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一百零八
第108章 一百零八
一百零八換親(四)
要說溫孝山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那就要從他打懂事兒起就知道了溫招娣是他童養媳開始說起了,在他看來,溫招娣不是個人,是個物件兒,是他的東西,他打傻了就傻了,傻了也能賣錢,換個不傻的媳婦給他——這些都是他認定的了。
可是溫招娣喝了農藥死了。
她死了,那麽他的東西就沒了。
人就是這樣奇怪。
怎麽說奇怪呢,那就叫狼吃不見怪狗吃打出屎。
過去家裏都窮啊,能吃頓肉也是少有,割下來的肉放一邊,被狼叼了吃了,大家都會說哎呀好慶幸沒有傷到人,但是要是被自家狗,就算是舔了口雞食,也要狠狠的打,嫌棄狗搶了下蛋母雞的吃食,那兢兢業業看家望門的狗,也就配吃口翔——這就是大部分人的心理。
經過上學、文明、開化,人們漸漸意識到狗的用途,有大部分人就覺得這東西好啊,又萌又可愛還能幫人,不能再往死裏作踐了,用來當寵物的當工作的,那就該得到相應的待遇。但是又有一部分人覺得這就是狗,不管誰家的,我偷走了就是我的,我狠狠的打狠狠的作踐我樂意,要是原來主人來要,我就耍賴我就打死吃肉——這就是沒有達到開化的人的腦子。
而在他們的腦子裏,自動就把狗替換成了女人。
這些人,說白了,就是白長了個人身子,可腦子裏的東西,還不如原始人。
見過多少窮漢,家裏養的狗幫他上山攆兔子下山看房門,最後他饞了,這狗就成了一口肉。
見過多少窮漢,家裏養的牛,幫他耕種一輩子,他饞了,也就成了他口中的一口肉。
見過多少窮漢,家裏給他洗衣服做飯的女人,他饞了,也就能把人賣了,換那一口肉。
這種人,說得輕飄點兒,在別人嘴裏說出來,都是當成新鮮事兒來講的,說好聽了那是封建腦袋餘毒不清心理變态。
但是說重了呢,就是只有三個字——不是人。
而這不是人的人,其實是大多數。
他們表面上看起來是個人模人樣的人,說起話來還挺好聽的,但是只瞧着他們的眼睛,就跟傳說中的瘋狗是一樣的,直勾勾,只是看得到自己眼前的利益,為了一口吃的,能要死要活。
并且這種人有男有女。
要說男人不把女人當然看,大家還覺得哎呀是有這麽一部分男人如此,真是叫人膈應得很呢,想當年活活把女人逼死來換貞節牌坊的,可不就是這樣的男人?
但是一聽說有女人也是如此,倒叫人覺得此事十分稀奇了。
說白了,兔死狗烹的事兒,都是女人,何必難為女人?然而偏偏就有人這樣難為女人,不僅難為自家的女人,還難為別人家的女人,到最後坑死了自己也要說這樣想法沒錯的,大約她們的腦子在出生的時候就給換了,換掉的還是最為愚蠢且忠誠的那種生物的,同時,也是這種人最瞧不起的生物。
而在五女村,這種人,偏偏是最多的。
倒也不是說這個村子的人都是傻子,他們才不傻,傻的話,能全村大半人都犯過罪拐賣過人口?
那不傻的話,又怎麽跟正常人他不一樣呢?
這就得是人工選擇問題了——只是這樣不正常,他們才能得到更好的,更想要的,占據更多的利益……這便是人性。
人性之中,向往着利益是本能,但是這個本能不該跨越道德的底線,一旦跨越,人就不能被稱為人。
不然,那猩猩怪跟人的差別又在哪兒了?
這五女村的人,就大都是與猩猩怪沒什麽差別的,唯一差別,大概就是不如猩猩怪萌了。
要說五女村為什麽叫五女村,這還有個典故。
事兒也是都民=國之後的事兒了,早已經改了朝=廷,自然也就不興那些裹腳啊殉葬之類的,可是誰知道這五女村當年,老族長十分的強硬,人家都絞了辮子,偏他不讓村子裏的人絞,人家都不裹腳了,偏他硬叫村裏的女人裹腳……這村子裏有五戶人家,男人出去讨生活了,女人在家伺候老小,結果老的伺候走了,老族長就活生生逼死了這五戶人家的女人。
之後老族長還給立了牌坊——等解放了,男人們回來,自家女人死了,孩子跟野孩子似的……男人們找老族長說理,老族長就給想了個招法,把村子改名叫了五女村。這意思,就是這五個女人死得好了。
五家男人那時候也是挺惱恨的,在外面也又找了老婆,不再回來。
但是村子就因這個事兒,一直以來都是很自豪的,那把女人逼死啊不當人啊,各種各樣的事兒層出不窮。因而也就少有外面的女人嫁過來,最後,他們也便出去偷、拐、搶、騙,真是産業鏈一條龍。
所以說,這村子裏的人,土生土長的,沒接觸外面的思想的,沒開化的,無論男女,真是沒幾個正常的。
但是年輕的少女到底還是有情懷的多,大都不樂意嫁給又老又醜的懶漢,可她們怎麽反抗?好死不如賴活着!
也就只是溫招娣,她大約因為當年被打得癡傻了,不想跟人換親,就直接喝農藥,對賴活着這個事兒沒有半點兒的念想。
而她一死,她那個哥哥溫孝山怎麽想的?
煮熟的鴨子飛了,到嘴的肥肉掉了,吃進去的油水都吐了——這該是他的東西,沒啦!
所以,溫孝山看見長得跟溫招娣一模一樣的外面來的女人,頓時就覺得,這就是給他的補償,是老天爺開眼!
