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1)
一陣狂風卷過了樹林。燈芯草被吹倒在地, 山毛榉的樹葉嘩嘩作響。樹枝樹杈發出尖銳的響聲。整個布爾頓的天空都被尖利的風占據。
伊比利斯擡起頭,臉上挂着輕蔑的笑,“雖然光明神失蹤了, 但是布爾頓的警戒還是做得不錯。至少他們知道有位陌生的神明降臨了。”
“你要走了嗎?”南希立刻滿臉期待地問。
“當然不, ”伊比利斯重新看向她,眸光流轉着一絲不懷好意,“我剛找到那個讓我愛的痛徹心腑的人,怎麽可能什麽都不做就這麽走掉呢?放心吧,只要光明神沒有回來, 那群光明老光棍是不會找到我的。”
南希:“……”
她并不擔心他會不會被光明教會找到。
“你先……你先把我放開。”南希不舒服地掙紮, 把手臂從他的禁锢裏抽出。
伊比利斯笑了一下松開手臂,倚着樹幹抱起手臂,“你是南大陸人?”
“對。”南希揉了一下被勒酸的手臂, 仰起臉看向他。伊比利斯比她高一頭, 茶褐色的短發柔軟地垂下來。只要風拂過, 立刻張揚地亂舞。
就像他本人, 帶着一絲少年氣的溫柔, 專注地注視你。但是仔細看他的眼睛, 就會發現裏面流轉着無所謂的神情。似乎整個世界都沒有真正值得他惦念的人或事。
“既然是南大陸的人為什麽會背叛光明投向黑暗呢?”伊比利斯似笑非笑地問。
“你自己腦補我是黑暗神派來的,我可從來沒承認過。”南希說。
“哦, 這樣啊。”伊比利斯輕笑,顯然并不相信她的說辭。
“剛才那個人是誰?”伊比利斯突然問。
“啊?”南希裝傻。
“你的情人?”伊比利斯猜測。
Advertisement
南希輕輕眨眨眼, “是……是學院的藥劑師。你知道的,我們學習神術經常受傷,每個學院都有這麽一位。”
“我不喜歡他, ”伊比利斯淡淡地說, “他竟然說我的舌頭是口器。這讓我很不爽。上一次聽到這個詞還是從光明神那裏。我差點氣到水淹布爾頓。”
南希:“……”
這一次也是光明神呢。
伊比利斯又把目光對上她, 嗓音裏帶着一絲不悅,“還有你,沒見過人魚那種怪物是嗎?”
呃……
完全被抓包的南希尴尬不已。
“那個,不是為了應付盤問麽。我不能說真的去捉人魚了啊。其實在我心裏,我特別尊重人魚。”
伊比利斯用鼻子哼笑,“行吧,尖牙利齒的小騙子。”
遠處的鐘聲悠揚地響起,散在學院角落休息的學子們陸續去上課了。
南希惦記着米洛斯拿走的《神法守則》,連課都不想上了,只想趕緊去把它弄到手。但是眼前這個似乎并不好打發。
“我想走了,可以嗎?”她抿抿唇試探着問。
“當然,你的自由。”伊比利斯輕輕颔首。
南希有些驚訝地望着他,沒想到他竟然出奇的好說話。
她小小往後退了一步,“那,我真走了。”
“嗯。”伊比利斯微微揚起下巴,頗有興致地看着她。
得到珍貴的允許後,南希毫不猶豫轉身拎着裙子朝樹林外跑去。
她頭一次跑那麽快,心都要跳出喉嚨。以前在學校測驗短跑總是不及格,現在看來是缺乏危機感。
等樹林的陰影不再罩在她的頭頂,身體重新沐浴在熱烈的陽光下。她發自內心地松口氣。
摸了摸後背的衣服,被汗濕了一大片。
“宿主,海神怎麽輕而易舉就放過你了?”小n問。
“誰知道呢?”南希也有些不解。按理說,她昨天做的事情足夠在亞特蘭蒂斯接受八百輪審判了。十足的亵渎神明。
但是伊比利斯不疼不癢地随便問了幾句話就放過了她。好運來得太快讓她不得不警惕這裏面的隐藏的陷井。
“那麽宿主現在要怎麽辦呢?”
