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公孫!公孫!密姬發病了,似是不好……”前來禀報的仆從面無人色,一臉驚恐。密姬可是公孫愛妾,怎地公孫剛剛病愈,她就惡疾纏身,莫不是楚地巫鬼衆多,被人咒了?
哭了半晌,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鄭黑肱,似是被鞭子抽了一記,霍然起身。密姬怎會發病?她不是好好的嗎?那人剛說過讓他憐惜身邊人,難不成早就看出了什麽?
“去……去看看!”也顧不得那點心事了,鄭黑肱匆匆向後宅趕去。
到了密姬的卧房,門裏門外已經跪了一地的人,他大步走到榻邊,就見自家媵妾癱在那裏,臉色青白,涎水橫流,呆滞昏沉,連口齒都不清楚了。
又驚又怕,鄭黑肱喝到:“怎會如此?何時發的病?!”
一旁婢子顫巍巍道:“奴,奴不知……密姬已病數日,今日伯彌在房中伺候,突然就發了病……”
“伯彌何在?”鄭黑肱立刻問道。
伯彌早就跪在了一邊,此刻渾身都在顫抖,張了兩次嘴,才擠出聲音:“奴,奴只陪密姬說了會兒話……奴,奴也不知……只,只是密姬,怨,怨大巫……”
“怨巫苓?”鄭黑肱只覺腦中嗡的一聲,密姬也看出他喜愛巫苓了?否則怎會心生怨怼。可是巫苓對他無意啊,怎會對他的姬妾下咒?
不對!鄭黑肱精神突然一振,巫苓不會害密姬的!
“速速去請巫苓!”他大聲道。
糟了!伯彌心中咯噔一聲,公孫竟然未曾生疑?難道兩人并無私情?不可能啊!就連密姬都能看出公孫情愫,她怎會料錯?若是巫苓來了,會不會看出密姬服了藥?她,她還不想死……
剛回到西廂不久,公孫就派人來尋,楚子苓還以為對方沒有死心。誰料來人神色焦急,一臉惶恐:“大巫,密姬她似被鬼神侵體,中了咒法,還請大巫速去後院……”
楚子苓立刻起身:“快帶路。”
這個時代的鬼神侵體,十有八九是産生嚴重生理反應的急重症,片刻都耽誤不得。
跟着從人,楚子苓一路小跑來到後院,密姬的房中擠滿了人,空氣中還有淡淡的屎尿臭氣,難道是失禁了?也沒理會站在一旁的公孫黑肱,她飛快俯身,翻開密姬眼皮察看瞳孔,又驗過舌苔和脈搏,心猛地一緊:“她發作多長時間了?”,
“兩,兩刻……”一旁婢女哆嗦着回道。
“取炙甘草,綠豆、黑豆,還有蜂蜜!要快!”楚子苓額上冒出汗珠,這症狀,分明是附子中毒!
該死,密姬怎麽會飲下附子?而且劑量如此大,還未充分煎煮消減毒素!是誰給她的?
來不及細想,楚子苓又握住對方脈搏,片刻之後,一把掀開了密姬身上薄被,臭氣中頓時混入了血腥,果真還有崩漏。也顧不上髒污,楚子苓握住她的足踝,在隐白穴下針,撚轉行洩。
“女郎,東西取來了!”蒹葭跑的一頭大汗,把幾樣東西遞在楚子苓面前。
“綠豆碾粉,把火點上。”楚子苓立刻留針,在一旁清水裏淨了手,随後揀出适量的炙甘草、黑豆,加蜂蜜煎煮。不多時,藥湯煮好,她把綠豆粉投入湯中,扶起密姬,親手喂了下去。
缺一味防風,只能增加甘草的劑量。虧得發現的早,還能救過來。只是原本密姬患的是情志不遂,肝郁化火所致的血熱崩漏,被附子一催,更重幾分,怕是要留下病根……
一盞藥灌完,楚子苓舒了口氣,輕輕把密姬放在榻上。再擡頭時,就見公孫黑肱正凝視着自己。那目光中,有驚訝也有痛楚,倒是少了幾分纏綿。
嘴唇動了動,鄭黑肱終于開口:“可是……妖邪侵體?”
他終究說不出“中咒”這樣的話,巫苓這番救治算得上傾盡全力,甚至比當初救他時,還要專注。直到這時,他才真正明白,巫苓對每個病患都是如此,自己又哪來特殊?這讓他心頭又生出了些隐痛,但是奄奄一息的密姬,也激起了他心底垂憐,最終還是先問出這句。
“不是,是中毒。”楚子苓答的簡練,屋中頓時傳來短促的抽氣聲,石淳睜大了雙眼,一聽說密姬出事,他就趕了過來,也不是沒懷疑是不是巫苓帶來的厄運。誰料竟是毒!難不成有人想毒殺公孫?
一群人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楚子苓卻已經轉過身,盯着門口跪着的那群人,一字一頓道:“是誰偷了我的藥?”