再看看這外面的女人,長得又好,又有錢,什麽都好,哪哪都好……溫孝山這上學是肯定考不上大學的,他就覺得要是把這外面的女人給弄上了手,那上大學就是分分鐘的事兒啊!不都說嘛,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到時候拿着這女人的錢給自己買個文憑——不,是買十個八個文憑……這可真是大好事兒啊!
砸吧砸吧嘴,溫孝山頓時就樂了。
他腆着肚子,也腆着個臉,往溫招娣面前湊。
“等等!”哲哲叫住了他,“瑪麗,叫他不要在門口呆着,一會兒我跟姐姐要打網球,他不要占用場地!”
被叫做瑪麗的是那個小保姆。
小保姆當然不是外國人,她是被請來當保姆的,名字本來不叫瑪麗,但是她也是鄉下出來的,對于鄉下的這一部分無賴懶漢很是清楚,在決定跟着溫招娣進山的時候,她就同意了要叫“瑪麗”。
不僅是她,這些帶進來的人,都改了個洋名兒,就是用來吓唬山裏人的。
山裏人淳樸,但不代表所有山裏人都淳樸。
有一種山裏人并不淳樸,他們的“淳樸”表現,是因為不懂。
而溫招娣要用的,就是這種“淳樸”。
這種“淳樸”,看見洋玩意兒就當是寶,正如溫孝山,一聽到“ary”這個詞,頓時覺得是如此的高大上,吓得一跳,就躲到了角落裏,剛剛在那裏yy人家美女的心思頓時消散,只剩下惶恐。
惶恐的溫孝山看見那長得跟溫招娣一模一樣的高大上的美女穿着一身特別好看的運動服出來了,手裏拿着個羽毛球的球拍,但是她跟她弟弟打的不是羽毛球,是個圓球……太有意思了!原來圓球也能拍啊!
溫孝山摸了摸頭,轉身去看那位瑪麗。
“我們家大小姐就是厲害啊!”瑪麗揚起下巴,很是羨慕地說。
“你說她是大小姐啊……”溫孝山這才想起來,村支書也說了,這是電視裏演的公主,是格格,跟他不是一樣的。
“嗯,是啊,不然你以為我們大小姐才十六歲,能開個那麽大的公司?”瑪麗白了他一眼,“大小姐家裏是全宇宙首富!”
這是個梗,但是顯然溫孝山不懂。
但溫孝山懂宇宙啊,也知道首富是什麽意思啊!他一聽,精神一震,看向溫招娣的眼神就更是帶着精光了。
他沒看見,瑪麗那鄙夷的眼神正對着他,他只是盯着溫招娣看,覺得她真的太像自己的童養媳了,要是他娶了她,啧啧,那他就是全宇宙首富了。
做着首富的美夢,溫孝山更是想要靠近溫招娣,他理由都想好了,自己死了個跟這個首富女兒一模一樣的童養媳,就必然得讓跟童養媳一模一樣的首富女兒來抵債的,只是話雖如此,他還是想跟人家說說話,問問她到底多有錢。
正想要跟人家搭話,就聽見村長一聲吼:“溫孝山,你給我滾回來!”
溫孝山僵在了原地。
這時候,溫招娣假裝才看見了溫孝山,又對村長笑了笑:“村長,這是……”
“哎呀,這是溫孝山,他們家有喪事,可別沖撞了貴人,不好,不好的。”村長溫長壽擺了擺手,過去拽溫孝山,可溫孝山說死不動,被拽了兩下還急了,脫口就道:“你拽我作甚啊!我就想要跟她說說話!”
“說什麽說!你不要命了!”溫長壽瞪他。
“長壽叔,你這話怎麽說呢,她長得跟招娣一樣的,我就跟她說說話!”溫孝山憨厚一笑,把口袋裏的照片遞給了溫招娣,這照片,還就是“溫招娣”的照片。
倒也不是溫孝山多麽感天動地的愛着溫招娣,只是他順手摸了張照片帶在身上,想要出去上學的時候拿着這張照片去給人家看,要是在高中說沒有女朋友的話,也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可誰知道,這就派上了用場。
溫招娣結果那張照片一看,然後就猛地熱淚盈眶,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村長也傻了。
溫孝山也傻了。
瑪麗走過去撿起照片,也哭了:“這不是二小姐嘛……這是二小姐啊!大小姐,三少爺,這是二小姐啊!”
于是,所謂雙胞胎被偷走一個的故事就這樣成型了。
然後……事兒就大發了。
這招待所頓時就被圍住了,村長、村支書通知青壯年圍住招待所,不許這裏的人出去,不許他們下山。
不然……他們這個村子就沒個好啊!
說白了,村子裏的人可能都是腦子有病的,但是村長跟支書就算有病,但也不傻,他們知道拐賣人口是犯法的,但也知道這扣住的人實在是身份高貴,不能亂動……于是,就暫時扣住人再說。
只可惜啊,溫招娣就等着這個呢。
外面一群人,青壯年,男人。
包括溫孝山。
還有溫孝山的那一對父母,也聞訊趕來看溫招娣。
那老太太說:“姑娘啊……不管怎麽說,招娣給我當了十三年的閨女,我是疼愛她的,你要是留在這兒啊,我也疼你,不叫他們害你啊,行不?”
“是啊,姑娘啊……招娣本來要跟孝山成婚的,不然……你們倆……你瞅瞅,也是年紀相仿……這……”那老頭這樣說。
本來還覺得這一家人異想天開呢,村支書這回倒是找到了個解決的辦法——要是這位外面來的高貴的少女跟村子裏的男人結婚了呢?是不是就沒什麽事兒了?
鬧劇,就此拉開序幕。
鬧鬼劇,也就此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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