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春夢了無痕(1)

第41章 春夢了無痕 (1)

金烏西墜, 直到夜暮時陸霁才回到府裏。

蘇桃走上前:“夫君,你吃飯了嗎?”

這幾天下來, 蘇桃已經習慣陸霁經常早出晚歸了,陸霁肯定是又去忙了,她都沒問陸霁去哪兒了。

看着蘇桃的眉眼,陸霁忽然有些不自在:“還沒。”

蘇桃聞言連忙吩咐雪柳:“去讓廚娘把熱着的飯菜端來。”

蘇桃拉着陸霁坐下:“廚房裏飯菜一直熱着呢,馬上就能用膳了。”

陸霁點頭:“好。”

蘇桃方才正在核對賬本,此刻便道:“夫君,我繼續忙去了。”

她已經吃過晚飯了,就不陪着陸霁了。

陸霁:“嗯,你去忙吧。”

蘇桃便去了一旁繼續核對賬本。

不一會兒, 丫鬟們端着盤子魚貫而入。

看着一桌子精致的菜色, 陸霁卻沒有什麽胃口。

他下意識望着蘇桃。

許是因着在家裏, 蘇桃今天沒有怎麽打扮, 只是穿了一身家常的衣裙,連妝也沒上, 可依舊美的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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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那些他從來沒有注意到的細節,此刻忽然如此明晰。

陸霁忍不住想, 他喜歡蘇桃, 可蘇桃……喜歡他嗎?

蘇桃如今留下, 都是因為當初的承諾。

也正是因此,蘇桃才會努力做一個合格的妻子。

可這些,也只是因為承諾……

陸霁努力去回想他和蘇桃一起的點點滴滴。

他發現蘇桃對他好,是因為回報, 類似于一種投桃報李。

蘇桃對他的情感再正常不過,沒有任何超越朋友之間的感情。

陸霁垂下眼眸。

他此刻無比确定,是他單方面喜歡上了蘇桃。

而蘇桃, 并不喜歡他。

陸霁抿住嘴唇。

也是,蘇桃那麽鮮活漂亮,那樣善良,如果不是嫁給他沖喜,應當會有許多人喜歡她。

不說程明遠,那天在戲班子遇到的男子也喜歡蘇桃,而那男子不過見了蘇桃一面而已。

蘇桃天生就那樣招人喜歡。

而他卻恰恰相反。

陸霁冷靜地審視了自身。

他從來沒有家人,朋友,也沒有任何樂趣,幾乎不怎麽與人往來。

也不會讨人歡心。

在外人眼裏,他就是個孤僻古怪的人。

別說是靠近他,很多人甚至都怕他。

他與蘇桃是兩個極端。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他,喜歡上了蘇桃。

陸霁想,蘇桃會願意接受他嗎?

他想起了蘇桃曾經的願望。

那時候蘇桃每天攢錢,想着日後做個小生意,然後過與世無争的生活。

如果現在他說可以讓蘇桃離開,蘇桃只怕立刻便會離開。

如果蘇桃知道了他的心思,又會怎樣呢?

會害怕,還是會直接拒絕?

陸霁思索了千百種可能,卻沒有一個是蘇桃毫不猶豫就接受他的。

可饒是如此,他也不想放棄。

他想讓蘇桃慢慢接受他,然後留下來。

看來他對蘇桃的心思,只能暫時壓在心底了。

蘇桃核對賬本的間隙往這邊看了一眼,然後就看到陸霁夾着筷子的手一動不動。

“夫君,你想什麽呢,怎麽不動筷,可是飯菜不合胃口?”

