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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阿闕,阿闕,你答應過我,永遠不會放下我不管的……”公主嬌聲軟語,似要哭泣。
“月兒……”王爺柔聲輕嘆。
我晃了晃,只覺得那完美和諧的一幕竟突然間化為一道利刃,深深刺入了我的胸口,生生地刨去了最上面的那層泥土,将我苦苦埋藏在心底的東西,全都狠狠地挖了出來。
那瞬間,我有點懵,有點亂,還有點想剁了自己的雙腳。
沒事瞎跑什麽呢你說……
這下,作死了吧?活該了吧?
我深吸了口氣,然後重重地捶了捶驟然刺痛的胸口,抹去腮邊驟然掉落的液體,用最快的速度轉身離去。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萬花樓的,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叫了三個姑娘作陪。
我只是一直喝酒,一直喝酒,然後推開一直黏在我身上嬌嬌地叫着“公子”的三個姑娘,讓她們猜拳,并且告訴她們不論誰輸了,這酒都讓我來喝。
我估摸着我是想學人家一醉解千愁,可叫人郁卒的是,我自小就是個酒桶,不說千杯不醉,但起碼這點程度還是沒法讓我失去意識,忘記心裏愁苦的。
我一杯一杯灌着自己,摸摸這個姑娘的小臉,揉揉那個姑娘的小手,卻無論如何都甩不開方才的那險些刺瞎我雙眼的一幕。
相擁的兩人,封闕的溫柔細語,公主的嬌嗔低泣……
那樣鮮明。
眼淚突然不受控制地滾了出來,我頗感狼狽,連忙揮手讓姑娘們全都下去,然後一個人躺倒床上打了幾個滾,抱着被子狠狠咬了幾口。
我靜靜地趴在床上,試圖将心頭這如潮水般湧來的酸澀情緒壓下去。可喉嚨裏艱澀窒悶,似有什麽東西堵着,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難受極了。
這種近乎懦弱的淚意讓我再也無法自欺欺人。
我終于無法再否認,自己對封闕動了心的事實。
喜歡上一個男人罷了,又不是喜歡上一頭豬,何必如何惆悵難受,難以接受呢?我安慰自己,可突然忍不住就一陣鼻酸,眼淚又“啪嗒”掉了下來。
可我喜歡的那人,早已心有所屬了……
平生第一次動心,卻落得了這麽個出師未捷身先死的下場,我埋頭在被子裏,只恨不得馬上忘記方才的那一幕,再将自己龜縮起來,繼續自欺欺人。
可不知為什麽,越是這樣想,腦袋裏就越來越多的他。
他黑着臉發怒的模樣,他戲谑賤笑的模樣,他溫和柔軟的模樣,他痛苦流淚的模樣,他滿眼玩味叫我“苦瓜”的模樣……
陌生而炙熱的情愫如大火燎原,在我心底蔓延竄動,将我設置的所有屏障全都焚燒殆盡,直到所有先前被壓住的心動都統統奔湧而出,填滿了鼓脹的胸口。
我喜歡封闕,很早就喜歡了。
我一直不敢承認,不想去承認,是因為我知道,一旦我承認了,一切就都會變了。
他是他的皇家親王,高高在上,居于廟堂,逐鹿天下。我是我的江湖閑人,逍遙自在,只願遠離廟堂,策馬紅塵。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的心裏早有他的月華。
我不想承認自己對他動了心,因為我不想承認自己從一開始就已經是狼狽的輸家。
我老娘說,若是明知道不可能還要讓它開始,那就是自己作死。
我不想作死,所以我選擇裝作不知。
可方才那一幕,卻像是一把刀,生生将我深深埋藏的東西全都挖了出來,鮮血淋漓地展現在我眼前,逼得我再也不能否認,不能自欺欺人。
心下一揪,喉嚨裏滿是吞不下去吐不出來的酸脹,我狠狠将腦袋埋在被子裏,再也忍不住嗚嗚大哭。
我本想好好哭一場,再矯情地尋個落花流水的好地方,把自己這根還未發芽便已夭折的情芽埋掉,再滿懷凄涼地祭奠一下什麽的。
待到明天天亮起床,又是一條沒心沒肺的好漢。
可我完全沒想到賊老天竟連這都不成全我,我還沒嚎了幾下呢,突然竟一陣……尿意……
方才一頓猛灌酒,報應這麽快就來了?
我噎了一下,停下哭號,一邊抹着眼淚,一邊試圖忍住下腹的膨脹感。
這……是先哭完還是先去解決內急?
我有點崩潰,一邊抽噎一邊思索。半晌,終于還是忍不住從床上爬了起來,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擦着眼淚,踉跄地尋着茅房而去。
***
解決完內急之後,我已經不想哭了,只剩下滿腹的愁腸,說不出的難受。
方才蹲坑的時候,我已經想清楚了。
不就是愛上一個心有所屬的男人麽,努力忘了就是!一直裝死不承認不去想,也不是個長久的辦法。如今挑破了,也好。起碼……起碼,也算嘗到了喜歡一個人的滋味了。
至于其他的……不說歲月是把殺豬刀麽,時間久了,總能把這不該有的情絲給斬斷的吧?
我長長吐出一口氣,然後捏着鼻子走出茅房。哪想走得太快,又不慎撞到了一個人。那人胸膛堅硬,我被反彈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小兄弟,你沒事吧?”
