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神術課上的禱告

文森特不敢置信地看着海蘿拉，從懷疑人生到神情彷徨，最後怔怔地說：“你害得我好慘。現在好了，我們兩個很可能一直當倒數，天吶！”

怪不得家庭教師得知他要來聖殿學院讀書時會露出那種表情。

早知道海蘿拉是個學渣，自己是個比她更學渣的學渣，而聖殿學校又那麽變态，他根本就不會來這裏讀書啊！

雖然能來聖殿學院讀書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從這裏畢業的學生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可是他已經是精靈王的孫子了，已經贏在了人生的終點線上，根本不需要這麽刻苦啊！

面對好兄弟的指責，海蘿拉覺得自己很無辜。

不過經過這次打擊，她也意識到自己可能不是文森特和他父母吹噓的學霸了。

她還是那個學渣，沒有一絲絲變化。

唉，這真是個令人難過的事情啊。

幸好現在有了文森特，她不必繼續蟬聯倒數第一的寶座了。否則她真的很擔心直到畢業自己都會一直是倒數第一啊……

想到這裏，海蘿拉忽然很擔心文森特心灰意冷要退學……這樣的話，她大概就又要變成倒數第一了啊！！！

于是她立刻神情緊張地安慰好友，說：“文森特你不要擔心，我會和你一起好好學習！我相信，只要努力了就會有回報，你看我上學期還是倒數第一，這學期剛開學就進步了！”

文森特徹底崩潰了，絕望道：“你媽的，那是因為我來了啊！！”

海蘿拉：“……也許下學期會再來一名轉校生呢？”這樣她和文森特就都不用當倒數了。

文森特目光猶豫：“你是指，比我們兩成績還要差的轉校生嗎？你确定真的還會有嗎？”

維爾特洛正好過來收作業，走到兩人身邊時恰好聽到文森特的話。他挑了挑眉，慢悠悠道：“當然，沒有。”

他默默翻開兩人桌面擺放的那張成績單，指着他們的名次說：“我以為，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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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

海蘿拉：……

可惡！面對年級第一，兩個學渣沒有任何底氣反駁。

維爾特洛白皙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嗓音恢複清冷道：“煉金課作業。”

新學期也依然有煉金課，而維爾特洛被煉金大導師命名為課代表，專門負責收作業和考試閱卷等事項，權力無限大。

海蘿拉開學得知這個好消息後，當即開心極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比自己的好朋友是課代表更好的事情嗎？！沒有了！

這意味着她可以抄作業、不做作業、不交作業……考試及格也簡直是指日可待啊！

海蘿拉一邊把昨晚的煉金作業交給對方，一邊美滋滋地幻想自己擁有特權的未來，暗自決定對聖子更好一點！

結果也和她想得一樣，和課代表做好朋友的特權确實比較多。比如她的作業是居然是單獨交給對方檢查批改！

維爾特洛手中拿着海蘿拉上交的煉金作業，挑眉凝望對方，随後繼續若無其事地往下翻。

海蘿拉就很心虛，擔心維爾特洛看出來了……因為這份作業根本不是她自己做的。

當初哈克斯因為幫她做了許多作業，然後拿走了一瓶附魔藥水。

而昨天，窮困潦倒的哈克斯再次找上門來，海蘿拉則恰好正在糾結自己是做讨厭的煉金作業，還是去文森特家裏看漫畫……

她看了看忐忑緊張的哈克斯，又了看了看自己手裏的作業，當即開開心心地把作業又交給了對方。

她把自己的煉金作業全部交給對方做，自己則答應幫對方熬制附魔藥水。當然熬制魔藥材料費需要對方出，但是那兩個銀幣跟市面上一個金幣一瓶的驅魔藥水相比，已經非常便宜了。

而且哈克斯現在在法萊大叔家裏做幫工，一個月兩個銀幣也并不是不能負擔。

兩個人就這麽達成一致，哈克斯做作業，海蘿拉去文森特家裏追最新漫畫。

嗯，助人為樂的海蘿拉覺得自己真是個大好人啊！！！

然後她完全沒有想到，聖子居然會親自檢查自己的作業……

就在海蘿拉心裏緊張的時候，剛才還垂頭喪氣面如死灰的文森特也被這緊張的氣氛吸引。

他擡起頭，看了眼海蘿拉的作業，随後驚訝道：“海蘿拉你居然背着我偷偷寫作業了？！你昨天不是和我一起看漫畫……等的，這個是你寫的嗎，怎麽看起來唔唔！！”