陸霁回過神來:“沒有,挺好的。”

這回陸霁才開始用起膳來。

用過膳,陸霁去洗沐,等他回來的時候,蘇桃已經在案幾旁研墨了。

蘇桃也剛剛洗完澡。

這些天下來,她早已經養成了習慣。

那便是每天洗沐完後練字,正可以趁這段時間晾頭發,兩兩相宜。

蘇桃看着陸霁:“夫君,我幫你也把墨研好了。”

陸霁點頭:“嗯。”

他說着走到案幾前。

蘇桃也提起了筆開始寫字。

這些日子下來,蘇桃的一筆字多多少少進步了一點兒。

可也只是一點兒,依舊不大好看。

蘇桃寫了半晌都不滿意,她越發煩躁。

她心道她怎麽就練字一道上這麽不開竅呢。

蘇桃無奈地咬唇,她側過臉,就看到陸霁正在低頭寫字。

陸霁的姿勢端正的很,這般看上去越發顯得風雅無雙。

蘇桃心道她這是糊塗了,她身邊就有這麽個書法大師在呢,她怎麽能放着陸霁不請教呢!

蘇桃轉過頭,軟聲道:“夫君,等你寫完這行字,再教我練一會兒字好不好?”

蘇桃的聲音是偏清甜的。

平素說話時就很好聽了,更何況蘇桃此時特意帶着些撒嬌的聲音。

陸霁的耳尖頓時就紅了。

對于蘇桃的請求,他從來都是無有不應的:“好。”

寫完這筆字,陸霁就放下了筆,然後走到蘇桃身後,準備引導着她寫字。

他之前已經這樣教過蘇桃好幾次了,也習慣了。

可今天,陸霁卻忽然覺得很不一樣。

蘇桃剛剛洗沐過,頭發還沒幹,濕漉漉的。

他能清晰地聞到她發上的香味。

他站在她身後,正可以看到她鴉羽一般的烏發。

再順着往下,則是蘇桃挺翹的鼻梁,嫣紅的唇瓣。

最後則是蘇桃那雙細白修長的手。

之前他都是輕握着蘇桃的手,教她寫字的。

曾經習慣成自然的一幕,現在卻好似忽然染上了些許緋色。

陸霁的耳朵根一下就紅了。

他的心底忽然生出了許多以前從沒有過的心思。

也不敢再這般觸碰蘇桃了。

陸霁的聲音有些低啞:“練字一事還是要自己來,我在旁指點一下即可。”

蘇桃聽到陸霁這話有些意外。

不過她轉念一想,陸霁說的很多。

她也不能讓陸霁每天這樣教她,終究還是要她自己慢慢去寫。

蘇桃的神色正經起來:“我知道了,謝謝你,夫君。”

陸霁這個嚴肅的老師,做的還是十分好的,真的教了她許多。

說完,蘇桃就繼續認真練字去了,然後時不時地問陸霁該如何出筆。

陸霁則松了口氣。

不知怎麽,從前他無知無覺,沒發現自己心意的時候,從沒覺得這樣不妥。

可現在,他卻忽然有些不敢觸碰蘇桃了。

教完蘇桃,陸霁也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練起字來。

這一整天他的思緒都很亂,需要好好平複一下。

可寫了半晌,他的思緒依舊紛亂,沒有半點平複下來的意思。

陸霁甚至走了神。

等他發現的時候,才發現宣紙上寫了好幾個蘇桃的名字。

看着紙上的字,陸霁聳然一驚。

他連忙把宣紙卷起來。

幸好蘇桃正認真練着字,沒往這邊看。

蘇桃自是聽到了陸霁那兒的動靜,她轉過臉:“夫君,我瞧瞧你今天的字寫的如何?”

陸霁的手頓了一下,然後繼續把宣紙折起來:“今天的字寫的不好。”

蘇桃不疑有他,只以為陸霁今天不滿意他的字。

畢竟陸霁的性子從來都是很較真,很驕傲的。

又練了一會兒,時辰也不早了,兩人便上榻休息了。

果然,沒一會兒,陸霁就聽到了蘇桃均勻的呼吸聲。

許是因為姿勢有些不舒服,蘇桃又翻了個身,臉正對着陸霁這側的方向。

她嫣紅的唇瓣輕動了一下,似是在喃喃些什麽。

不過下一刻,就恢複了安靜,顯然是又睡着了。

陸霁鬼使神差地轉過了身,看着近在咫尺的蘇桃。

陸霁的心跳的有些快。

陸霁下意識就想起了和蘇桃的那些點點滴滴。

他真的想永遠陪着蘇桃。

陸霁想,他真的很自私,想要把蘇桃這樣明媚的陽光留住。

陸霁怔怔地看着蘇桃纖長如蝶翼的睫毛。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渴求過什麽人,蘇桃是唯一一個。