“我看,我先去把米洛斯那邊的問題先解決了吧,”南希思考了一下說,“我不希望明天早晨起來聽到光明神回歸神殿的消息。”
“要怎麽拿回來呢?”小n問。
“唔……嗯……”南希緊緊皺起眉,心裏計劃了幾個方法似乎都沒有成功的可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并沒有直接去找米洛斯。而是去水果店買了一籃子新鮮的草莓,這才笑意盈盈地去敲門。
米洛斯住在帶着大花園的房子。這裏的房子基本都是這個樣子,米白色的三層小樓配一座大庭院。
看上去米洛斯庭院裏的花開的最為茂盛。只要有土的地方,甚至連牆壁上的縫隙都開出了五顏六色的小花。就連陽光也比別人家的多。
不愧是光明神。
光明普照大地。
南希推開白色的院門。米洛斯沒有雇傭傭人,他家幾乎不落灰塵。整座房子井然有序,所有的一切都像長了腿,會自動歸置到合理的地方。
南希拎着草莓走進客廳,米洛斯不在這裏。但她知道,從她走進來的一剎那,一雙眼睛緩慢地在這座房子睜開,注視到所有異常的動靜。
所以她并沒有到處亂轉去找米洛斯,而是把草莓放在矮桌上,安靜地坐在扶手椅上等他。
十幾秒後,樓梯傳來了腳步聲。
南希側過臉,先是看到長及膝蓋的長筒靴,然後是穿着芥末色馬褲的大長腿。接着是簡單的白襯衣,衣袖卷到手肘,露出幹淨結實的手臂。最後是米洛斯那張清冷的臉。
看到他一如往常的清淡,南希放了一點心。應該沒有找到線索,還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性格。
“你下午不上課嗎?”米洛斯走下來問。
“原本要上的,但是家裏的草莓熟了,喬治叔叔讓我摘點送給朋友吃。我只有米洛斯大人一個朋友,所以我就來了。”南希推了推籃子,“草莓太脆弱了,我本來想傍晚來,又怕時間長了不新鮮。”
“這麽說你翹課了?”米洛斯輕輕皺眉。
“米洛斯大人教我也是一樣的啊,”南希露出明媚的笑容,伸出一根手指,“我保證,就這一次。”
米洛斯若有若無地在少女細白的手指上掃了一眼,垂下眼皮淡淡地問,“你下午應該學什麽?”
這是答應教她了?
“照耀術。”她脆生生地說。
“嗯。”米洛斯在她旁邊的扶手椅坐下來,随手拿起一只羽毛筆在空中流暢地書寫。一道細細的耀眼的火舌從筆尖噴出,組成一長串詞語,在空氣中靜靜懸浮着。
“新生入學都會學習照耀術,我教你個不太一樣的。”米洛斯說。
“怎麽不一樣?”南希有些感興趣地問。
“這道咒語叫驅逐黑暗,跟照耀術一樣可以帶來光明。有一點區別的是,它散發出的光輝可以灼燒黑暗系的怪物。”
南希心中微動,“就像您在博物館那次,用金色的光芒穿透堕天使的身體嗎?”
米洛斯點點頭,“差不多,雖然你還做不到穿透一名天使。但是可以一定程度灼傷他們的皮膚。”
“哇,我要學。”南希高興地說,“聽起來是很實用的咒語呢。”
“是這樣。不管是黑暗系怪物還是信仰黑暗的神術者都會被灼傷。”
咦,那就不能當着塞西爾用了,南希心想。
米洛斯教的很認真,南希學的也很認真。一個小時後,她已經可以放出彈珠那麽大的小光球。小光球在空中緩慢旋轉着,發出微弱的熒光。
“這個……連我自己都無法照耀啊。”
“你需要的只是練習。”米洛斯坐在她身邊跟她一起望着小光球。
“要練多久我才能放出一個比蠟燭還明亮的光球?”南希問。
“我不知道,”米洛斯平靜地說,“對此我沒有任何記憶。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個神術。”
“對不起,”南希微微睜大眼睛帶着歉意望向他,“我忘記了。”
“沒關系。”米洛斯淡淡地說。
米洛斯總是給人一種很強大的感覺,無所不知。有的時候她甚至忘了他失去記憶這件事。不過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她一下。她是為什麽而來。
“米洛斯大人在那本書裏找到光明神的手跡了嗎?”她裝出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
