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總會有人打破詭異的安靜。

邀月只覺惱怒, 區區一個乞丐也敢反駁她!

還說敢大放厥詞說什麽平凡亦偉大,将她與男扮女裝的醜人相提并論,真是不知死活。

邀月打心底不信治療殘疾骨傷藥膏之說。

今夜她必須截殺池藏風三人, 不想再和腦子不正常多說,只命令憐星不要擋在路中礙事。“憐星, 你過來。等我處理這三個人, 再和你算賬!”

憐星瞧着邀月的神色, 已然明白剛剛她的說辭被全盤否定了。

“姐姐, 你不信我。難道我會用自己的病來騙你?既然你突襲此處前來攔截,一定先去了我的宮殿發現裏面沒有人影。那你一定見過那份藥膏了,憑什麽說我編瞎話騙你?”

黑玉斷續膏, 那鍋藥膏沒有被遮遮掩掩藏起來,而被正大光明地放在了憐星的練功房。

邀月抿了抿唇,确實看見過練功房內的一鍋藥膏。黑漆漆的藥膏看着惡心,卻氣味清香很好聞。

“是,我見過練功房的藥膏,但這又能證明什麽?”

自從憐星殘疾, 用過的藥膏不計其數但都沒有見效, 練功房有藥膏再尋常不過。

“你說那藥出自這些該死的男人之手,能治療你的殘疾。先不說是誰煉制的,它的藥效怎麽證明?”

邀月諷刺到,“可別用斷腿斷胳膊的兔子來證明。你的病已有十年, 無數名醫斷定無法醫治。如果你敢保證, 今夜塗過那藥明天就痊愈如初, 那麽我就如你所願不追殺這些人。你能嗎?”

肯定不能。

憐星把用藥需知記得清清楚楚。哪怕是黑玉斷續膏治療十年頑疾,按照最理想狀态,也要一個月才能恢複。

她何嘗不知動物與人不同, 兔子的實驗成功,不等于她的殘疾一定能恢複。可那是一種希望,她願意去嘗試,也期盼奇跡的出現。

黃藥師已從「阿花的女裝」暴擊中回神。對于熬制之藥被質疑,只譏問邀月:

“你,自诩武功甚高,見識過許多奇珍草藥,難道不知有一句俗話——藥到病除是毒..藥。只給你妹妹一晚的時間,要她恢複到十年前的狀态,你是要她死嗎?”

這話說得在理,問得足夠一針見血。

霎時間,憐星臉色煞白。

“說白了,就是做不到将心比心,沒真的把妹妹放在心上。”

池藏風狀似客觀地及時加了一把火,“用我師父的話來概括,邀月的思想就是,「你失去的只是左手與左腳。如果我放走了想殺的人,失去的就是面子與尊嚴。」孰輕孰重,自有判斷。”

“你閉嘴!”

邀月怒不可遏,擡手便是一道掌風攻向池藏風。

半途,卻被憐星擋了下來。

邀月見狀怒火更盛,“憐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是要親信外人,對付你的姐姐!”

“我的姐姐?”

憐星忽而笑了,笑容卻極度苦澀,“十年了,我何時違背過你的意思。哪怕是你讓我從一個正常人變成一個殘疾人,我何曾有過半句怨怼。你,我的好姐姐,邀月,你是怎麽回報我的!”

有的事不能想。

想了就傷感情,是無法排解的怨恨。

今日此地,憐星卻無法再克制那些深埋的怨恨。“邀月,是誰更過分!我只想放走給我幾分痊愈希望的人,他們與移花宮沒有仇恨。

如果提前說明誰抽..出魔刀就要被殺,誰會來封刀村?是你不講道理在前,今天為了我的病,難道不能放走本就無罪的人嗎?”

當面駁斥,前所未有。

邀月臉色鐵青到無以複加的程度,不敢相信憐星居然敢這樣和她說話。仿佛背後被深深紮了一刀,是被自己人狠狠背叛的感覺。

一時間,腦子空白。

很快,邀月自認找到了挑唆憐星背叛她的元兇巨惡。

千錯萬錯,都是這個乞丐的錯!

是這人沒有早早出現解除魔刀封印,讓繡玉谷衆人不得不繼續看守失去自由。

是這個人勾引憐星,挑撥離間姐妹關系又編造藥膏的謊言,讓一貫溫柔懂事的妹妹膽敢反抗她。

“憐星,你別太天真了。”

邀月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走三人,她也挑明了,“移花宮藏寶無數,放走他們的結果只會是引來滅門之災!不信,你問他們,如果今日離去能做到不折返回來報仇嗎?”

