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如此

第84章 如此

混沌之後，塔西娜。

“為何要區分開我與她？”面前的女子長發飛舞，那種簡直無窮無盡的恐怖魔力，充斥着每一寸空間，周圍的世界幾乎是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被混沌之力同化催毀，她甚至懶得收斂一下，普通生靈哪怕只是看她一眼，也會被同化成她的一部分，也只有煉獄那種至高位面才可以承受她的侵蝕。

“離開阿蘭的身體，他承受不了你的降臨。”北捏住懷表的掌心緩緩滲出鮮血，他冰藍的眼睛凝視着她，專注至極，“至少給他喘息的餘地。”

“雖然是第一次見到你，感覺和以前不同，”塔西娜伸手劃過他的臉，有點好奇又有點滿足，“我們的記憶都是共享的，那種心裏莫名其妙生出叫‘愛’的感覺，奇異又讓吾歡喜。”

做為當年的至高神，她和母河一起破碎，一部份成為緋紅之星，一部分成為煉獄之主，還有無盡的小碎片散落在多元宇宙裏，她們都在努力找回自己。

“你是在用阿蘭的身體說愛我嗎？。”北平靜地問。

“……”塔西娜卡了一下，突然就笑了出來，那種美，讓寂寞的世界也生動起來，“我就喜歡你這種性格，換個人的話，無論怎麽掩飾，心裏的卑微總是去不掉。”

“我并不為此自豪。”北嘆息道，“越了解你，我就清楚自己的罪。”

“你知道我身上那永恒時間也洗不淨的罪孽，那為何還要拯救我？”塔西娜回味了一下記憶裏的片段，輕輕舔了唇角，“你如果介意我現在降臨的身體，就與我去煉獄吧。”

“然後就與沖過來的絕戰嗎？”北太清楚她們的想法，在緋紅之星上時，他們就此争執到分手，“她一路過來，會毀滅冥河沿路所有的世界。”

煉獄是冥河源頭，冥河連接着所有生命世界，緋紅之星沿着冥河撞來時，沒有世界可以抵擋她的恐怖。

“不會太多，她離的不遠，世界本來就在生長隕滅，只是時間長短不同，你可以容忍生靈的意外死亡，為什麽不能容忍多如繁星的世界有幾個意外？”

“你從不改變你的決定。”北微微點頭，似乎認可了塔西娜的意見。

這位女神露出了微笑。

“所以……”北沉默了一下，手心突然有光芒綻放出來，“那就改變你的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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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束純淨的光，是嬰兒初見世界的光，是晨曦灑向萬物的光，是生命之光，靈魂之光。

空靈、美好、讓一切平靜的秩序之光。

亘古初開時，宇宙的每一縷光。

改變混沌，讓星辰動轉，萬物降臨的光。

“你住手！”塔西娜幾乎是瞬間就扣住他的掌心，只是她與他接觸的地方正在以肉眼可見速度變回阿蘭的原樣……那是秩序對混沌的淨化——如果是本體她當然彈指就可以解決，但如今她是降臨在阿蘭身上的一個分-身，可是這種光……她大怒道，“你不要這個世界了嗎？你為什麽不像以前一樣為了他們妥協？你做過不止一次不是嗎？你那偉大的犧牲！”

“這不是犧牲，這是對邪惡的讓步，因此是不義的。”北伸手淨光明推向她的方向，“我只是用我的方式愛你。”

“哪怕為此隕落？”塔西娜咬牙問。

“哪怕為此隕落。”北的語調并不堅定沉重，而是如同陳述簡單的小事。

塔西娜尖叫一聲，那種恐怖的混沌之音蔓延開來，無論煉獄又或恩雅，都有無數人為此昏迷又或重傷，但面前的男人沒有點破綻，只是平靜地将光芒推過肩膀……

“你燃燒的是什麽，你知道嗎？”塔西娜咆哮，那是她見過最純粹最聖潔的靈魂，也只有這種靈魂，才可以點燃秩序之光。

“我為此而驕傲。”

