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睜開眼, 枕邊空蕩蕩的，許正風已經離開。

蘇妲己輕笑, 心想他醒來以後，記起前夜的瘋狂事，一定是逃也似地離開的。

手機裏, 有許正風發來的短信。

“我住到朋友家。”

蘇妲己起身, 踱步到窗前。

雪下了一整夜，仍沒有停的意思。

遙看遠處的馬路上, 車子堵得密密麻麻, 全停在那裏，半天也挪不了半點。

許正風走的時候, 帶了行李。

之後，一整個冬天, 他都沒有回來。

直到來年開春, 蘇妲己給他發了條短信。

“家裏附近在新造商業廣場，建成後，房價應會漲不少。現在賣房, 挺不劃算的。”

許正風很快發來了回信。

“好, 聽你的。”

蘇妲己可以想象手機那邊的許正風。

星亮的眼眸裏有笑意, 嘴角輕揚, 彎出道好看的弧度。

“最近，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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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 許正風又發來信息。

“我很好, 你呢？還住在朋友家？”

“已經搬出來了, 我另外找了房子。”

再之後，蘇妲己就回不下去了。

許正風那裏，和她一樣，也沒了動靜。

蘇妲己明白兩人是不可能了。

于是，她收拾心情，等着再找另一個結婚對象。

入夏後，連綿的雨，總下個不停。

一日傍晚，蘇妲己到便利店買東西。

從便利店出來後，她沒走多遠，忽的聽見幾聲雷響。

瓢潑的大雨，從天而降。

頃刻間，她就被淋濕了。

就近處有個關了門的店鋪，屋檐長長地伸出來，剛好可以避雨。

蘇妲己跑到了屋檐底下。

不一會兒，又有一個男人，也跑了來躲雨。

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

天色完全暗下來，蘇妲己和男人，各站在屋檐的一邊，等着雨停。

他們面前的街道，狹小僻靜，半天的功夫，別說出租車了，連個經過的路人都沒有。

因為淋了雨，蘇妲己的頭發一直滴水不停。

水珠順着發梢流下來。

有的沿她的臉頰，流入脖頸；有的從額角、眉心淌下來，迷了她的眼。

于是，她偏過頭，撥弄濕了的頭發。

她穿的是一字肩的連衣裙，。

長長的卷發，被她攏在一邊，撫弄頭發時，露出了另一邊的雪嫩香肩。

倏地，蘇妲己感到身上有道目光。

她擡眼。

快門咔嚓地一聲，跟着驟閃的白光，響了一下。

一張劍眉星目的俊臉，從照相機後露出來。

“對不起，剛才的你太好看了，我就情不自禁地拍了一張。”

男人笑對蘇妲己說道。

他笑得輕佻，卻不使人生厭，自帶了男孩的狡黠，讓人覺得他既無辜又天真。

瘋狂的追求者，蘇妲己不是第一次碰到，早已見怪不怪。

她回他淡淡的一笑，表示不介意他剛才的冒失。

恰好一輛空的出租車開來，她連忙跑出去。

男人追上蘇妲己，征求她的同意道：“我想用這張照片去參加比賽，你……”

蘇妲己急趕着回家，随口應了他：“無所謂，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吧！”

上了車後，蘇妲己無意中回望車後，只見那人還在雨中，向着自己駛離的方向，癡癡地望着。

這場不期而遇的邂逅，并沒有讓蘇妲己印象深刻。

就在她幾乎要淡忘這件事時，有一天她回到辦公室，所有的同事都在用異樣目光看她。

她被看的一頭霧水。

有個女同事不住地輕笑，手指着窗外，提醒她看對面樓上的廣告牌。

蘇妲己順着她指的看去，赫然見到那廣告牌上的人，正是她自己。

黑白的質樸色調裏，她側頭攏發，眼中有瑩瑩的光彩，俏麗動人。

“這張照片，是新攝影展的獲獎作品，”女同事對蘇妲己說道，“名字叫‘邂逅’，聽說攝影師很年輕，叫江浩楠。”

“江浩楠？”蘇妲己在心裏默念道，“八成就是那個人的名字了。”

江浩楠的《邂逅》，一經展覽，立時就火了起來。

沒過多久，各商務樓的LED滾動廣告牌，地鐵站裏的燈牌，乃至四通八達的電車車身上，全是這幅作品。

不為任何商業目的，純粹就是人們對該作品的喜愛，帶起了這波熱度。

有人說，該作品的成功，源于江浩楠技藝的高超，他捕捉到了最美的瞬間；也有人講，說到底還是照片上的女人太美了，盈盈的雙目，僅在照片裏，就可魅惑人心。

又過了些時日，江浩楠的個人攝影展，在藝術文化中心開展。

攝影展的最後一天晚上，蘇妲己途徑藝術文化中心。

忽的，她心生好奇，想去看看那副《邂逅》的原作。

展廳的門虛掩着，內裏漆黑一片。

蘇妲己剛要推門，就被保安叫住。

“小姐，展覽已經結束了。”

“師傅，她是我朋友，”保安話音剛落，另一個清朗的聲音就從展廳裏傳了出來，“讓她進來吧。”

保安趕忙為蘇妲己開門，引她進去。

江浩楠正站在最裏面的一副畫前，聽見蘇妲己的腳步聲，他背對着她說道：“我一直在等你。”

“你知道我會來？”

“除了這樣，我真想不到有什麽辦法能找到你。”

“其實，你那時可以問我要手機號？”