“還沒看。”
“這樣啊,”南希露出很明顯的失望,“我還想看一下神明的筆跡是什麽樣子。”
“我現在拿來。”米洛斯站起來朝樓梯走去。
在等待他的時候,南希洗出來一盤草莓。每一顆都又紅又大。稍微用指甲碰一下就會湧出紅色的果汁。
真是脆弱又精致的水果,南希一邊感嘆着一邊把盤子放到茶幾上。
米洛斯拿着神法守則走下來,南希不等他打開就立刻伸出手,笑着說,“讓我看看。”她有一種感覺,決不能讓米洛斯打開這本書。凡人無法發現的神明手跡對于米洛斯而言可不困難。
米洛斯沒有猶豫,将書遞到她手上。
南希拿到了書沒有急着翻開,而是帶着一絲警惕輕輕撫摸了一下封面。随着手指的觸摸,一股令人心悸的危險感緩緩從書裏散發出來。她仿佛聽到了書裏面有東西在冷笑。
看來是跟命運之心信件一樣令人讨厭的東西啊。南信一邊感嘆一邊微笑着掐了封面一下,在上面留下兩個月牙形的指甲印,“我不知道學院竟然有這麽古老的書。如果知道的話,我一定在米洛斯大人之前借出來。”
“是瑪格麗特公主幫我借閱的。”米洛斯說,“我跟薩恩主教提起這本書時,她正好在場主動攬下了。”
南希立刻不太開心地說,“是瑪格麗特公主啊。她似乎不太喜歡我呢。今天如果不是您的提醒。我就要對傷口釋放加過料的治愈術了。”
米洛斯眼中湧起一絲疑惑,“你得罪過她嗎?”
南希搖搖頭,“我不記得了。”
米洛斯沉默了一下,“以後離她遠點吧。”
南希聽到這句貌似關懷的話,立刻揚起笑容,半帶撒嬌地說,“我們都不要看這本書了好不好?米洛斯大人是我的朋友。瑪格麗特公主是我現在要遠離的人。沒道理我的朋友跟她有瓜葛啊。”
米洛斯有些猶豫地望着書。很顯然他想從裏面找出有關記憶的線索。
“好不好嘛,好不好?”南希摟着他的胳膊貼上去。柔軟的身體使得沉思中的米洛斯微微一僵。
他垂眸看向仰着臉望向他的少女。她精致的眉眼上挂着一絲委屈,甜甜的呼吸柔軟地打在他的下巴上喉結上,瞬間空氣就變得幹燥。
南希等了一會兒,不見對方有所回應,心裏有點焦急。正準備再換種方法時,聽到小n美滋滋地報告,“宿主,加一分哦。你的米洛斯大人又在沉默中心動了。”
诶?
“行吧。”米洛斯終于松了口。
诶?
兩份驚喜同時交疊在一起,感覺像獲得了一個大禮包。她笑着揚揚手裏的書,“我幫您還給瑪格麗特公主。”才怪。火爐才是它的歸屬。
米洛斯點點頭。過了幾秒突然問,“我答應了你,你給我什麽謝禮?”
“謝禮?”南希微微一怔,指了指洗好的草莓,“這個行嗎?”
“恐怕不行。”米洛斯淡淡地說,目光掃過放在她膝蓋上的書,一副随時改變主意的樣子。
南希連忙把書抱緊,伸手取了一顆草莓遞過去,“你先嘗嘗別忙着拒絕呀。”見對方不接,縮回來咬了一口做示範,“你瞧這草莓,它又大又紅。”
草莓被她一口咬下半顆,鮮紅的汁水立刻湧出來。在少女的唇上染上濃郁的甜甜的果汁,就像塗了嫣紅的蜜糖。本來南希就唇紅齒白,這下嘴唇更是比平時更為誘人。
米洛斯的目光在南希的唇上停留了兩秒。視線裏少了一絲清冷,多了些許幽深。
南希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變化,用手指點點自己的唇,“哦,這個不行。你說過的,這個不能做謝禮。這是人與人之間的正常交流。”
她今天目的達成,心滿意足地抱着書站起來準備回家。
米洛斯似乎早就料到了她會這樣說,嘴角很輕地翹了一下,站起來送她出去。
快要出門的時候,南希突然轉身踮起腳在朝米洛斯的唇上貼過去。在對方本能地要避開的時候,她單手繞到他的腦後,手指插入他柔軟的頭發裏,往自己的方向壓過來,嘴唇輕柔地啄了一下。
“不可以做謝禮,但是可以正常交流呀。”
少女清甜帶點無賴的聲音傳入米洛斯的耳中,他微微睜大眼,心跳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
“宿主你剛才好厲害,就啄了一下,竟然得了三分。”小n忍不住旋轉跳躍閉着眼。
“我也蠻驚訝的。我以為最多一分。沒想到三分,性價比好高呀。”南希笑着說,“對啦,我們現在一共多少分了?我看看離你升級還有多遠?”
