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只愛他 我一定會來找你
後來那段時間,整個鎮上都知道陳墨帶着楚憐的事。
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帶着一個沒了親人的人,他們很配。
陳墨出去都會帶着楚憐,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己帶着的姑娘一樣,他再也舍不得拿狠心的話兇她,也舍不得冷臉對她。
那兩天的天氣放晴,所有萬物複蘇,他幫楚憐把她的家裏收拾了出來。
兩層樓,陳墨套着靴子一層層地清掃、把所有家具拿下去重新洗刷,搬櫃子的時候還發現了兩只小螃蟹。
很神奇,但就是存在。
兩只小螃蟹被他捉到了桶裏,拿去給楚憐玩,陳墨把屋子裏打掃完出去時,看到楚憐蹲在桶邊靜靜地看着。
“怎麽了?”陳墨問。
楚憐伸手戳了戳其中一只的螃蟹蓋,說:“一會兒,我們不會要吃他們吧?”
陳墨道:“可能,怎麽?”
楚憐的表情一下變了,她啊了聲:“不會吧,它們這麽一點,我們也吃?”
陳墨覺得好笑,走了過去:“不吃,那你想怎麽樣。”
“它們本來就是沖下來的,離開了河水也活不長,而且這麽瘦,估計裏面也沒有肉,我們別吃了,把它們養起來吧?”
“怎麽養。”
楚憐倒了些水進去:“看,有了水,它們就能活了,我們給他們起個名,一個叫小陳,一個叫小楚,是我們的寵物。”
陳墨嗤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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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摸摸她的頭:“你開心就好。”
楚憐說了就做,她還去整了個小魚缸把兩只小螃蟹放裏面,放了些草當裝飾,整個搞得認認真真,可沒過半天倆小螃蟹就開始病恹恹的。
楚憐很難過。
這是她第一次養寵物,名字都才取好半天,可是才半天它們就要死了。
她一直蹲在魚缸旁邊看着,陳墨看不下去,帶着她一塊把倆螃蟹放回附近的河裏。
“小陳和小楚回家了。”陳墨望着清澈平靜的河面:“他們不會死的,永遠也不會。”
楚憐認可地點頭:“對,它們會過得很好的。”
陳墨轉頭看她,也不知道楚憐說這話是淺層的還是帶有深意的,他彎唇笑了。
他說:“走了。”
回去後,楚憐在後院裏種上了花,陳墨的衣服被樹枝劃破了,她就坐下來給他縫衣服。
體力活則是陳墨來幹,很快屋裏就整理了出來,他還買了很多生活用品回來安置。
他們一起把楚憐的家裝飾得很好看。
後來陳墨帶着楚憐出去,遇到了他的朋友們,大家都知道他護着她,漸漸也都不敢說楚憐的不好。
那是楚憐第一次打電玩,雖然她很菜,但她愛玩。
可能她帶着的人物出來幾秒就死,但陳墨還是不厭其煩地守在她旁邊,等她死的時候給她投幣讓她接着玩。
有幾個朋友在外頭蹲着瞧他們,都覺得詫異。
真的,真就沒瞧過陳墨這個樣。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談戀愛了,要不是對女朋友,怎麽可能這麽耐心這麽平和?可是他們又清楚不是女朋友,那個傻子他怎麽可能看得上。
奇怪,太奇怪了。
有朋友找着空問過他:“關系這麽好,是在一起了?”
陳墨當時就站在不遠處,看着玩得專心的楚憐,淡道:“沒。”
“沒有你那麽投入地照顧人呢。”朋友笑:“不過怎麽說也是照顧麽,事實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關系到最後都會轉變,你對她,沒點想法?”
陳墨說:“你覺得我是那麽混蛋的人?”
他是不是,他的朋友不知道。
沒人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
楚憐還知道,陳墨會生病。
他的病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她才知道原來每到深夜的時候他的情緒會不受控制,他有極端情緒,會很想死,嚴重的時候真的會拿刀割自己的手腕。
那是他小時候留下的心理陰影。
她知道,他很愛他媽媽,可是他媽媽很早就離開了他。
楚憐很心疼,所以每當陳墨病症發作的時候,她就陪着他。
她見過陳墨私下發瘋起來的樣子,也見過他嘶聲痛哭的樣子,每當那個時候她就會抱着他,不停地說沒事。
沒事,真的沒事,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
這個世界上不止他一個人,他們都有病,每個人,所有人,他并不是孤單一個人。
楚憐說:“阿墨,每當你想哭的時候你就看看我,看看阿憐。沒關系的,有什麽就哭,哭過了,世界也就轉晴了。”
那個樣子的陳墨很可怕,眼底猩紅,渾身顫抖,他會焦躁。
楚憐每次會去攔着他,會從後面緊緊抱住他。
她怕嗎?
