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謝君卓和江月寒回到三清宗已經是第二天黃昏,路程不遠,卻因為謝君卓一路上各種撒嬌,拉着江月寒游山玩水,讓回去的時間硬生生推遲到黃昏。
她們回去的太晚,委托的細節田蒙已經代為封卷歸檔,除了幾個長老對江月寒把新弟子帶出去有些微詞外,其他人倒是沒什麽反應。
玉清這幾天在閉關,江月寒免了去給他問安,直接帶着謝君卓回潮聲閣。幾日不在,潮聲閣和離開時沒有什麽兩樣。因為江月寒不喜歡被人打攪,她不在旁人也不敢過來。江月寒施了個除塵術,掃帚抹布自動開始打掃。
謝君卓從外面打來井水燒熱,師徒二人簡單梳洗,等忙完已經入夜。這幾日都在外面奔波,沒有好好休息,謝君卓一沾床榻就昏昏欲睡,她接連打了兩個哈欠,強撐起精神看向窗邊正襟危坐的江月寒。
“師尊,你還不休息嗎?”謝君卓打了個響指,一簇靈光落到江月寒身邊,讓她面前的光線更明亮。
江月寒頭也不擡,手上端着一杯涼白開水,淡淡道:“你先睡。”
謝君卓在床上滾了一圈,她眨了眨眼,還想和江月寒多說兩句話,可是抵不過身體的疲倦,嗯了一聲便沉沉睡過去。
潮聲閣背靠斷崖,浪聲濤濤。一輪半圓的殘月從海面上升起來,四周群星閃耀。江月寒從窗邊看過去,能瞧見月光落在竹林間,細長的翠竹落下一片剪影。
江月寒的手指摩|擦着手上的茶杯,杯中水微微動蕩,漾出一圈圈的水紋。
床榻上謝君卓翻了個身,把床上的被子踢下床。江月寒聽到動靜回頭,起身走過去彎腰把地上的被子撿起來,替謝君卓重新蓋上。
屋子裏只有一盞聚靈燈,溫潤的光落在謝君卓的臉上。她像是夢到了什麽好玩的事,嘴角帶着笑意。江月寒俯身拂開她額頭的碎發,落下一個淺淺的吻,不帶任何情|欲,只是出于長輩的關懷。
謝君卓像是感受到了,嘴角笑意更深,睡的更沉了。
一|夜好夢連連,謝君卓不出意外地起晚了。等她睜開眼外面已經太陽高照,有一縷陽光淘氣地落在她的枕邊。潮聲閣的窗戶大開,涼風拂過內堂,江月寒像是出門了,屋子裏沒有她的氣息。
謝君卓從床上起身,穿着雪白的中衣中褲就從屋子裏走出來。竹影落在院子裏,風過落葉飄零。謝君卓伸了個懶腰,擡手招來一片竹葉,放在唇邊吹了一曲小調。她昨夜在夢中感覺到江月寒靠近她,以至于今早心情很好。
一曲家鄉的小調很快就吹完了,靜悄悄地潮聲閣多了別的聲音,有人從林海中穿過來。急|促的步伐,沉重的喘息聲,來的人明顯不是江月寒。謝君卓目光微冷,屈指一彈,手中的竹葉飛掠而出,直接射入路口最邊上的竹子中,斜入一半。
綿軟的葉子被灌注靈力也能變成殺人奪魄的飛刃,從青石板道跑上來的姑娘被吓了一大跳,拍着自己的胸|脯怒視謝君卓,道:“謝君卓,你想殺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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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君卓有些意外地看了來人一眼,面露嫌棄之色,不悅道:“你來幹什麽?”
紮着雙環髻的何飄踏上小院,拍拍身上的衣裙,得意地揚起下巴道:“是江師叔祖叫我過來的,她允許我白天來這邊修行。”
何飄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什麽狗|屎運,今早在校場遇見江月寒,江月寒竟然開口讓魏宇安排她來潮聲閣。雖然用的是打掃雜物的理由,但也不妨礙何飄心情雀躍。她知道江月寒的潮聲閣平日裏根本不許別人上去,她特意選擇自己,說不定是一種肯定。
所以這會兒瞧見謝君卓,何飄無不得意。她覺得只要自己表現好,一定可以得到江月寒的青睐,從而讓她離開魏宇。
想到自己那個師尊,何飄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魏宇好|色,但因為她年紀小也不敢太過放肆,可是最近他的動作越來越多,昨夜還以傳道授法做借口要和何飄同床。好在何飄機靈,找了個借口躲過去了。
可是這種事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何飄真的不想繼續忍下去。她必須利用自己現在能得到的資源,不擇手段地往上爬。
謝君卓對何飄的話半信半疑,疑惑地看她一眼,問道:“我師尊在那兒?”
