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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星川當晚有三場戲，八句臺詞，卻只花了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

他實在聰明，稍加解釋便理解了臺詞的境況和意思，在鏡頭前的表現也比劇組的大人們想象得淡定許多，反倒是跟他對戲的小童星慌裏慌張，才導致多ng了幾次。

導演看到成品很高興，加之劉羽南的面子擺在那裏，紅包自然double，也算是皆大歡喜。

這叫喬白非常佩服，回酒店的路上一直在旁邊興奮：「哇，哥們兒，你叫不緊張啊。」

陸星川卸了惱人的妝，又被美發師剪短了頭發，重新變成平日清爽的少年。

他見那些大人沒再跟着，忽然停在路邊，從行李箱的夾袋裏拿出酬勞數了數，竟然有三千元之多。

喬白瞪大狗眼，開始流口水：「賺錢了呀，我想吃小龍蝦和螃蟹。」

「好啊，我們先去把行李放下。」陸星川點頭。

「咦，你小子今天怎麽這麽大方？上次麥當勞還叫我別吃那麽多。」喬白越發驚奇。

「因為是自己的，随便你吃。」陸星川回答。

「太好了，太好了！宵夜！」喬白立刻撲到他後背上，胳膊架住他的脖子，差點把他活活勒死。

陸星川掙紮着甩開這個小瘋子：「你遲早會吃成豬的。」

喬白再度像上次一樣掀起體恤衫，看看軟軟的小肚子：「也還好吧。」

「別在大庭廣衆脫衣服。」陸星川實在受不了他的愚蠢舉止，猛地幫他把衣服拽好，用力拉住他的胳膊：「走了。」

「那又怎麽樣，我一個男的，還可以光膀子吃烤串呢。」喬白滿不在乎地傻笑。

陸星川怪怪地回視片刻，索性放棄了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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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第一次，靠着自己，得到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本錢。

雖然不多，但卻帶來了股奇怪的自信和沖動。

當晚喬白亂花了三百多塊，剩下的陸星川便小心地放入錢包，同時回憶起何玫的嫌棄與陸越景的唾棄，完全壓抑不住擺脫他們的願望。

得意什麽？

總有一天，我不靠你們也可以活得很好。

我沒有罪，也不是乞丐！

這個少年忍不住在心中吶喊起來，激動得徹夜難眠。

——

雖說劉羽南想叫兒子多陪伴自己幾日，但她畢竟排戲緊張，橫店又實在沒什麽适合十幾歲的男孩玩的地方，所以過了兩天，便叫鄭雲送他們去了附近的杭州。

人山人海的西湖，潮濕溫熱的空氣，和有無數蟲鳴夜晚，對頭一次到這裏來的陸星川來說無比新鮮。

但他不習慣表達自己，始終冷冷淡淡的表情，反倒是從小國內國外到處跑的喬白胡亂興奮，走到哪兒吃到哪兒，整天嘻嘻哈哈個不停。

臨回去的前一夜，陸星川又被這家夥拖到了蘇州，只為要品嘗一頓地道的綠湯蟹粉馄饨。

月上樹梢，熊孩子終于撐到。

喬白扶着飯店的牆出來，面露愠色：「我感覺我再多吃一口就要爆炸了……」

對衣食住行都沒任何挑剔的陸星川簡直匪夷所思：「我感覺你像個氣球……」

「唔……我想吐……」喬白咬住嘴唇，大眼睛裏漸漸冒出了委屈的模樣。

陸星川常年照顧卧病在床的母親，對此倒是很有耐心：「那找個地方吐出來就好了，你整天暴飲暴食的太不健康。」

「吐不出來，陪我溜達溜達。」喬白掙紮片刻，拍着胸口沿河往前邁步。

陸星川有種養兒子的錯覺，沉默随後。

「二狗，我怎麽感覺你對啥都沒興趣呢，這樣多無聊啊。」喬白忽然感慨道。

「我不知道什麽叫感興趣。」陸星川沒反應。

喬白撫摸着肚子，踢開路邊的石子笑道：「就是你看到一個東西就很開心、很喜歡，然後很想據為己有，就是感興趣呗。」

陸星川跟着這家夥，瞧着他白皙的脖頸，和翹起的短發，欲言又止。

正在這時，喬白看到賣船票的地方，立即興沖沖地跑過去說：「哎呀，我想坐船，好像挺好玩的。」

——

飄飄搖搖的小舟飄過倒映着光影的方糖街，兩岸盡是古意盎然的矮房。

天已極黑，才顯得那些燈籠如此明亮。

恍然望過去，叫人産生穿越回百年之前的錯覺。

如此美景，叫陸星川的心情終于好了一點，結果跟他對坐的喬白沒老實兩分鐘，就跟個跳蚤似的催促船夫：「爺爺你滑快些好嗎？」

「小夥子，小心別落水！」船夫趕緊叮囑。

陸星川補充道：「水底下有水鬼，我可救不了你。」

「什麽，你講話科學點！」喬白又瞪圓了眼睛，露出神煩狗似的微妙表情。

陸星川發現他每次緊張都會如此反應，便故意道：「我昨晚剛看到的故事，要給你講講嗎？」

「不要、不要！」喬白果然膽子小，立刻捂住左耳朵，又緊張的望向黑黢黢的河水，忽然間抽瘋：「我要上岸，我要上岸！」

陸星川終于笑了：「你後面坐着個紅衣服的女人……」

「啊！」喬白瞬間頭皮發麻，一下子撲到他身上，狠狠地抱住他的幾乎飙淚：「我不想坐船了！我要上岸回家！」

「……我開玩笑的。」陸星川感到手上有絲涼意，發現他還真的哭了，忙緩和下語氣。

「開尼瑪玩笑，操你大爺！」喬巴死不松手，雖然罵得兇，身體卻僵硬到不行。

陸星川扶起他的腦袋，瞧瞧那漂亮的臉上濕答答的痕跡，不禁哭笑不得：「你還想當我大哥？就這麽點出息。」

喬白覺得丢人了，氣的不行，忽然就張開嘴巴，照着他的脖子猛地咬了下去。

「你媽的，你還真是狗！」陸星川瞬間崩潰。

「誰讓你吓唬我！」

「都是口水，惡心死了。」

「你再說我的馄饨就吐出來了！」

「……」

船夫在旁邊點起卷煙，對着兩個鬧騰孩子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讓小舟在似乎沒有盡頭的河裏繼續蕩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