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再次失算
若水齋這邊,旭哥兒倒沒有別人想象的那麽兇險,這輩子有邵元松始終護持,除了一開始請來的婦科聖手劉大夫,後來又重金請了龍江城兩個有名的兒科聖手,這會兒孩子正被年若喂着奶,雖然不甚順暢,但也斷斷續續的喝着。
邵元松看他小嘴吸一陣,歇一會兒攢了力氣再吸一陣,胸口漲的滿滿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雖然年若一直不跟他說話,但能這樣靜靜的待在他們母子身邊,邵元松已經覺得十分滿足了。
焦尾輕手輕腳的進來禀報,“顧姨娘說那邊哥兒也不太好,請奶奶撥個大夫過去瞧瞧。”
年若喂奶的動作頓了一下,随即語氣平平的道,“怕不是找我吧。”顧氏什麽時候把她放在眼裏過呢,“三爺去看看吧。”
因為知道了顧氏的孩子不是邵元松的,年若也沒多說什麽,現在邵元松已經窺到了陰謀的一角,不至于吃什麽大虧,她便不打算再多管了。
邵元松的好心情瞬間消散,但還是起身,對年若解釋道,“顧氏的事情不太簡單,之後怕還用得着她,我去看看,一會兒就回來。”
年若不置可否,邵元松得不到回應也不失望,也許是等待太久,又經歷過生離死別的絕望,如今只要年若在他身邊,他便滿足。
結果邵元松剛走到門口,身後傳來年若淡淡的語氣,“這次多謝爺,以後妾也會做個稱職的主母,爺若有了喜歡的,直接跟妾說,妾自會給爺安排。”不會再生氣發怒了。
打臉來的太快,邵元松心中發悶,回身看着年若認真的道,“我知道我之前做的混賬事,但我已經知錯了,以後除了你再不會有別人了。”
年若嘲諷的勾了勾嘴角,剛成婚的那一年,他可不止一次說過有她就夠了,床笫間最親密的時候,他還調笑,有她這樣的天仙珠玉在前,別的女人哪裏還能入眼?
可不過兩年的時間,他便在外面養了女人,比對她的寵愛更勝,若不是嫡妹年茜點破,她依然被他的甜言蜜語蒙在鼓裏,還覺得自己之前所有的委屈換這一段甜蜜的婚姻也值了。
現實重重的一巴掌拍下來,讓她深刻的體會到了男人的無情。教訓足夠慘重,她不會再犯傻了……
邵元松等了一會兒,見年若沒有回話,心裏難過,到底還是不一樣了,年若的性格其實有些活潑,最初的一年裏他們也曾争吵過,若覺得什麽不對,她也是當面鑼對面鼓的跟他嗆聲,如今她決定要做一個柔順稱職的妻子……
他告訴自己,耐心些,他有大把的時間向她證明他的決心。然而出門走了兩步,還是覺得不是滋味,又猛的回身進屋,快步走到床前。
年若沒想到他又突然回來,驚訝的擡起頭來,邵元松看到了她眼中盈盈的水光,心中一痛,她拒絕他,又何嘗不是在自己心上捅刀子呢?尤其知道了年若對他心存愛戀之後……
邵元松忽然就不想顧忌什麽了,他伸手捏住年若的下巴,俯身準确的擒住她的唇,隔了幾十年的親密接觸,就像沙漠中快要渴死的旅人遇到了清泉,邵元松無法控制的深入想汲取更多。
年若懷中還抱着孩子,連掙紮都不便,何況邵元松把她按的死死的,幸而他還顧忌着懷中的孩子,聽見她氣急吱嗚着叫孩子,便利落的放開她。
“焦尾,”邵元松氣息不太穩,但卻穩穩當當的抱起孩子,交給進來的焦尾,“少爺剛喝了奶,小心伺候着。”
年若正想阻止,卻被邵元松眼中翻滾的情緒震住,待反應過來時,又被邵元松狠狠的壓下來,這次沒了孩子,邵元松幾乎是毫無顧忌的壓着她,年若一開始還撐得住,沒多久便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仿佛感受到了對方舌尖傳遞出來的珍惜和愛護。
不知過了多久,年若的呼吸才終于順暢,邵元松溫柔的撫着她兩鬓的發絲,留戀的親親她的額頭,低聲道,“你先好好歇着,我一會兒就回來。”說罷起身離開。
年若撫着被對方親過的地方,怔怔的望着頭頂,一滴淚終究還是從眼角滑落,再美好,她也不要再賭了,剜心割肉,她也要把邵元松給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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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齋到斂華院不過一刻鐘的路程,但快一個時辰過去了邵元松還沒有出現,顧氏由一開始的信心滿滿變得驚疑不定起來,憐兒說她沒能見到三爺,是消息被攔下了?還是在路上被耽擱了?不會真的和好了吧?