她只是一個小姑娘,當然會怕。
可是她知道陳墨也不想這個樣子,他只是心裏得病了,只要好好治愈,總有一天會好的。
只要有她,陳墨的狀态真的會慢慢平靜安穩下來。
最後陳墨會痛哭着抱住她。
他一遍又一遍地問:“楚憐,你為什麽要喜歡我,為什麽,我是個廢物,我沒用,我這輩子都完了,你沒必要這樣。”
楚憐說:“你不是廢物,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你知道嗎,在我眼裏,你就是最優秀的,人生這輩子那麽長,你的人生才剛開始,怎麽就給自己定了結局呢?”
陳墨顫抖着痛哭流淚。
她會去抹他的眼淚,說:“別哭。”
他承認,他确實是個混蛋。
他和楚憐的感情,一點也不一般。
就像朋友說的,男女之間沒有絕對純潔的感情。
他有私心,他希望楚憐這個小太陽永遠是自己的。
後來的夏夜,他們一起躺在草坪上,看天上的星星。
鄉下唯一的好處可能就是天空無比的淨徹,空氣無比的清新,只要身邊是喜歡的人,就連晚風也變得溫柔,
那是楚憐記憶裏很美好的時刻。
她永遠記得那一刻的陳墨。
那是她很少的一次見他穿白色的襯衫,青草染在他衣服上,并不影響他整個人的幹淨,他的黑發随着風吹動,飄起的時候會露出他的額頭,他那張臉冷白又漂亮,比他平常陰郁的時候要更好看。
楚憐很喜歡他的眼睛,溫柔的時候像夾着細碎晚光,冷冽的時候能讓人不寒而栗。
“楚憐。”他叫她的名字:“你覺不覺得夏夜的星星很好看?”
他很久都沒有這樣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觀察一件事物。
楚憐說:“好看啊。我小的時候,阿爸就會帶着我,教我認什麽是北鬥星,告訴我什麽是宇宙,我那時候不懂,直到現在才知道。”
陳墨問:“你會想你父親嗎?”
楚憐彎了彎唇:“想。沒有哪一天不想念他們。”
“所以我也一直說,父母或許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了,也許他們做錯過,也許他們會和你産生分歧,可時間永遠不會改變的,一定是他們心裏對你的愛。”
晚風吹來,撩動楚憐額前細碎的劉海。
她轉頭看向陳墨,說:“阿墨,有空的話,回去看看家人吧。心平氣和坐下來聊聊,不要和他們賭氣。”
陳墨盯着她那張純淨的臉,扯了扯嘴角。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可能星星能冒出來的只有這麽一天,有時候天空烏雲密布,有時候電閃雷鳴,它們能一直璀璨挂着的幾率,太小了。”
“不。”也不知道為什麽,楚憐的語氣很篤定。
“可是,它們其實一直在那。不管是烏雲還是閃電,都只是一時的,你難道沒發現,不管天氣多惡劣、烏雲把它們擋得多深,只要雲散了,它們依然好好的。”
“你說,我們也可以做到的對嗎,不管多大的打擊,我們都可以好好的,對嗎?”
陳墨靜靜地聽着她說話,明明平常內心毫無波瀾的,可對上她那雙堅定的眼眸,莫名就覺得心裏像被什麽攪動。
無形中,蕩起漣漪。
這個小傻子,永遠都有這麽多大道理等着你,偏偏她還能說得讓你信服。
他伸手,動作溫柔地揉了揉她臉頰旁的頭發,說:“對,楚憐,我們會好的。”
後來那段日子,和楚憐在一起後的陳墨變了。
變得柔情,變得愛笑,變得像個帶着孩子的家長。
他出入的地方不再是網吧或酒吧,他系上了圍裙,買了輛自行車,每天會去菜市場買楚憐喜歡吃的菜。
他徹底地改變了,洗心革面,像換了一個人。
他們一塊去接衛松放學的時候,系着紅領巾的衛松稚嫩的一張小臉簡直布滿驚訝的感嘆號。
看着兩個人牽着的手,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衛松揉了好幾遍自己的眼,最後擡起小腦袋看楚憐:“阿憐姐姐,你們這是做男女朋友了嗎?”
他不敢跟陳墨說話,也只敢跟楚憐靠近。
楚憐笑,說:“是,但是,也不算是。”
她也不确定男女朋友是什麽,她只知道,她和陳墨之間的羁絆一定是比這個關系更深的,那種關系,一定是超越這四個字的存在。
衛松一直幻想過自己未來的姐夫是誰,考慮過很多人選,最後都覺得配不上他的阿憐姐姐。
她這會兒驟然帶了個男人到自個兒面前,他還有點不能接受。
再說了,之前陳墨還欺負她呢,他可沒忘,他還一直想着要幫阿憐姐姐教訓他呢!
