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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芮熙一直都在片場，無論有沒有她的戲，她都會準時出現在片場，一呆就是一天，并不全是為了給米勒一個好印象，而是确确實實地在學習。

在法國這段時間，她推掉了可以同時進行的幾個通告，她要一心一意地提升自己的演技，不希望回國後，被別人說成只是去外國演了一個花瓶罷了，就算她确實只是一個花瓶，但這種氛圍下，總能體會，琢磨出一些與國內導演指導不同的演繹方式。

因此，吳斯也有幸目睹了米勒的導演的全過程。要吳斯評價的話，他會肯定地回答你，和冉軒揚徹底相反。

在白芮熙被吓到的那一場時，已經略微了解他的風格，看了那麽多場後，吳斯可以百分百确定，他和冉軒揚正好是完全兩個類型的導演，并不是指他們在電影敘述表現上，技巧上的不同，而是更內在的東西。

冉軒揚喜歡自然的感覺，仿佛這出戲根本就不是戲，裏面的每一個人都是真實存在的，所以他不喜歡演出來的戲，而是真正化成了角色人物之後，生活出來的戲，這不是每一部戲，每一個演員都能做到的，所以他對劇本的苛刻，對演員的不妥協都是因為這一點。

而米勒則完全不同，他對自己的作品，本身會有一個完整的結構圖，一個完成和完美的量，然後每個演員的表現，都會如他預料地進行，為了達到預期的效果，不惜借用一些外力，幫他們一把，以此來達到更接近完美的效果。

所以他是不允許有意外的，預期之外的發展，會把整個結構破壞。他要的是，完全掌握自己的這部戲。

再加上後期的濃墨重彩，屬於他風格的作品就完成了。

米勒雖然看似是一個很現實，很好說話，很會衡量輕重做出妥協的人，但實際上，他只是削弱了那些在外界看來極其重要的因素，用他的強勢作風擰成了自己想要的造型。

看他拍戲，吳斯會覺得有些窒息，那種透不過氣的密室的感覺，你無處可逃，你無法選擇，除了眼前唯一的那一條出路，於是每個人都成了他手上的玩偶，他确實能給投資方及發行方一個交代，這就是他一向穩妥的風格，不會害怕票房滑鐵盧，他對自己的作品可以打包票。

從氣息上來說，吳斯和米勒是屬於同一種人，他們不會有過多的幻想天真元素，想要的就只是一個好的結果，但從習慣上來說，吳斯已經習慣了冉軒揚張揚的才華和不被世俗束縛的不羁，碰上這個和自己同一屬性的米勒，确實很難适應。

了解和摸透是一方面，想要加以利用就太有難度。吳斯再次确認，自己第二次碰上米勒，依舊無計可施，白芮熙想要撈到比花瓶更多一些的機會，幾近無望。

走在去拍攝現場的路上，吳斯今天晚到了一個小時，白芮熙是由助理送來的，他幫何樂查了點資料，傳真過去的時候耽擱了。

走廊裏傳來的說話聲，他并不是有意去聽，但那些字符就好像刻意飄到他的耳朵裏一樣，沒一會兒就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原來在打電話的是米勒的助理，他前幾天負責聯系一家道具供應商時，約錯了時間，現在根本來不及送來。

本來道具這一塊不屬於助理範疇，自然有其他人負責，但這個道具是米勒欽點的，負責場務的人并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就拜托知道具體型號的助理來預訂，原本都說搞定的，結果誰知要用了，助理卻和對方約錯了時間，根本送不過來。

這事急得那白嫩的助理團團轉，看他的樣子，是剛出道不久的，靠著關系才有這個位子的年輕人，經驗很少，米勒用他的原因，估計也和利益脫不了關系。

果然，年輕人很快又撥了另一個電話，讓姑父幫忙想辦法，對方似乎安慰了幾句，從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事情沒有解決，但後果不會很嚴重，他們會和米勒打招呼，把這場戲往後拖，等道具到了再拍。

是的，事情确實不會很嚴重，但對年輕人來說，他在米勒面前留下了做事粗心，連小事情都處理不好，無法勝任重任的印象。只要有借口的話，米勒會毫不猶豫地把他換掉。

吳斯會出手幫忙的理由也很簡單，他賣一個人情給米勒的助理，以後有什麽事情需要通路的話，也算是一個缺口，先不管能不能走通。

年輕人見到吳斯出手幫忙時那仿佛見到救星的表情，竟讓吳斯想到了荊陌每次都會有的表情。

雖然現在在法國，吳斯完全沒有人脈，但從跟著冉軒揚那麽多年，有為這位大神擦屁股的經驗來說，這個道具問題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打電話給這家米勒制定的供應商，告訴他們，自己是XX劇組的，以後會考慮和你們長期合作，如果能在今天下午送來制定的物品的話。

因為拍攝地與廠家離得很遠，就算是飛也不可能飛得過來，對方在拒絕之前，吳斯繼續說，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麽，你也比我更了解你們同行業的情況，不管用多少代價，哪怕是找競争對手把相同的東西在今天下午送到，下次你就會成為我們的長期供應商。

能做到嗎？

對方停頓了一下，說嘗試一下，十分锺後回電，吳斯說好，挂斷了電話。十分锺後果然接到對方的電話，表示會在指定的時間送到。那年輕人，哦，現在知道他叫喬治，只差沒有淚淌現場。

不止解決了問題，還讓他學到了一招。喬治對吳斯佩服得五體投地，讨好的意味很明顯，這也是正常反應，如果和吳斯熟悉了，以後再遇到什麽問題，起碼也有個可以詢問的對象。吳斯自然也樂得其成，在米勒的身邊，多一個自己的朋友，對白芮熙太有利了。

米勒制定的道具在下午準時送到，一切按照計劃進行，米勒很順利地拍完了今天的指标，對道具事件完全沒有留意，這些小事，他是不需要去操心的。交代下去的任務還能因為個人原因失誤的？

在吳斯收拾白芮熙的東西時，身後傳來了米勒的聲音，他正好經過這裏，去對面拿東西。

“為了達到目的，你還真是個不擇手段的人啊。”米勒在吳斯的身旁停下，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碰上。

不用懷疑，米勒指的肯定是道具的事情，不管他是怎麽知道的，在他看來，吳斯想要刻意讨好自己助理的舉動太明顯了，吳斯的本事，在白芮熙獲得這個角色的時候，他就領教過，自然不會以為他只是好心地幫了一把，而沒有其他的期待。

“不管什麽理由，我解決了你的問題。”這是事實。

“所以，我應該感謝你嗎？”

“於理來說，确實如此。”

米勒笑了一下，對這個說辭并沒有多少意外，“是的，我要感謝你，萬能的助理先生。”

“不，我是白芮熙的經紀人，而不是助理。”

“哦？那真是抱歉了。”助理和經紀人差得太遠，米勒還真沒想到他是經紀人，只負責一個明星的經紀人？

“沒什麽，我還是更習慣助理的工作。”在跟著冉軒揚的那麽多年裏，他都只是助理，盡管是一個比經紀人更有用的助理。

挑眉再次打量了一下吳斯，米勒沒再說話，從他身邊擦身走過，沒再回頭。吳斯也在他與自己錯開之後，就繼續手上的工作，把白芮熙的東西整理妥當，向另一個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