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紅色祭袍

而蝙蝠是吸血鬼的化身。

文森特神情凝重，一邊緊緊跟在海蘿拉身後，一邊問道：“那些是什麽？吸血鬼？”

他是光明造物，在黑暗中本來就被排斥，不像海蘿拉他們能夜間視物。而現在夜色濃厚，更是不知道整從哪裏跑出來了無數蝙蝠，鋪天蓋地地幾乎淹沒了整個個小鎮，将所有人視線掩蓋。

文森特只能緊緊跟随在海蘿拉他們身後，用手肘抵擋住額前不斷朝他們撲來的蝙蝠。

蝙蝠鋪天蓋地，維爾特洛走在最前方開路，海蘿拉則緊随其後，他們兩人所到之處，在翻湧漆黑的蝙蝠海中憑空出現一條真空道路……

海蘿拉皺眉，說：“從我們踏入小鎮後，它們就跟在我們身後，只不過一直沒有攻擊我們……我猜它們知道我們要去旅店，所以想趁機跟我們一起進去。”

而這些吸血鬼跟他們混進去後，旅店裏的其他人會有什麽下場簡直是再明顯不過的事情了。

文森特也不傻，很快聯想道：“那家旅店始終不肯開門，說不定類似的慘劇已經發生了。”

而且這麽多吸血鬼，完全和他們來之前得到的消息不同。

無數只蝙蝠展翅掀起了狂風，吹動文森特的發絲。他用手擋着眼，現在很後悔自己離開馬車時沒有帶上自己的弓箭，導致在此刻在黑夜中束手無策。

一只眼眸猩紅的蝙蝠穿過重重屏障，尖叫着襲向被文森特，被海蘿拉伸手抓住。

她握緊手，那只蝙蝠瞬間湮滅成黑色沙礫，從她指縫間流下，随後被空中的狂風吹散。

馬車停靠在距離旅店不遠處，三人坐上馬車後，便朝着地圖上聖殿的方向飛去。

“怪不得明明現在還不是深夜，塞勒小鎮上的人們卻都閉門，街道上沒有任何人……”

文森特皺着眉，看向維爾特洛：“聖子你們沒收到關于塞勒小鎮的任何消息？”

這麽多吸血鬼，遠遠超出了正常範圍，已經算是災荒的程度了。這些蝙蝠只是一人一口，一個成年男子也會在瞬間斃命。如果聖殿得到消息，應該更早便會舉行清掃活動，而不是在聖殿學院發布一個無關痛癢的小任務讓學生來送死。

維爾特洛沒有回答。事實上從進入小鎮後，他便沒怎麽說話，似乎也是發生了什麽不對，所以才會借機提出不去聖殿而是尋找旅店，查探小鎮內裏的情況。

海蘿拉掀開馬車窗簾，探出頭看了眼天邊：“也不知道塞勒小鎮持續多久了……”

魔法馬車在寂靜的街道上奔跑，發出踏踏的聲音。海蘿拉他們坐在車裏，看着無數蝙蝠撲向他們的馬車，卻在半路被乍然顯現的白色光芒籠罩抵擋。這些是維爾特洛施加在馬車上的神術。

那些蝙蝠碰到白光後立時發出慘叫，憤憤燒焦了跌落在地。

重複幾次後，馬車走過的道路地面已經鋪了厚厚一層蝙蝠屍體。其他蝙蝠見此也不再飛蛾撲火，但仍然成群結隊地盤旋在馬車上方，看樣子并沒有死心。

他們的動靜鬧得有些大，只見無數蝙蝠又源源不斷從天邊飛來，加入了捕食的隊伍。

文森特從沒有看見過如此多的吸血鬼，皺眉道：“他們數量太多了……”

他觀察了一下蝙蝠飛來的方向，似乎是從小鎮外而來。這說明除了鎮上隐藏着的吸血鬼外，外面還不遠處還有個大本營。

維爾特洛眼眸中藏着一絲不耐煩：“是一些低級血奴。”

他挑選這個任務不是為了帶海蘿拉去殺吸血鬼，而是為了度假休息順便談戀愛。

上馬車前他便知道海蘿拉和文森特的談話，也知道海蘿拉在馬車上想了很多種提問的方式和場景，準備到了小鎮安頓好後便問自己是否喜歡她。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維爾特洛在馬車上看書時，腦海中所思考的便是自己該如何回答。

他做好了準備，為此還暗中想要送給少女了一束花，就在回答完之後。

然而一下馬車他就知道這件事不可能了。

海蘿拉和文森特看不見，而他卻能感覺到，這個不算大的小鎮中，密密麻麻的藏匿着成千上萬的吸血鬼。

有那麽一瞬間，維爾特洛很後悔自己創造了這個種族。

他開始思考自己當初為什麽會創造吸血鬼。

他給了它們什麽能力，才會讓它們制造那麽多後代，就跟下水道中的老鼠一般，層層疊疊密密麻麻到令人厭煩的程度。

……

想到這裏，他微微蹙眉，神情看上去更加不耐了。

馬車內一時間十分安靜，就連文森特也不說話了。

倒是正圍觀吸血鬼的海蘿拉推了推文森特的胳膊，忽然又問道：“如果我們遇見吸血鬼始祖怎麽辦？”

這個問題海蘿拉在出發前便問過文森特了，那時候他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現在倒覺得也不是沒可能。

但他還是安慰少女道：“不會遇見，如果遇見……”

海蘿拉還沒說話，維爾特洛倒是淡淡說道：“如果遇見，他便死了。”