憐星心頭一顫,她何嘗不曾想過,但有的事只能裝糊塗。

或許就此讓移花宮解散也未嘗不好,魔刀已出,宮人們又有多少還願意遵守嚴苛宮規。

啪啪啪——

鼓掌聲,響了起來。

原随雲終也不再沉默,“邀月宮主果真很擅長颠倒黑白。如果沒有你布下殺陣在前,何談我們報仇再後。

這番不講道理的霸道,令我倍長見識。我們差點死在地下迷宮,還不能向你追讨問責?你做了初一,憑什麽怪我們做十五。報仇,是應該的,為了死在地下的一百八十位無辜之人。”

邀月對那些死者不以為然,“無辜,什麽是無辜?既然他們進入封刀村,就是想要獲得好處,就別怪技不如人被殺。”

話已至此,沒有什麽好說的。

一個殘忍無情,只認為自己所作所為是對的人,恐怕是面對無辜稚兒也能找出必須殺他的理由。

“行了,不浪費口舌了。”

池藏風失去了繼續對話的興致。

之所以多說幾句,是不想凡事都訴諸武力。

如果能談妥,比如放走他們,比如救援地下迷宮裏可能的幸存者,以和平的手段解決問題多好。

可惜,不能。

江湖說到底是強者的世界。很無奈,卻極為現實。

池藏風握住圓月彎刀,“今日之事,起因是這把刀。我無心拔刀,你有心追殺。那麽從何而起就從何而終。

我和你算清這筆賬。不論結果如何,生死成敗,讓阿花和原少莊主離開。邀月,你敢嗎!”

邀月冷笑,“有什麽不敢!”

還是那句話,一個乞丐也想和她鬥?

真以為手握魔刀就了不起了!她不可能輸。等這個乞丐死了,也就管不到她是否放走另兩人。

“三峰……”

憐星扭頭去看池藏風,邀月已經練到明玉功第八重,還差一層就圓滿。放眼武林,能以一戰的人屈指可數。

池藏風卻心意已決。

她也想講道理,但邀月不想給她活路。既然無理可談,那就不必多談。

憐星眼見勸不了這一個,只能去勸另一個,“姐姐,你不可以這樣,你怎麽能殺害于我有恩之人。”

邀月從不認藥膏之事,冷冷地說,“哪怕他們治了你的傷,也斷然沒有輕易放人的可能。你已經聽清楚了,這些人活着離開移花宮,必然會回來報複我們。憐星,你做人不能太自私。”

太自私?

這三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将憐星劈中,她愣愣地倒退了兩步。“我自私?我、自、私?”

究竟是誰自私到目無他人?

是誰連同胞妹妹都能推下樹?是誰殘酷無情地布下殺局才會引來別人複仇?

這一頭,憐星被打擊到神色恍惚。

另一頭,原随雲微微蹙眉,像是擔心池藏風會輸,主動提議到,“三峰,不如将刀給我,我來應戰。”

“不必。”

“不必。”

黃藥師與池藏風異口同聲拒絕。

池藏風是有自知之明,也想試一試圓月彎刀用出神刀斬的實戰效果,卻不知黃藥師怎麽也說不必。

“我有藥。”

黃藥師只答了三個字。

僅僅三個字,卻充分表明對池藏風能力的信任。

盡管這人言行舉止時而令人無語凝噎,有時甚至沒個正形,但關鍵時刻當機立斷,不會妄自尊大也沒有自尋死路的喜好。既然如此,何必阻止她放手一戰。

月光泠泠,山谷無風。

池藏風聽懂了,所以她笑了。

黃藥師卻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今夜山谷裏的風太大,這才讓他眼睛被吹迷瞪了。否則怎麽會覺得池藏風的這一抹笑容比月色更美幾分。

“謝謝了,我一定不會病的。”

池藏風留下這句,收起笑意,提刀上前。

圓月彎刀沒有刀鞘。

刀鋒直指邀月。這一場激鬥沒有人喊開始,在月光下兩道身影已然交手。

明玉功,脫胎于長春不老功。

邀月練到第八層,足以傲視武林豪傑,因為這門武功運行軌跡一反常态。

與人打鬥時不會損耗自身一絲內力,只是耗費體力。與此同時,周身形成一道似萬年寒窟的旋渦。

敵人被吸入旋渦,既被全面壓制無法自控,又是不斷受到寒氣暴擊。多麽完美的武功,堪稱武林至上絕學。

世事,卻無絕對。

魔功神刀斬,以魔刀圓月彎刀揮出。

它瞧着普普通通,就像是王屠夫在賣豬攤揮動殺豬刀,實則千變化萬,威力無窮。

碰撞,又快又急。

掌風與刀光交錯在半空,如果武功遜色幾分,根本看不清交手招式,只能看到殘影重重。

原随雲看不見,但衣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緊。

他感覺到風的變化,風說鬥争有多激烈,風說殺意越發濃重已經到了鋪天蓋地的地步。

風,還說有一個人騙過了他。什麽普普通通的丐幫弟子,全是騙人的。

此前在地下迷宮,三峰用刀砍牆是能歸結遇魔刀鋒利,但此時的激烈戰局絕不是魔功速成那麽簡單。

三峰,你究竟是誰?