“四十一分啦~當然,過完今天明天就四十分了。”小n說。
“哦,又到了以分換命的日子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南希感慨着說。
“宿主你明天去黑暗神那裏嗎?我們就差十分了。”
“去。”南希笑着走進喬治伯爵的家,忙碌着準備晚餐的女仆看到她紛紛拎起裙子行禮。南希淡淡地颔首,轉身拐進廚房。
夏日裏還能找到火的地方就是這裏了。這本書她在回家的路上翻過了,沒有發現什麽神跡。除了給她帶來心悸和不舒服這本書目前就沒有別的功能了。
望着火焰熊熊的壁爐,南希毫不猶豫把顫抖着的書朝裏面一扔。拿起壁爐鉗按住書把它怼到了火焰深處。
“呼”的一下,火焰因為多了燃料變得更加高漲。南希站在旁邊,直到确認書燒成了灰才離開。
走在走廊裏,南希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自己一步步把光明神留下的線索燒幹淨。那他還能恢複記憶嗎?無法恢複記憶的神明,這任務算成功還是失敗啊?
“你說呢小n?”
“我不知道哎。”小n再一次羞愧于自己級別的垃圾。
“算啦,等你升級後我們看看能不能找到更詳細的規則。”南希無所謂地說,伸手去推卧室門。她現在渾身是汗。剛才不過在壁爐前站了一會兒就感覺自己像蒸了個桑拿。剛才她跟女仆催了水,要在晚飯前沖個澡。
“你回來了?”
推開門的一剎那,南希看到靠窗的扶手椅上坐着噩夢般的少年。她下意識就想退出去用力把門關上,最好把這場噩夢驚醒。
少年微曲手指,門立刻像被水泥澆灌了一樣紋絲不動。
“看見我就跑?”伊比利斯冷笑着說。
“哪能啊,”南希果斷放棄小聲說,“我是想關門不讓別人看見你。你一定不是從正規渠道進來的吧?”
伊比利斯輕笑了一下,松開手指,門瞬間關閉,甚至還自己給自己上了把鎖。
“什麽是正規渠道?”
“比如房子的正門。”南希說。
“我就是從正門進來的。”伊比利斯一本正經地說。
“但你不是被主人邀請進來的吧?”
“哦,那沒有。”伊比利斯笑着說,“我想來就來了,我可以做到任何人都無法察覺我的存在。”
簡直就是跟黑暗神一樣的論調,神明專屬的霸道。
“我記得,”南希背靠着牆警惕地看着他,“你說我可以走了。”
“對,是這樣,沒錯。”伊比利斯點點頭,“我尊重你的腿,它想去哪裏就去哪裏。那麽現在換你尊重我的腿了。”
南希皺皺眉,邏輯沒錯,但是哪裏不對。
“這是我的卧室。我當然尊重你的腿,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但是要進我的房間,總得經過我的同意吧?”
伊比利斯笑了一下,“昨天是誰不經過我的同意,把我從海底掼上岸的?”
好吧……她忘了。
想起昨天的“惡行”她瞬間沒了底氣。
她沒想到伊比利斯會這麽快找上門。她是想加深對方對她的印象。但不是在怒火未消的情況下,帶着報複心被找到。原本想着至少也能拖十幾天吧?那時就稍稍不那麽生氣了。
“你第二次對我做了什麽?”伊比利斯單手撐着側臉,肆無忌憚地盯着她,“為什麽我突然感覺我真的愛上了你。一步都不能離開你。你大概不知道,你走後,我就像離開水的魚一樣痛苦難耐。”
本來也是離開水的魚,南希心想。
伊比利斯眸光沉沉,“你一定在想我本來就是離開水的魚對嗎?”
“哇,”小n驚嘆,“他真是我所見過最聰明的神。呃……他不會能聽到宿主你心裏想什麽吧?如果是這樣就遭了哎,我就暴露了。”
“試一下不就行了嗎?”南希盯着伊比利斯。
野人魚!野人魚!野人——魚
伊比利斯神情沒變,依舊沉沉地盯着她。
“宿主,他這是聽到還是沒聽到啊?”
