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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鳳姐兒是榮寧兩府最得寵最出挑的媳婦兒,往日賈母雖常說最喜愛賈蓉媳婦秦氏,可衆人心裏都知道這個琏二奶奶才是最得老太太心思的,就是親孫女也沒有這孫媳婦的分量重。

鳳姐兒自負出身王家,榮國府當家的太太又是自己親姑媽,自嫁入賈家後,便上面讨好着老太太、二太太,下面兒把百般手段都使出來,旁人都贊她︰模樣極标致,言談又爽利,心機又極深細,竟是個男人萬不及一的。

聽得這話兒她越發得意越發狂了起來,使得賈琏與她離心,下人們當面贊背後咒,而拼死拼活操勞這麽幾年,竟不料卻是一直被自己的親姑媽當槍使,當銀袋子,到頭來榮國府二太太的慈善名聲踩着她王熙鳳尖酸苛刻的惡名益發的旺盛起來,而自個兒成親幾年只得大姐兒一個命根子,旁人說她不下蛋的母雞她只能暗恨在心裏。

直到聽到好姑媽算計林家時的說的對自家二爺刻薄輕視的言語才幡然悔悟,若沒聽到這些話指不定她現在還幫着二太太算計林姑媽家呢,真真打得好主意!

鳳姐兒拿着嬸娘史夫人的信冷笑,看來叔叔王子騰也對這個貪得無厭、理所當然的妹妹心生不耐了,也是,自打王夫人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名譽盡毀之後連累的王家的女兒都臉上無光,尤其是嫁給了保寧侯嫡子的堂姐尤甚,自己的嬸娘哪能不心生不滿?

自從自己裝病将管家這燙手山芋推出去後,不僅和自家二爺的關系愈發的好起來,而且在林表弟的幫扶下夫妻倆的家私銀子也攢起來了,如今賈琏有了正事做,走雞鬥狗沾花惹草的事情都少做了,鳳姐摸摸肚子,若是再得個哥兒,可不就圓滿了麽?!

月前,鳳姐兒在侍候老太太用飯時忽的暈倒,把知道真相的賈琏和平兒唬的半死,可別真有什麽病了罷?急急忙忙請來大夫,卻是個天大的喜訊——鳳姐兒有喜了!

這下,鳳姐兒成了賈府內院最受保護的人,她幾年都沒動靜,大房遲遲無後,可不是一塊心病麽!賈琏更是把她當成眼珠子似的,多走一步也不願意,往日他眼饞平兒顏色整日嬉皮笑臉的向上蹭,如今鳳姐将平兒正經開了臉給放在他房裏,賈琏卻因為鳳姐兒飲食行走對平兒發了幾場好大的火氣,每每還是鳳姐兒說話︰“你別吼她,正經不關她的事,原是老在屋子裏憋悶才走走的。”

鳳姐雖覺平兒無辜心裏卻也熨帖,她算看明白了,賈琏就是個貪花好色的性子,越得不着越惦記着,很容易上手了也就抛在腦後了。再者這人倒是個念舊情的,他們結發夫妻自是有些感情,只要她時不時吊着他,擺出委曲求全的樣子來,賈琏就會想着他們這個小家,即使在外面荒唐也是有度的,她也就眼不見為淨。至于家裏,平兒是個忠心的,給她過了明路也不會威脅到自己,反而越防着才會叫自家二爺越惦記越當成寶貝,再說這樣也有好處,至少她善妒的罪名沒有了,以她的手段,自家二爺也甭想在有什麽別的姨太太了。“奶奶……”一身嫩綠掐腰小襖子的平兒掀簾進偏房來,臉色蒼白,塗了唇脂的嘴唇都被咬破了。

“怎麽?”鳳姐忙坐起來,這些時日她孕吐的十分厲害,幾乎吃進去多少就吐出來多少,大夫來了也只叫好好靜養,診不出個道道來,愁得賈琏和平兒都硬生生瘦了一遭兒。雖月份小摸脈不能斷出男女來,可鳳姐自覺這胎和懷大姐兒時十分不一樣,很可能是個小哥兒,自己也益發上心,不說吃食,就是床褥都查的仔細。

這番折騰,鳳姐心裏發慌,忽然想起林表弟家有個厲害的藥嬷嬷來,對藥物是極通的。賈琏一聽立馬就要去請來,鳳姐心細只叫暗地裏去請,到時讓平兒帶進內院裏來。時下這情景就是藥嬷嬷給摸了脈又檢查她屋裏頭物件後跟平兒說了什麽。

平兒抖着嘴唇︰“藥嬷嬷說……說咱們屋子裏的花瓶子,和奶奶用的碗碟,上的釉都是……都是浸過藥的!”平兒抽抽噎噎,生怕吓着鳳姐,連忙又道︰“不過時日尚短,藥嬷嬷說還不打緊,只要趕緊處理了這些,将衣服被褥都在日頭下曬幾個時辰,奶奶的症狀就會慢慢平複!”

