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雜志 被許執發現她買了封面是他的雜志……
或許是因為那碗紅糖長壽面,那晚過後,兩人的相處似乎有了些許變化。
明月對許執沒有過去那麽的疏離客氣, 她像是親手撕去了原本敷在她身上的朦朦胧胧的紗, 在他面前變得更有栀子,整理居家感了。
許執也明顯感覺到了這個變化,就好像曾經他是從陌生人變成她的朋友, 那現在就是從普通朋友變成了關系更近的朋友。
他能看得出來明月對明家、對生日的不在意和不提及。
許執心裏隐隐有猜測, 過去也曾查過, 但自然查不到多少關于兩者的有效信息。
所以他力所能及的是,不在她面前提起那些會讓她煩惱的事。
明老太太也來過電話,許是知道明月那邊敲打不動,于是找到了許執這邊, 她隐晦地提了讓兩人回老宅的事, 許執不失禮貌又不動聲色地推了。
那天下午, 明月剛好就在他旁邊, 屋子裏空曠安靜, 所以電話那端的聲音也清晰可聞。
許執接起電話, 明月拿起水杯往餐廳去。
她努力地不去在意, 但視線還是不住地往他那邊去。
五分鐘後, 他挂了電話, 明月也回到客廳,沉默半晌後她還是問道:“奶奶她,說了什麽嗎?”
問完話, 她心裏提了一口氣。
只要一遇上和明奶奶、和老宅相關的話題,她總是不自覺地會緊張,提心吊膽,但倒并不是怕。
“沒有什麽事。”
許執靠在沙發上, 向她笑了笑,“奶奶知道家裏只有我們兩人,所以問我們最近怎麽樣?”
明月見他這樣子,點點頭,放下心來,潛意識裏就相信他把事情處理好了。
她繼續去窗臺那邊看書了,許執盯着她的背影,目光不經柔和了下來。
這樣平靜又溫馨的生活過了小半個月,明月都快習慣了這樣的作息——
早上九點多起來,吃一頓豐盛又每天不重樣的早餐,然後是看看書或者雜志充實自己,到了中午十二點兩人一起下廚,用過午餐後她會在客廳裏消食走幾圈,然後倚在寬大的窗臺上一邊曬曬太陽一邊看上午留下來的書。
下午三點是兩人一同出門采購食材,晚餐依舊是兩人一起完成的,雖然大多數時候明月都是被他“趕”到旁邊看着,晚餐過後她習慣站一會兒,順便給花花草草澆點水。
晚上明月喜歡看一部電影,剛開始許執都會回書房忙事情,後來他也跟着一起看,有時候還會和她讨論兩句。不過明月看電影時不習慣出聲,只很敷衍地回他“嗯”“哦”,對方也不是很在意。
這樣的小日子過得充實又舒服。
不過,之前約的一個雜志拍攝日子就快到了。江寧提前跟她溝通了下行程,要提前一天飛去海城,又問她需不需要讓小佳過來幫忙整理行李。
明月自然是回絕了,她将私生活和工作分得清楚,助理在她休假的時候也還有其他在工作室的工作,所以除了工作時間,其他時候她都不會去打擾別人。
而且,雲錦苑裏可不止她一個人,就算怎麽掩蓋,也都是能看出這裏有第二個人住着的生活氣息。
飛海城那天是下午的航班,明月提前和許執打過招呼。
她提着行李箱下樓時,許執正靠在沙發上翻着雜志,他戴了副金邊眼鏡,又穿着白襯衫,氣質清澈如玉。
明月視線停駐在他身上有兩三秒,然後才回過神。
她剛走過客廳要往玄關處去,不知何時,許執已經放下雜志,從客廳走到了她身邊。
“要走了?”