馬車已經到了聖殿分殿堂門前時，維爾特洛率先走下了車。

聖殿外的栅欄門被鎖住了。維爾特洛看上去心情很不好，走在最前方敲門。

海蘿拉和文森特都很體諒他，塞勒小鎮出了這麽一件事，維爾特洛作為聖子肯定會生氣。

他們悄悄走在最後面，小聲交談。

幾人下車後，頭頂的蝙蝠看上去更激動了，漆黑的夜幕中睜着一雙雙猩紅的眼。

海蘿拉擡頭看見後，小聲說：“好醜。”

文森特和她一起擡頭，觀察一番後随口附和說：“很多黑暗造物相貌看上去确實奇形怪狀。”

黑暗造物.海蘿拉：……？？！

她瞪大眼：“你什麽意思？！你造物歧視！”

造物歧視在伯利蘭卡大陸算是一項很嚴重的罪名了。一般來說，光明造物會可愛漂亮一些，性格也更善良溫柔，相比之下部分黑暗造物就不是那麽符合大衆審美了。

所以有時候部分光明造物會攻擊黑暗造物的外貌，曾經還為此發生過流血事件。

文森特也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妥，因為海蘿拉也是黑暗造物。

他立刻說：“我沒有。只是部分黑暗造物，部分……比如這些蝙蝠。還有軟泥怪、穴居骨、蛇蜥人……”

他舉了一大堆例子，最前方的維爾特洛回頭掃了他一眼。

文森特莫名覺得風更大了，有點冷。一時間他也忘記接下來要說的黑暗造物了。

海蘿拉摸摸自己的胳膊，看了眼頭頂的蝙蝠，也有些不開心地說：“好吧，确實有點……其實我也不知道黑暗之主為什麽會創造出這麽醜的東西。”

雖然她很尊敬黑暗之主，也很為自己黑暗造物的身份自豪，但對比光明造物，她還是想要默默吐槽一下黑暗之主的審美。

同樣是黑暗造物，她覺得自己的名譽都被拉低了。

黑暗之主.維爾特洛：……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為他岌岌可危的聲譽挽救一二，于是說：“吸血鬼原型一般都不錯。”

至于文森特後面舉例的軟泥怪、穴居骨那些他就懶得說了。

他不知道光明之主創造生物時是怎麽做的。不過他都是心情好了精心構造，不耐煩了就随手一丢，對方也就随便長長……

海蘿拉也想到了這裏，她對比了一番其他黑暗造物，忽然十分慶幸：“幸好黑暗之主創造女巫時很認真。”如果女巫長得跟沼澤怪一樣，那她該多難過啊。

維爾特洛睨了眼了眼她，笑了：“确實。”

頭頂是盤旋不去的無數蝙蝠，維爾特洛敲了會兒門，屋內的燈便亮了起來。

聖殿倒是沒有像其他居民那樣，用木板把窗戶釘死。一位神官穿着睡袍，急匆匆打開門走了出來。

他走到栅欄門前，開門的手略顯急促：“快進來！！”

一旦進入聖殿範圍，明明頭頂依然是天空，但那些蝙蝠卻遠遠避開了這片天空，徘徊着不肯靠近，也始終不肯離去。

穿過小道和臺階，進入聖殿後，海蘿拉他們才發現聖殿內居然還有其他人呆在聖殿大廳。

他們穿着普通衣服，沒有穿祭袍，看樣子并不是神官只是普通居民。這些人似乎剛才已經睡了，不過現在都坐了起來，盯着海蘿拉他們。

“……過了宵禁還敢在外面活動。”

“不是我們鎮上的人。又是誤入鎮上的倒黴鬼。”

大家交頭接耳地小聲讨論道：“能逃來聖殿，真是命大……”

神官也關上了門。他擦了擦汗，走了進來：“大家休息吧，明天一早便可以離開聖殿回家了。”

其他人聲音低了下去。

神官又看向海蘿拉他們，說道：“你們是怎麽回事？我在鎮外樹立的警告牌沒人看見？夜晚禁止進入塞勒鎮。”

海蘿拉皺眉道：“我們沒看見警告牌。”

神官愣了一下，随後揉着額頭嘆氣：“肯定是那群吸血鬼……”他沒有說完，但在場的人大概都猜到他的警告牌被吸血鬼拿走了。

海蘿拉看着他，猶豫道：“我們是聖殿學院的學生，來塞勒鎮完成吸血鬼任務……”

那名神官瞬間擡頭，眼睛亮了起來道：“你們是聖殿學院的人？學院派人來了？感謝我主，我想了那麽多辦法，終于把消息傳出去了！！”

聽到這裏，聖殿大廳內的其他幾名居民也紛紛坐了起來，神情難掩激動。

不過很快，當他看見海蘿拉文森特他們時，他眼中的興奮又漸漸低了下去，僵硬道：“你們只來了三個學生？這有什麽用？”

海蘿拉也很無語：“……你之前也沒說塞勒鎮有成千上萬只吸血鬼啊！”

神官沮喪又崩潰：“我說了！但不行，我只能借助聖殿為了鍛煉學生而設置的小任務傳遞消息……”

維爾特洛一直站在聖殿最前方沒有動，黑暗之主的神像神秘無比，矗立于聖殿大廳。

維爾特洛安靜地注視着神像，神情淡漠地聆聽海蘿拉和神官說話。直到此時，他忽然轉身，銳利的目光直直掃向神官：“這裏的樞機大祭司是誰？”

神官原本以為他們只是誤入小鎮尋求庇佑的旅客，在塞勒小鎮時常發生這種意外，他已經處理習慣了。

他現在才發現似乎和以往不一樣。

他遲疑地看着海蘿拉他們：“你們是？”

維爾特洛淡漠的目光掃過對方，他朝神像走近的同時，白皙的手指解開自己的披風，黑色的披風被他随意丢到一旁的椅子上，露出他內裏紅色的祭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