也是他此生唯一的例外。

他想自私這一次,留下蘇桃。

陸霁這一刻覺得自己卑劣極了。

可再是如此,他也想順從內心的心意。

只不過,陸霁在心裏輕嘆了一口氣。

可他該怎麽讓蘇桃喜歡上他呢?

陸霁這輩子,別說是喜歡什麽人,就算是朋友也沒有幾個。

他哪裏懂得如何讨好女子,哪裏懂得如何讓蘇桃喜歡上他。

思索了大半晌,陸霁腦海中依舊空白一片,什麽都沒想到。

一直到第二天,到衙門裏辦公的時候,陸霁還在想這事。

梁元一直在旁邊伺候着,就見他們侯爺似乎在想什麽事,心神不寧的。

手裏的筆也不怎麽動,墨汁都滴在了卷宗上面。

梁元有些狐疑,他們侯爺辦公時最是認真了,他還沒見過他們侯爺如此走神的樣子。

從前梁元覺得他還是很了解陸霁的,可現在他發現他是越發不了解陸霁了。

就比如說昨天在京郊的園子裏的時候。

他們侯爺的臉忽然間就白的跟張紙似的,他還以為是陸霁的身子出了什麽問題。

可陸霁卻說什麽事都沒有。

梁元在心裏嘆了口氣,然後就見他們侯爺看着他。

那眼神……看着竟有些奇怪。

梁元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侯爺,可是有什麽事?”

陸霁看着梁元,他似是想起了什麽事:“你成親有幾年了?”

梁元等了半晌,結果就等到了這個問題。

問他成親幾年了?

他們侯爺什麽時候關注過這事?

莫不是他們侯爺忽然關心起了下屬?

梁元覺得心裏一片感動:“回侯爺,屬下成親有四五年了。”

梁元說着也有些感慨,他都成親四五年了,女兒也有三歲了。

陸霁這才不着痕跡地道:“是挺久了,你和你夫人也相識好多年了吧。”

沒錯,陸霁正是想問下梁元是如何同他夫人在一起的。

也好學一下梁元曾經的經驗。

陸霁放下筆,準備認真地聽起來。

然後就聽梁元道:“可不是,我與我夫人可是在襁褓裏就認識了!”

他與他夫人可是從小一起長到大的。

兩家人都住在一條街上,等到了年歲,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陸霁:“……”

他原本還想聽聽梁元的經驗,現在看來是不必了。

陸霁垂下眼睫,看來梁元是指不上了,還是他自己想吧。

陸霁又思索了一上午,還是一無所得。

從前他有不懂的,都會去書裏尋找答案。

可書裏哪會教人如何追求姑娘。

最後,陸霁也只是想起了幾個諸如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成語。

陸霁倚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縱觀他二十幾年的人生,好像只有一個結論。

那便是對蘇桃好。

在蘇桃生活裏的方方面面裏都對她好,說不定蘇桃就會喜歡他了。

于是,接下來幾天,陸霁就一直伺機幫蘇桃。

對于陸霁的這些小心思,蘇桃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是覺得陸霁好像有些怪怪的。

具體體現在好幾件事上。

第一件事,就是她練字時,陸霁一直站在她旁邊指導她。

蘇桃雖說需要陸霁的指點,可也不想要陸霁一直在旁邊看着她啊!

這就好比是學生答卷時,老師一直在旁邊站着一個道理。

哪有學生喜歡這樣的!

每次看到陸霁就這麽站在旁邊,蘇桃都覺得心一緊。

尤其陸霁的臉生的清冷至極,平素沒什麽表情的時候看着很是嚴肅。

最後,蘇桃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道:“夫君,以後還是我獨自練吧,若是有不懂的時候,再去問你。”

陸霁是想着蘇桃一直想要練好字,便想多指點下蘇桃。

沒想到蘇桃怎麽像是有些不情願似的?

