15 上門

和家裏彙報了雲綿綿的事情後，曲鳴一找招待所的人花錢租了一輛自行車，打算去鎮上給小外甥女買幾身好看的衣服，小姑娘家正是要好看的時候，他要争取回京市前，能讓這個小外甥女一提起他就是我最好的那個小舅舅。

美滋滋的曲鳴一騎着車，就在快到鎮上的時候，小巷子裏忽然跑出了一個男人，直愣愣的撞倒了曲鳴一。

雲長財好不容易從債主家逃出來，這會兒撞倒了人也顧不得別的，爬起來就往村裏跑，片刻都不帶停留的。

被撞懵的曲鳴一皺眉看着雲長財的背影，扶起自行車，懶的計較這麽多。畢竟是見到了小外甥女的好日子，他可以不計較這種小事。

八十年代小鎮上的衣服沒有大城市的時髦，特別還是和京市比，曲鳴一幾乎将整條街逛遍了，都沒有挑中特別好看的衣服，最後他只能買兩件帶蕾絲邊的襯衣和兩套平平無奇的運動服回去。

把自行車還回招待所的時候，曲鳴一就聽到了門口的大嬸正在唠八卦。

“要我說，綿綿也是可憐，攤上這樣的爸媽，”靠牆坐着的大嬸将瓜子殼給吐在了邊上，大嗓門叭叭個不停，“綿綿人好，又漂亮，聽說還考了全市第一，可惜她爸媽不讓讀書，還要強迫她嫁人，這簡直太不是人了。”

“這算什麽，誰家女孩子不是讀個初中就算很好了，要我說，她媽做的不地道的，就是要拿五百塊錢彩禮給她哥哥還錢，據說還是賭輸的。”邊上的大嬸倒是沒覺得不讓雲綿綿讀書有什麽，她把自己知道的事給拉出來和老夥伴們讨論，“那霍家小子可是部隊的，據說部隊裏的人結婚後，容易家暴！”

“你們有沒有覺得，她家忽然來的那個叫雲岚的小丫頭，和蔣素華長得幾乎一模一樣，蔣素華最近也總是炫耀這個小丫頭，就跟她親生的一樣，”坐在路邊的老太太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覺得綿綿長得就不像是他們老雲家的種，會不會是雲岚才是他們家親生的，綿綿其實是偷抱來的。”

這話簡直就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在場的吃瓜群衆都忍不住拍腿：“很有可能，不然當媽的怎麽會忍心這樣對自己的女兒。”

“十五年前，蔣素華還是我送去的衛生所，當時就有另一個來探親的夫妻，正巧一起生的，現在想想，綿綿和那對夫妻長得很像。”老太太有想起了這一茬，悠悠說道，“那對夫妻瞧着就是富貴人家出生，怕不是真的被換了。”

“說這些虛的幹啥，沒什麽好聊的，聽說你家豬下崽了？”門口的大嬸沉默了片刻，然後開始轉移話題。

這事要是真的，她們就這樣大賴賴的傳出去，只怕會被記恨上。要是假的，被蔣素華知道她們這麽編排她，只怕也要不得安生。

曲鳴一聽完這些話，內心波濤洶湧，他的傻姐姐還一直以為是不小心抱錯的，現在想想，很可能就和這些大嬸們說的一樣，是被故意抱錯的。

把自行車鎖的鑰匙還給了那人，曲鳴一拎着給雲綿綿買的衣服上樓，越想越不舒坦，于是又重新提起那幾袋衣服，巴巴的往霍小茹家跑去。

“你是誰？”霍媽媽正好出門摘菜，看見一個長相英俊的男人往她家走，連忙反手關上了門，警惕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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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向榮剛剛出去沒多久，現在家裏只有兩個小姑娘，曲鳴一送雲綿綿過來的時候，霍媽媽還在屋裏換藥，所以并不認識他。

“你好，我是綿綿的舅舅，綿綿過來沒帶換洗的衣服，我這是給她送衣服過來。”曲鳴一沒有漏掉面前女人的任何一個動作，他露出和雲綿綿如出一轍的溫柔笑容，“剛剛你丈夫見過我。”

“你先等等，我去叫綿綿。”霍媽媽沒有因為曲鳴一長得帥就被他的溫柔給迷惑了，她依舊警惕，進了院子後嘭的一聲就把門給關了個嚴嚴實實。

片刻，雲綿綿和霍媽媽一起從屋子裏出來。

看到曲鳴一大包小包的時候，雲綿綿一愣，然後上前：“您這是？”

“這是給你買的衣服，這是給你那個小閨蜜的，我看她和你差不多身形，就買了差不多的號，”曲鳴一看見雲綿綿，眼睛都亮了，把衣服一袋一袋的交給她，還不忘告訴她哪一套是給霍小茹的。