“唉,我也不知道啊。”
走廊裏突然傳來淩亂的腳步聲,房門被敲響,“熱水來了。”
南希微微一怔,想起自己剛才吩咐過要送水的。
但是……
她回過頭看着伊比利斯。
“你開門吧,”伊比利斯淡淡地說,“她們看不到我也聽不到我的聲音。”
南希看了他兩眼,料想對方應該不會在這種無意義的小事上整她,轉身開了門。
女仆們魚貫而入,擡着幾大桶熱水走進盥洗室。不一會兒,盥洗室的浴盆就被裝滿了熱氣騰騰的水。
女仆們離開後,南希鎖好了門。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鎖門幹什麽啊?洗澡時不想外人闖入,但這裏不就坐着一個最大的外人?
“人類這樣洗澡啊?”伊比利斯頗感興趣地走進盥洗室。伸手動動香皂、碰碰浴缸上放的玩偶小鴨子。
“你沒見過嗎?”南希問。
“沒有,”伊比利斯又拿起洗手臺上的古龍水聞了聞,“我很少到陸地上去。我們亞特蘭蒂斯人終年泡在海水中也不需要洗澡。”
“哦。”南希随便敷衍了一聲,揪了揪裙子,感覺身上越來越黏了。
“你什麽時候走呢?”
“走?”伊比利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離開盥洗室還是這座房子?”
“都離開。”
“什麽時候你把我想知道的告訴我,什麽時候我就離開這裏。”伊比利斯一邊說一邊開始解襯衣上的紐扣。
“呀,有話好說,脫衣服幹什麽?”南希本能地把眼睛擋上。
伊比利斯嗤笑一聲,“裝什麽,我的身體你不都看遍了嗎?”他脫掉襯衣,露出瓷白的結實的胸膛,“別多想,我從海底出來太久了,不泡水身體會越來越幹燥。”
南希用手遮着眼睛,露出一條縫看他。昨天天色暗淡沒好好看。這麽一瞅,海神的身材蠻好嘛。
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間的身體,瘦瘦高高,但沒有瘦弱到纖薄。肩膀十分的寬,腰肢勁瘦沒有一點贅肉,上半身形成完美的倒三角。手臂上的肌肉沒有那麽明顯,就是很流暢的弧度,很有力量。雙腿筆直修長。
啊,他不脫褲子就洗澡啊?
伊比利斯坐進浴缸,浴缸不大,他的腿伸出了浴缸之外。一道微光閃過,穿着黑色馬褲的腿秒變深藍的魚尾,像把巨型扇子一樣輕輕地上下擺動。
少年兩手很随意地搭在浴缸邊,身體向後仰去。脖頸就像優美的天鵝頸一樣,細小的水滴順着喉結流下去。
他很舒服地在浴缸裏泡了一會兒,帶出一點嗤笑聲,“我猜,你一定很失望沒看到我的腿。”
“一定都不失望。”南希放下捂着眼的手,正大光明地打量着人魚泡澡。
“是嗎?”伊比利斯淡淡地笑了一下,“我不太喜歡那種形态。但我對女孩子一向很寬和。如果你想看,我不介意給你變出來。”
“真的不想。”南希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聽說沒有允許,人類是無法直視神明的。”
“是啊,但我不同。”伊比利斯淡淡地說,“我常年居住在亞特蘭蒂斯,有時候神殿裏會游進許多沒有智慧的小魚。它們并不知道游到了哪裏。”
“如果我也嚴守着這條規則,那麽亞特蘭蒂斯得死一半的魚。”他轉頭瞥了南希一眼,“所以,你瞧你運氣多好。不然你在把我弄上岸的一瞬間,就爆會炸成肉泥。”
“你也可以殺死我,”南希慢悠悠地試探着他,“這對你來說非常容易。”
“我怎麽可能殺死你?”伊比利斯扭過臉,單手撐着下巴,懶洋洋地笑着說,“那可是我用天籁般的嗓子跟海底巫婆換到的機會啊……”
南希:“……”
“得好好珍惜。”伊比利斯補充了一句後,尾巴突然消失。兩條修長的腿懶散地交錯搭在浴缸邊,南希還沒看清他有沒有多出什麽東西,原本的黑色馬褲就出現了。
“嗷嗷嗷,宿主你看清了沒有?”小n尖叫。
“沒有。”
“哈哈哈,我看清了。不僅看清了我還截圖了。只可惜我級別太低不能跟你分享。”
伊比利斯從浴缸裏出來,南希維持着面無表情看着他,腦海裏追着小n八卦。
“你覺得怎麽樣?”