莫不是天天練字,她有些累了?

于是,這事就暫時擱置了。

第二件事,則是蘇桃在核對賬本的時候,陸霁也時常過來幫她。

靖遠侯府到底是個侯府,來往的流水開支極大。

雖說府裏只有兩個主子,但平素的事務也是很忙的。

陸霁便想着多幫幫蘇桃,也讓蘇桃輕省些。

但蘇桃沒懂陸霁的意思,她只是疑惑陸霁怎麽忽然對府裏的事這麽感興趣了?

從前陸霁可是一直只忙朝中的事,從不管府裏的事的。

蘇桃想,難不成是陸霁忽然好奇起府裏的事了?

不過這倒是個好事。

之前陸霁完全是個甩手掌櫃,別說府裏的開支往來了,就是他攏共有多少錢都不知道。

現下蘇桃正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多和陸霁說一下府裏的事,也讓陸霁心裏有個數。

于是,每當核對賬本的時候,蘇桃就會和陸霁多講解一些。

陸霁莫名覺得這和他的初衷有些不一樣。

分明他是想幫蘇桃,讓蘇桃少忙些的,怎麽現在和他想的全然不一樣?

至于第三件事。

則是有天早上蘇桃梳妝時,陸霁忽然開口說想要幫蘇桃畫一下眉。

當時房嬷嬷和雪柳正在一旁伺候着,聞言俱都驚得瞪大了眼睛。

蘇桃也有些驚訝。

陸霁怎麽忽然想給她畫眉了?

蘇桃想起了之前陸霁忽然對賬本感興趣的事,莫不是陸霁現在忽然對內宅女子的事有了些興趣?

陸霁平素一直是不茍言笑的清冷性子,說的也都是朝廷的大事。

怎麽最近畫風突然變了這麽多呢?

不過蘇桃還是同意了:“好啊,夫君。”

不過是畫個眉而已,就像她也有忽然感興趣的事。

既然如此,就讓陸霁實踐一下吧。

陸霁點頭:“好。”

他坐到了蘇桃身前的椅子上。

這次他是忽然想起了從前在軍營裏的時候。

軍營裏雖然都是些男人,但也有許多成過親的。

成過親的人,自然很是想念妻子,陸霁就聽他們提過些夫妻間的事。

其中就有個将士說,他在家時經常給他妻子畫眉,他妻子往往很開心。

聽的衆人羨慕不已。

陸霁就想着也給蘇桃畫下眉試試。

蘇桃乖巧地閉上眼睛。

陸霁也拿起了眉筆,兩個人離的很近。

近的陸霁幾乎能看到蘇桃臉上淺淺的絨毛。

蘇桃的皮膚極其白皙,一點兒瑕疵都沒有。

蘇桃臉頰上淺淺的絨毛在日光的映照下,竟然有一種透明感。

看着眼前這張精致如畫般的臉,陸霁忽然不知怎麽下手。

半晌,陸霁才動手,學着那些丫鬟的動作。

蘇桃是天生的大美人,五官眉眼極其标志,挑不出一絲錯兒來。

就連眉毛也是天生的好看。

平素只要順着蘇桃原本的眉毛的紋路畫一下即可。

陸霁也是這麽操作的。

只是他多年來拿慣了刀劍,何嘗拿過螺子黛。

他不敢用力,只輕輕地塗了一下,結果什麽變化都沒有。

陸霁便稍加了些力氣。

結果這回許是力氣重了,顏色一下就變的有些深重。

陸霁沒想過畫眉竟然是件這麽難的事。

平常他只見丫鬟在上面塗一下便好了,怎麽到他這兒就這麽難?

