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顧氏心思
聽到吳氏這話,邵元松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來,“左叔說出海時間不對,途中遇上不少風暴,都是九死一生,人手損失了不少,貨物也損失了近一半,加上撫恤,這次出海比起往次要少六成……”
吳氏眉頭越皺越緊,“怎麽可能?別不是左慶海見你爹沒了糊弄你吧?”
“是啊,”邵元樹也道,“船上也沒有咱們的自己人,他們回歸的時間延誤了大半年,別是他們自己自己有什麽貓膩,我可聽說外面有很多小島,很多海盜都在島上藏財寶,富得流油呢!”
邵元松猶疑道,“左叔不是那樣的人……”
“人都是會變的!那些莽夫不識幾個字,哪裏懂什麽君子之道,一個個怕都是見錢眼開的”吳氏勸他警惕點,“唯一懂這個的就是你爹,如今你爹走了,他想糊弄誰還不是輕而易舉?”
說的便是你自己吧?你連莽夫都不如呢,你倒是學的君子之道,但還不是一個見錢眼開的小人?邵元松心中冷笑,正要再說,卻見吳氏直接拍板道,“把你的對牌給我,讓給你伯父給你找個懂行的人去看看,他還真想欺我邵家沒人怎麽着?”
如此的理直氣壯和理所當然,吳氏帶着十足的信心等待邵元松交出對牌,然而卻聽邵元松開口道,“現在恐怕不好交給伯娘。”
“怎麽?”吳氏瞪大眼睛,皺起眉頭不滿的道,“你也信不過伯娘?”說道後面氣道,“好好好,算我多管閑事……”
“不是的!”邵元松急道,“伯娘別誤會,只是商船剛回,貨物裝卸交接都要我去盯着,對牌天天得用。今天因為那騙子的事情,大家全都在說大房在觊觎二房財産的事情,這個時候我的對牌在您手上,怕那些個人又要亂嚼舌根……”
“您剛才教我要顧全大局,怎麽放您自個兒身上反倒不周全起來,”邵元松撒嬌道,“我知道您是關心侄兒,但侄兒也不能讓您的名聲有礙啊!”
吳氏深吸一口氣,邵元樹也不贊同的看了吳氏一眼,覺得她今天實在太沉不住氣了,如今反而耽擱了大事。
“等大伯回來吧。”邵元松主動給他們遞了餌安撫道,“大伯應該快要回來了吧,到時候我請大伯陪我一同前去。”
“我看三哥哥說的有理。”一直安靜聽着的吳珍此時輕柔的開口,見邵元松看向她,回了一個甜美的笑容,“反正船已經回來了,也不急于這一時,難為三哥哥如此為姑媽着想,又思慮周全,聽三哥哥得總沒錯。”
邵元松看向吳珍,似乎被她的笑容閃了一下,對她的誇獎也很是受用。
吳氏見邵元松的注意力放到吳珍身上,便順着話打趣吳珍道,“你就喜歡你三哥哥,你三哥哥說什麽都是對的!”
吳珍跺了跺腳,嬌羞的搖了搖吳氏的胳膊,看了邵元松一眼,又飛快的收了回去,卻任由紅霞爬滿了面頰。
邵元松對這女人的演技簡直嘆為觀止,餘光瞄到邵元樹一臉樂見其成的模樣,對這家人的下作程度有了新的認識。
送他們出門的時候,吳珍跟在後面不斷的偷看邵元松,邵元松抓着兩次後,也偷偷朝她暧昧的眨了眨眼,看着吳珍受驚的兔子一樣低頭,然後又鼓起勇氣看向他,邵元松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吳氏和邵元樹,湊近吳珍悄聲道,“這次海船回來也有些好玩意兒,我特地給妹妹留了,有空了給妹妹送去。”
吳珍咬着下唇嬌羞的點點頭,跟着吳氏母子離開。
邵元松看着他們的背影眯起眼睛,要引魚入網,自然要适當撒餌……
邵元松回到若水齋的時候,年若正在給孩子喂奶,雖然已經找了奶娘,但可能是喝慣了母親的奶,旭哥兒并不買別人的賬,年若心疼他體弱,自然就親力親為。瓊姐兒乖巧的在旁邊看着弟弟,知道了兩個丫鬟對瓊姐兒心懷不軌的事情,年若心中後怕,對瓊姐兒也更加上心,剛上來的兩個小丫頭也一并放在身邊親自調、教。
見到邵元松進來,瓊姐兒眼睛一亮,立刻從床上溜下來張開雙臂朝他跑來,“爹爹,我好想你!”
年若滿臉的溫柔慈愛收起,起身朝着他客客氣氣的福了福,“三爺回來了,可要用飯?”
