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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我說了算,你還擔心什麽?”
沈全德現在還不想得罪太太,他官職還需岳家出力,這事就暫且先擱下。
“珠兒也想跟太太去”。邊說,張姨娘手卻溜到沈老爺胯.下…..,動作起來,沈老爺呼吸聲重,低啞聲道:“我明個和你太太…..”。
這廂房中動靜,包括沈老爺和張姨娘的對話,外間值夜的丫鬟秋蟬全聽了去。
秋蟬趴着門縫往裏看,就見張姨娘花朵般光身子,把老爺壓在身下,一上一下的,甚是有趣,抿嘴偷樂。
這時,另一個丫鬟走來,剛要出聲,秋蟬用手比量下,那丫鬟也趴着門縫往裏看,只見場面勁爆,瞬間大樂,二人過足了眼瘾。
折騰許久,房中沒了動靜,秋蟬又扒着門縫往裏張,就見帳子縫隙灑進一縷月光,照見張姨娘光身子晃眼地亮白,只聽她細柔聲兒道:“老爺,今兒的月色真美呀!”
沈老爺咕唧兩聲,然後就沒動靜了。
秋蟬心裏納悶,新鮮,這賞月竟有這樣子賞法?
次日一早,撿了個空,秋蟬往上房去了。
五姨娘這裏卻苦等了一夜,她老早就派荷花在二門等老爺,荷花那丫頭雖長相不算是絕色,可舉手投足透着股媚态,沈老爺對她有點意思,可礙于五姨娘丁氏不好開口,丁氏心思通透,早就看出苗頭,只是老爺不提,她也裝糊塗,這次特意派這丫頭去。
昨晚荷花一進門,丁氏看她滿面緋色,道:“等到老爺了”。
荷花羞澀道:“老爺在後面,說話就到”。
丁氏罵了句:“小蹄子,怎麽不等老爺,自個倒先回來了”。
荷花扭身就進了裏屋,丁氏顧不上理會她,忙對鏡理雲鬓,又扯衣裙,看妥帖,就喚小丫鬟門口去迎老爺。
可左等老爺不來,右等不見,捏着帕子尋思,定是又被張氏那狐貍精纏住,派個小丫頭去前面打聽,果然,老爺去了四姨娘的院子。
早起,丁氏也沒睡好,就覺得頭昏昏的,丁氏跟前當紅的金嬷嬷看她短了精神,道:“四房那個慣會使狐媚手段,主子何等出身,恁會像她那般下作,老爺也算在主子身上用心,對主子不薄”
這番話,令丁氏氣稍順,換上衣衫,梳頭丫鬟仔細地替她梳理一頭烏發。
丁氏高挑、白皙,骨子裏透着三分書卷氣,和沈老爺也算投合,吟詩作賦,冬賞梅花夏賞荷,可四姨娘張氏小戶出身,別說出口成章,就是字也不識得幾個,竟得沈老爺寵愛最多。
丁氏輕嘆一聲。
☆、4 丫鬟被收用
下晌,沈绾貞臉朝裏睡着,巧珊坐在炕沿邊半阖眼,有一下沒一下地搖着扇子,繡菊坐在窗前的杌子上做針線,這時,一個小丫頭蹑手蹑腳進來,來到繡菊身旁,附耳悄聲道:“秋香姐來了”。
繡菊忙放下手中針線出去,就見吳氏房中的小丫頭秋香站在照壁前,她快步過去,拉秋香到西廂房拐彎背陰處,秋香也顧不上說別的,小聲耳語道:“老爺和太太正商量三姑娘的婚事,聽見好像說什麽喬千戶。”
繡菊聽了一愣神。
秋香又道:“姐姐跟姑娘說一聲,提早打算”。
繡菊抓住她的手道:“謝妹妹來告訴這要緊事,妹妹屋裏坐,待我回姑娘”。
秋香道:“我偷空出來,怕一會素蘭姐找我,不能多呆”,說吧,匆匆告辭去了。
送走秋香,繡菊由西廂回廊往上房走,這消息要着緊告訴姑娘,這也是姑娘素日在這上用心,使銀子打點,才有丫頭暗通消息。
沈绾貞正好醒了,坐起伸了個懶腰,見繡菊進來,朝這廂看了看,好像有心事,看巧珊在,就沒吱聲。
绾貞就對巧珊道:“你去大廚房催催,燕窩炖好了沒有,我今兒倒是想吃這口”。
繡菊看巧珊走了,把秋香的話說了一遍。
绾貞心咯噔一下,陽谷地方小,幾家官宦屈指可數,她知道這喬千戶年紀不輕,嫡妻沒了,可屋裏光是妾和通房就有七八個,還有一窩子兒女。
“主子,怎麽辦?着人找闫媽媽回來?”
