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沒有區別

第二天早上，薛碧醒來後眼睛澀痛，眼角還有幹涸的淚痕，她模模糊糊地回憶着昨夜……她好像哭過了。

她不經意摸到了臉上的水痘，觸感的變化令她吃驚，她連忙下床去照鏡子，昨夜還明顯紅腫的水痘已經消化不少。她嗅到了身上還有藥膏殘留的味道，她分明記得昨晚她吃飽後困得至極倒頭就睡……難道，是範葉為她塗了藥膏？

盡管已經得出了答案，但是她不敢再細想下去。她蕩出房間，客廳和廚房裏的一切都收拾得很好，範葉昨晚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她也不知道。她忽然很懷念範葉昨天為她熬的粥，她一個人自然是做不出來的，只好到外面買粥回來吃了。

薛碧拿了零錢鑰匙戴上口罩就要出發，出門前覺得天氣有些涼，便又多添了一件外套。病好了大半，薛碧的心情自然也舒坦了不少，她哼着不着調的歌下了樓，即将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了範葉提着兩袋東西走了進來。

她包得這麽嚴實，範葉還是一眼将她認了出來，“薛碧，你怎麽出門了？”

薛碧戴着口罩，發出的聲音有些含糊：“我去買早餐。”

“趕快回去，我給你帶早餐來了。”

薛碧愣了愣，在範葉目光的催促下，她只好轉身往回走了。

回到家門前，薛碧翻了好了好久外套口袋，卻怎麽都找不到開門的鑰匙，最後在範葉的提醒下，才在裏面的衣服口袋裏找到了被遺忘的鑰匙。

進門後，範葉問薛碧：“你家有備用鑰匙嗎？”

薛碧點點頭，在玄關的櫃子上拿出了備用鑰匙，範葉二話不說接了過去，放進了他的口袋裏。

薛碧目瞪口呆：“你做什麽？”

“你家的備用鑰匙我幫你保管，以後再遇到類似的狀況，都有我可以幫你。”

“可是……我弟弟也有備用鑰匙……”

範葉涼涼地掃了她一眼，“你弟弟在哪裏上學？”

“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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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趕回來開門，你都在外面吃夠西北風了。”

薛碧承認範葉的話不無道理，但是……

“你怕什麽？”範葉不等薛碧，率先一步走進了客廳，“你覺得我是一個登徒浪子，把家裏的鑰匙交給我，會引狼入室？”

薛碧心虛得不敢說話，前方範葉的背影看起來正直坦蕩，若是他真的對她心存什麽想法，早已可以出手，又何必步步為營。薛碧想來想去，都認為這個結論有根有據毫無破綻，便也安心了下來。她沖着範葉的背影問：“你這麽早就來我家，那爺爺怎麽辦？”

“爺爺有範藝和範芊照顧，沒什麽問題。”

“這樣好嗎？範藝和範芊在念高二，學業應該挺重吧？”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範葉的語氣不鹹不淡，“雖然稍微勞煩他們了，不過應該很快可以讓他們看到成果了。”

範葉的話繞了很大的彎，薛碧聽得雲裏霧裏，她也不追究，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用遙控器打開了客廳的電視機。範葉從家裏帶來了的早餐，他把早餐放在她面前的桌上，漫不經心地說：“今天我來找你，主要有一件事要通知你。”

“什麽？”

“下周六晚上，我們高中的班級辦同學聚會，因為你換了手機號碼，大家都聯絡不到你，就由我來通知你了。”

薛碧心想，這種小事還勞煩了範葉親自走這一趟，還真是有些過意不去，若是普通的事情，她或許想都不想都就答應了，可是如今心理卻有些複雜。對于高中同學，她已經全然沒有了記憶，畢竟是曾經朝夕相對的同學，她不想被大家撞破失憶的事實，然而又渴求着了解遺失的過去，這次的同學聚會無非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

薛碧認真地考慮着，一擡頭恰好對上範葉探究的目光，“怎麽了？”她變得有些底氣不足。

“你去嗎？”範葉問道。

“去，我去。”

薛碧終于下定決心，就算驚慌失措丢臉也沒有關系，她不想再沉溺在一無所知的生活裏。

範葉微微一笑：“有我在，你什麽都不用怕。”