如今已經過了附子的采集期,根本不可能在野外弄到成品。而若想害人,用烏頭不是更好?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偷了她藏在屋中的附子,并熬藥喂給了密姬。只是她想不通,為何要這麽做?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靜。所有人都顫顫巍巍,抖個不停,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楚子苓皺了皺眉,直言道:“密姬不會死。等她醒來,一問便知。”
這句話,就像一記重錘,砸碎了伯彌的希望,她嗚的一聲,癱倒在地:“不是奴!奴只想治好密姬的病!是她,是她在藥裏下咒!那靈藥明明能起死回生……”
哭號颠三倒四,還蘊着讓人脊背發涼的怨毒,然而楚子苓聽明白了,氣的雙手都抖了起來,厲聲道:“藥豈是能亂用的?不辨病症,不識藥理,再好的藥都如兵刃,能害人性命!”
這蠢貨!只看自己用附子治好了田恒,就以為是靈丹妙藥。砒霜還能入藥呢,難不成還能随便吃?
她的聲音就像長鞭,抽在了伯彌身上,她抖得愈發厲害了,不,這不是真的!
只聽到兩人對答,其中內情便一清二楚,石淳氣的猛然站起,指着伯彌罵道:“你這賤婢,偷藥害主,罪該萬死!還有爾等,玩忽職守,沆瀣一氣,統統當殺!來啦,把這幾個拖出去杖斃!”
之前撞車一事,已讓石淳察覺府中人心散亂,內事不修。現在可好,竟然冒出偷盜大巫秘藥,險些害姬妾身亡的大案。偷藥、下毒豈是一個人就能做到的?不論是伯彌房裏的,還是職守西廂的,統統該死!
伯彌駭的牙關都咯咯發抖,尖聲叫到:“公孫,公孫!奴不是有意的!饒奴一死……”
然而公孫只是看她一眼,就厭惡的挪開了視線。
猶如當頭一棒,伯彌瘋了似得慘叫起來。她為的又是什麽?!
一旁親随怎容她放肆,立刻有人沖上來,一掌狠狠抽在了她臉上,伯彌被打翻在地,鮮血飛濺,連口中牙齒都掉了兩顆。兩人抓住她的手臂,就要往外拖去。更多的哭號聲響起,院中跪着的仆婦們魂飛魄散,掙紮求饒,卻被毫不留情的向外拖去……
楚子苓被這一幕驚呆了,直到那刺目的血跡沖入眼簾,才猛然叫道:“不!住手!她們罪不當死!”
伯彌有錯嗎?當然有,還是險些害人身死的大錯。那些仆婦有錯嗎?可能也有,至少照看不周,有失察之嫌。但是她們都該死嗎?不至如此啊!可以判刑,可以責罰,但是不應該這麽拖出去,活活打死啊!
所有人都沒料到,大巫會在此刻發聲。那些親随頓時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石淳眉頭緊鎖,巫苓這是何意?難道這偷竊靈藥,還誣她下咒的賤婢不該死嗎?若不嚴懲,如何整頓家風?如何節制下人?
只一猶豫,石淳便開口道:“大巫心善,不過此為公孫家事……”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旁坐着的鄭黑肱突然開口:“杖責即可。”
石淳心頭一驚,公孫這是又心軟了嗎?不立威,這些刁奴怎會聽命?
然而沒等他進言,鄭黑肱就擡手止住,對着院中諸人道:“吾知爾等身在楚地,心思雜亂,難免懈怠。但要記得,吾來郢都,是為君命。此異邦他國,不似故裏,若吾顏面不存,爾等又當如何自處?”
他的表情鄭重,聲色嚴肅,竟說的滿園都靜了下來,不少人羞愧的低下了頭顱,連那些哭喊不休的婦人,也抽抽噎噎,不敢再辨。
鄭黑肱微微颔首:“今次饒爾等一名,再有纰漏,必不輕恕。執事,你看如此可好?”
石淳激動的簡直快要說不出話來,公孫此言,即有仁德,又有法度,可是從未展現過的賢能!身在異國,一下杖斃這麽多仆婦确實不是最好的選擇,收攏人心,使人敬畏,才是上上之選。
沒想到公孫竟處理的如此妥當,石淳哪會說不好,忙道:“公孫仁也!”
身邊親随,也紛紛稱贊起來。鄭黑肱面色卻未曾變化,看了眼猶然緊皺雙眉的巫苓,他又道:“那賤婢,發賣了吧。”
剛說完這句,就見榻上躺着的密姬竟然動了一動,似要睜開雙眼。鄭黑肱立刻靠了上去,握住了她的手:“密姬,密姬你可能聽到……”
那聲音裏,有着不容錯辨的溫柔。伯彌呆滞的看着榻上依偎的兩人,和那坐在一旁,神色複雜的大巫,眼中光彩慢慢褪去,似泥胎木塑般,被人拽着頭發,拖出了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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