說實話，雲綿綿還是第一次遇到給她買衣服還不忘她朋友的，看來這個小舅舅情商很高。

“這些衣服多少錢？”雲綿綿拎着袋子，問道。

只是喜歡這個小舅舅歸喜歡，現在并不是她能夠無所顧忌的接受對方送的東西。最起碼，現在不能讓蔣素華有機會反撲。

曲鳴一笑道：“別怕，她蹦踧不了多久。”

最後，雲綿綿還是拿了二十塊給他。想着自己變成五十三塊的存款，雲綿綿覺得十分憋屈，她什麽時候會為了幾十塊錢的存款如此斤斤計較，摳摳搜搜的。

正如雲綿綿所想，曲鳴一找過來的第二天，村裏就開始散播雲綿綿的謠言了。

雲綿綿為了讀書，在外面找了不三不四的男人回家來氣蔣素華。

雲綿綿為了錢，做出下三濫的勾當。

一句句的謠言，誰又能想的到是蔣素華這個做了雲綿綿十五年母親的人傳出來的。

這日正好是蔣素華休息的時候，不少一起上工的婦女都跑到她家來打聽八卦。

蔣素華也沒想到會鬧成這樣的時候，就在她和一群婦女唠嗑的時候，謠言中的主人公都過來了。

曲鳴一大早上就找到了雲綿綿，和她一起去找了衛生所的林醫生後，通過他找到了當年接生的老醫生，老醫生是當年下鄉的知青，讀書的時候學醫，所以被村長安排在了衛生所。

加上在老家沒有牽挂，年紀大了之後就在鎮子上定居，所以并不是很難找。

找到了老醫生後，曲鳴一聯系了警局讓他們安排了人過來，順便把村長和村支書也全部叫了過來，一群人到齊後，浩浩蕩蕩的就來了蔣素華這兒。

看見烏壓壓的一群人過來，裏面不僅有村長和村支書，還有好幾個穿制服的男人，蔣素華吓的一哆嗦，差點沒坐穩。

“村長，您這是做什麽？”蔣素華冷靜了一下，立刻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臉色難看，“這帶着一大幫子的人，我家可沒犯什麽事兒。”

“你還好意思說，人家長輩都找上門來了，你還不把人家的孩子還回去，你還，你還，你還到處說綿綿勾搭她小舅舅，我這老臉都沒法要了！”村長看見向來好名聲的蔣素華做出這樣的事，氣的是吹胡子瞪眼，就差拿挑擔子的棍來代替蔣素華的老父親上手揍她了。

村長的話，直接就将蔣素華給釘在了羞恥柱上，打的她一個措手不及。

“村長，這事也不知道是誰傳的，你就說是我，綿綿怎麽也是我的孩子，我怎麽可能會這麽說？”蔣素華反應極快，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拍着自己的腿大聲哭囔，“我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啊，兒子不争氣，女兒胳膊肘還往外拐！”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邊上的人沒有一個站出來幫蔣素華說話，誰還不是個塑料姐妹花，這會兒站出來，大家都不太好看。

“蔣女士昨天可不是這個态度。”曲鳴一站在村支書身邊，嘲諷的看着蔣素華這個耍潑的女人，“不說我到這裏才兩天，這村裏誰看見我和綿綿單獨在一起了。”

站在後面的林隊都覺得這家的婦女簡直就是沒眼看了，說什麽不好，非要說人家小外甥女和舅舅有不正當關系，這不就是腦子被驢踢了嗎。

“你給解釋解釋。”村長現在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大，不知道該怎麽說蔣素華了。

“那也不能證明這是我說的，而且，他一個外來人，說綿綿是他外甥女就真是他外甥女了？綿綿就是我生的，他這要是人販子，村子你還能賠我一個女兒？”蔣素華梗着脖子，就是不承認這件事。

老醫生被邊上的村支書扶着，顫顫巍巍的上前：“大妹子，既然人家都找上門了，這事總是要解決的，你拖着也沒用。”

“周醫生，就算當年是你接生的孩子，你也不能因為一個外鄉人就胡說。”蔣素華沒想到曲鳴一竟然連周醫生都給請來了，心裏更加沒底，說話的聲音也虛了兩分。

“當年的情況你也知道，這要真是抱錯，你就該把人家姑娘還給人家。”老醫生嘆息着搖了搖頭，勸道。

現在所有人都在這兒盯着蔣素華，她就是不開口，也逃避不了。

“媽，大早上的吵吵什麽，雲綿綿那個死丫頭的舅舅把錢送來了沒有。”就在大家都僵持的時候，雲長財穿着一件工字背心和短褲，腳上趿着一雙拖鞋，就這麽大賴賴的走了出來。

這話一出，蔣素華這個愛子如命的人都恨不得上前撕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