陸霁又嘗試拯救了下,結果就是越描越黑。

于是,蘇桃最後看見的就是一條黑色的毛毛蟲……

幸虧是蘇桃的臉極美,才能頂着這樣的眉毛還能看。

只不過這樣看上去委實有些好笑。

蘇桃實在忍不住笑了,她漂亮的杏仁眼彎彎的:“夫君,看來你這畫眉的技術還得再練練。”

一旁的丫鬟也都實在忍不住地輕笑起來。

陸霁:“……”

陸霁生平第一次這樣出糗。

陸霁的耳尖都紅了起來,不過他還是強裝鎮定,一副很正常的樣子:“還是讓丫鬟來吧。”

蘇桃忍着笑,讓丫鬟把她的眉毛擦洗下去。

雖說她今天不用出門,但也不能就這樣見人啊。

等丫鬟重新化好妝,陸霁才假做鎮定地走了。

去衙門的馬車上,陸霁的腦海中不住回想方才的畫面。

他怎麽也沒想到,竟然能把蘇桃的眉毛化成這樣。

陸霁擡手捏了捏眉心。

原本他以為對蘇桃好是很簡單的,怎麽忽然變得這麽難?

陸霁深吸了一口氣,把腦海中那些畫面全部驅除,然後才下了馬車。

蘇桃這一天則一直忍不住在想這事。

等晚上陸霁回來的時候,她還是沒忍住笑彎了眉眼。

蘇桃平素是很清豔的長相。

現在這般笑着,卻有些像狡黠的小狐貍。

陸霁一看就知道她還在想早上的事。

他努力找補道:“今天早上的事是個意外。”

主要是他沒想到畫眉竟然這麽難,他以為只要塗一下就好了。

蘇桃點頭:“嗯,我知道。”

她一直以為陸霁是無所不能的,沒想到陸霁也有不懂的事。

不過她也理解陸霁。

很多人都有些嗜好,前世她也很喜歡打扮娃娃,給娃娃化妝。

陸霁今早應當就是想玩一下化妝游戲一類的?

蘇桃心道以後大不了就他們兩個在屋裏的時候,再讓陸霁畫一下就是了。

主要是陸霁平時一直是很嚴肅、冷靜的性子。

她還以為陸霁沒什麽喜好呢。

蘇桃從沒見到陸霁這一面,還挺……有趣的?

對此,陸霁表示他不想再嘗試了。

就算是嘗試,也得等日後他真的會畫眉了再說。

這之後,陸霁就沒再胡亂嘗試了。

蘇桃也覺得陸霁不再奇怪了。

只不過,陸霁心裏卻嘆了口氣。

他越發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才能讓蘇桃喜歡上他了。

這一天。

小朝會剛剛散朝,一衆大人從殿裏出來。

陸霁看着遠處的琉璃瓦,然後一步步走下臺階。

韓景和也剛出來,他追上了陸霁:“陸兄,咱們一起出去吧。”

陸霁沒應聲,只點了下頭。

下一瞬,陸霁卻忽然想起來,他怎麽把韓景和給忘了呢,這種事正應該請教韓景和啊。

韓景和發現陸霁的眼神怪怪的:“陸兄?”

陸霁問道:“喝酒嗎?”

韓景和嗜酒,一有人同他說喝酒他就忍不住。

雖說陸霁看着就像是有事要問他的樣子,但韓景和還是忍不住,他點頭:“好啊。”

兩人去了常去的酒樓。

直接進了包廂,沒一會兒,桌子上就擺了好幾瓶酒。

韓景和先喝了一杯,只覺唇齒生香。

喝完後,他才道:“陸兄,有什麽事要問我,你便直說吧?”

他與陸霁多年好友,自是知道陸霁的性子。

他一看就知道陸霁是有事要問他。

要不然能白白請他喝一頓酒嗎。

陸霁沉吟了片刻,他在想該如何同韓景和開口。

畢竟在外人看來,他與蘇桃已然是夫妻了。

半晌,陸霁才道:“你平素是如何讨你妻子歡心的?”

韓景和眉梢微挑:“怎麽,陸兄你惹嫂子生氣了?”