鳳姐的臉刷的一下煞白,聽了平兒的安慰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抖着手拉過平兒厲聲道︰“你且将藥嬷嬷所言說清楚!我倒要看看是誰有這個天王膽子要害我!”鳳眼淩厲的都要劃破眉角。

平兒心知鳳姐這是連她都要懷疑上了,忙拉過靠墊子給鳳姐靠上,“奶奶,藥嬷嬷說這碗碟和花瓶子浸的藥并不是同一種,碗碟上的手段粗陋藥性也淺,只是那是奶奶用慣了的,是以這幾年奶奶都不好得孕,好在這年來奶奶身子養的頗好壯實許多,那碗碟又用久去了許多藥性才能有喜。最惡毒的是那花瓶子,那花瓶子的泥坯和釉質裏都用極狠的藥浸過很長時間,燒制後又用另一種藥塗抹過,這花瓶子初時不會有什麽,可只要一受熱太陽一照,裏面的藥就會散出來,過幾個月散完了再查就完全沒有痕跡了,而且……”

“而且什麽?!”鳳姐已經慢慢冷靜下來,這事兒絕不可能是平兒做的,這碗碟因燒的十分精致富貴,這樣的好東西滿府裏也就自己這兒和老太太那兒各有一套,因此自己很稀罕,自得來就不曾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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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兒閉閉眼,抖着聲音道︰“而且……這藥是宮裏的秘藥!藥嬷嬷曾在一大家裏待過,那家主母的表姐曾是上皇的婕妤,得寵時把這藥給過那家的夫人,藥嬷嬷因而見過這藥。”

鳳眼睜得極大,鳳姐顫聲問︰“是那個鎏金彩鳳的大花瓶子?”

見平兒點頭,像失了全身力氣似的一下子歪在倚枕上,唬的平兒忙道︰“奶奶?奶奶!您這是怎麽了?我去找大夫!”

“回來!”鳳姐閉着眼,眼角裏淚水不斷的湧出來。是了……是自己的親姑媽做的!!

當日她得了老太太的誇贊,老太太許她去庫房挑選喜歡的擺設物件,二太太聽了之後親自打開內庫大門,還引她看了好些碗碟杯盞,這一套最顯眼最華貴,她一見就喜歡上了,跟姑媽撒嬌想讨來,自己的親姑媽一副疼寵的樣子很容易就允了,還說阖府這樣精貴也只有兩套,另一套還在老太太那裏,自己聽了自是感恩戴德,之後更對親姑媽的話言聽計從。

沒想到自那時自己的親姑媽就想讓自己生不出孩子來!半分的情面也不顧,引得自己無子惶恐之下更是想緊緊攀附住她好保證地位,恐怕自家為了子嗣焦頭爛額、夫妻生分的時候二太太在得意的笑吧!

這次有了身孕,賈太嫔知道後賞了不少的東西,鳳姐自小與賈元春相識交好,底下的三春都與她們差好幾歲,兩人小時候沒少同住過,雖然吃食她沒敢吃,可擺件飾品什麽的都妥當收拾擺好了,尤其是這個鎏金彩鳳的大花瓶,鮮豔奪目,很投了她的脾性,就叫人擺在卧房裏。沒想到啊……沒想到!

鳳姐“ ”的一睜眼,伸手給了自己臉頰一掌,鮮紅的掌印立馬腫了起來,吓得平兒邊哭邊給她揉︰“奶奶,您這是做什麽?您別吓我!”

使勁兒将平兒一推,鳳姐尖着嗓子厲聲道︰“快!快請藥嬷嬷去看看大姐兒的屋子!快去!”鳳姐想起大姐兒的屋子裏還有不少從內庫、從宮裏賞的東西!

平兒一聽,也顧不得抹淚,跌跌撞撞就沖出去了。

鳳姐兒翻來覆去,神色不寧的等着平兒,過了好一會子嫂子抱着大姐兒跟着平兒進來了,平兒白着臉紅着眼角搖了搖頭。

鳳姐松了口氣,無力搖搖手,叫嫂子把大姐兒抱出去,奶娘狐疑的福福身,平兒忙勉強笑道︰“把大姐兒抱回房去罷,等奶奶閑了再叫你抱過來。”想想又道︰“這些天你也注意些,不是咱自己送去的東西不許吃,更不許喂給大姐兒!糕點果子都是!”