原随雲不喜歡超出掌控的存在,但今夜不是深究的好時候。

忽而,風靜了。

“不,不要!”

憐星沒有想到戰局完全與預料相反,在幾百回合的高速過招後,一把閃着妖異光芒的刀橫在了邀月的頭頂。

圓月彎刀,石破驚天。

此刀一出,擋者必死。

「殺了她!快點殺了這個看不起你的女人!」

仿佛有一種極具蠱惑力的聲音從圓月彎刀裏冒了出來。

「佛擋殺佛,神阻弑神。有刀在手,你就是天地之間,無敵之人。殺了吧,殺了她,就是征途的開始。」

池藏風:呦呵!這玩意居然敢教她做事。

一把魔刀,只是有了魔性還沒有産生刀靈,這蠱惑性倒是很強。

此時此刻,真希望這魔刀有刀靈。

把它抽取出來,以三昧真火進行焚燒煉化,以讓它好好感受一下什麽是愛的教育,看它還敢不敢教人做事。

可惜刀靈未生,想要教育刀靈也只能在修真界進行。

此番念想,不過轉瞬。

池藏風反手一收,圓月彎刀的最後必殺一刀并未落下。

正所謂「小樓一夜聽春雨」。吻合了刀背所刻文字 ,止殺,才是人操控了刀。

刀意,威力無俦,卻不用必須奪人性命。

下一刻,邀月仿佛感到五髒六腑被一股強大力量攪亂。

鋒利之氣當頭灌入,頃刻間将全身經脈全數沖斷裂,丹田氣海的內力被碾壓着粉碎殆盡。

通俗點說,是武功被徹底廢了,好不了的那一種。

“咚!”

一聲悶響。

邀月無法再使用輕功,徒然跌落,不可置信地癱坐在地上。

池藏風也落地站定,伸手,一把抹去嘴角鮮血。

這魔刀夠狠。

初次用刀對戰,收勢太急,一縷刀意罡氣反向擊中自身,某種程度應驗了動刀必見血。

人在江湖飄,受點傷也很正常。

池藏風是沒有大礙,但邀月的精神崩了。

“啊!不,不可能!”

原本風華絕代的一位美女,忽然之間黑發變白,滿臉遍布皺紋,瞧着像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妪。

這,這變故是怎麽回事?

池藏風一臉茫然,“別給我扣黑鍋。我敢對天發誓,只廢了邀月的武功,沒有動其他任何手腳。”

黃藥師眼神微凝。

旁觀了一場打鬥,是從明玉功的招式窺見了逍遙派的影子。

他師承此派,當年托池藏風的詭異運氣之福,在嵩山秘地得到一些殘卷。逍遙派的武功難免詭異之處。

其中有一種八荒**唯我獨尊功,練習過程中有一道坎,是會暫且功力全失猶如兒童,完全沒有對敵能力。

對比來看,明玉功極可能也有弊端。

比如一朝武功被廢,就會落得大功告成的截然相反慘境。大功告成是青春永駐,武功被廢就是一瞬老去。

當然,這些只是猜測。

黃藥師轉念就把此事揭過,即便有先輩淵源又如何,遠近親疏,孰是孰非,他分得清楚。

“不可能,我,不信,一定是在做夢!”

邀月瘋癫的叫喊沒有停止。原本她高高在上,對拔刀的乞丐不屑一顧,誓要将乞丐輕易斬殺,卻慘敗對方之手。

僅僅三炷香,她不僅武功被廢,而且容顏瞬間老去。

這種前後極大落差,足以擊潰一個極度自負自傲的人。

邀月不由用雙拳擊打自己的腦袋,像瘋子一樣撕扯頭發,似乎就能從噩夢中醒來。

“姐姐,你不要傷害自己。”

憐星不知何時已經哭了,上前拉住邀月的雙手,想要制止她的瘋癫行為。

邀月卻是竭力掙脫,一把推開憐星,“滾!滾遠點!都是你,你引狼入室,一切都是你的錯!”

如果邀月不是只練到第八層,而是第九層明玉功大成,情況或者會不一樣。

然而,沒有如果。

就按邀月這番做派,今日惡果咎由自取。

黃藥師不管眼前紛亂,走向池藏風,給了她一瓶九花玉露丸。“現在你有病了,可以吃藥了。”

池藏風:……

她知道這人是好意,但說的話怎麽奇奇怪怪的?對于傷患,會不會溫柔問候啊!何況,瞧一瞧在場五個人,究竟誰最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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