衛松牽着楚憐的手,努力地想湊到邊上跟她說話:“可是,之前咱們不是說過不談朋友的嗎,悄悄跟你說,男人都是壞蛋,更別說這姓陳的大多數都是渣男!”
他這小短腿哪趕得上陳墨,說的話也是,自以為大家都聽不見,殊不知人陳墨是聽得清清楚楚。
他的衣領被陳墨揪着提起來:“你這小家夥說什麽呢,男人都是壞蛋,難道你也是麽。”
衛松哇哇大叫了起來:“阿憐姐姐救我!”
陳墨把她放了下來,他趕緊撒丫子跑楚憐旁邊抱着她的腿:“你看,好吓人呢!”
兩個人看他這樣,都笑了。
由此,衛松跟陳墨的恩怨也結了下來,他倆成了一對冤家,作為楚憐身邊唯一的異性,怎麽看對方怎麽不順眼。
楚憐把衛松的情況都告訴了陳墨,其實,這孩子家庭條件也挺不好的,從小到大就跟楚憐關系好。
他剛考完試,馬上兩天周末假,陳墨買了些小家夥愛吃的菜回去。
本來跟他相處還有些不适應的衛松,在美食之下被打敗了,因為陳墨确實會投其所好,買的全是些他喜歡的,不一會兒肚子餓得咕咕叫的衛松就湊到他旁邊,墨哥墨哥地叫。
“陳墨哥哥,我們什麽時候開飯啊?”
“陳墨哥哥,我想喝可樂,我能和阿憐一起去買嗎?”
“陳墨哥哥,你長得怎麽這麽好看啊……”
陳墨不怎麽理他這臭屁的,就是他喊阿憐兩個字的時候會說:“誰讓你喊阿憐的,喊姐,知道嗎。”
可是之後衛松該怎麽喊就怎麽喊。
他們倆碰在一起就是冤家,以至于陳墨有時候會問楚憐,她是怎麽認識這麽臭屁的一小子的?讨人嫌。
可到底是讨人喜還是讨人嫌,無人知道。
每到這個時候楚憐都不去幫他們,就看着他們倆笑,覺得這幅畫面無比的靜谧美好。
後來,陳墨教她寫字,教她讀書,在楚憐遇到難題不知道怎麽辦時,會耐心地捏着她的手,一點點教她做。
楚憐後來會認字會寫字都是陳墨教的,她學起來很快,沒幾天就能完整地抄下一篇作文。
基本上什麽字都認得全。
她縫了兩個香包,一個縫上墨字,一個縫上憐字。
她常說:“阿墨,我沒有讀過書,也不是什麽很有文化的人,我能做的,也只有站在你背後支持你的一切。可是你要知道,如果以後我們分開了,不管我在什麽地方,我會第一個想起的一定是你。”
是了,在一些事上,楚憐總是很自卑。
每次這個時候陳墨都會拍拍她的小腦袋,道:“什麽沒有文化,什麽如果分開,你每天腦袋裏都是想的什麽?”
楚憐說:“可是就是這樣的,未來那麽長,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萬一呢。”
陳墨說:“那我告訴你,不會有這個變故。”
他握着她的肩,很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說過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就永遠也不會走,除非那個變故,是你改變了。”
“不,我不會變。”
“那不就行了嗎?你永遠不會變,我也是,我們為什麽會分開。”
陳墨摸摸她的頭發:“還有,以後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有沒有讀過書不是檢驗這個人好不好的标準,檢驗的标準,是你自己。”
除此之外,陳墨學了這裏的風俗,親昵地叫她阿憐。
他教她梳好看的頭發,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楚憐愛漂亮,每到這時候都會很高興。
他知道她喜歡吃桂花糕,吃奶糖,下大雨都會騎着車去買。
他總說,他的阿憐就是個需要人疼的小女孩,哪裏是傻子。
他還說,阿憐最聰明,遲早有一天,一定會讓那些看輕她的人都刮目相看。
阿憐,阿憐。
不知不覺,他的生活裏都只有她。
這個鎮多雨,那幾個月除了炎熱的旱天,再就是潮濕的大雨。
一下雨,他們就會窩在房裏,坐在涼席上擠着看電視,陳墨平常不愛看,楚憐喜歡看,他就純陪着她。
有時候他們也會讨論一些電視的情節,看到搞笑的地方一起放聲大笑,悲傷的時候會一起流淚,當然也有一些意外。
比如,男女主角在一起後,會接吻。
每到那個時候氣氛都會特別的沉默,還尴尬,空氣中總有種很難言的微妙感,直到主角接吻的那幾秒過去,然後陳墨尴尬地起身去拿零食結束。
他是個很正常的人,雖然沒有過往感情經歷,但男女之間一些事他也清楚,只是他不希望楚憐覺得自己是因為這些才對她好。
所以,一直會保持距離。
可是,男女之間多少還是微妙的,那是荷爾蒙之間的吸引,情感上難以避免的碰撞,還有一種悄然氤氲的氛圍感。
在一起越久,這種氛圍感仿佛就越深。
特別是那個炎熱的暑季,沒有空調,只有蒲扇,以及桌上一個非常老舊的電風扇嘎吱嘎吱的聲音。
夏季的夜晚,有西瓜,有夜空,還有熱度。
兩個人夜晚躺在涼席上,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地下,樓下有人在聽收音機,混着雜音的聲音飄到上面來,他們無言地盯着天花板看。
楚憐忽然問:“阿墨,你以前,談過戀愛嗎?”
