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所以，他成了你生命中……

第62章 “所以，他成了你生命中……

“那條巷道裏, 究竟發生了什麽？”

聞澤的聲音毫無波瀾，如果不是音色過于動人的話，它聽起來甚至更像一個冷漠的電子音。

雲悠悠聽到自己腦海裏傳來“轟”一聲炸響。

怎、怎麽會……

殿下怎麽會直接就問起那件事情？

“殺死七名歹徒的人是他。假的林思明。”聞澤用完全沒有疑問的語氣說。

雲悠悠覺得車艙裏的空氣有點不夠用。

她感覺到自己的瞳仁在微微震顫, 聞澤俊美的臉在視野中時近時遠。

他漫不經心地擡起左手，揚起前三根手指, 自眉側開始，斜着畫了半道弧。

“是這樣麽。”

聞澤的表情和平時一樣溫和，黑眸深邃平靜, 看不出任何情緒。

血液在雲悠悠的頭腦和心髒中同時爆開。眼前一陣發黑，她仿佛回到了陰暗潮濕的巷道，他從天而降, 在她的面前擺出一模一樣的手勢。

她不明白，殿下為什麽忽然就什麽都知道了。

這……這……這還讓她怎麽狡辯？！

“真是這樣啊。”他輕輕一嘆, 身軀往舷窗一靠，垂眸掩去了神色，“說吧, 他為什麽幫你殺人, 他現在藏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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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悠悠不知道該怎麽辦。如果是她自己的事情，那她沒什麽好瞞殿下的，可是那涉及到哥哥……哥哥隐藏真實身份在綠林生活了那麽多年，而且殺人的姿勢那麽标準……

“不肯說嗎。”他輕輕一哂, “雲悠悠，這就是你所謂的信任？你真是令我失望。”

雲悠悠覺得自己不能大義滅親，于是只能堅定地抿住了嘴唇。

她可憐兮兮地想：就算殿下用刑，也、也不能招……不知道刑訊逼供到底有多痛……但無論多痛都得忍住，絕對不可以出賣哥哥。

這副模樣落在聞澤眼睛裏，差點兒把他氣笑了。

“把自己當烈士呢？”他挑着眉, 唇角勾起諷笑。

雲悠悠趕緊搖頭：“沒有，就是個不肯投降的頑固分子。”

聞澤：“……”

他俯身湊向她，擡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你不怕我。”他嘆息，“是誰給你的自信。雲悠悠，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他釋放出冰冷的氣勢，挺拔的身軀投下沉重的陰影，像山一樣罩住她。

她的右手被铐在車艙頂上，樣子多多少少有些狼狽，不過聽到他的話之後，她非常及時且真誠地給出了回應。

“殿下代表着正義，正在審判我這個嫌疑人。您做的一切都是光明而且正确的，是我在負隅頑抗。您就算對我進行刑訊逼供，那也是應該的，并不會損害您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聞澤：“……”

“真當我不會動你？”

他捏着她的下巴把她拉向他。

她的右手卡在了身後，別扭地挂在半空，有一點不舒服。

他把一只大手摁在她的肩頭。

本能的危機感攫住了她，她知道他能輕易卸掉她的關節，讓她非常非常疼痛。

也許那條懸在車頂的手臂，還會旋一個360度的圈……

她的後脖頸一陣發寒，心裏害怕，嘴上卻非常順溜地說：“動手吧殿下！我準備好了！”

眼睛閉了起來，閉得很緊。

從聞澤的角度看去，她的眼睛擠成了兩條彎曲的、顫抖的線。

“……”

壓在她肩上的大手微微收緊。

聞澤湊近了她，嗓音貼着她的耳廓沉沉響起，似乎壓抑着情緒，一字一頓地問：“他為什麽要冒着風險替你報仇，你和他進行了什麽交易。”

肩上傳來的力道更重了一些，雲悠悠聽到自己可憐的小脆骨骼發出恐懼的呻-吟。

她意識到殿下誤會了巷道裏面發生的事情。

他以為她是在事後求哥哥幫她殺掉那七名匪徒，為小威複仇……

她睜開眼睛，發現此刻自己和殿下的姿态非常非常暧-昧，甚至要超過他們在健身房的時候。

肌膚沒有任何接觸，他一只手撐在她身後的舷窗邊，另一只手捏着她的肩，半邊身體交錯，鐐铐在頭頂發出輕微的金屬碰撞聲，氣息纏在一起，皮膚滲出薄汗，像是帶了磁，吸引着彼此靠近。

而那只握着她肩膀的手，随時将給她帶來巨大的痛楚，本能的恐懼令她每一寸皮膚都變得敏感至極，超越了原本的感官，清晰地接收到聞澤身上散發的溫度和獨特香味。

腦袋微微眩暈，眼前閃耀起一團巨大的光芒。

“？”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陡然意識到這不是什麽腦海中的煙花，而是……一枚射向星空車的高強度能源彈！

左前方那臺機甲叛變了！同一個方向上，一支艦隊急速穿越大氣層，俯沖而來，帶着轟隆作響的熾紅燃燒氣浪。

她的心髒瞬間懸到了喉嚨口，停止了跳動。

她聽到耳畔傳來清脆的“喀”聲。

手臂猛然一松。

是……是肩膀被卸掉了嗎？這個時候，殿下竟然還跟她自相殘殺……

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傳來，她感覺到一雙大手把她的身體團在了一起，摁進懷裏，然後壓着她伏卧在座椅上！