塔西娜氣到極處，她知道這次失敗了，亞戈尼就是這樣的人。

她正準備離開，突然間一愣。

周圍的空間突然變化，那是意識裏的争奪，這次她是真的驚了一飛秒，居然還有靈魂可以抗拒她的降臨，哪怕是秩序之光壓制，哪怕她降臨的只是一點分魂，但她的靈魂等級之高，根本不是這個小惡魔可以想像的。

“你拉住我一秒，又有什麽用？”塔西娜歪頭問。

一秒，這是阿蘭的極限。

而北看到的，就是面前的女子突然一瞬，變回阿蘭，有點難過地看他一眼，撕開一個卷軸。

那是……

北伸手想阻止，只是同時，右手的懷表滴答一聲，又走了一刻，他安靜地放下手，任美麗的光芒随之熄滅。

一道冷綠的光芒從那看似普通的卷軸中迸濺出來。

像毒蛇，像獠牙，盤繞在他身上，咬到觸及的所有皮肉，血液……

極黑的顏色從咬到的每一塊地方蔓延開，如腐爛的屍體被快進，只是一秒不到的時間，就已經化成一堆白骨。

只有一點幽火還在眼眶裏跳躍，仿佛随時可能熄滅。

極惡獻祭，本是對付敵人的極高階咒法，可以催毀傳奇以上肉-體，拘捕靈魂。

阿蘭用來毀滅自己——沒有肉體，再強大的神靈也無法降臨。

虛空中的憎惡與低語停止了。

北松了口氣，懷表又滴答走動一針。

沒有再猶豫，他扯動披風将阿蘭一手裹住，沒有漏掉一根骨頭，瞬間消失在寂靜的空間裏。

寂靜的的空間仿佛停止了一秒，突然極速坍塌，壓縮成一個小小黑點。

崩然炸裂。

沒有聲音，也沒有光芒。

就好像，沒有存在一樣。

黑暗之門前屹立的人像突然一震，無數裂縫如蛛網一樣生長蔓延。

周圍準備經過的生靈們臉色大變，狂奔逃命——一個巨形傳送門的爆炸那是可以撕裂大陸架的，沒人敢去賭自己能不能抗住。

過了數秒，傳送門突然打開，北抱着骨頭落到平整的戈壁上，踉跄了一下，才站穩身形。

“太沖動了。”北半跪下來，攤開披風，小心細致把骨頭一根根地擺好。

眼睛裏一點火光的骷髅嘤嘤的低哭。

吓跑了旁邊的一只夜莺。

“不是你的錯，”北摸摸那個骨頭，輕聲安慰他，“你做的很好。”

“我好蠢。”阿蘭嗚嗚着，“對不起……”

“是我把你卷進來，該我向你抱歉。”北凝視着他，冰藍的眼眸裏有些內疚，“我沒有力氣再封印你的記憶，答應我，忘記掉，好嗎？”

“上次也是我，這次也是因為我……”阿蘭勉強控制着骨頭爬起來，他沒法再露出表情，可是那種難過，北完全感覺的出來。

“上次和這次，都是因為塔西娜，這是我喚醒她的代價。”北低頭看着他，視線轉向那正在顫抖的黑暗之門，平原之上，巨大的震動正在蔓延。

“現在，怎麽辦？”阿蘭微微顫抖，黑暗之門裏的力量太可怕了，他完全找不到阻止的辦法。

“沒事，我能解決。”北擡起手，将那枚懷表挂在他身上。

幾乎是瞬間，阿蘭就發現自己的血肉已經重新生長出來，變成原來的樣子。

居然是真的肉體，好像沒傷過一樣！

“父親？”阿蘭一愣，有些緊張。

北沒有再回答，只是摸摸他的頭，轉身離開。

“北！”身後突然傳來尼克的大喊，那個拼命沖過來的少年神情焦急到極致。

北回頭看他一眼，點點頭，走進黑暗之門。

光芒蔓延，将整個石門淨化成純白之色，裂縫再度擴大。

但終是沒有崩塌，只是換上死寂的灰白，似乎在一瞬被億萬年的時光掃過，無比腐朽，彰顯着古老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