绾貞掠了下烏發,指尖冰涼,“先別聲張,老爺只提個話頭,事情還未定準,不能自己先嚷開來”。
小丫鬟憐兒打水進來,繡菊給姑娘退了镯子,挽起袖子,绾貞問:“春桃怎麽這半日不見?”
繡菊撇撇嘴,不滿地道:“扒開眼就走了,誰知去那裏?”
話音未落,門外一尖刺女子聲接茬道:“我去那礙着你什麽了?背後在主子跟前嚼蛆。”
‘啪嗒’珠簾一響,一個頗有幾分姿色的穿柳黃緞掐牙坎肩的丫鬟走入,直望向繡菊的臉上,柳眉倒豎,氣勢逼人,一副要拌嘴的架勢。
沈绾貞咳了兩聲,臉已板起,礙于太太賞的,不好發作她,心下卻盤算,這丫頭留不得,找機會發落了
春桃剜了繡菊一眼,嘟囔一句,不敢在則聲,主子病愈後,性情大改,雖表面柔弱,卻不似面團任人揉捏,。
绾貞看了一會書,小丫頭進來回道:“大廚房送來晚膳”。
绾貞合上書,說聲:“擺飯”。
繡菊帶着丫頭将飯菜擺在堂屋。
沈府的膳食按時令節氣進補,夏季菜肴偏清淡,正合沈绾胃口,她吃了小半碗梗米飯,撿青菜夾了幾筷頭子。
繡菊道:“今兒這湯看着不錯,姑娘要不要來一碗”,看绾貞沒反對,用甜白釉小瓷碗盛了碗湯,绾貞喝了幾口絲瓜荷花湯,就撂了箸。
繡菊帶着小丫鬟們撿桌子,春桃把殘茶潑在門口,用清水洗幹淨茶盅,茶捂子裏取出茶壺,斟上茶,讨好地捧上道:“主子,這是去歲梅花瓣采下雪水煮的雨前龍井,聞着都香。”
沈绾貞從袖中探出筍尖,拈起茶盅蓋子,羊脂白玉鑲金邊茶盅內湯色清洌,飄出清淡的香氣,微低頭,啜了一小口。
屋子裏有點氣悶,春桃極有眼色打起扇子,薄月色絹繪梅竹寒禽圖纨扇搖出幾許清涼,沈绾貞餘光瞟了一眼手不識閑的繡菊,春桃一向嘴巴不饒人,專撿端茶遞水的巧宗,不像繡菊實誠。
绾貞掐指算算日子,闫嬷嬷不出二日定會回來。
沈府大,人口多,晌午頭,府中後宅大廚房一派忙碌,廚房裏此刻正忙活着主子們的午膳,一溜支起十幾口鍋竈,竈膛裏熊熊火苗舔着鍋底,只聽叮叮當當勺子碰鍋沿發出聲響,煎炒烹炸咕嘟炖,香味發出來,忙得幾個上竈的廚娘穿着夾衣,汗把中衣都透了,今年天道比往年熱,剛進六月,廚房裏就受不住熱,可府中不少消息卻是從這撒出去的。
別看這廂忙碌,可幾個主子房中使喚丫鬟借着傳主子的話,卻悠閑自在聚在廚房門口,三三兩兩地八卦。
一個丫鬟機靈地朝左右瞧瞧,小聲道:“聽說暮春姐這回上去了,過兩日就開臉是半個主子了,日後見了都要稱呼聲姑娘,可不是走了運道,燒對了香。”
說話之人,乃是大房的小丫鬟叫鳳兒的。
三房粗使丫鬟三姐癡癡傻笑,甕聲道:“我們爺早就看上暮春姐,太太看得緊,爺每晚就爬窗子進暮春姐屋子,太太知道了,當衆把暮春姐衣裳扒了,嘿嘿!暮春姐細皮白肉,胸前的奶.子鼓鼓的”。
衆人嗤嗤笑了,又逗引她道:“還看到啥?”
