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什麽?”
蘇妲己激動地掀起面紗。
在場的所有人, 都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
“你們說什麽?”
淩峰又問了一遍, 他看向淩母。
淩母點了下頭, 承認道:“從小,你就想知道你父親是誰。”
說着, 她指了下蘇衡之道:“他就是你的親生父親。”
“這不可能,”蘇妲己質問蘇衡之,“他們五年前才回到國內, 怎麽會?”
一開始時,蘇妲己不是沒有過類似的擔心。
她再三向淩峰确認,他母親之前有沒有到國內來過。
每一次,淩峰都很肯定地回答她道。
一直到五年前,淩母從未踏足過國內半步。
“二十多年前,我曾經出公差到美國,”蘇衡之悠悠地說道, “在一個酒吧裏,認識了淩麗。”
淩麗是淩母的名字。
蘇衡之說着,柔情地拉起了淩麗的手。
淩麗只抗拒了下, 便順從了蘇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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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衡之凝視着她,情深意切地繼續說道:“只有一晚上。我因為走得急, 連聯系方式都沒有留。我沒有想到,你會有了孩子,而且……”
蘇衡之對淩麗充滿愧疚, 尤其是他知道了淩母一直未嫁之後, 心裏對她更是有無盡的憐惜。
“算了, 都這個歲數了,”淩麗撇過頭,委屈道,“還說這些做什麽?”
淩峰震驚地向後退了兩步,幾乎摔倒。
幸虧有江浩楠和許正風在後面扶他。
“你,”蘇妲己氣得話幾乎說不出來,“你簡直一塌糊塗!”
罵了蘇衡之一句,蘇妲己還嫌不夠。
她走上前,也不顧什麽父女的身份了,厲聲指責他道:“現在我總算知道,我媽為什麽要和你離婚了。因為她想多活兩年,不至于被你這樣風流成性的人活活氣死!”
說罷,蘇妲己轉身離去。
她沒興趣聽蘇衡之和淩麗的故事,更不想看着他們互訴衷腸。
每回她的婚事被搞砸了後,蘇衡之總會來這樣一出戲碼,簡直讓她厭惡至極。
“站住!”蘇衡之叫住了蘇妲己。
“無論你怎麽想,”蘇衡之說道,“在這世上,我最愛的女人,就是你的母親。而同樣的,我也是她最深愛的人。”
蘇衡之的話,說得極其真情實意,沒有半點虛假的成分。
蘇妲己回頭看蘇衡之。
“另外,”蘇衡之嘆氣道,“我和你母親,其實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知道我想說什麽嗎?”蘇妲己輕笑。
蘇衡之看她。
對她莫名而來的笑,不明就裏。
“我不在乎,”蘇妲己冷笑道,“我一點都不在乎。”
說罷,蘇妲己頭也不回地走了。
許正風、江浩楠陸續追了她去,淩峰是最後跑出去的。
經過淩麗身邊時,淩峰放緩了腳步。
但當他看見蘇衡之,面色立時陰沉了下來。
他不再多看蘇衡之一眼,追蘇妲己而去。
距離教堂十多公裏遠的一家快餐店裏,蘇妲己、許正風、江浩楠和淩峰坐在一張四方桌前。
他們叫了飲料,點了小吃。
四個人,默不作聲,偶爾喝兩口飲料,吃幾根桌上的薯條。
快餐店裏,有許多人往他們那裏看。
因為太怪異了,一個穿婚紗的漂亮新娘,一個垂頭喪氣的帥氣新郎,另有兩個同一般無精打采的伴郎。
人們都想不明白,為什麽他們會出現在這裏。
來續杯的老板,手裏持了個茶壺,笑對他們說道:“呦,幾位新人,今天結婚?”
淩峰擡頭看了眼老板,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是也不是,怎麽說都不妥。
“嗯。”淩峰随口應道。
他只能這樣模棱兩可地回答。
“那,”老板繼續問道,“你們打算到哪裏度蜜月?”
“阿根廷。”蘇妲己應道。
忽的,她想到了什麽。
她眼睛一亮,對桌上的另三人說道:“我們去阿根廷玩吧。反正已經這樣了,就當散散心。”
“沒錯,”淩峰贊成道,“管他們那些破事呢!”