陸霁抿了一口酒:“……算是吧。”

“什麽叫算是,惹了嫂子生氣便直說,咱們同是男人,哪有不懂這個的,直說就是。”

韓景和對此可是深有感觸。

韓景和又喝了一杯酒:“陸兄,我只告訴你四個字,那便是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

“沒錯,正是投其所好,你夫人喜歡什麽,你就送些什麽,喜歡去哪兒玩,你就陪着去哪兒玩。”

這可是韓景和多年來積攢下來的經驗。

相當有用。

韓景和給陸霁舉起了例子:“比方說我夫人就喜歡書,尤其是那等孤本,我就想着法兒地給她找書。”

韓景和一邊說一邊喝,沒一會兒就醉了。

話題也不知道扯到多遠了。

韓景和回憶起了當年他追求江月吟時的事。

說來也當真是不容易。

韓景和雖是宜春侯府的世子,但江家也不差,甚至更勝一籌。

江家可是世代的讀書人家,江月吟的祖父更是帝師。

可謂是滿門清流。

江家想着把女兒也嫁給同樣的人家,自是看不上勳貴子弟。

那時候韓景和就想着法兒地見江月吟,制造各種偶遇。

還專門打聽江月吟的喜好,每次見面都會送給江月吟一些小玩意兒。

比方說那時候江月吟喜歡東街的甜水,他便親自排幾個時辰的隊去買,然後再送給江月吟。

好一番死纏爛打,這才讓江月吟點頭同意。

陸霁聽了則是若有所思。

還別說,韓景和的話确實很有道理,比梁元的強多了。

陸霁默默地把韓景和的話都記到了心裏。

等這一頓酒喝完,天色也深了。

陸霁叫人把喝醉了的韓景和好生送走,才乘馬車回去。

陸霁也喝了不少酒,稍微有了些醉意。

他倚在馬車壁上,想着韓景和說的投其所好。

蘇桃都喜歡些什麽呢?

正尋思着,他忽然聽到了外面的叫賣聲,似乎是賣糖的。

等等。

蘇桃不就很喜歡甜食嗎?

陸霁掀開了車簾:“梁元,你去買些糖來,記得每種各要一樣。”

梁元已經做慣了這種事了。

現在已經見怪不怪,能和一幫小孩子一起排隊了。

于是,陸霁回去的時候就帶了一盒子糖。

蘇桃聞到了陸霁身上的酒味:“夫君,你喝酒了?”

陸霁點頭:“和韓景和出去喝了些,不過不多。”

蘇桃是知道陸霁和韓景和關系不錯的,她聞言也沒多說。

陸霁把手裏的盒子遞給蘇桃:“給你的。”

蘇桃訝異地接過來,然後就看到了滿滿一盒子的糖。

蘇桃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謝謝夫君。”

沒想到陸霁回來還能想着給她帶糖。

陸霁的口吻淡淡的,一副很随意的樣子:“嗯,順路看到的。”

蘇桃拿了一顆含在嘴裏,果然很好吃。

她給陸霁也遞了一塊:“你也吃。”

陸霁點頭:“好。”

他偷偷觑了蘇桃一眼,果然很開心。

看來韓景和說的很對,确實要投其所好。

接下來幾天,每天晚上陸霁都會給蘇桃帶一些好吃的回來。

畢竟蘇桃也不只喜歡甜食,蘇桃還喜歡旁的好吃的。

于是,蘇桃每天晚上都會吃不同的好吃的。

有時候是栗子,有時候是地瓜,有時候又是一些家常賣的小吃。

林林總總,不一而足,什麽口味兒的都有。

一個願意送,一個願意吃,搭配的很和諧。

只是苦了梁元這個排隊的。

不過梁元心裏默默道,只要侯爺心情舒爽就好,這樣他就能多放假回家了!

這一天。

蘇桃核對完府裏的賬本,正坐在美人榻上休息。

她忍不住想,今天晚上陸霁會給她帶什麽好吃的。

這幾天下來她都養成習慣了,甚至有一種猜盲盒的感覺。

不過這感覺倒不賴。

每天坐在家裏,就能嘗到各式各樣的小吃,當真是舒爽的很。

正尋思着,繡娘們過來了。

蘇桃疑惑道:“又要做衣裳了?”