三姐嘿嘿傻笑,道:“那晚,我出去登東,聽見柴房有動靜,趴着門縫往裏一看,暮春姐光腚拉碴的,爺正趴在暮春姐身上吃奶”。
衆人饒有興致地道:“後來怎麽樣了,太太就繞了她”。
三姐又傻笑道:“太太讓人給她換上粗布衣衫,和我等一樣做粗活”。
管廚房米蔬的蔣家的幹女兒叫九兒的道:“聽我幹娘說,這回是三太太求着暮春姐,暮春姐倒拿捏起來,千不肯萬不肯,三太太還打發人各房知會一聲,日後暮春身份過了明路,省得府中的人不知胡亂稱呼。
沈绾卿倚着朱漆廊柱嗮太陽,聽巧珊學着府裏的新鮮事。
沈绾貞望向她,這丫頭嘴快,小眼睛卻透着機靈,自顧說個沒完
繡菊從正屋出來,朝巧珊道:“上房這月月錢發下來了,你跑趟腿,把咱們這屋裏的領了”。
巧珊應聲出去,绾貞才耳邊清淨了。
天光微蒙,沈绾貞睡着的西次間一有動靜,丫鬟們早已準備好等在外面,提着水壺,拿着銅盆,巾帕、梳篦、香胰、進來服侍,沈府主子過得是錦繡膏粱,鐘鳴鼎食的日子。
堂屋剛擺上飯食,就聽廊下小丫頭稚嫩讨好聲道:“媽媽回來了,姑娘這兩日念叨媽媽哩!”
沈绾貞聽見這聲,不用問一定是闫婆子回來了,她心裏是巴不得這老婆子晚回來兩日,她算得不錯,這老婆子知道今兒給太太請安,不錯日子特特趕回來了。
竹簾一響,進來一個四十上下的婆子,身着老油綠方勝紋棉绫偏襟褙子,梳着溜光的圓髻,斜插老鴉瓢足金簪,這老婆子臉上扯出一星半點笑容,端端正正給姑娘行下禮去,道:“老奴給姑娘請安。”
沈绾貞對闫嬷嬷歷來敬畏三分,忙招呼丫鬟道:“扶媽媽起來,媽媽一路辛苦了。”
闫嬷嬷起身,口中道:“老奴怎比得姑娘辛苦。”
沈绾貞暗道慚愧,闫嬷嬷走這幾日,沒這老婆子聒噪,只吃飯睡覺這兩宗正經事。
吃過早膳,闫嬷嬷道:“沈家自離了京,老太太年歲大了,喜清淨日子,不願人多打擾,一月當中撿一日讓媳婦并孫女們過來熱鬧一下,太太也随了老太太,說,大冷的天,都在自己房中用過早膳在過上房請安不遲,這也是太太的恩典,體恤姑娘們”。
春桃道:“今兒老爺沒去衙門,昨晚歇在上房”。
绾貞對鏡梳妝,繡菊手巧,給姑娘梳了個新式樣的發髻,绾貞手執銅鏡前後照照,
巧珊手上托着幾件衣衫,問:“姑娘穿那件?”
绾貞指着一件雨過天晴薄紗綴水晶珍珠的單衫道:“就這件”。
這件珍珠衫渾身上下綴了足有上百顆珠子水晶,領口正中鑲嵌一顆碩大的夜明珠,夜晚熠熠發光。
巧珊順手拿了,原沒想姑娘會穿,這也是太太賞的。
绾貞又道:“你把我生日太太賞的百鳥織金裙找出來。”
繡菊忙道:“還是我去吧!”