淩峰決定,即便回來了,也不回淩氏去,他要在外面自力更生。
江浩楠和許正風,面面相觑,同樣覺得這是個放松心情的好主意。
于是,兩人行的蜜月旅行,變成了四個人的放縱之旅。
阿根廷的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被成為欲望之都。
剛下了飛機,就連空氣裏都彌漫着情/欲的味道。
四人在原訂的酒店裏,又多加了三間房。
沒做任何休整,他們放下了行李,便一頭紮進了享樂的海洋裏。
一切有趣好玩的事,他們皆一樣一樣地玩了過來。
無數別致有趣的小酒館,都有他們開懷放縱的身影掠過。
蘇妲己尤其喜歡去各種各樣的探戈酒館。
說來也巧,除了蘇妲己以外,許正風、江浩楠和淩峰,都會跳阿根廷探戈。
于是,每每他們在一家酒館喝酒時,舞池裏,總是蘇妲己和另三人,一人一人地跳過來。
而每次在跳舞前,四人總要先喝得盡興。
就仿佛醉得不夠,他們的舞步便利落不起來了似的。
蘇妲己食指中指夾了根香煙,淩峰劃轉打火機,火苗在煙頭下停留,搖搖曳曳的,直到一縷煙圈從蘇妲己微張的櫻唇中吐出。
煙燃着時,蘇妲己擡眼看淩峰,淩峰亦在看他。
他們相視而笑。
蘇妲己嘴角輕挑。
淩峰的眼底閃過道炙熱的光。
許正風的杯子空了,蘇妲己替他斟滿。
滿杯的紅酒,蘇妲己端到許正風嘴邊。
許正風輕笑,仰頭一飲而盡。
因為已經醉得微醺,有酒液順嘴角流下。
蘇妲己指甲鮮紅。
她纖細的手指,輕撫過許正風的嘴角。
紫紅色的酒液,沾了她的中指。
她心生好奇,輕添指尖,發現那酒似乎比杯裏的還要醇香。
探戈的舞曲響起,江浩楠牽蘇妲己到舞池。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凝視着對方。
依着阿根廷探戈的跳法,他們身體的曲線,貼在了一起。
跟随着音樂的抑揚頓挫,他們踢腿、旋轉、折腰。
蘇妲己幾乎将自己全倚在江浩楠身上,被江浩楠帶着劃出一個個優美的步子。
在跳的過程中,江浩楠緊摟着蘇妲己,而蘇妲己亦是這樣對他。
他們臉貼着臉。
他們的呼吸在空氣中交纏。
他們的眼裏,飽含深情。
以至于他們凝視對方的目光,好似一個又一個熱吻。
狂野而忘情地傾灑在對方的緊閉的雙唇、泛了酒暈的臉頰、以及微微揚起的下巴……
對于他們四人來說,阿根廷的夜晚,就好像一個個絢爛到糜爛的绮夢。
他們明知它透着禁/忌的罪惡,卻依然放縱了所有的束縛,肆意地沉醉其中。
于是,蘇妲己輕呵出的煙圈,蒙了淩峰的臉;許正風嘴角的紅酒,被蘇妲己舐過;江浩楠與蘇妲己在一曲曲的探戈中,纏綿悱恻了千百次。
有一天深夜,他們踉踉跄跄地經過一家小教堂。
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教堂,多随便得很。
付上證書的工本費,任誰都可以在裏面結婚。
淩峰指着門口的一塊牌子笑道:“你們看,居然還有人要和自己的馬結婚。”
原來,牌子公示了當天舉行過的婚禮。
“不光是這個,”許正風走過公告欄,手指其中一塊,輕笑道,“還有人和自己的舊輪胎結婚。”
江浩楠醉得路快走不動了,他被蘇妲己攙扶着,跌跌撞撞地站在了一扇窗口前。
“工本費加公證費500元,即可結婚。”
許正風和淩峰也站到了他們身邊。
淩峰念下一行字道:“不限對象,不限人數。”
不約而同的,四人兩兩相對,一時無言。
窗口裏探出了個人頭,是個長胡子的女人。
她對四人粗聲粗氣道:“要辦結婚麽?只接收現金,不接受刷卡。”
辦婚禮的小禮堂,狹小而昏暗,破舊不堪。
一個酒氣熏天的牧師,跌跌撞撞地從角落裏爬出來。
蘇妲己仰頭看禮堂上的彩色玻璃。
像個萬花筒一樣,五彩缤紛地旋轉在她眼前。
轉啊,轉啊,不停地旋轉……
第二天一早,荒唐的阿根廷之旅提前結束。
四人火速訂了回程的航班。
對于前夜的事情,他們再沒提過。
位于馬士丁大道的天主教堂裏,來了一個蒙黑紗的女人。
她走進告解室,隔着門板,柔聲說道:“神父,我要告解我犯的罪。”
神父柔聲對女人說,無論是任何的罪過,只要誠心忏悔了,就會被天主原諒。
于是,女人說起了她所犯的罪。
她的聲音非常好聽。
彌天的大罪,被她悠悠道來,竟是格外的悅耳動聽。
起初,神父認真地聽着,溫柔地開導女人。
但漸漸地,女人那富于磁性的嗓音,将事情說得生動起來。
讓人聽得,歷歷在目。
神父駭得說不出話。
他那張俊俏的臉不禁紅了起來,一直紅到了耳根。
女人的話,讓他坐立不安,心跳莫名地加速。
恍惚間,他甚至以為隔壁那樣好聽的聲音,一定來自于魔鬼。
否則,怎麽會這樣魅惑人心,讓人明知是罪惡,還忍不住地一直聽下去。
“神父,天主,會原諒我嗎?”
故事講完,女人最後嬌聲問神父。
神父按着常例說道:“既然你帶着誠懇的、忏悔的心,祈求天主的原諒,天主自然會赦你的罪……”
終于結束了,神父長舒了口氣。
驀地,隔壁本該離開的女人,輕笑了一聲。
那天聲音嬌甜無比,僅輕輕的一聲,就牽地神父一陣心悸。
“神父,你不好奇,能讓人犯下這樣大罪的我,到底長什麽樣子嗎?”
“我想你……”
年輕的神父,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的腦子裏,閃過一道罪惡的念頭。
這樣的念頭,對于發誓終身侍奉天主的他,簡直是罪大惡極。
“說起來,我們還見過一面呢!”女人又說道。
神父立時想從告解室裏逃出。
他還未來得及站起身,擱板上的小門,忽的被人拉開。
他情不自禁地向那裏看。
透過一個不大的窗口,他見到一張明豔絕倫的女人的臉。
神父想起來了,這女人說的對,他确實見過她。
而上一次見她,是在她的婚禮上。
她的父親反對了她的婚禮,因為新郎和她是親生兄妹。
“神父,”蘇妲己嘴角一揚,笑對窗口後那穿黑長衣的男人道,“你能用自己,赦了我的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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