“嗯。”明月停下來,微笑着朝他點點頭,“車子已經到了。”
“我送你下去吧。”說完他俯下身,要去提她的行李箱。
“不用!”明月下意識地将行李箱往側一拉,躲了下。
又覺察到自己語氣似乎過于激動,她表情恢複自然,解釋道:“就去兩天,箱子裏沒多少東西,我自己拎下去就可以。”
對于她的反應,許執似乎沒有太過驚訝,只擡手扶了扶眼鏡,輕輕笑道:“好吧。”
明月也忽視剛剛心底的尴尬,朝他颔首笑了笑。
“一路平安。”
她轉身走了兩步,忽然聽到了這句話,略是詫異地回頭。
許執正微微笑地注視着她,不知是不是那副金邊眼鏡的加持,對視的那一瞬間,明月總覺得他眉眼中映着點點溫柔,有點兒不真實。
四個小時後飛機平安落地。
海城在南方,十二月的夜裏,微風吹拂過臉頰,也是涼爽與暖和的中和感覺。
雜志方安排了車來接。
明月坐在後排,車窗全程是半降着的,眯眼感受着舒服的晚風。
“好舒服啊,海城也太适宜過冬了吧!”她聲音清清淡淡,但語氣裏流露出了一絲愉悅。
負責開車的司機大叔和藹地笑了笑:“是啊,我們海城冬天最低溫也是在5℃到10℃之間,跟北方比起來是很暖和的!不過我們這邊啊就是看不了雪了,有好多人都想去北方看看雪呢!”
這就像是沒有見過雪的南方人期待下雪天,畏寒的北方人羨慕部分地區的溫暖冬日。
下榻酒店離V家雜志社不遠,明月到酒店門口時才發現對方安排的竟是許氏旗下的酒店。
不過她只驚訝了一下下。
這次雜志拍攝江寧也陪同着一起過來,因為對方是V家,所以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明月身上代言加持,且她主演的那部獻禮單元劇前不久放了預告片,網上返響很不錯,熱度上來得很快。
這次又是明月回國的第一封,有造勢點,而且她身上的商業價值在這短短六個月裏是翻倍上升的趨勢,業內也都看得到,所以雜志社內部商讨會議後,由總編拍板,最終定了VQ的開年刊。
拍攝當天是要出外景,而且這次不是V家的禦用攝影師拍攝。
所以江寧提前私下問過雜志那邊,但對方沒透露攝影師的消息,只說是V家合作的PH工作室裏新挖來的年輕攝影師。
“還怪神秘的。”沒得到任何消息,她心裏總是不安,嘀咕了句,“就怕人難搞。”
明月安撫性地拍拍她的肩,玩笑道:“應該不會,我預感明天拍攝應該會挺輕松的!
等第二天到了拍攝現場,明月一行人看到人群中那位樣貌出衆的神秘攝影師時,都明顯地愣了下。
“嘿Lunar,沒想到真的是你!”