巧珊就端了銅盆出去倒水。
繡菊進去西次間,靠牆的紅木櫃子裏翻騰姑娘說得那件白鳥裙,好容易在箱子底翻出來,松口氣,小聲嘀咕道:“姑娘怎麽這會子想起這件,幸虧在這箱子裏找到,省了力氣。”
拿在手裏,一室光華,這條裙子就值白金,是翠鳥羽毛織就,正視、旁視、日中、影中,各為一色,裙中并呈顯出百鳥之狀,仿品技法高超,效果只比宮中正品百鳥裙稍遜色,不仔細看,辨不出真僞。
嫡母為顯慈心,把這件寶貝賞了她,這是吳氏陪嫁之物。
繡菊不解,道:“姑娘不是說太華麗,穿出去惹眼,怎麽今兒想穿。”
“太低調就沒了存在感。”
春桃給姑娘明藍絲縧綴上塊雙魚白玉壓裙,豔羨地道:“姑娘真美,一點不比那兩院的差”。
闫嬷嬷沉臉,道:“小丫頭懂得什麽,女人嫁做人婦,比得是賢惠,大度,持家,相夫教子”。
绾貞知道這老婆子雖平素繃臉,可對她是忠心的,闫嬷嬷年輕就在沈家,看盡內宅之事,太太既把她賞了三姑娘,一損俱損,一容俱容,三姑娘若敗了,她也沒臉,回去太太屋裏也無立足之地,看明白了,就死心塌地服侍主子。
這正說着,巧珊的圓圓的小臉,從裏間門撒花簾子一側伸進來,眼珠骨碌碌靈動,道:“姑娘快些吧,奴婢方才看五姑娘和六姑娘都打門前過去了。”
绾貞正好拾掇利落了,搭着繡菊的手,徐徐邁出門去,闫嬷嬷跟在姑娘身後,一同往上房去了。
☆、5 宅鬥無章法
绾貞才拐過紫竹苑,就見六姨娘小孫氏由個丫鬟扶着,往上房走,打老遠看見她,就停住腳,等她走近,親近地笑着道:“三姑娘氣色不錯,身子骨好些了,是去上房請安”。
绾貞掃了眼小孫氏,小孫氏梳着個婦人髻,生得白淨小巧,水杏眼中可看出善機變,是個伶俐的,腹部微微隆起。
绾貞微笑道:“姨娘晚間睡得可好?肚子裏的小東西可還老實”,。
小孫氏的手輕撫腹部,眸光一片柔色,道:“這半月感覺在動,像是很不老實,生下來定是個淘氣的”。
绾貞大致推斷出胎兒有四個多月。
二人說話就到了上房門口,隔着門簾就聽見裏面傳來四姨娘張氏軟糯嬌笑聲,聽着放肆,沒有忌憚,不知的人從這笑聲中都想象出定是老爺跟前得寵的,小丫鬟打起簾子,脆生生地道:“三姑娘和六姨娘來了。”
沈绾貞進堂屋,就見沈老爺和太太坐在炕上,兩旁玫瑰椅上坐着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八姑娘,二姨娘顧氏、四姨娘張氏和五姨娘丁氏和通房喜姐站在一旁,姨娘是半個奴才,姑娘是主子,比姨娘有體面。
二太太身邊摟着沈老爺獨子寶兒,一個五六歲的圓胖胖的小男孩,烏溜溜的眼睛四下裏看。
張氏站在炕沿邊,挨得沈老爺很近,樣子嬌媚,十足像二八妙齡,正說着寶兒的趣事,讨得沈老爺歡心。
沈绾貞移步上前,端端正正行禮下去,清嬌的聲兒道:“女兒給父母親請安。”
沈老爺看去,見沈绾貞衣裳鮮亮,端的是明豔照人,一陣恍惚,這是病歪歪的三姑娘?這等美色不多見,就是比五姑娘和六姑娘也不逞多讓。
吳氏擡眼,心思動了下,臉上挂着慈祥的笑容,招呼道:“三丫頭過來炕上坐,你身子骨弱,禁不得那木頭椅子生硬。”
說着,又招呼丫鬟道:“給六姨娘搬把椅子”。
沈绾貞低身謝過,低眉順眼,乖巧懂事走到二太太吳氏下首坐了。
小孫氏行禮謝坐。
四姑娘沈绾珠盯着她上下打量,心生醋意,想:太太偏心,把好東西都賞了三姐,明兒纏着父親也做這麽一套衣裙。
沈老爺瞅瞅小孫氏的肚子,和聲道:“你懷着孩子,不用來上房請安”。
說吧,偏頭看眼太太,似有責怪之意。
小孫氏忙賠笑道:“太太早免了婢妾請安,是婢妾悶得慌,想來湊個熱鬧,解解悶”。
從小孫氏一進來,張氏眼睛盯在她肚子上,盡管小孫氏今兒穿了件肥大的衣衫,遮住腹部,可紮在張氏眼裏,還是不舒服,但臉上卻笑得異常燦爛,道;“姐姐生寶兒時,嗜睡,整日練床,醒了就想吃東西,還想吃酸的,妹妹可是這個反應?”