維爾特洛看了眼海蘿拉的煉金練習冊，随後似笑非笑地說：“看上去跟海蘿拉的字跡不太一樣哦。”

海蘿拉縮着脖子不敢說話，猶在掙紮的文森特也意識到自己好像揭露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悄悄閉上了嘴。

維爾特洛冷下眼，輕聲說：“請海蘿拉小姐在放學前重做一份交給我。還有假期的那些試卷，請盡快做好，在下周圖書館補習的時候交給我檢查……”

海蘿拉淚了：……那個假期的三十套試卷不是說不用做了嗎？怎麽現在又要做！！

而且圖書館補習不是上學期的事情嗎？為什麽這學期又來啊！這是聖子的懲罰嗎嗚嗚嗚嗚……

海蘿拉好後悔，早知道她就不讓哈克斯幫自己寫作業了……但是為什麽會被發現得這麽快，明明這才是第一次啊！

都怪文森特這個豬隊友。

忽然，已經離開的維爾特洛忽然轉身，氣勢清冷地盯着安靜如雞的文森特，說道：“對了，文森特先生的作業，也請在放學前一并交給我。”

以為自己逃掉一劫不用交作業的文森特：……可惡！

——

入學考試之後，無論海蘿拉和文森特之間有多少恩怨要解決，但她們得開始上課了。

新學期的課程有變動，第一堂課是神術課，上課地點在聖殿總殿堂的神殿內。神官會教授學生向神祈禱的詞語，以及祭祀方法以及神的歷史和喜好等。

因為同學們信仰的神明不同，去往的神殿也不盡相同，所以大家并不是在同一個地方上課。

海蘿拉身為黑暗女巫，黑暗之主的眷徒，被理所當然地帶到了黑暗之主的神殿中。

她等了一會兒都沒有看見其他人來，便猜測這批學生裏，可能只有自己是黑暗之主的信徒。

事實上，黑暗與毀滅之主在伯利蘭卡大陸的名譽并不好。他誕生的責任便是給世界帶來黑暗和毀滅，再加上不辨喜怒的古怪個性，甚至一度被認為是邪神，許多人反對他主神的位置。

但大陸有許多種族都是黑暗造物，所以那些公開反對的人基本墳頭草都兩米高了，現在最多也就敢暗中嘀咕一兩句。

然而正是因為這樣，黑暗之主的名聲也越來越差，部分人甚至寧願信仰黑暗之主的衆多從神，如戰争與力量之主、沼澤與死亡之主，疾病與痛苦之主、生命與智慧之主、蒼穹與月夜之主、星星女神……

不得不說，這些從神聽上去可比黑暗之主靠譜多了。海蘿拉剛穿越回大陸時，也曾想要改信財富之主呢，可惜出生自帶陣營，失敗了。

然後作為一個學渣，她就這麽榮獲了一對一私人神官在線指導。

神術課負責教導海蘿拉的神官是黑暗之主的信徒。他站在上首，手捧《黑暗與起源》，神情肅穆地盯着書，聲音平靜地念誦着黑暗之主的誕生歷史以及衆多喜好等等……

海蘿拉被逼着看了二十幾頁的書，現在腦子一片迷糊，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

下一刻，上方的神官威嚴地注視着她，目露不滿：“海蘿拉小姐，在神的注視下，你應當更專心地聆聽有關神的教誨。”

海蘿拉怔住：……這麽嚴肅的嗎？

神官身披黑色祭服，對茫然的學生諄諄教導道：“神殿是與神溝通的地方，這裏的一切都在神的目光之下……黑暗之主賜予我們榮耀，我們應當将一切都奉獻于我主，包括生命、自由、意志乃至一切！”

他眼眸平靜，只有在談及黑暗之主時，淡漠的神情才會顯露出幾分狂熱與激動。

黑暗之主的信徒是出了名的狂熱極端，看起來這位神官也不例外。海蘿拉總算知道為什麽信仰黑暗之主的人越來越少了，畢竟這種理論聽上去就不太正常啊。

好在這位神官并不是真的不正常，只是對自己信仰的主有些狂熱而已。等他念誦黑暗之主的歷史和喜好後，便開始教導今天的課程，那便是是向神祈禱。

祈禱是信徒溝通神明最直接的方式。通過禱告可以獲得幸運、財富，乃至神官們使用的神術。

神術也是信徒通過祈禱，從神明手中借取力量。想要成功使用神術，就必須準備充分，禱詞更是不能出錯，否則可能會招來某些神秘邪惡的東西，如果禱告的詞語太過輕浮，禱告時不夠誠懇，也有可能會遭來神明的厭棄。