“唔……很不錯。”
“具體點。”
“威武雄壯吧。”
“哈哈哈,跑馬的漢子威武雄壯嗎?我都要唱出來了。”南希拼命咬着嘴唇裏的肉,把笑憋回去。
“高興什麽?”伊比利斯瞥了她一眼,打了個響指,一道光輝撒下來,渾身的水汽立刻蒸發。他扯下衣架上挂着的上衣。再打個響指,身後浴缸的水突然消失,緊接着又恢複成滿滿一盆。
“你去洗吧。”他淡淡地說,拎着衣服出去了。
南希有些驚訝地看着他的背影,沒想到有生之年還有機會用幹淨水洗澡。她本來以為對方會讓她用洗魚水。
她立刻撲上去把門鎖上,雖然這并沒什麽用。如果伊比利斯想看到什麽,她是無法阻止的。
……
終于把一身黏膩洗掉。南希一身清爽地從盥洗室走出來。她穿着簡單的白色絲綢長裙,沒有穿長筒襪,露着雪白的小腿。整個人就像是雨過天晴散發着清香味的小花。
伊比利斯倚靠在扶手椅上,懶洋洋地擡起眼皮,盯着她的雪白的小腿看了幾秒,又收回去。
南希對着鏡子簡單地挽了頭發,帶上耳墜和寶石項鏈,接着套上一條大蓬蓬裙,“我要下去吃飯了。”
“好啊,一起吃。”伊比利斯站起來走到門口,見她不跟過來轉過身疏懶地笑着問,“怎麽不走了?”
南希皺着眉磨磨蹭蹭,“你要怎麽跟我一起吃啊?不如一會兒我給你帶上來點面包吧。”
“我不吃剩飯,我又不是你養寵物。”伊比利斯伸手扯過南希,半強迫式拉着她走出房門。
“你要習慣,”少年貼着她的耳垂,嗓音清冽,“我們要共同生活很久呢。”
“有多久?”南希警惕地問。
“久到……你背後那個人按耐不住來找你。”伊比利斯翹起唇角緩慢地說。
喬治伯爵一家端正地坐在長條餐桌旁,各個都珠光寶氣。不怪他們端着,這是貴族的體面。
南希入座後,管家過來分菜。每人兩個剝好的翡翠明蝦。正餐是十二道菜肴,每次分菜數量不會太多,但是最終都能吃飽。
南希正好有點餓了,她剛用叉子叉起蝦肉,送到嘴邊。手就不自覺地向左轉移。她驚愕地轉過頭,發現自己身旁多了把椅子。
伊比利斯坐在那裏,右手攥着她的手腕,很輕松地帶着她的手把蝦送到他的嘴裏。順便還舔了一下她的手指。
南希頓時心髒狂跳,忙擡眼去看大家的反應。
大家一本正經地吃着飯,仆人們在一旁發呆,沒人注意到她吃不到一根菜。
“別擔心,沒人看得到你的異樣。”伊比利斯說。
南希僵白着臉色,看着他又就着自己的手吃了一塊蝦肉。吃完以後他擡起她的手,用舌尖輕輕掃過細白的手指。
“你是狗嗎?”她忍不住說,吃完肉還要舔一下盤子。
話音落下,幾乎所有的視線都驚愕地打在她身上。
伊比利斯笑到肚疼,“對不起,忘記說了。你不可以跟我說話,因為我沒有屏蔽你的聲音。”
“你在說我嗎?”對面的柔絲感覺受到了侮辱,她不就吃得快了點嗎?
“當然不是。”南希忙說,“我在背一個新咒語。”
“新咒語?”蘿布絲狐疑地盯着她,“我們跟你一起上的課,可沒聽過這樣的咒語。”
“自學的,真的你瞧,”南希輕輕晃動叉子,“你是狗嗎?”桌下用力給了伊比利斯一腳。伊比利斯忍着笑配合她撒出一道微光,盤子裏的烤雞發出了“咯咯噠”的叫聲。
“哦,它說它不是。”南希解釋。
“真神奇。”喬治伯爵忍不住鼓掌,“這就是神術嗎?”