绾貞瞅瞅張姨娘帶笑的眉眼,暗道:這問得高明,小孫氏若說喜吃酸的,那十有八九生男,張氏就有應對之策,若說不喜酸,那八成是生女,沈老爺不喜,那寶兒記為嫡子的事,很快就會提出來。
吳氏朝小孫氏看去,面無表情。
小孫氏正了正身子,看沈老爺也眼巴巴看着她,對沈老爺投去妩媚一笑,細小含羞的聲道:“婢妾胃口極好,看見什麽都想吃”。
绾貞看張姨娘略微有點失望,張姨娘心裏暗罵小孫氏狡猾。
吳氏臉上表情卻沒什麽起伏。
坐在旁邊的五姨娘丁氏熱絡地跟她講自己懷六姑娘沈绾玉時反應,吃什麽東西。
隔着炕桌,沈绾貞對面的沈老爺四十上下年紀,相貌堂堂,年輕時就舉了孝廉,會試不第,花銀子謀了個官,由于大家公子出身,耳濡目染,人情世故通達,官場上順風順水,現官職為從五品青州知州。
沈绾貞朝下首看去,五姑娘沈绾珠今日一襲珍珠紅繡芍藥花撒金紗對襟長褙子,耳中明月珰映得她粉團一般,灼人眼目,精致的眉眼像足了她母親張姨娘,只張姨娘較之多了分嬌滴滴的柔軟。
下首是六姑娘沈绾玉,一襲玫瑰紅縷金滿繡牡丹花對襟長褙子,面上紅紅白白,似初春鮮桃,小身板拔得直直的。
沈绾貞暗贊,這兩個庶女比嫡女更出色,二姑娘沈绾雲長相中上之姿,像嫡母吳氏頂多算得上清秀,但姿容閑雅,自有一番嫡女氣度。
八姑娘沈绾馨長相未開,可也是美人坯子。
真是滿堂的嬌妻美妾,出色兒女。
張姨娘看沈老爺只顧着看小孫氏的肚子,怕他早忘了應許下的事,就親手剝了個荔枝,用雪白繡帕托着,送到沈老爺嘴邊,借機給沈老爺遞了個眼色,又朝五姑娘沈绾珠坐的地方看去。
沈老爺為官多年,立刻明白她之意,朝炕桌另一側嫡妻看一眼,
吳氏頭不擡,正低頭逗着寶兒。
沈老爺背地裏已答應了張姨娘和丁姨娘,就側臉對嫡妻,商量的口吻道:“你上京,珠兒和玉兒也想跟去,你就帶她們去開開眼,日後嫁到婆家,就沒這麽自由了。”
吳氏聞言擡起頭,似笑非笑目光,掃過幾個妾氏和庶女,半晌,溫婉地道:“即是這麽想去,我就帶了去。”
偏頭又對沈老爺道:“要去就都去,貞兒和馨兒也随去,反正是一路坐船。”
沈老爺看看沈绾貞,關切地道:“貞兒,最近身子骨可還行?”