邵元松算是徹底領教了她的倔強,這麽多天,她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反而愈發的疏離。
然而,說他卑鄙也好,陰險也好,年若是他重來一世最大的執念,他絕對不允許她離開他的生活。
邵元松沒有回話,仿佛沒有感覺到她的冷淡一般,抱起瓊姐兒,親親她的臉頰,大步走向年若,長臂一伸将人攬進懷裏,也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親,看着她懷中的兒子道,“這幾日太忙了,旭哥兒乖不乖?”
年若眉頭微簇,想要掙開他的手臂,然而邵元松的臉皮也今非昔比,哪裏能輕易掙脫?只能僵硬的防備着開口道,“已經好多了,劉大夫昨日診過脈,說藥都可以停了,日後精心調養便是。”
“那就好,”邵元松環着妻兒并不撒手,年若只能被迫跟他一起坐在床上,看着他用繞過自己肩膀的那只手一下以下的逗弄着旭哥兒,旭哥兒非常給面子的露出一個無意識的笑容來,露出小嘴裏面嫩嫩的兩排牙床,看的人心都化了。
“他笑了!”邵元松有些激動,年若也一時忘了防備,開心的伸手點了點兒子的小嘴,“旭哥兒會笑了呀……”
“弟弟會笑了?我看看,我看看!”瓊姐兒探着身子要瞧,邵元松小心的扶着她的背,瞥見年若臉上溫柔的笑容,眼底不自覺的溢出笑意來……
“三奶奶,斂華院來報,說二少爺有些不好。”焦尾進來輕聲回禀。
剛剛緩和下來的氣氛陡然僵硬起來,邵元松小心的看了年若一眼,眉頭狠狠的皺了起來,“倒是盯的緊。”邵元松冷哼,他最近一直在外忙碌,不見人影,今天才偷得一點空閑就被顧氏抓住了。
年若淡淡的道,“正好旭哥兒這邊不用劉大夫守着了,請他去給二少爺看看吧,三爺也去看看吧,總是邵家的血脈。”
“不必理會。”邵元松冷冷的道,“她自己的兒子自己不愛護,還指望着別人上心麽?”說罷伸手抱過旭哥兒,逗着孩子希望能恢複剛剛的氣氛,奈何嬰兒無意識的笑容只是昙花一現,氣氛自然也再無修複契機。
邵元松心中恨的牙癢,要不是還用得着她,真是恨不得立刻就打她一頓才解恨。即便如此,他還是暗暗決定要給顧氏一個教訓,叫她暫時安分一段時間……
顧氏狠心把自己體弱的兒子折騰了一通,滿心期望着邵元松能親自過來看看,到時候她展現一下一個被憂心兒子、思念丈夫、為愛嫉妒折磨的心力交瘁的可憐模樣,邵元松一定會心軟,然後趁勢解禁。
海船回來是大事,這可是彰顯女人地位的關鍵時刻。雖然很多人都覺得家裏的大事都是男人做主,可在青樓中長大的她卻看的最清楚,也許功績、金銀、榮華是男人們賺來的,但那個跟他站在一起的女人卻可以實實在在、理直氣壯的享受這一切,妻憑夫貴,不外如是。
這是最好的機會,海船回歸這種轟動龍江城的事情,肯定會有很多人求上門來,而作為能在邵元松身邊說上的話的人,受到的敬重可想而知……
顧氏心中一片火熱,然而等來的卻是銅寶帶着幾個粗使婆子進門将憐兒和她最近才收服的幾個近身丫鬟,連同奶媽一起綁了起來。
顧氏慌道,“三爺呢,你們這是做什麽?”
銅寶恭謹的傳話,“三爺說有要事和三奶奶商量,一時走不開,先讓劉大夫來看看二少爺。”
劉大夫給很多達官貴人看病,自有一套自己的原則,只管看病,內宅陰私一概不插手也不多嘴,因此也不管顧氏是否招待,直接熟門熟路的去給孩子看病。
那邊,顧氏自然顧不上他,不可置信的跟銅寶争辯,“你胡說!要事能有二少爺的性命重要?”
“二少爺的性命自然也是重要的。”銅寶正經的回道,“所以三爺叫人把這些伺候的不經心的下人們綁了去調/教。畢竟二少爺身子骨弱,經不起這些下人三番五次的疏忽。”說到這裏,銅寶又道,“三爺說了,二少爺身邊疏忽不得,如今您親自□□的人都三番五次的出岔子,其他新提上來的怕更不行。您向來細心體貼,又是二少爺的生母,所以就暫時辛苦您仔細照看了。”
顧氏如遭雷擊,若是如此,便是不禁足她也沒辦法有其他精力了,她是想利用孩子體弱做些文章,但并不想讓他夭折,狠下心折騰了這一次,必然要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精心調養才行……
顧氏很心慌,自從生下孩子,不,是生孩子的時候,她沒有一件事情得以稱心,三爺到底是怎麽想的,就算男人薄情,當初那麽濃的寵愛,轉瞬便能消失幹淨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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