——

在同學聚會來臨之前，薛碧的水痘如願痊愈了，白皙的皮膚上還殘餘着點點紅印，若不近看細看的話也是難以察覺。

聚會的時間敲定在周六傍晚六點，地點在薛碧不熟悉的一家酒店，幸好範葉主動提出兩人一起出發，她才免去了迷路的憂患。兩人乘車前往的路上，薛碧不停在心裏複習着高中同學們的姓名，偶爾情不自禁念出了聲音，範葉也只是掃了她一眼，什麽話都沒有說。

計程車停在了酒店的大門前，範葉先行推開車門下車，回頭卻見薛碧還坐在車內。薛碧再自然不過地說：“你先上去吧，如果讓大家看到我們一起出現，可能會有閑言閑語的。”

範葉的表情深不可測，他點了一下頭，轉身進入了酒店大門。

閑言閑語……難道這些年她帶給他的還算少嗎？他該說她的醒悟是來的太遲，還是來的太早了？

範葉在服務員的帶領下來到一間包間，門打開後便看見到許多熟悉的臉孔，聚會是以自助餐的形式進行的，大家都三三兩兩地坐在一塊，沒多久他就被舊時要好的同學叫去一起敘舊。談天說地的同時，範葉的心裏還記挂着薛碧，這時有個女同學驚訝地喊：“她怎麽也來了啊？”

範葉朝門口看去，薛碧果然出現了。面對包間內明顯排斥的氣氛，她似乎也不怎麽介懷，她環顧衆人一周，在某張圓桌前發現了他的身影，她對他簡單地笑了笑，泰然自若地找了空位坐下。

“薛碧居然來了。”範葉身旁的男生吹了一聲口哨，“畢業第三年，她可是第一次在同學聚會上現身，今天是什麽風把大小姐吹來了？”

範葉微不可見地彎了彎嘴角，“今天的天氣的确很好。”

至于薛碧，她并不知道她的出現給了在場的人談資。對于自己可能不受歡迎的情況，她也一早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如今她也不感到難堪。她認真審視着面前的食物，拿起叉子正準備挑選，一個婀娜多姿的倩影來到了她的面前。

薛碧擡起頭，微微皺了皺眉，回想着畢業相冊中的各張臉孔，畢竟時隔三年，很多人的衣着打扮都發生了相當大的變化，她還是難以将每位同學的身份準确對號入座。

“張冉婷？”薛碧試探道。

“你居然還會記得我這種小人物，我該感謝你對我擡舉嗎？”

張冉婷坐在薛碧對面的座位上，這種畫面太過似曾相識，令薛碧有一剎那的分神。張冉婷又問她：“是誰叫你過來了？”

張冉婷的話裏有話，暗示着薛碧這種不受歡迎的人物應該識趣地缺席，薛碧沒有往深處想，誠實答：“範葉叫我來的。”

張冉婷脫口而出：“你撒謊，怎麽可能？”

薛碧不可置否，用叉子卷起一些意大利面放入嘴裏。

張冉婷冷哼一聲：“芯如說她在幾個月前曾經見過你，她說你到現在還沒有放棄範葉，看來是真的了。”

薛碧想起來了，去年的國慶節期間，和張冉婷打扮相似的陳芯茹亦曾經突然坐到她對面的位置上，依着張冉婷對陳芯茹的稱呼，兩人的關系應該是一對好友。

薛碧回憶着和陳芯茹的相遇，便無暇過多地顧及張冉婷自作主張的猜測，也許是薛碧愛理不理的态度激怒了她，張冉婷惱怒道：“薛碧，憑着你過去對芯如做過的事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像你這種高傲自私的人，永遠都不可能得到範葉的愛情。”

“我會不會愛上薛碧，憑什麽由你為我下定論？”

薛碧怔了怔，還沒有回頭，範葉就坐到了她身旁的位置上。他看起來十分悠然自在，右手甚至懶懶地搭在她的椅背上，兩人的身體比往時坐得更近，只隔着一段細微的距離，在他人看來，這樣的舉動如同暗示着親昵的關系。

張冉婷定定地看了範葉許久，才不可置信地吐出一句話：“範葉，你變了。”

“我慶幸我變了。”範葉笑了笑，右手終于落在了薛碧的肩上，張冉婷的臉色一變，猛地起身走出了包間。

張冉婷走後，薛碧輕聲說：“謝謝你替我說話。”