面對面時,攝影師Kanye也怔了下,但下一刻喜悅就顯露在他的臉上。
兩個月沒見,Kanye的中文長進得令人吃驚,明月禮貌回笑:“Kanye,好久不見。”
“他們跟我說,今天是一個很優秀很漂亮的演員來拍雜志,我當時就猜是不是你了!”Kanye邊說邊手舞足蹈地誇張修飾自己的話。
明月笑了笑,只當他是在開玩笑,或者是他見過的國內藝人太少。
這次拍攝要用到的服裝早就到了,明月被推着進換衣室,然後做妝發造型。
外景選在海城舊城區的老街裏,現場還有些亂糟糟的,工作人員來來往往進行各項準備。
VQ每一年的開年刊都是出外景,不過背景通常都是自然風光,而這一次選在舊城老街拍攝是新的嘗試。
明月事先有得知今天的拍攝內容,但是真正看到了自己要穿的服飾時,心裏不免還是驚訝了幾分。
造型師将她及肩的長發微微燙卷,松松散散地盤到腦後,只留幾縷須發在臉頰兩側修飾。
造型師在給她畫最後的唇妝時,攝影師助理在門外問是否差不多好了。
又過了五分鐘,明月換上鞋起身準備出去,小佳連忙要過來伸手扶她,但她擺擺手只說:“幫我開下門。”
現場工作人員留得不多,Kanye早就一切準備就緒只等模特,一聽後面終于有了動靜,扭頭看過去。
V家準備的不是禮裙,但那一身紅色系的女人仿佛就是踏着紅毯而來,斂眉垂眸,纖細手指虛撫在裙側,輕輕邁出步子。
紅色容易顯黑,但也更能顯得人白。
明月上身是複古紅襯衫,下身色系也是紅色,且是亮片半身裙,一片式裹身正襯她玲珑身姿。
紅色與紅色在她身上相撞,并未顯得哪裏奇怪。
原先還喧鬧的現場瞬時變得靜悄悄的了,所有人都仿佛被按下了靜止的按鈕,目不轉睛,專注地看着她款款而行。
明月踏着細高跟朝攝影師走了兩步,這條老巷子的路不平整,她稍稍踉跄了下,卻不驚慌,反而是勾起一抹淡然的笑。
平地上差點摔倒了,但旁人并不會覺得這一幕滑稽好笑,反而會在心裏感嘆,美女差點摔倒的姿勢都比自己走路要好看吶!
《VQ》這一期的主題是回首。
年輕女人緩步走在青石路上,随性肆意地向前,忽然在某一瞬間,恍惚間耳邊傳來一聲輕輕的舊友的呼喊,她驚喜回頭。
攝影師都不需要另外指導她如何調整姿态和神情,明月很快就在鏡頭前進入狀态。
Kanye懂怎樣拍才能把她自身的靈氣完美展現出來,而明月也更喜歡他新提議的這種抓拍。
年輕女人的臉上是驚喜的笑容,那雙幹淨如水的眼眸微微彎起,眼底有一閃而過的光。
而鏡頭,就定格在那個瞬間。
拍攝完畢,原本當天就回京的,但等明月看完剛收到的消息,又立馬讓助理改了機票。
消息是文導發來的,那部仙俠劇裏有個重要配角臨時換人了,她和這個角色有段對手戲,所以也不得不重拍了。
因為投資方或者演員自身的原因,在開機前換人是圈內常有的,但劇拍到一半臨時換人算是大事,所以江寧這邊也收到了些消息。
“原來那位沾了不該沾的東西,現在新來的是資方推的新人。”
“好。”明月靠着椅背,輕輕應下。
不論對方是誰,是什麽身份,對于她來說,不過都是和自己演對手戲的演員。
江寧還有其他工作,不能陪明月去片場,所以在機場分別前又叮囑了好多事,生怕她會受什麽委屈。
明月不禁覺得有幾分好笑,直言道:“我也不是那種任人搓圓捏扁的性子吧……”
劇組情況依舊如常,明月就三場戲要重拍,新來的那位女藝人演技沒有前一位精湛,但挑不出大錯。
因為臨時飛了趟明城,等明月再回到京市,已經是三天之後。
她前一天拍了夜戲,早上又拍了一場戲,然後匆匆忙忙地趕到機場。
後面近期沒有其他行程要趕,所以明月其實并不需要這麽急着趕回來的,不過小佳雖然心裏疑惑,也沒多問。
中午十二點到的京市,明月報了個“雲錦苑”三個字,就繼續在車上睡去了。
等到樓下,她沒讓小佳送,慢吞吞地拖着行李箱,一個人往樓上去。
明月這一覺直接睡到五點,外面天空昏昏沉沉,她一時之間不知道這是早上還是什麽時候了。
她換個姿勢側躺在床上,睡意散去,又出起了神。
等手機“嗡”的振動一聲後,她才忽然回了回神,慢悠悠地探手去摸手機。
打開,等看到是“快遞已到代取點”的消息時,明月忽然神色一怔,思緒收回,緊接着就匆匆忙忙地從床上爬起來,披了件外套跑下樓。
京市冬日的五點一刻,天已經完全黑了。
家裏依舊很安靜,一樓客廳窗簾被拉起,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亮。
許執并不在家。
她輕輕擡了下眉,心裏想:他去哪兒了?