“轟——”

猛烈的震蕩把星空車抛了出去。

更加刺眼的光芒爆開，讓她暫時失去了視覺。她感覺到他用身體将她牢牢固定，一只大手護着她的腦袋，另一只大手護着她的後心。

她的腦袋，只有他巴掌那麽大。

她的兩條胳膊都好好的，被他用手臂環在身前，手掌貼着他堅硬的胸膛，感受到了震蕩和心跳。

他替她承擔了沖擊力，胸腔悶悶震了下，心跳卻沒有變快很多，依舊沉穩有力，就像偶爾身體相貼時她感受到的那樣。

遇襲的一瞬間，他沒有本能地進行自我防禦，而是替她解掉了鐐铐，把她護在懷裏。

“殿下……”

她的聲音淹沒在爆炸的轟鳴中，她的心髒墜回了胸腔，開始瘋狂跳動。

她呆呆地感受着這個将她護得密不透風的人。這樣被他擁在懷裏，她一點也不害怕，也不孤單。

星空車像一枚炮彈，燃着藍焰沖向地面。

雲悠悠的腦海裏劃過了一個念頭——行刺這麽容易的話，殿下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念頭剛一動，她就感覺到星空車停止了墜落，開始平整地滑翔，輕易溜出了艦隊襲來的戰場。

同一時間，聞澤的通訊器中傳出侍衛長楊誠的聲音：“殿下，釣出魚了，是三殿下。”

“嗯。”聞澤嗓音微啞，平平靜靜地回複，“兩個小時之內解決幹淨。”

“遵令！”

關閉通訊器之後，聞澤咳嗽了幾聲，緩緩撐起身體，察看雲悠悠的情況。

她毫發無損，小小軟軟的身體被禁锢在他和座椅之間，正眨着眼睛看他。

“殿下……您受傷了！”

她看見他的唇角破了個口子，凝出一小團鮮紅的血漬，這讓他冷白俊美的臉龐多了一絲凄豔。

聞澤輕輕咳了下，擡手，重新捏住她的下巴。

“不說是嗎？”聲音溫溫柔柔，續上了剛才的“拷問”。

雲悠悠：“……”

她看見他的唇角流出更多的血。

“殿下您受傷了！”她的聲音更大，眼睛裏湧滿了淚水。

“啧。”他擡手擦了下唇角，兩道好看的眉毛擰了起來，“這是戰艦級別的車，能受什麽傷——不要岔開話題。”

“殿下，”她抿了抿唇，低低地說，“我已經知道您不會傷害我了。您就是紙老虎，再威脅我也沒有用。”

“呵……”

她擡起眼睛看他：“殿下，我願意告訴你巷道事件的真相。但是您能不能先答應我一個請求？”

“不能。”聞澤冷漠無情地說。

雲悠悠：“……您很重，這樣壓着我，我說話很困難。”

聞澤：“……”

他勾住她的背，把她帶了起來，很順手地囚在懷裏。

她騰出了手，指尖輕輕撥開他的唇角，想要看一看他只是咬破了嘴唇，還是傷到髒腑吐血了。

聞澤嗓音微啞，捏住她的手：“別想權色交易那一套。”

雲悠悠：“……”

覆在他唇角的手指進不是、退也不是。

“這裏不方便。”他慢條斯理地補充，“白俠在駕駛。”

雲悠悠：“……”

她發現，經歷了剛才的刺殺之後，他和她之間的氣氛發生了很明顯的變化。

兩個人都懶洋洋的，就像一起躺在屋頂曬太陽——雖然他們從來也沒有一起曬過太陽。

她慢吞吞地收回了手，垂着腦袋想了想，然後告訴他：“殿下，那天夜裏，我全程都在兇案現場。”

聞澤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這是他沒想到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忍着心底本能泛起來的黑暗和恐懼，第一次開口向別人闡述那件事情。

“藍櫻桃蒸糕裏面有幽暗深海……”

她的思緒寒冷淩亂，想到哪裏說到哪裏。

“我躺在那裏，地面很潮很冷。小威找他們要船票，他們笑他太蠢，把他掼在了地上，腦袋磕到石頭，但是并未昏迷。”

“他們說，我像冷木頭，沒意思，要先……玩小威。他們就在我邊上，小威很後悔，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無法反抗，那是七個人……”

她聽到自己的牙齒發出清脆的碰擊聲，聲音空洞，像是從胸口直接飄出來的一樣。

“小威的血流得滿地都是，我手很粘，冷……我知道不會有奇跡……小威死了就會輪到我……是哥哥救了我，他……”

一只溫熱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唔……”

她顫抖的身軀被他緊緊嵌進了懷裏。

帶着薄繭的大手撫過她的臉頰，環到她的腦後，将她無意識流淚的臉壓在他的胸膛上。

她感覺到，他的心跳頻率發生了變化。

遭遇刺殺時有條不紊的心跳，竟在此刻錯亂。

他輕輕撫着她的腦袋和背部，嘆息：“所以，他成了你生命中的奇跡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