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我想對你千裏送

這些日子，顧三七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她是自行千裏送，到竹葉青家做上門女婿，還是想法設法誘導一下竹葉青，讓竹葉青來她家常住？

兩人永遠在游戲裏談情說愛也不是個方法，人活着，總得有個奔頭。

對現在的顧三七而言，她的奔頭，就是和竹葉青奔現，是她自己千裏送過去，還是把竹葉青千裏迎回來都好，至少心裏有個底。

這個底，其實對她而言很重要。

在顧三七看來，竹葉青的存在既真實，又虛無缥缈，明明每天都在一起，卻又好像忽然哪一天就會徹底消失，很沒安全感。

特別某一天，她問竹葉青要游戲外的聯系方式，竟也發現竹葉青除了一個不怎麽上的q/q外，竟然什麽都沒有。

連手機都沒有一個！

當時，晚上正準備下線，她忽然抓住了竹葉青，将自己的手機號在她耳邊念了一次，生怕她記不住，又往私聊裏發了一次，認真道：“你存一下我手機，然後給我發個短信過來呗。”

竹葉青沉默了好一會兒，道：“我沒手機。”

顧三七不由大驚，想了好久，才愣愣地問了竹葉青一句：“那，那我給你買個，要不要？”

竹葉青的回答是：“拿來做什麽？除了你，我也不認識誰。”

對哦，拿來做什麽？

對竹葉青而言，這種東西是沒什麽用的。

她在游戲外沒有朋友，沒人會聯系她，她也不想聯系任何人。至于和顧三七，每天都能在游戲裏面對面的談天說地打小怪，又何必去弄一個手機？

顧三七說：“晚上下游戲後我想聽着你的聲音睡覺，買個手機，就可以做到了呀。”

竹葉青答：“我不想睡前說那麽話。”

顧三七又掙紮：“那，那我可以給你講睡前故事，這樣你可以睡得更安穩……你不是說你老失眠嗎？”

竹葉青又拒絕：“大晚上耳邊有聲音，還讓人怎麽睡覺？”

于是顧三七只能放棄了讓竹葉青買手機辦手機號的想法。

她覺得這樣太沒盼頭了，不禁有些憂傷。

……

比如現在，竹葉青又一個早上沒在線。

竹葉青在線的時間挺多，但時不時會有那麽一兩天上線很晚，想聯系又聯系不到人，顧三七只能憂傷地尋求安慰。

對此，幫裏衆人都表示顧三七想得太多，一分一秒都離不開女朋友是一種病态，兩人之間需要自由與空間，太黏膩了只會讓彼此喘不過氣。

顧三七覺得自己還是挺委屈的，她也沒有多黏竹葉青，竹葉青上線想做啥做啥，她也沒有每天都追着不放……反倒是這陣子竹葉青挺愛主動來找她的呀。

哎，不想那麽多了，種田吧，老菜農。

這般想着，顧三七又跑到那一畝三分地前坐着發呆了。

顧二九看不下去這再次陷入頹廢的顧三七，忍不住跑到田邊，在顧三七身旁坐了下來，道：“一個白天沒上線，你就失魂落魄了？”

“二九，我這兩天心裏有點慌，總覺得哪裏不太對，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缺失已久的第六感覺醒了……”

“我看你是有毒吧，還缺失已久的第六感呢……”顧二九白了顧三七一眼，道：“你在擔心什麽？就是因為竹葉青不肯買個手機聽你說睡前故事啊？”

“不是啊。”顧三七搖了搖頭，道：“我是真的有些無力，感覺她要有一天離開游戲了，我想找她都沒有辦法，說不見就不見了……我不想一直只讓關系停留在游戲裏的。”

“你家人知道嗎？”顧二九問。

顧三七搖了搖頭。

“你打算讓家人知道嗎？”顧二九又問。

顧三七再次搖了搖頭，道：“他們才不會答應呢，不管他們知不知道，我都是要和竹葉青在一起的，那他們還是不知道的好。家人祝福這種東西太虛了，我不需要，竹葉青也不是在乎這個的人。”

“那你還猶豫什麽，你自個兒送過去，或者把她迎回來不就好了？”

“我問過她，願不願意來我家住，她說想想……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顧三七一臉憂傷地撤下了眼前一片葉子。

“那你自己送過去啊。”

“我要直接問她家在哪兒，她不告訴我怎麽辦？”

“你是不是傻，你說你有禮物要送給她，讓她告訴你收件地址不久好了？”顧二九說着，伸手止住了顧三七想說的話，又繼續道：“別說你沒禮物，沒禮物也買一個禮物送過去，連人帶禮物一起送過去。”

顧三七愣了愣，陷入了一陣沉思。

沉思過後，她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對哦。”