孩子第二次晾出的一點涼意也沒有了,顧氏不知道邵元松什麽時候會來,既怕真的把孩子折騰病了,又怕邵元松來了後孩子一點症狀都沒有惹他懷疑,心裏越來越焦躁,但還是願意相信邵元松會來,猶豫着将孩子的襁褓解開,拿了團扇輕輕的扇着。
忽然聽見憐兒委屈的聲音,“三爺,您終于來了,姨娘她……”
顧氏心中一喜,手上加快動作,狠下心扇了幾下,孩子終于受不住哭了起來……
邵元松進門時就看到顧氏抱着孩子以淚洗面,見他進來,仿佛找到主心骨一樣撲了過來:“三爺,孩子……”
邵元松皺起眉頭,扶着她的肩膀去看懷中的孩子,順便伸手摸了摸,“似乎是有點涼?”邵元松的語氣有些疑惑,顯然症狀并不明顯,不确定這是不是正常現象。
顧氏見他似乎有點不耐煩的樣子,心裏沒底,只能哭道,“确實是涼的,哥兒一開始還好,後來就一會兒一會兒的發涼,哭個不停,他這麽難受,真是要妾身的命啊。”
邵元松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背,語氣有些敷衍的道,“別擔心,比大少爺好得多呢,有劉大夫在,不會有事的。”
顧氏聽着大少爺三個字暗暗皺眉,深恨自己難産,不然她的孩子才應該是老大。商戶人家不像官家那樣十分重嫡庶,齒序就很重要了。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現在最重要的是,由于那邊對比着,她兒子生病的事情倒不顯的多重要了,邵元松的态度實在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明明還在在她肚子裏時他那麽期待和喜愛,現在卻這樣敷衍,難道年氏真的做了什麽?
“妾也聽說大少爺有些不好,本也沒想着麻煩三奶奶,但哥兒自大伯娘走後不久就持續發熱發涼,妾頭一次做娘,自是忐忑,所以就遣人想告訴三爺一聲,爺畢竟是男人,比我們婦道人家穩得住,有爺在,妾心裏也安穩。”顧氏的語氣似乎是在極力掩飾自己的不安和委屈。
現在已經是寅時末,照她的說法,從她派人去跟他說,到現在已經過去好幾個時辰了。顧氏對于挑撥離間向來輕車熟路,明明已經是在告狀,卻又表現了自己的識大體和對正房的畏懼。
以前的邵元松自然會懷疑年若隐瞞自己,并被輕易挑起怒火。現在嘛……
邵元松揉了揉額角,一副焦頭爛額的模樣,“大少爺一直不好,三奶奶确實顧不過來,一會兒我把之前給你診治的幾個大夫再叫回來守着。”
正好劉大夫給孩子診完脈出來道,“小少爺在娘胎裏養的好,身體康健,想是不小心着了涼,老朽開一副藥喝下去,就沒事了。”一點都不像早産的。
顧氏真的急了,她的話頭一次沒起作用,這會兒邵元松竟然要走,這才進來還不到一刻鐘,而且還要把帶來的劉大夫帶走,若就這樣走了她失寵的事情可就要板上釘釘了。
奈何她唯一依靠的就是邵元松,如今邵元松不聽她的,當下她是想不到任何辦法的。
“三爺,妾真的害怕……”顧氏是真的難過起來,楚楚可憐的看着邵元松,那種依戀和信賴的姿态哪個男人都難以拒絕。
“我知道!”邵元松無奈的扶着她的肩膀道,“可大少爺那邊更嚴重,到底是因為你我的原因讓三奶奶孕期懷胎不穩,如今又早産難産的,孩子危在旦夕,讓我如何?否則同樣是早産,二少爺這樣康健,那邊卻……”邵元松語氣中充滿了自責。
顧氏聽到他說自己的孩子早産卻康健的事情心已經提起來,下意識的看了劉大夫一眼,心中懊惱起來,分辨足月和不足月的孩子對于大夫來說怕不是難事。
這會兒也不敢再說多餘的話引起邵元松的懷疑,只能盡量描補道,“妾身确實比三奶奶有福氣,在孕期得三爺無微不至的照顧,孩子養的好,連産婆都說不像早産的孩子。”
“是妾小題大做了,三爺還是趕緊去看三奶奶吧,妾沒事的。”表現出一副明明害怕卻還要貼心的模樣。
邵元松向來最吃她這一套,然而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過疲憊,邵元松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只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別怕,會好的。三奶奶那邊離不了人,我先去了,等大少爺穩定下來,爺再來看你。”
說罷起身離開。
顧氏恨恨的撕扯着手中的帕子,都有些後悔讓年若早産了。
顧氏失寵的消息果然很快傳開,邵宅的規矩本就不嚴,下人的怠慢十分明顯的表現了出來,一時間,顧氏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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