沈绾貞見問她,忙站起身,垂眸溫順地答道:“勞父親記挂,母親整日讓大廚房湯湯水水的做,身子已好得七七八八了。”
沈老爺看着妻子的目光含幾分贊許,道:“你家事忙,還管一房中事,辛苦你了,難得你賢惠、心善,我也放心。”
吳氏看向沈绾貞的目光透着親切,溫和聲道:“老爺忙外頭的事,妾身理當為老爺分憂”。
沈绾貞坐在吳氏身旁,嫡母臉上始終挂着笑,眼卻深不見底,光影裏神色頗暗昧不明,她陷入沉思,接下來房中說什麽的話,聽不見了。
離她不遠的闫嬷嬷眼皮壓得更低了,可吳氏一舉一動卻沒有逃過她的眼。
沈老爺去了府衙,吳氏就帶着姬妾兒女們給老太太請安,往老太太正房去了。
吳氏帶着二房人等出後門,沿着東西夾道,往南大廳後一大院落,迎門五間正房,兩廂抄手游廊,門前站着幾個丫鬟。
行至門口,小丫鬟挑起門簾,通傳道:“二房太太姑娘們來給老太太請安。”
進門,就看大房和四房早到了,大太太和四太太各自帶着兒女,圍在老太太身旁,老太太一派天倫之樂。
二太太先給老太太叩頭請安,又和幾個妯娌見了平禮。
老太太招手叫寶兒到跟前,張氏趕緊推着上前,老太太摟在懷裏,眉開眼笑道:“這小子眉眼長開了,越來越像老二了。”
又問二太太道:“老二上衙門了”。
吳氏起身,恭敬地道:“早起就走了”。
老太太又看向绾貞道:“三丫頭身子好利落了?”
绾貞探身恭敬地道:“托老祖宗的福,好利落了”。
這正說着話,門外小丫頭一聲:“三太太來給老太太請安”。
三太太從外面進來,衆人目光看向她身後,暮春一身簇新的衣裳,嬌嬈地跟在後面,臉色緋紅,嬌豔欲滴。
三太太上前行禮,“媳婦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道:“免了吧”。
又招呼丫鬟道:“搬椅子給你三太太”。
三太太謝坐。
老太太朝站在椅子後面的暮春道:“這是誰家的孩子,這麽水靈,穿得也新鮮”。
三太太忙起身,笑道:“老太太忘了,這是媳婦屋裏的暮春,爺喜歡她,想擡舉她,媳婦也素喜她懂事,一直有這個心,就開臉收在屋裏”。
沈三爺身上沒有功名,管理沈家生意上的事。
绾貞看吳氏嘴角一絲嘲諷的笑容。
心想:“沈家四子唯有二房和三房是老太太親生,二太太上京,這管家權自然就輪到三房。
老太太果然露出笑容,慈祥地道:“過來讓我看看”。
三太太忙推着暮春道:“老太太擡舉你,快去”,暮春面帶得色,嬌滴滴上前,跪下行大禮。
老太太拉着暮春的手,笑贊道:“好、好個标致的丫頭”。心想,這三媳婦一向把男人束得太緊,三房子嗣稀薄,如今只一位嫡出的官哥,自己雖看不上三媳婦做派,可不好插手兒子房中的事,如今三媳婦懂事了,主動提出給丈夫納通房,再好不過。
大太太似笑非笑地道:“我當是哪個丫頭,原來是上次三弟摸上手,弟妹不依,發配做了粗使丫頭。
這事阖府都知道,老太太焉能看不出,因着這事,老太太把兒子找來好頓罵:“軟貨,連媳婦都挾制不了”,又把媳婦敲打一頓。
三太太紅臉道:“都是媳婦從前不懂事,讓老太太操心”,三太太掩飾着眼底的醋意,
老太太道:“過去的事,就不用提了”。
绾貞看黑壓壓一屋子的人,都穿得光鮮亮麗,獨四房兩個庶出的子女,容哥和九姑娘穿得寒酸,且直往人身後躲,形容猥瑣。
四老爺一個庶子,當年老太太也不上心,功名上不沾邊,就花點銀子,在縣衙裏謀了個承發之職,四太太出身低,小家子氣,自然教養不出出色的兒女,何況庶出,四太太也不上心。
绾貞看窗下陰影裏站着一人,無聲無息,似屋裏什麽都與她無關,長姑娘沈素娴,身上半舊的衣衫洗得發白,這也是個可憐人,生母是老太爺的妾室,和老太太不睦,老太太一直壓下她的婚事,如今過雙十,無人問津。
大太太周氏冷眼看這一出戲,心底不屑,大老爺生母早喪,一直養在老太太屋裏,雖表面和親生一樣,可大太太過門,老太太身子骨不濟,硬是強撐着直到二太太過門,把管家權交到二太太吳氏手裏,自己才頤養天年。
周氏對老太太有幾分不滿,卻笑向二太太道:“弟妹這次回京,替我給你侄女捎幾句話”,長房嫡女嫁去京城。
衆人正恭喜暮春,大太太卻來了這麽一句,吳氏會意,含笑答應。
足鬧了一會,沈老太太對兩房庶出子孫也看不上眼,道:“都回吧!我也累了”。
☆、6 二姨娘顧氏
自老太太房中出來,一行到了二房地界,二姨娘顧氏和绾貞正好同路,這些姨娘妾氏裏唯顧氏話少,顧氏是打小侍候沈老爺的丫頭,吳氏過門,看她還算識時務,本分老實,就擡了姨娘身份,也沒一兒半女,沈二老爺也不大在意,對她就是從前的情分,倒也過得去。
二人并行,顧氏輕嘆一聲道:“你姨娘活着的時候,還有個說話的人,如今連她也去了”。
沈绾貞也不好說別的,只道:“姨娘福薄”。
顧氏卻也不看她,說了一句:“三姑娘要跟太太上京?”