“這個咒語的意義是什麽?”伯爵夫人銳利地盯着她問。
“唔……就是搞清我們吃的是不是狗肉。”南希硬着頭皮胡謅,“同樣的還有你是雞嗎?你是魚嗎?這樣就能清楚地了解食材。”
哇,她真是天才,這樣都能圓回來。而且發自內心地認為這個咒語還挺有用的。
“真是不可思議,太棒了,我喜歡這個咒語。”喬治伯爵大力捧場,其他人只能僵硬着臉色敷衍地稱贊,“真是不錯。”
伯爵夫人陰沉着臉色,真是可惡,本來可以揪住她餐桌禮儀這一條好好說一說,還是僥幸逃脫了。
“這三位女士似乎不喜歡你。”伊比利斯眼中閃着一絲興味,“這不奇怪,因為你确實挺招人恨的。但是,我還挺喜歡的。”
真假,都沒有好感值入賬。
南希不理會他的花言巧語,對于海神而言,在她身上吃了大虧,不找回去一點半點他不會甘心。她要做的就是嚴防死守,盡力吊起他的興趣,又不給他一點滿足。
大概是覺得南希不能用語言回擊他,伊比利斯靠的越來越近。他單手支着下巴,指揮南希喂他食物,另一只手輕輕摩挲着她的腰肢。
南希一邊給魚寶寶投喂他喜歡吃的魚和蝦,一邊毫不留情地在他胳膊裏側的嫩肉掐了一把。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不能用語言回擊,還可以用動作。
“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伊比利斯揉了揉胳膊,“怪不得你背後那個人會選你來找我。我都要被你吃的死死的了。帶刺的野玫瑰。”
讨厭的野人魚。
飯後他們回到房間。
南希換好了睡裙。明天說什麽也要甩開他去一趟北地。她得給另一位神明送溫暖啦!但在這之前,她得先搞明白對方是怎麽這麽快找到她的。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她直接問在房間裏閑逛的伊比利斯。
“這很容易做到,”伊比利斯漫不經心地說,“你的傳送陣是金色的,你的頭發顏色也是金色的,這證明你是南大陸人。當然也有可能是迷惑我用的。但我嘗過你的血,這個味道會讓我輕易找到你的位置。”
南希心裏一咯噔,那不是等于對方在自己身上裝了個定位系統?
她拿起梳子對着穿衣鏡梳頭發,微不可查地觀察着對方的神情,“這是人魚的特殊本領嗎?如果一條人魚吃過許多人的血,他都能一一分別嗎?”
如果他說不能,她就想辦法給他的湯裏加點料,雞血、鴨血什麽的。
“我只吃過你一個人的血。”伊比利斯淡淡地說,“我不是真的人魚,對人肉不感興趣。我的本體不長那樣。人魚不過是我融入亞特蘭蒂斯的表象而已。”
“就像你信奉的光明神,他真正的模樣也不是人類。化為人類的樣子,不過是為了更容易統治你們。”
“如果你打算給我的食物加點料,勸你最好放棄。那并不能瞞過我。如你所想,血液嘗多了的确會混淆味道讓感官變得不再靈敏。所以我并不打算再去品嘗別人的血液。也不會給你混淆味道的機會。如果你敢動手腳,我不介意重新吸食一遍你的血液。”
他在南希身後停下,望着鏡子裏肌膚雪白的少女。
少年瘦瘦高高,眼神淡漠地滑過鏡子映像中的每一寸,仿佛親手剝開了水果的皮,對着雪白微甜的果肉露出尖牙,發出帶着一點欲望的警告。
南希細長的睫毛輕輕一顫,連忙裝出不知道的樣子接着梳頭發。
伊比利斯又環顧了房間,輕聲說,“尖牌。”
南希微微一愣,從鏡子裏看到她的裙子口袋書飛出了一個小東西。是南大陸的傳送陣。她微微垂下了眼簾。
“哇,宿主,他真的來這招啊。”小n驚訝地說,“幸虧你提前把北地傳送陣給了莉莉。”
“我那是防止女仆收拾房間給我翻出來。所以每次都會讓莉莉幫我帶過來。”南希若有所思地說,“看來他還是懷疑黑暗神跟我有瓜葛。當然,我是啊。我不僅跟黑暗神認識,跟光明神也很熟呢。”
“我先睡了,晚安。”伊比利斯神色平靜地把黃色尖牌放回去,朝盥洗室走去。
南希驚訝地睜大眼,不明白他為什麽去盥洗室,要在那裏睡覺嗎?
幾秒種後,盥洗室傳來“嘩啦啦”的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