明月走到了玄關處,彎腰取鞋。
這時候,門忽然開了,她下意識地擡頭看了過去。
許執站在門口,一手搭在門上,一手抱着個快遞盒,微微低頭看着要換鞋的她。
明月微怔一秒:“你回來啦……”又迅速低頭繼續穿鞋。
“快遞我一起拿了。”許執嗓音輕低,聽不出什麽情緒。
?他怎麽知道我是要去拿快遞的……
明月又是一怔。
身前的男人已經把手上的快遞袋遞了過來。
正好,是快遞單子朝上的那一面。
“E家十五周年刊……”那行字就這麽映在她的眼裏。
下一刻,明月倏然意識到了什麽,臉頰瞬時發燙得厲害,慢慢地浮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
她回過神後,立即伸手拿過這快遞袋,動作又急又快,頗有點是要從他手上搶過來的架勢。
許執沒有窺探他人隐私的意思,但是在樓下快遞站取快遞時,他拿到手上時就下意識地看了眼,然後就看到了快遞單子上的信息。
他也沒想到,這會是自己的雜志。
明月深呼吸了一下,人站定在他身前,但沒像剛才那樣再擡起臉看着他。
視線落在他的肩側,她扯了下唇,聲音有些許不自在:“……謝了,我先上去看看。”
許執肯定看到了快遞單上的信息,但他沒問,那明月也就不做多餘解釋,免得最後鬧得還是自己尴尬。
許執垂着眸看她,見她臉上有些許不好意思,他也不過問,只微微彎眸,“嗯”了聲。
他還在門邊沒動,視線也沒收回,看着人上樓的背影,依稀能瞧出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許執忽然低下頭彎唇笑了笑,他又回想起了那個袋子的重量,似乎還不輕。
上樓這段路,明月能感覺到身後那道視線一直盯着自己,她知道是誰。
等回到房間,偌大安靜的空間裏,她還能清晰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早知道就把這些雜志寄到工作室去了。
不對,那江寧他們看到快遞也就知道了,自己還不得被好一番審問。
可今天被當事人看到,雖然他沒問,但這種感受好像比被一群人審問都還要痛苦。
明月妥協般地輕嘆一聲,是她失策了。
等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她視線才重新落回到桌前的快遞上。
既然都花錢買了,那還是得看看。
明月拿小刀劃開快遞封口,拿出了其中一本雜志,剝了外面的塑料封套,直接翻到了內刊采訪那一頁。
接下來,可稱之為一目十行。
Q:提到秋天,有什麽印象深刻的事情嗎?
A:有個人送過我一片懸鈴木的落葉。
但前期炒得火熱的那個關于落葉的故事與那個人,最終紙質版采訪整理出來的竟然只有這一句。
明月又掃了遍整篇采訪,的的确确是只有這一條。
她忽然明白,其實那些熱搜與所謂的相關人士透露,都是雜志方一貫的營銷手段。
扔出個迷霧彈,吸引粉絲與路人的好奇心。
明月不是不清楚,卻一時之間蒙蔽雙眼,竟然真的信了。
她也忽然意識到了自己這個不合乎尋常的行為。
當初買這本雜志的時候她想的是什麽?
是為了看這個故事?那買一本不就夠了,何必一口氣訂了這麽多本。
還是……只是為了看他?
腦海中忽然升起了這個想法,下一刻,明月只覺得自己是魔怔了。
驀然間,她又想起了樓下那事。
可真是巧到極致了。
明月緩緩舒了一口氣,然後像是自暴自棄地失笑了聲,擡手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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