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不訴離殇
午飯時間過去很久,僻靜的餐廳內,只有範葉和薛碧始終執拗地坐在角落的位置上,而對座的譚先生和林先生在一個小時之前已經離去。
老式的空調在頭頂上方嗡嗡作響,薛碧的腦海中似乎有一塊定時炸彈,随着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一點一滴地将她的理智逐漸侵蝕。
砰!
響亮的一聲,薛碧拼命僞裝的冷靜終于被炸開得粉身碎骨。
薛碧輕輕地發出聲音:“大三開學的時候,你說你虧欠過我,就是因為這件事情?”
“是。因為自那天以後你突然毫無音訊了,不管當時你是出于什麽原因,我都覺得我有一定的責任。”
“為什麽你要告訴我真相?如果我真的一輩子都想不起來過去的事情,說不定你就可以瞞我一輩子了。”
“薛碧,你有知道真相的權利。”範葉說,“哪怕你知道了以後會怪責我,但是我不想瞞着你,再艱難的事情我都想要和你一起面對。”
薛碧低着頭,面對如此動聽的情話,卻連微笑也無法擠出一個。
“你會告他們嗎?我指的是譚先生和林先生。”
薛碧聞言閉上了眼睛,“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他們真的要坐牢的話,那都是他們罪有應得。”
“我明白,他們的确做出了傷天害理的事情,不過我曾經答應過他們,如果他們願意說出真相的話,我會盡全力保住他們。”
“你相信他們說的都是真話?”薛碧的音量不禁提高了一些,“那兩個……強奸犯?”
“他們對我沒有撒謊的必要,他們既然決定來到你的面前坦誠真相,就做好了你會報警的準備,任何謊言在查證之後都于事無補。如果你真的決定報警的話,我不會阻攔你,我只是會幫他們聘請律師。”
“也就是說……你我可能會站在對立面上?”薛碧對上了範葉沉靜的目光。
範葉不再游刃有餘,他停頓了幾秒,才緩緩地說:“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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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碧笑出了聲音,她擦了擦臉上幹涸的淚痕,“你剛才說得對,我的确會怪你。你給我一段時間,讓我好好想想……我們未來應該怎麽走下去。”薛碧從座位上站起來,近乎逃脫般地離開了餐廳。
範葉的目光一路追随着薛碧遠去,他想追過去,卻也明白自己不該追。他何嘗體會不了薛碧的傷痛?那天晚上在山上得知了薛碧失憶的真相後,他想都不想就一個拳頭打在小賣鋪的玻璃窗上,玻璃碎片伴着血四處飛濺,卻也化解不了他的心痛和憤怒。
他的薛碧,居然差點就被兩個陌生的男人玷污了,甚至還是間接由他一手造成的。
比起恨那兩個男人,恨天意,範葉更加憎恨的,是自己。
但是有什麽辦法,即使從今以後他成為了薛碧的罪人,他依然不會放手,遇到再多的困難和阻礙,他都要和薛碧在一起,至死不渝。
——
薛碧把自己關在家裏有很多天沒有出門了,不管任何人打來的電話都不接,薛樂太過擔心她,只好親自上門了。一打開門,只見薛碧懶懶地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燈不開電視也不開的,一臉恍惚,像是要把整個世界排除在外。
薛樂嘆着氣關上門,開了燈,走到薛碧的面前,把一封信輕輕地扔到她的臉上。
“喏,他又給你寄信來了。”
薛碧默默地把信從臉上拿開,看了兩眼,随手又扔到了一旁。
“真不知道你們要這樣鬧到什麽時候,明明兩個人就在同一個城市,不見面不電聯,偏偏要他每天給你寫信,覺得有很情趣是不是?”薛樂說着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不是這樣的……”薛碧無力地解釋。
“那是怎樣?”薛樂彈了一下薛碧的額頭,“你現在對着我這副半死不活生無可戀的樣子,待會等我走開的時候又不是念着範葉的信偷偷抹眼淚?我不知道你們現在為什麽把關系弄得這麽僵,但是有心裏話就要說出來才是做人最應該的态度。”
薛碧靜了一瞬,忽然問:“以前爸是不是反對過我和範葉在一起?”
“你知道了?”薛樂見薛碧不回答,便解釋說,“其實爸倒也不是反對你們在一起,只是因為從前你真的太瘋狂了,他是怕你有一天會跟着範葉遠走高飛,所以從中使過一些手段。”
“那如果陳芯茹……”薛碧的話說到一半,緊接着又閉上嘴不說了。
薛樂很快明白了薛碧的念頭,他坐到薛碧的身旁,溫和地說:“雖然我不知道你要在我和陳芯茹的關系上做出怎樣的假設,但是我知道那一定跟你和範葉吵架的原因有關。你不願意跟我說沒關系,但是你并不能一輩子躲着範葉不說話。你在香城認識的一位章先生不是跟你說過嗎?能愛就愛,珍惜眼前人。我想……你遲早會真正懂得的。”
薛樂最後只對薛碧說了這麽一番話,像是篤定她不會有事,陪了她一會兒就離開了。
薛碧一個人靜靜地想了很久,終于坐起來,翻開了範葉今天給她的信。
“薛碧,你對于我來說很重要。範葉。”
自從那天在餐廳的一別過後,範葉知道她的難受,沒有打電話給她,卻每天風雨不改地送一封信到她的家門口。範葉不擅長表露情感,所以每封信的內容都極其簡單,但是薛碧認為他其實一點都不敷衍,他是太過在意她,才會任何多餘修飾的一詞一句都顯得累贅。
薛碧獨自想了這麽多天,其實也不是一直在鑽牛角尖,範葉的确是間接讓她失憶的罪魁禍首,若是說她的心中沒有任何芥蒂都是假的,但是她也非常清楚一個事實,經歷過那麽多的傷害,她仍然是愛他的。
她卻找不到一個能夠讓她真正放下芥蒂的辦法和契機。
薛碧再次苦惱地閉上了眼睛,這時多日未響的手機在響個不停,她起初以為是範葉,但是當她把手機拿過來一看……
是吳放放。
吳放放激動地喊:“薛碧你趕快回校!林菀婷說、說她不讀研,要跟男人私奔了!”