我擡頭一看,卻見一身紫袍,一張粗犷俊容。
竟是那書中走出來的威武漢子——伍照!
“沒、沒事……”我連忙撐着身子站了起來,有點不好意思,“對不起啊伍将軍,我方才沒瞧見你……”
“你認識我?”伍照挑眉。
我突然想起來自己這會兒恢複容貌了,便不好意思道:“那個,我們見過的。我是安清王府的……苦瓜。”
一說出這個名字,我腦中又猛地閃過封闕戲谑欠揍的笑臉,心裏嘴裏一陣苦澀,鼻子又是一酸。
我猛地吸氣忍住,暗罵了一聲禍人不淺的混球。
“苦瓜兄弟?!是你?你、你的臉……”伍照大驚,然後細細端詳了我一番,爽朗笑道,“這是怎麽回事?”
“先前是中了毒,現在毒解了,就好了。”我咧咧嘴,不想叫他看出我的低落難過。
“哈哈原來是這樣!”伍照爽朗地拍拍我的肩,“你別說,這個模樣還真是好看多了。”
“是啊!伍将軍怎麽會在這?”剛問完我就反應了過來,頓時有點尴尬。
萬花樓是花樓,專供男人們尋歡作樂。至于為什麽伍照會來,自然是因為萬花樓有秋水姑娘了。
“都是男人,你懂的。”伍照拍拍我的肩,露出一個“咱們心照不宣”的笑容。
“……”
我摸了摸鼻子,幹笑幾聲,然後突然想到站在茅房門口說話太難受,便道:“那就不打擾将軍了,在下先告辭了。”
伍照卻是一愣,然後拉住我笑道:“相逢也算有緣,不如一起去大廳喝一杯吧?”
我嘴角一抽。今天是什麽日子?來個人就和我說“相逢就是有緣,咱們一起喝一杯吧”……
“苦瓜兄弟意下如何?”伍照對着我笑。
“這……在下怎好意思打擾将軍好事……”我猶豫了一下,有點心動,有人聊天總比一個人買醉強。
而且伍照還是我曾經心心念念的從書中走出來的漢子……就算現下已經沒有什麽想法了,但飽飽眼福也是好的。
“無妨!走吧!”伍照哈哈一笑,拍了拍我肩膀,就拉着我往大廳走去。
他為何會對我這有過一面之緣的人如此熱情,我這時懶得去想,也沒有心思去想。直到後來發生了那些事情之後,我才恍然明白,今日相逢,并非偶然,卻屬預謀。
***
伍照拉着我去了大廳,叫小二送上了幾壇好酒。
“不醉不歸?”我也不再矯情,撩起袖子坐下,倒滿一碗,沖他笑道。
“好!不醉不歸!”伍照頓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也同樣捧着酒壇子倒滿了一碗,同我幹杯。
我笑着将碗中的酒一幹二淨,然後在心裏握拳。
有俊男作陪喝酒,好像也不算太凄慘。嗯!今晚沒出息地醉一晚,明早,就讓那個肆意風流的莫桃花回來!然後從此以後,什麽封阿貓封阿狗的,都會成為天邊的浮雲,風過無痕。
“苦瓜兄弟好酒量!”伍照爽朗一笑,又給我滿上。
“伍将軍也不差啊!”我笑道。
“別伍将軍了,如果不嫌棄的話,叫我一聲伍大哥吧。我就叫賢弟,如何?”伍照笑道。
“好!伍大哥!來,幹杯!”我也爽快點頭,沖他笑道。
“幹!”
……
最後到底是誰先醉倒的,我已經記不清了。只是迷迷糊糊地記得,我和伍照邊聊天便喝酒,說了很多很多亂七八糟的事兒,當然,都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兒。就是胡天胡地胡亂吹牛,閑聊。
就如以往和我何清那樣。
想到何清,我又猛灌了很多酒。然後眼淚不知道為何,“啪嗒”就掉了下來。
我恍惚記得伍照驚詫地問我怎麽了,而我只是沖他擠出一個難看的笑,說:“我又想尿尿了……”
伍照要扶我去茅房,我吸着鼻子搖頭說:“我不去,茅房太臭了我要回家尿。”
伍照笑了,然後扶起我說:“那我送你回家吧。”
我呆了呆,然後推開他,坐到地上抱住酒壇子:“我又不想尿了,我還要喝酒……來,伍大哥我祝你早日找到好夫婿!”
伍照噎了一下,滿臉無奈。
然後我倆又繼續幹了一輪。
後來,不知道喝了多少,我終于沒了意識。
等我從迷糊中稍稍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在伍照的背上了。他剛背着我走到安清王府門口。
彼時夜幕剛降,天色已經暗下。
額角隐隐作痛,我甩了甩頭,只覺得頭重腳輕,整個人都難受得想吐。
“賢弟,你醒了?”感受到我的動靜,伍照側過頭問我。
“啊……是、是啊……”我回過神,腦袋還有些不清楚,但大體已經知道現下的情況了,于是便連忙手忙腳亂地要從他的背上爬下來,邊爬邊不好意思道,“對不住啊伍大……”
還未說完,王府的朱紅大門竟突然打開,封闕和月華公主相攜走了出來。
四個人都是一愣。
伍照彎着腰,我正要從他的背上跳下來。而封闕則和月華公主并肩而立,看似親昵。
作者有話要說:桃花兒終于開竅了……哦不,是沒法逃避啦,大家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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