房嬷嬷站在一旁:“是,夫人,這不是天氣越發暖和了,該做些輕薄的衣裳了。”

在侯府裏,什麽時候做什麽衣裳都是有規矩的。

就算蘇桃不做,那宮裏也會不斷地賞賜布匹下來。

與其把布匹放到庫房裏堆着,不如做衣裳穿。

對此,蘇桃也想開了。

哪有女人不喜歡漂亮衣裳的,那她就做就是了。

繡娘們進來後先是向蘇桃見禮,然後才呈上冊子。

蘇桃照舊選了幾個喜歡的,然後才把冊子放下。

這之後,便是測量尺寸了。

畢竟主子們的尺寸時不時地就有變化,每次都得重新量。

蘇桃站起身,然後展開手臂,由着繡娘們測量。

這邊一個繡娘測量,那邊一個繡娘便把數據都記下來,免得出錯。

都量完後,蘇桃也心血來潮地看了一下。

看着上面的尺寸,尤其是腰身那裏,蘇桃驚得瞪大了眼睛。

她怎麽胖了?

旁的地方還好說,偏腰身那裏多了!

等繡娘們走了,蘇桃還在震驚中。

她問雪柳:“雪柳,你看出來我胖了嗎?”

雪柳聞言仔細看了眼蘇桃:“夫人,還好,奴婢瞧着只胖了一點點。”

雪柳這話确實不是在诓騙蘇桃。

蘇桃本身就極瘦,身段纖細的很。

只不過蘇桃是纖秾合度的瘦,胸大腰細的那種。

若是依着雪柳來看,她覺得她們夫人胖一些還更好看呢。

之前可是太瘦了,現在這樣更好。

蘇桃:“……”

她原本以為會聽到雪柳說沒胖,可沒想到雪柳竟然說只胖了一點點。

要知道雪柳是最實誠守規矩的人,從不說假話。

那麽也就是說,她真的胖了。

蘇桃連忙走到奁臺前照鏡子。

果然,仔細看之下,她原本尖尖的下巴颔都沒那麽尖了。

哪個女子不喜歡纖細的身材。

蘇桃當然也喜歡,她也一直有意保持着身材,畢竟少有那種幹吃不胖的身材。

她雖然喜歡吃甜食,但也控制着量,每天只吃一點點,怎麽忽然就胖了呢。

倒是房嬷嬷想起來了:“夫人,這些天晚上,您是不是和侯爺一起吃了小吃?”

蘇桃:“……”

她把這茬給忘了!

是啊,這些天她每天晚上都要吃好些小吃,她不胖誰胖!

蘇桃咬住了唇瓣,不行,她不能再吃了,要不然繼續胖下去可怎麽辦!

于是,等晚上陸霁帶着小吃回來的時候。

蘇桃強忍着撇開了頭:“夫君,我不吃了,你以後也別給我帶小吃了。”

陸霁眉心輕皺:“怎麽了?”

之前不是還很高興的嗎。

昨晚上還說今天要吃辣口的呢。

陸霁不可抑制地胡思亂想起來。

他正尋思着,就聽到蘇桃的聲音:“不能再吃了,我都胖了!”

日後的衣衫越來越輕薄,正是顯身材的時候,她可要好好保持住,不能再胖下去了。

蘇桃下意識想起了日後她參加宴會時的場景。

那些夫人當着面沒說什麽,背地裏卻一直說她胖了。

不,不行,她得繼續美美的!

陸霁:“……”

他怎麽想也沒想到蘇桃會這麽回答。

他疑惑地看着蘇桃:“哪裏胖了?”

要他看來,蘇桃是太瘦了。

太瘦對身子也不好,還是胖些更好。

如果蘇桃真的吃胖了,那才更好呢。

蘇桃湊近陸霁,她捏了捏自己的臉:“你看,我的下巴都沒那麽尖了。”

蘇桃說着又握了握自己的腰:“對了,我的腰也胖了!”