問得有點怪異,绾貞低聲道:“這是母親疼我”。
顧氏異樣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就默默不在言語了。
顧氏和嫡母吳氏年紀相仿,吳氏保養得當,看上去要年輕許多,細看顧氏眉目清秀,只是臉上隐有暮氣,顯老。
半晌,顧氏突然道:“水月庵真是個清淨所在”。
绾貞一愣,她聽闫嬷嬷提起過,大姨娘方氏住在水月庵許多年了,甚少有人提起。
說完,顧氏自顧自朝西走了。
绾貞還站在原地,五方六月天,脊背卻涼涔涔的。
闫嬷嬷和倆丫鬟離開數步遠,聽不清二人說什麽,主子們說話,奴婢是不能靠太近的,以免聽到不該聽的話。
傍晚時分,下起小雨,後半夜,細細的雨滴敲打窗棂發出滴答聲,沈绾貞翻了個身,聽堂屋外繡菊沒有動靜,想是睡着了。
京城是個什麽樣子,穿來連沈府大門都沒出去過,不禁有些向往,又想起白日裏吳氏的神情,隐隐卻有種不大好的預感。
晚間歇下時,闫嬷嬷看屋子裏無人,小聲說了句:“姑娘看太太帶庶女回京,是樂意還是不樂意?”
绾貞眼前飄過嫡母的笑,耐人尋味。吳氏隔着一層霧,總讓她看不透,心裏有點疑惑,還是肯定地道:“我想太太是樂意的。”
闫嬷嬷點點頭,若有所思道:“太太帶一群庶女回娘家,會是有面子的事嗎?”
绾貞擡頭,突然道:“大姨娘怎麽住在庵中”。
闫嬷嬷頗有點意外,垂目道:“這事老奴不是很清楚,大姨娘是太太的陪嫁丫頭,懷了老爺的孩子,那時太太還沒生四姑娘,後來不知怎麽孩子沒了,大姨娘住去庵中,姑娘怎麽想起問這事?”
绾貞沒說實話,道:“聽人說一嘴,好奇,随便問問”。
闫嬷嬷深深目光盯着她道:“是不是顧姨娘說的?”