待她們走了,平兒自袖裏掏出一張紙來道︰“這是藥嬷嬷給開得補身方子,她老人家說了只要奶奶喝藥靜養,保準沒事兒!府裏認識藥嬷嬷的人不少,方才我偷偷兒将嬷嬷送出去了,二爺等在二門外呢,這會兒得坐上車回去了。”

經歷這一時風波,鳳姐兒再無彩繡輝煌的模樣,臉色冷厲,竟像冤死的孤鬼一般,平躺在床上,半點聲息不出,不知在想些什麽。

平兒也被吓得夠嗆,青白着臉,呆呆坐在腳踏上,一時攥緊手指,指尖将手掌刻出血來也不知道,一時淚珠子噗噗往下掉,嗓子眼裏嗚嚕嚕直動。

賈琏把藥嬷嬷送回去,連口水都沒喝和臻玉道完謝就急忙趕回來,大街上他也不好問個老嬷嬷太多,稀裏糊塗正挂心着。

在正室內沒找着鳳姐兒,急忙跑來偏房,一掀簾子,一看這主仆倆的樣子,頭“嗡”的一聲炸了,孩子……孩子沒了?

哆嗦着嘴不敢問,平兒擡頭看他慘白着臉唬了一跳,忙站起身來想給他倒茶。賈琏抓住平兒問︰“孩子……怎麽樣?”平兒點點頭,啞聲道︰“沒事。”

賈琏聽了沒勁兒似的癱到床沿上,笑說︰“那你倆這般作甚?唬了爺一跳!”

平兒見賈琏一副平常的樣子,腦子這才明白起來,方才又怕又委屈的情緒瞬間逆轉回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直哭的眼淚鼻涕俱流,半點平日裏清秀大方的樣子也不剩。倒是鳳姐兒十分冷靜,白着臉吩咐平兒出去看好門窗,不教人靠近。

半晌,賈琏紅着眼唬着臉出來,叫平兒打簾,将鳳姐抱回正房裏去。

賈琏夫妻的正房裏如今十分素淡,陶瓷擺設和花草盆栽都清出去了,連着鋪的蓋的、衣裳披風都換成了鳳姐從娘家帶來的,已過了時的被面、衣服款式襯得這屋子更蕭條,三人卻完全看不到似的,鳳姐兒更是覺得這般她才能安心,晚上才睡得着覺。

平兒将鳳姐安置好,就下去了,她得給奶奶買藥、熬藥,這些事兒一丁點不能叫別人沾手。

賈琏握住鳳姐的手,當初鳳姐剛轉變态度和他坦白時,心裏為之前鳳姐親近她姑母不将他琏二看在眼裏而生的怨氣現在是半點子不剩,只餘滿滿的心疼和憤怒︰先時鳳姐雖怨二太太,可也只是避開不給她辦事而已,心裏頭只怕還有些感情;可如今……他們夫妻必跟二房反目!

不一時,鳳姐坐起來,柳眉微挑,丹鳳眼淩厲,恍惚又是那個彩繡輝煌,粉面含春露威的“鳳辣子”,賈琏忙扶着她,問︰“你這是……?快些躺下罷,仔細身體要緊!”

鳳姐勾唇淺笑︰“過往想來,還是林表弟聰明,早早就看透了,打老太太臉面也要搬回家去!我是最蠢的!掏心掏肺這些年……不說這個,只是咱們要好好兒跟林姑父家處好關系,以後他們怎麽辦咱們就跟着!林表弟雖厲害卻心厚,不會虧了咱麽!”

賈琏點點頭,道︰“往日裏也怪我,不勸着還給二房當長随使,更是舍了父母住到這犄角裏來!我也想好了,連父親襲了爵榮禧堂如今還是二房住着,只怕這榮國府也落不到我身上,咱們跟着林表弟存些銀錢,往後出去住才清靜!”

鳳姐知道賈琏雖纨褲可從骨子裏自豪自己榮國府長房嫡長子的身份,若不是一心想要表現好日後襲爵,他不會甘心被賈府內外指使來指使去,二太太更是一個不順就要斥責賈琏辦事不利。想到這眼圈就紅了,都是二房逼得!都是自己那個面慈心毒的親姑母作的!就連老太太,何嘗不是把心都偏到二房、偏到寶玉身上!

鳳姐伸手擦幹淨淚,笑了︰都是王家出來的女人,她還不了解二太太麽,王家女人愛財善妒,這是天性!如今榮國府大權全在二太太手裏,財是不愁的,那麽,“妒”就是她心口上拔不出的刺!

想起偶然看見二太太聽聞二老爺宿在趙姨娘處那猙獰妒忌的臉色,鳳姐笑的更歡了——二太太對庶子庶女從來算不上好,環兒還是林表弟求情才能上家學,探春也就是個面上的事兒,更別說賈琏曾提及的那個比寶玉大了三歲無聲無息消失了的周姨娘的哥兒。

既然這麽在意這麽妒恨這些個姨娘、庶子,那她就好好兒“報答”親姑母一把罷!若是有一天被她可勁兒打壓、看不起的庶子賈環比她的鳳凰蛋寶玉更出色,狠狠壓在寶玉頭上,不知親親姑媽的臉色會有多好看!