輕笑間，蘇妲己走到了江浩楠身邊。

近看原作，确實比外面那些批量印刷出得好，照片上的自己，眼波流動，俨然是活着的。

“都怪你太迷人了，”江浩楠笑道，“那時我腦子裏除了你，其他的都記不起來了。”

“你覺得，我像是喜歡聽這種話的女人？”

蘇妲己看過了原作，心滿意足地轉身離開。

江浩楠追上他，笑對她道：“我說的是真話。”

“是麽？”蘇妲己淡淡地笑，“那，這麽好聽的話，我就先聽着。”

“說起來，我這張照片得獎，有一半功勞該是你的。”

蘇妲己駐足，巧笑倩兮、顧盼生輝。

“那，你打算怎麽謝我？”

“獎金、獎狀，我們一人一半。”

蘇妲己自認不是個清高的人。

她知道這次攝影比賽的獎金很豐厚。

江浩楠願意主動分出來，她覺得收下來，也沒什麽不對。

江浩楠的家，住在一棟街景別致的老洋房裏。

道路的兩旁，種滿了枝幹挺拔的香樟樹。

進到客廳後，蘇妲己坐在沙發上，等江浩楠拿獎金來。

茶幾上的一本相冊，引起了她的注意。

百無聊賴之際，她翻開相冊看。

相冊裏，有不少江浩楠的童年照，蘇妲己看得津津有味。

不時的，看見幼年江浩楠學擺大人的姿勢，她還會不禁地發笑。

“有這麽好笑？”

江浩楠出來，見蘇妲己一心在相冊上。

蘇妲己翻到一頁，忽的停了下來。

“你小時候，是在XX電廠的職工幼兒園？”她指着相片問。

“沒錯。”江浩楠坐到蘇妲己身邊，與她一起看那張相片。

“你看！”

突然間，蘇妲己指着照片上的一個小姑娘，興奮地讓江浩楠看。

“難道？”

江浩楠看照片上的女孩眼熟，驀地，他恍然大悟，那女孩不就是蘇妲己小時候該有的模樣麽？

“難道你？”江浩楠簡直不可置信，天下怎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

“我小時候，也是在這個幼兒園。”蘇妲己主動承認說道。

江浩楠無奈地笑：“我太蠢了，竟然沒注意到班裏有這麽漂亮的女孩子。”

“你那時候也不過四五歲，”蘇妲己調笑江浩楠，“就算知道，又怎麽樣呢？”

“我想，”江浩楠認真想了下，“至少會親一下。”

“哪種親法？”蘇妲己笑問。

此時的他們，挨坐在一起，一人頭側向右，一人頭側坐向左，凝視着對方。

江浩楠輕笑。

蜻蜓點水地，他吻了下蘇妲己的臉頰。

他注意到，蘇妲己雖然身上一僵，但并沒有躲。

“你想知道，”江浩楠又沉聲問蘇妲己，“現在那個男孩兒，想怎麽親那個女孩兒嗎？”

蘇妲己低頭淺笑，再回眸時，眼蘊秋水、脈脈含情。

江浩楠撫她的下颏，附身吻她的櫻唇。

“江浩楠！”

大門倏地開了。

江浩楠和蘇妲己尚未吻到，就有個男人從外闖了進來。

他絲毫沒察覺到破壞了什麽。

從進屋起，他就不住地念叨一天裏所發生的倒黴事。

江浩楠和蘇妲己，皆是一臉無奈的笑。

“他是我室友。”江浩楠抱歉道。

“算了，”蘇妲己起身，“時間不早，我也該走了。”

江浩楠主動送蘇妲己，蘇妲己沒有拒絕。

車子開到樓下，江浩楠又問蘇妲己：“要不然，我送你上樓？”

蘇妲己輕笑，還是沒有拒絕。

于是，江浩楠又送蘇妲己上樓。

電梯上行，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屏幕裏的樓層數。

蘇妲己心裏明白，江浩楠想自己給他個明确的暗示。

有了這個暗示，他便能再進一步。

她偏不如他的願，笑看他進退不得的狼狽相。

江浩楠送蘇妲己到門前。

蘇妲己打開門，笑問他道：“還有別的事嗎？”

江浩楠語塞。

“那，”蘇妲己借着江浩楠停頓的一下，輕笑道，“再見了！”

砰——

門在江浩楠面前關了上。

蘇妲己轉身進屋，才走不過兩步，驀地，身後響起了門鈴聲。

門再次打開。

江浩楠笑對蘇妲己說道：“今晚我一定要吻到你，否則這一夜，我都沒法睡了。”

蘇妲己嗔笑：“哪有人像你這麽……”

蘇妲己話沒說完，江浩楠就吻上了她。

他一手摟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後頸，讓她仰向自己。

蘇妲己抗拒了兩下，便環住了他的脖子，回應起他的吻。

門被兩人忙亂地關上。

黑暗之中，他們吻地跌跌撞撞，徑直朝卧房奔去。

靜谧的房間裏，紊亂的喘息聲，在耳邊聽得格外真切。

不光是這個聲音。

熱吻的同時，他們忙亂地扯下對方的衣服；皮帶的搭扣在兩人的手裏，被急切地解開；暄軟的天鵝絨被，因為太過柔滑，而被他們索性推到地上。

激情，酣暢了一整夜。

清晨，許正風回家來拿些東西。

自那次匆忙地逃離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年。

許正風認為自己該是完全釋懷了。

推開房門，他看見卧室的門虛掩着。

從玄關到那裏，所有的東西都東歪西倒。

他低頭一看。

進門處，蘇妲己的CL的裸色鞋邊，另還有一雙黑色的男人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