绾貞沒吱聲,等于默認。
闫嬷嬷像是自言自語道:“二姨娘和大姨娘當時都在太太跟前侍候,方氏去庵中不久,顧氏就擡了姨娘。
仲夏,天氣漸熱,吃過早膳,趁頭晌涼快,绾貞率下人打點出門帶的衣物,巧珊提拉着一件大毛衣裳問:“主子,聽說京城比山東冷,不知住多少日子,是不是把冬衣帶上。”
绾貞也說不準住多少時候,就道:“裝幾件吧,道遠,不用拿太多”。
餘婆子道:“北邊冷,主子身子骨弱,走水路船上風大,帶幾件壓風的厚實料子的衣裳,另外把那酸梅幹杏脯找盒子裝點,在船上閑嚼”。
這餘婆子是绾貞生母穆姨娘從娘家帶來的,穆姨娘死了,就跟了绾貞,绾貞對生母的使喚人,格外照顧幾分,平常不用上來侍候,今個看姑娘要出門,不放心,怕丫頭們年輕,想到想不到的,過來跟着忙活。
绾貞拿出首飾匣子,打開來挑,華貴的不好,惹眼,太寒酸,又惹人笑話,就撿了幾件珊瑚和芙蓉石珠釵,配她面色,顯得白淨,又挑了做工精巧翠玉和珠子手钏,猶豫下,裝上幾樣太太賞的,貴重的釵環,大場面帶上,給嫡母争面子。
春桃手裏舉着一條梨花白縷金宮紗裙,裙擺繡着薔薇花,點綴無數顆珍珠,熠熠流光,春桃驚嘆道:“姑娘這條裙子,奴婢從未見過,這回可開眼了,姑娘若穿上這樣精美的裙子,高貴華麗,吳府也不能小瞧了了去,奴婢們臉上都有光。”
繡菊也過去扯着瞧了瞧,自言自語道:“姑娘幾時做了這條裙子,連奴婢都不知道。”
餘婆子瞅一眼,嘆道:“這還是姨娘那會過生日,老爺特意着人做的,姨娘總沒舍得穿,就給了姑娘。”
沈绾貞也朝春桃這廂看,卻不是在看那裙子,春桃這丫頭眼淺,決計不能帶去吳府,思量,這丫頭是太太賞的,有是自己貼身大丫頭,若不帶去,太太多心,總要找個由頭留她在家。
除去衣裳鞋襪,又準備小藥箱子,裏面剪刀,紗布,白藥樣樣俱全。
這廂正一團高興,清脆一聲:“你們這才忙開,剛才我去四姑娘的院子,四姑娘東西早就裝好了”。
绾貞一看是太太屋裏的大丫鬟素蘭,知道她是太太跟前當紅的,忙往屋裏讓道:“素蘭姐姐有事,怎麽不讓小丫頭跑,還親身過來。”
忙吩咐小丫頭讓座倒茶。
素蘭忙擺手道:“奴婢有一句話傳,說完就走,還得去五姑娘和六姑娘的院子。”
說罷,用帕子扇了扇,熱得緋紅的臉,接過繡菊手上一小青花瓷碗,把涼涼的酸梅湯一氣喝了兩大口,抹抹嘴,道:“太太吩咐,每位姑娘只準帶兩個貼身丫鬟,餘下的都留在府裏。”
此言一出,那些小丫頭子嘟起嘴,一臉不高興。
绾貞心一突,心底那不好的感覺又浮上來。
闫嬷嬷才進門聽見,卻也愣住,不覺看向姑娘,正好沈绾貞望向她,主仆眼神交彙,心底泛起涼意。
張氏帶着丫鬟給五姑娘收拾東西,沈绾珠掩不住喜色,對張氏道:“姨娘,聽說吳家的姑娘也有幾個,吳家老太太壽宴一定去人不少,有的熱鬧。”
張氏小聲道:“你太太那你指望不上,你自個別光顧着玩,多留個心眼,吳家來往的必不是白丁,都是京城有頭臉的豪門貴胄,沒娶親的貴公子哥,撿那好的,打聽準了,我和你爹提,你雖庶出,但模樣出挑,那個年輕公子不愛标致的 。”
沈绾珠扭捏羞紅了臉,道:“看姨娘說的,我們女兒家怎好打聽這事。”
張氏嗔怪道:“看你這孩子,我和你父親不也是自個認識的,若不是我有心眼,早嫁去小戶人家挨凍受餓,就是兒女也為奴為卑。“
沈绾珠含羞點點頭,張氏對她奶娘夏婆子道:“我不能跟去,你跟着去,凡事提點姑娘。姑娘行事穩妥,可年輕沒出過門,你多操心。“
老夏婆子道:“姨娘放心,有老奴在,保管沒事。“
這正說着,素蘭就進來,張姨娘忙笑着道:“素蘭姑娘得閑過來。”
素蘭也笑着敷衍,把太太的話說了,說完也不看張姨娘表情往六姑娘屋裏去了。
日落,绾貞吃過晚膳在廊檐下乘涼,八姑娘走來,绾貞正斜倚在竹塌上,繡菊和巧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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