若是道貌岸然的二老爺再得幾個年輕貌美、腹有詩書的侍妾來幫“賢惠”的二太太服侍二老爺,恐怕老太太和二老爺都會開心罷?那二太太自然也會“欣喜若狂”罷?

鳳姐兒“哼”了一聲,原來是被二老爺滿口仁義道德、整日板着臉說教給蒙騙了,若這二老爺真是謙謙君子,又怎麽能做得出把襲了爵的嫡親大哥趕到偏院去住,自己占了榮國府正房的事情來?!

鳳姐兒輕聲将這些話與賈琏說了,又說︰“若是咱們再軟和、再忍讓,不僅這榮國府沒有咱們的位置,二太太一心想讓寶玉繼承,又怎能容得下咱們?恐怕到時連命都不明不白的沒了!更不必說大姐兒和肚子的這孩子!”

賈琏如今深恨二房,心裏又窩着滿滿怒火,聽這一說,心想很是,哪有不同意的。思量一會子,賈琏道︰“雖能出氣,可這樣兒也動不得她的筋骨啊?”

鳳姐兒抿嘴一笑︰“我可是知道我那好姑媽,若是這樣她決計忍不了,心雖毒腦子卻笨,不定會做出多少事情來,咱們只狠盯着,捅出一件大的來她就得吃不了兜着走!連着二老爺也沒臉!”

“只是……還有個賈太嫔!”鳳姐有些擔心,如今她就幫着二太太害他們,只怕到時橫生波瀾。

到底是婦道人家,賈琏搖搖頭,笑問︰“賈太嫔?你方才也說咱們要跟着林姑父家行事,可你見自元春晉位,林家有一絲一毫扒上來的跡象沒有?林姑父更是來了一次就閉門不見!這還不明白?林家是不看好賈太嫔!”

想了想賈琏又道︰“環兒倒是個可造的,就連林表弟都曾讓我多關照他!馥哥兒更是不時讓捎東西給他,聽說家學裏就他和幾個旁支小子用功,經常得代儒老太爺的誇贊!等幾日我就幫他找些路子,薦他去四月的縣試。”

鳳姐聽說,又放心又揪心,因問︰“環兒既得林表弟看重,咱們就好好扶持他!這個先不提,聽爺的口氣,林家不看好賈太嫔,賈太嫔若不好,會不會牽累到咱們?”

賈琏嘆口氣道︰“這也說不準。只是賈太嫔是二房的女兒,賈家是二太太當家,正房榮禧堂是二老爺在住!咱們大方偏居一隅,只要看好大老爺,不叫他做荒唐事出來,即使抄家丢爵,咱們也不過最多落得平民身份!咱們加緊存些家底子,悄悄置辦些莊子、鋪子,又有林姑父家幫護,料也無事!”

鳳姐聽了,很松一口氣,只要人無事,若有了哥兒,自家哥兒以後就是厚着臉皮也要請林姑父林表弟照拂,只要哥兒出息,有什麽不能得回來?何苦非得靠着賈太嫔?非得争這爛攤子?

因如是想,鳳姐好不容易大方一回,道︰“以後從咱們鋪子的紅利裏取出一部分孝敬大老爺、大太太,再将大老爺身邊的小厮敲打一遍,不教他們引着大老爺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來。”

賈琏欣然同意,待到平兒端着藥碗進來的時候,夫妻倆已經把諸事理順,就待去做了。因心中怒氣和怨恨也稍稍被之前商量好的“回敬”緩解些,鳳姐兒喝了藥就睡着了,第二天孕吐的症狀就好了些。

……

賈琏夫妻暗地裏和王夫人反目,忙着“回敬”二房。

林家這邊兒,聽了藥嬷嬷的回話,又從藥嬷嬷向平兒打聽的言語裏知道賈母依舊想将黛玉許給賈寶玉,林如海的婉拒,林臻玉的表态絲毫沒有作用!這次,水泱甚至傳信來讓他們小心賈府算計,賈太嫔那邊兒打着的主意有他看管着。

林如海父子是徹底憤恨交加,這是賈太嫔給上皇扇風要把黛玉給推到泥沼裏去!本來父子皆認為賈家不妥,他若招惹給些教訓,其他遠着些就是,只管把周姨娘撈出來,自有今上收拾。卻不成想這榮國府打得好算盤,卻是非得把林家拉下泥塘子去!那就別怪他們手黑心狠了!

這正是“黑雲壓城城欲摧”,“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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