薛碧當晚就趕回了學校。彼時大四的學生幾乎全部完成了畢業論文的答辯,直到後天拍攝畢業照的這段期間,時間都是自由處理的,所以大部分的學生都已經搬走宿舍的行李離校了。
薛碧的宿舍因為有林菀婷是要讀研究生的,所以到現在她和湯琦、吳放放都還可以自由出入宿舍。但是剛才吳放放卻打電話來跟她說,林菀婷放棄讀研究生了,甚至還要跟一個男人跑去私奔。林菀婷的性格一直規矩安分,薛碧不太相信如此刺激的行為居然會發生在林菀婷的身上。
薛碧的鑰匙才剛插到鑰匙孔裏,宿舍的門就被人迅速打開了。
湯琦急忙把薛碧拉進宿舍,“薛碧你快來勸勸林菀婷,不管我和吳放放怎麽說,她都鐵了心要跟她的男朋友私奔!”
薛碧詫異地問:“林菀婷什麽時候有男朋友了?”
“就是一個月前,論文答辯結束後不久。”林菀婷笑眯眯地走了過來。
“認識了一個月……你們就要私奔?”
“是啊。”林菀婷爽快地說,“他是一個野外攝影師,上個月我的舅媽安排了我跟他相親,我們一見鐘情了。但是他下個星期就要到南非工作,我不想和他分開,所以我決定放棄讀研,跟他一起出國。”
“你爸媽知道這事嗎?”
“他們知道我們在一起了,但是還不知道我要跟他出國。其實這事我也才剛決定不久,我首先就跟你們說了。”
林婉婷的表現從容不迫,薛碧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模樣的她。薛碧該問的都差不多問了,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問題。
“你真的決定了嗎?你不後悔?”
“我不會後悔。”林菀婷神色篤定。
薛碧嘆了一口氣,然後笑了,她抱住林菀婷柔弱的肩膀,“祝你一路順風。”
林菀婷啞然,過了幾秒,也寬慰地笑了。
在薛碧和林菀婷的勸說下,最初非常不理解的湯琦和吳放放最終還是接受了林菀婷突如其來的決定。灰暗的情緒随着夜晚的風逐漸散去,剩下的,只有摯友分散的不舍和哀愁。
四人窩在宿舍裏,沒有任何顧忌地坐在幾天沒有打掃的地上,打開了一罐又一罐臨時買來的啤酒,彼此說着離別的話,一邊放任大喝。
到了半夜,湯琦和林菀婷都醉倒了,只剩下薛碧和吳放放仍然迷迷糊糊地半醉半醒。
吳放放突然十分感觸:“過了後天,大家真的都要各散東西了。湯琦回家鄉、林菀婷要出國了,只剩下我和你留在舟市,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我們四個人才能再次聚在一塊呢?”
薛碧拍拍吳放放的肩,“有緣千裏來相會。”
吳放放笑了笑,打開了一罐新啤酒遞給薛碧。薛碧的酒量淺,其實到現在都是在硬撐着的,但是她沒有拒絕吳放放,她接過啤酒,淺淺地抿了一口。
吳放放眺望着宿舍窗外明亮的月光,感嘆道:“湯琦是為了家人而活,林菀婷也可以為了愛情而活……但是我活到現在,已經大學畢業了,卻還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麽而活。”
“我也還不知道我活着的意義是什麽,但是我們只要仍然活着,不是已經夠了嗎?”薛碧醉意朦胧地沖吳放放笑笑。
吳放放愣了愣,然後笑着對薛碧舉起了手中的易拉罐。
薛碧響亮地碰了一下吳放放的易拉罐,“來,我們幹杯!今朝有酒今朝醉!”
“是醉笑陪君三萬場,不訴離殇!”吳放放哈哈大笑地糾正,仰頭痛快地喝下了一大口啤酒。
“不訴離殇……嗎?”薛碧怔怔地重複,啤酒的甜澀徘徊在口腔之中,令她忽而想起了一些或甜或澀的往事。
吳放放沒過多久也醉倒了,歪歪斜斜地躺在地上,淋漓盡致地張開了四肢。薛碧趴在桌子上,也醉得糊塗,她硬是撐起片刻的清醒,拿出手機,撥通了範葉的號碼。
“薛碧?”範葉的聲音中帶着極大的驚喜。
盡管胃已經脹得難受,薛碧還是又喝了一口啤酒,不管現在究竟是清醒還是糊塗都好,她順着醉意壯起膽,流着眼淚說:“我不想恨你了……我要跟你在一起,很久很久,永遠都不分離。”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這章,發覺又到一年畢業季了,有一點小小的感觸。
對于畢業,茶最想說的還是那一句話:
“醉笑陪君三萬場,不訴離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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