範葉雲淡風輕地看了她一眼，“不謝。”

“但是你這樣做，大家可能會以為你對我有意思，我不想你被閑言閑語受到影響。”薛碧知道自己在大家的眼中沒有什麽好印象，若是她不能讓大家改觀，至少也不能把無辜的範葉拖下水。

“那些都不重要。”

範葉的話似乎還有後文，薛碧隐約察覺到這一點，忽然不敢擡起頭。她想起他們之間還維持着那個暧昧的姿勢，連忙往另外一邊挪了挪，範葉卻按住她的肩頭，“別亂走，來，我帶你和其他人熟悉熟悉。”

範葉的體貼大大出乎薛碧的意料，在範葉的帶領下，原本對薛碧避而不及的高中同學開始試着和薛碧交談起來，當薛碧想不起來一些改變較大的同學的名字時，範葉會在她的耳邊輕聲提醒，他的神情看起來像是理所當然。

和從前相比，薛碧如今不卑不亢的态度令大家大大地改觀，談話間也少了一絲僵硬，多出一份友善。

在愉悅的氣氛下，薛碧難免喝了幾杯小酒，包間裏開了暖氣，聚會到了中途，薛碧感覺悶熱，便走到外面透氣，最終漫無目的地一路來到了後花園。

今晚的天氣很好，月色爛漫，薛碧坐在長椅上，看着後花園內的繁花似錦，雅興十足。

薛碧舒适地哼着歌，沒過一會兒，她瞧見遠處的小徑上有一個不緊不慢的身影走來，目光朝四周張望，似乎正在尋找着什麽。

薛碧從随身的挎包裏翻出手機，因為不想在聚會上造成打擾，她今晚來之前把手機設置成了震動提示。她輕輕點亮屏幕，果然有幾個未接電話，記錄的名字全都是同一個人。

薛碧心底一暖，擡起頭時已不自覺露出了微笑。她從長椅上站起來，正要走向那個漸漸接近的身影，突然有人從另一邊的小徑上出現，恰好停駐在了範葉的面前。

張冉婷流着楚楚動人的淚水，輕聲問範葉：“你今晚和薛碧表現得那麽親密，是故意要氣我的，對不對？”

薛碧剎住腳步，遠處傳來的緘默讓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她最終不再等待，甜蜜的笑容化為了哀傷，她背過身，走上了和範葉所在的方向完全相反的道路。

——

夜裏後花園芳香四溢，吹來的晚風微涼而不刺骨，範葉原本正在尋找薛碧，張冉婷的不請自來卻打擾了他的這份安逸清靜。

範葉看了淚流滿面的張冉婷片刻，蹙眉道：“你可能想得太多了。”

張冉婷朝他走近了一步，“範葉，你知道的，從高中開始我就一直喜歡你，已經整整五年了……”

“抱歉，我不知道。”

張冉婷錯愕，臉上又滑落一滴淚水。

範葉本就生性冷漠，對于不相熟的人，一般不會費神理會，而張冉婷始終是舊日的同學，出于一份淡淡的好意，他遞給她一張紙巾。張冉婷沒有接過，而是拉住了他的手，“那芯如呢？你不是喜歡芯如嗎？薛碧曾經對她做出那麽過分的事情，為什麽直到現在你還和薛碧糾纏不休？”

範葉垂下目光，掃了一眼張冉婷的手，耐着性子說：“我和陳芯茹從未走到那一步，你口中所指的事情，我想當初如果沒有薛碧從中作梗，陳芯茹依然會做出相同的決定。至于我和薛碧是否糾纏不休，那是我和薛碧兩個人的事情，你也無需過問。”

張冉婷不願意放棄，“你現在只是和薛碧玩玩對不對？你不會對她上心的，過一段時間你就會抛棄她了，是吧？”

“若我範葉真的是這種輕薄的人，這麽多年來你又為何會看上我？”範葉的手掌扶上張冉婷的手腕，不顧張冉婷的哀求，他用了一些力氣，就把她的手掙脫開來。

“對我來說，薛碧以外的所有女生，一絲一毫的區別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卡文卡得厲害，也許是範先森太過霸氣，我還駕馭不了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