許是因為陸霁是男人,他還真沒大看出來。

不過蘇桃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看來是打定主意以後晚上不吃東西了。

既如此,今天晚上帶回來的小吃就他吃了吧。

陸霁低頭吃起來。

陸霁的吃相很斯文,同時速度也很快,沒一會兒就吃完了。

蘇桃說着有些疑惑:“夫君,你怎麽沒胖呢?”

陸霁分明也是天天晚上和她一起吃的啊。

她說着還拿手比劃了一下陸霁的腰圍,然後又對比了下她自己的。

陸霁确實是沒胖。

陸霁卻一下就頓住了。

雖然蘇桃的動作很快,但方才确實是碰觸到了他的腰。

尤其,蘇桃現在正測量着她自己的腰肢。

不知怎的,陸霁忽然想起了之前蘇桃跌在他身上那次。

那次,他怕蘇桃滑下去摔倒,就握住了她的腰肢。

陸霁現在還記得那感覺。

蘇桃的腰肢當真是楊柳一般纖細,一碰就會折掉的感覺。

陸霁的耳尖不自覺地就紅了。

蘇桃絲毫沒注意到陸霁的異常。

她心道興許是因為陸霁每天都會走動嗎?

也是啊,她每天都是坐着,再不就是躺着,最遠也不過是在府裏散散步。

但陸霁可是每天奔波忙碌的,尤其陸霁每天早上都練武。

陸霁當然不胖!

想到了真相的蘇桃:“……”

嗯,她真的得控制一下飲食了。

這一邊,陸霁半晌才恢複平靜:“我去洗沐了。”

蘇桃點頭:“好。”

等兩人都收拾完,便躺到榻上休息了。

蘇桃雖然一直念着她胖了的事,但還是很快就睡着了。

聽着身側均勻的呼吸聲,陸霁忽然有些睡不着。

他閉上了眼睛。

滿腦子都是當初握住蘇桃腰肢的那一幕。

明明已經過去許久了,偏他一點兒都沒忘。

明明當時都沒覺得什麽,偏偏現在忽然在意了起來。

陸霁抿住唇。

他努力放空,到後半夜的時候終于睡着了。

陸霁做了一個夢。

夢境中有一只小兔子。

小兔子渾身的毛發雪白,一雙眼睛又大又分明。

它蹲在那裏,可愛極了。

陸霁平生都沒什麽喜歡的動物,但偏偏喜歡兔子。

不過這個愛好也沒什麽人知道。

陸霁想,興許是因為他天生就喜歡那種毛茸茸的可愛小動物。

陸霁蹲下身看着小兔子,他輕輕地揉着小兔子的毛發:“你怎麽在這裏?”

小兔子自然不會說話,只是這樣看着陸霁。

可是下一瞬,這小兔子忽然變了。

變成了蘇桃。

手下毛茸茸的觸感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蘇桃綢緞一般的烏發。

現在,變成了他揉着蘇桃的頭發。

陸霁的動作頓住了。

這小兔子怎麽會變成蘇桃。

他順着望過去。

蘇桃只穿了一身櫻紅色輕紗做的中衣。

這身衣裳很輕薄,輕貼着蘇桃的肌膚。

越發顯得她的肌膚雪一樣白。

在一旁昏黃的燭光中,有一種妖豔而靡麗的美麗。

陸霁疑惑道:“年年?”

蘇桃擡起了眼睛看着陸霁:“夫君。”

她的眼睛很大,清澈如水。

這般看着陸霁的時候,眼尾微微上挑,像是在勾人魂兒一樣。

陸霁輕咳了一聲:“你怎麽在這裏?”

蘇桃的聲音軟軟的:“我一直就在這裏啊。”

蘇桃說着有些委屈:“夫君,這些天我天天吃你帶回來的小吃,都吃胖了。”

“不信你看我的腰。”

她說着牽住了陸霁的手,然後往自己的腰肢旁探過去。

很顯然,她是想要讓陸霁摸一下她的腰肢,看她到底胖了多少。

陸霁怔了片刻,然後道:“不成,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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