“江師叔祖今天一早就去校場訓練新弟子,哪像你,這都日上三竿了才起床。”何飄環抱雙臂,瞧着謝君卓那一身不爽地皺眉,心裏又免不了嫉妒。
同時入門的弟子中,只有謝君卓不需要和她們擠在一起做早課,而是由江月寒單獨教導。校場的訓練她想去便去,不想去也沒人敢說什麽。
何飄的話讓謝君卓愣了愣神,她記憶中江月寒在三清宗就是一個高嶺之花般的存在,除了修行就是偶爾做宗門任務,旁人想接近都難,更別說管一管宗門內的事。如果說上次進退堂是偶然,那這次就不是一個偶然可以解釋。
謝君卓站起身,也不搭理得意的何飄,回房去換衣服。江月寒的變化出乎她的意料,她總覺得有什麽事在悄然變化,逐漸偏離前世的軌道。
江月寒今日起了一個大早,拿着七殺出去晨練時遇上新弟子們在校場做早課,她便上前指點一二。因為跟着她出去做過一次任務,這些新弟子倒沒有旁人那般怕她。
等早課結束,江月寒又安排了何飄的去處,之後便去了一趟進退堂。
小荷浮水,金魚嬉戲,漂亮的彩虹橋挂在上空。進退堂幽靜,這段時間來往的人少,鄒不聞還是躺在自己的搖搖椅上,臉上蓋着書呼呼大睡。
王卓在清理小池塘的枯葉,看見江月寒過來楞了一下,連忙放下手上的鐵鍬,上前行禮:“江師叔,你怎麽過來了?”
“我有事找鄒師兄。”江月寒淡淡地應了一聲,這還是她重生後第一次到進退堂,也是第一次看見鄒不聞。記憶中鄒不聞的樣子已經有些模糊,但這習慣卻一點也沒變。
王卓看向自己的師尊,見他沒有反應有些尴尬,擡手請江月寒進屋。江月寒點了點頭,邁入這個前世撼動三清宗的堂口。
王卓走在她身後,到了門口瞥了一眼搖搖椅上的某人,憤恨地踹了他一腳,面上卻毫無異樣,态度自然地招呼江月寒落座。
進退堂平日只開大堂,忙的時候才會把兩側的偏室也打開。大堂裏側放着一張軟塌,上面擱着矮桌,還有一壺才沏好的熱茶。
王卓給江月寒倒了半杯茶,準備把茶杯遞給江月寒時,一只手從他身後伸出來把茶杯拿走,随後一個溫熱的身體靠過來。
鄒不聞把杯子裏的茶一口飲盡,攬上王卓的肩,在他耳邊道:“江師妹不喝茶,她只喝白水,給她換一杯。”
剛才還躺在搖搖椅上裝死的人悄無聲息到了王卓身後,要不是王卓早已練就強大的內心,這會兒一定會給吓一大跳。
王卓往前一步,扭頭看了鄒不聞一眼,有些詫異他足不出戶還了解江月寒的習慣。
江月寒眸中閃爍溫暖的光,她沖鄒不聞點點頭,道:“難得鄒師兄還記着。”
“過目不忘就是這點不好,誰的小習慣都記得一清二楚,顯得我好像和誰都有一腿。”鄒不聞往軟塌上一癱,很沒形象地用手撐在桌上,托腮看向江月寒。他像是只沒骨頭的貓,慵懶地躺着。
王卓很快端着一杯水回來,看見鄒不聞這樣覺得有些不妥,他輕咳一聲提醒他注意形象,可是鄒不聞毫不在意,反而招手示意他坐過去。
鄒不聞把軟塌占了大半,王卓根本就沒地方坐。他放下水杯,看了看江月寒,禮貌地退下。
江月寒無事不登三寶殿,她點名要見鄒不聞,顯然是有事商談。王卓有自知之明,自然不會留下礙事。
鄒不聞啧了一聲,并未開口叫住他,而是轉頭看向江月寒,一邊給自己倒茶,一邊道:“聽說前幾天新來的弟子跟着江師妹出去歷練,孫長老在三位仙君面前說是你的寶貝徒弟慫恿,不想聽他上課,不少長老有些微詞。師妹一向獨來獨往慣了,這次怎麽那麽輕易就答應你徒弟?”
江月寒平靜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他們願意出去增長見識是好事,我自然沒有理由拒絕。”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師妹什麽時候也學會說這些文绉绉的話?”鄒不聞咬着茶杯杯沿,看向江月寒的目光多了幾分打量之色。
他在進退堂的時間比任何人都長,對外面的很多事比宗門的任何人都還要了解,他雖足不出戶,卻知天下事。平日裏他把所有的事都丢給王卓,只有遇上難纏的長老才會出面。他很清楚進退堂的重要性,也清楚它有多大的誘|惑。
上次江月寒讓王卓帶話給他,他聽完之後沉默片刻便明白江月寒的意思。
這個三清宗看似平靜,實際卻深不見底,暗潮湧動。鄒不聞守着進退堂,對可能遇見的麻煩心知肚明。只是他沒想到,第一個提醒他的人會是江月寒。
那種感覺很是微妙,讓鄒不聞都差點懷疑王卓記錯人了。
江月寒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杯子裏的白水,淡淡地沒有什麽味道,過了一會兒才有一點回甜。她看着茶杯,杯子裏是自己稚嫩的面容,和謝君卓瞳孔中倒映出來的一樣又不一樣。
“有用的話不管是文绉绉還是簡單直接我都會,不分時辰。”江月寒擡頭,神情淡漠,看不出別樣的情緒。
鄒不聞一挑眉,忽然笑起來,道:“那敢問師妹今日來此有何賜教?”
“賜教不敢當,我只是想問師兄一點事,關于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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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