“現在是不是覺得未來充滿希望？”顧二九拍了拍顧三七的肩。

顧三七點頭，伸了個懶腰。

啊，有個成語叫什麽來着……

指日可待。

對，突然感覺一下子就指日可待了，多多指教的日子還會遠嗎？

顧三七對着眼前的一片田笑了好一會兒，忽然間下線了，留顧二九在一旁實力懵逼。

***

顧三七在淘寶上挑選了一個下午的禮物。

她上百度搜各種與“送女孩子/女朋友禮物”有關的關鍵詞，得到的大多都是包包、衣服、鞋子、杯子、化妝品、項鏈手鏈、鮮花、食物、公仔一類的答案。

顧三七想了又想，總覺得竹葉青不會喜歡這些東西。

包包？竹葉青是那種會買包包的人嗎？這感覺不對啊！與其去相信竹葉青會挎着一個好看的包包對她微笑，還不如相信竹葉青會在腰間別一根跳繩随時準備抽人。

衣服、鞋子……自己的審美過關嗎？會不會被竹葉青嫌棄地說一句“垃圾”啊？

杯子？有意義嗎？沒有意義嘛。

化妝品？項鏈手鏈？鮮花？這些東西會不會太俗？她自己都覺得俗……

零食和公仔嗎？感覺和竹葉青畫風不符啊……

顧三七坐在電腦前，對着淘寶界面唉聲嘆氣，簡直頭疼，疼得一個頭兩個大。

糾結掙紮許久後，購物車裏裝滿了各式各樣的東西，那些感覺不對的，審美可能不過關的，沒有意義的，畫風不符的，竟是一樣也沒漏掉。

看着購物車發了好久的呆，她才猛然發現自己是那麽想把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都送給竹葉青。

就像……就像中毒了一樣。

時間一分一秒的飛速流逝着，直到肚子發出了一聲“咕嚕嚕”的抗議，顧三七才猛然驚醒。

原來，一個下午的時間都過去了。

她看了看窗外，天色已黑，又看了看電腦右下角的時間，七點過……

竹葉青該上線很久了，看不到她會不會不高興？

想到此處，顧三七甚至顧不上吃飯，連忙戴起一旁的游戲頭盔登錄了游戲。

她點開好友欄，卻是沒能看見竹葉青在線。

還在吃飯嗎？平時這個點都吃完了啊。

她坐在下線時所待的農田前發呆，連種子都忘了播。

等等吧，等等竹葉青就會上線了。

顧三七這麽想着，便耐下性子等了起來。

等竹葉青上線，她要找竹葉青問收貨地址，要給她買禮物，然後再找個機會把自己也送過去。

想想都覺得幸福就在眼前，只差輕扣柴扉，等待主人出面迎接，從此相伴餘生。

她等了挺久，卻一直沒有等到竹葉青上線。

八點整，系統刷出了時間提示。

九點整，系統刷出了時間提示。

十點整，系統刷出了時間提示。

今天……是怎麽了？

顧三七詫異地盯着那條提醒玩家注意休息，不要沉迷游戲的時間公告，愣愣出神。

【幫會】[顧三七]：在我下午不在的時間裏，竹葉青上線過嗎？

【幫會】[顧二九]：不知道啊，沒她好友。

【幫會】[洛無水]：沒注意。

【幫會】[萌球子]：好像有看到下線消息。

【幫會】[顧三七]：那就是上過。

上過，沒看到她，就又下了嗎？

顧三七有些不安地繼續等待，等到了十一點過，實在餓得不行，游戲裏怎麽吃都填不上現實的饑餓。

她退出游戲，泡了一包面，三兩下吃了個一幹二淨。

當晚，她一邊心神不寧，一邊回味着那包泡面味，在不知失眠了多久後，才漸漸入夢。

在夢裏，她看見竹葉青穿着她挑選了一下午的衣裙，拎着她挑選一下午的包包，抱着她挑選一下午的毛絨娃娃，站在她的眼前，沖她莞爾一笑。

真美，美得她恨不得将自己擁有的整個世界都盡數捧獻。

***

大夢初醒，已是中午十一點過。

顧三七匆匆忙忙洗臉刷牙，吃了幾片面包後打開電腦爬上了游戲。

收到了一條私聊。

【私聊】[竹葉青]：三七，我有件事需要處理一下，這幾天可能都不會在線了。

【私聊】[顧三七]：噢噢噢，事情很麻煩嗎？大概多久回來？

她下意識問出了心裏想問的話，打開好友欄卻看見竹葉青的名字是灰色離線狀态。

她呆愣了好一會兒，輕嘆一聲，下線掏出手機叫一份外賣。

望着購物車裏那麽多東西，卻是連它們應該送去哪個方向都不知道，不禁心情複雜。

“有事你先忙，忙完回來，我一定要和你讨論一下人生的……手機一定得買，不然這日子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