所以禱告看上去很簡單，其實內力玄機也很大。

神官着重強調了這一點，然後開始教導海蘿拉該如何向黑暗之主祈禱……

“日夜星辰之王，黑暗與毀滅之主，崇高無上的神明……”

海蘿拉開始還在認真聽講，後來慢慢發現，這好像就是彩虹屁？

而且還是很沒新意的那種，一點都不浮誇真摯嘛！就這種幼稚園程度從彩虹屁，居然還規定自己必須強制學習聽講。

海.彩虹屁十級選手.蘿拉在心底發出了不屑的聲音。

還不如睡覺呢。

神官似乎還有事情要忙。他簡單地教授海蘿拉關于黑暗之主創造從神的歷史，以及向神祈禱的方法後，便告訴對方可以試着在心中向神禱告，随後便急急忙忙地離開了，也不知道待會兒還會不會回來。

神官一走，海蘿拉立刻放松坐姿，鹹魚癱在椅子上。從進入神殿開始，這位神官便規定了海蘿拉的坐姿，并且全程監督，就連打哈欠都會被視為對神不敬。

偌大的神殿就只留下了海蘿拉一個人。她試着學習神官剛才的話語，在心底跟黑暗之主祈禱，結果不出意外，和從前一樣毫無回應。

她有些無聊，開始在心底思考維爾特洛和文森特信仰的神明。文森特是純正的日精靈，身為光明造物的他肯定信仰的是森林與大地之主。

就是不知道維爾特洛了。身為聖子，對方的信仰當然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一直都被聖殿隐瞞了。海蘿拉也從來沒有詢問過，這個時候還真有點好奇呢……

漸漸的，海蘿拉有些困了。她放下書，擡起頭，看向頭頂黑暗之主的神像。

置身鬥篷之中的神明，姿态懶散地坐于星辰王座之上，一手托首，一手執掌星月。

他唇角含笑，眼睛閉合，看上去正在夢寐。

海蘿拉打了個哈欠，低聲嘀咕道：“說什麽在神的注視下不能無禮……黑暗之主明明也在睡覺啊。我現在說什麽他也根本聽不見……”

雖然神術本質是借取神的力量，需要信徒跟神明祈禱以求得恩賜，但這也都是要在神明能聽見的時候使用吧。

想了想，海蘿拉仰頭盯着神像，雙手合握，小聲說道：“尊敬的黑暗之主，我是你的信徒海蘿拉，現在正在你的神殿裏上課……請問我現在能睡覺嗎？”

當然和之前一樣，無人回應。

海蘿拉于是開開心心地說：“你不回答我就當你是答應啦？謝謝黑暗之主，你真是最好的神明了！”

然後海蘿拉便熟練地拿起書蓋在自己臉上，閉上眼睛，在神像的注視下睡着了。

神殿四周透明的花窗折射出五彩的陽光，落在了少女金色的長發上，閃閃發光。

不知何時，神像睜開了不辯喜怒的眼。

一股清風吹過，帶來熟悉的夏日薔薇花香，連空氣都彌漫甜美的氣息。

灰色的神像中走出一位俊美的銀發青年。

維爾特洛緩緩走到海蘿拉身邊坐下，安靜地注視着她。

……最好的神明嗎？

想到海蘿拉剛才在心底的喋喋不休，自吹自擂她的彩虹屁比聖殿的編造的那些有新意多了的時候，他緩緩笑了。

維爾特洛目光溫柔，沒有說話，刺眼的陽光卻霎時溫柔下來，窗外的小鳥不再吵鬧，樹葉的婆娑聲都靜悄悄的，四周無比安靜。

剛剛離開的神官終于處理好了其他事務，此刻進入神殿，便見到聖子和熟睡中的海蘿拉，不由皺了皺眉。

在神殿如此威嚴崇高的地方居然也能做出如此不敬的事情，正當他想要嚴厲叫醒海蘿拉時，正坐在海蘿拉一旁看書的維爾特洛淡淡轉眸，盯着他。

神官怔愣片刻，随後安靜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