陳墨說:“沒有,怎麽了。”
“但是,你之前,應該很受女孩子歡迎吧。”
“嗯,差不多。”
“有人喜歡過你?”
“嗯,有,不過我都拒絕了。”
楚憐半天沒說話。
他目光動了動,以為楚憐是怎麽了,坐起身去看她,才發現楚憐只是躺在床上發呆。
陳墨伸手戳了戳她的臉:“怎麽了,突然問這個,又突然不說話,生氣?”
楚憐翻過了身看他:“沒有,就是想到了這個,一想到你過去的幾年,會有其他的女孩子看你,喜歡你,我覺得心裏莫名的難受。”
陳墨笑了:“難受什麽,什麽也沒有。”
“你還記得我們下午看的電影嗎。”
楚憐眨着眼,慢慢去回憶:“主角明明感情挺好的,結果一方腦袋裏有病,把對方忘記了,後來他們就分開了十年,可是人生能有多少個十年,他們也是在人生的旅途上相愛的,過去的二十年人生都沒有過交集。他們很想珍惜彼此,卻因為這個原因錯過,等再相遇的時候雙方各自都有了新的人。”
他們下午看的是個文藝片,講述的是一對少年相識相戀的男女,在人生不停的磕絆中因為老天爺的一些戲劇性而分開,等再度相遇的時候,雙方遙遠相望,只剩一種無力的遺憾。
楚憐淚點低,看什麽故事都會沉浸式地看進去,她看這個電影看哭了,好久才緩過來情緒。
陳墨嗯了聲:“記得。”
“裏面的男主角在上學的時候就有好多女孩子追求,所以我就會開始想,你曾經,是不是也是這樣的?”
“你想知道我的學生時代嗎?”
“嗯,我想知道。”
“我上學時候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是很普通的校園生活,每天上學放學,跟朋友一起打打鬧鬧,去小賣部,可能,偶爾會跟他們一塊開兩句女同學的玩笑。”
說到這,陳墨有些擔心地看了眼楚憐,怕她聽到這句心裏有什麽。
楚憐聽得很認真,但沒有任何反應。
陳墨道:“好吧,其實,我上學時候是全校師生眼裏的那種不良孩子,你知道什麽是不良嗎,就是不學無術,就知道玩,上課也不愛聽,甚至有時候還頂撞老師,為此,學校經常請家長,我爸也因為這個不少罵我,我每次就跟他對着剛,現在想想,我以前還挺不是東西的。”
楚憐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道:“那你學習成績怎麽樣?”
“不好。”陳墨道:“但是,也還行,中上游。其實,我不想學習是故意跟我爸作對的,那些年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看他很不順眼,他要我好好學習,我就偏不,故意在學校鬧事。”
楚憐笑:“那你有點叛逆。”
“是,但是規規矩矩說,誰年少時候沒有叛逆過?”
“嗯,阿墨。”
“怎麽了?”
“如果有一天,我把你給忘了,你會怎麽辦?”
“又在瞎想。”陳墨道:“怎麽可能,那是電影裏的橋段。”
楚憐不依,抓着他的手撒嬌:“我說,如果呢。”
“如果真的有一天你忘了我,楚憐,我是不會讓你走的,你把我忘了,我就讓你再想起來,你想不起來,那就重新開始。”
總有一個辦法能走。
這個答案挺讓楚憐滿意的。
她說:“阿墨,我不會忘了你的,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忘了你,那也是天塌下來了才行。”
“而且,我也看不得你那麽難過,那麽痛苦地找我。不用你付出,真的有那一天的話,你就站在原地等我就好,我一定會來找你。”
“真的嗎?”
“真的。”
陳墨笑了。
看着他那雙柔和漂亮的眼睛,楚憐也不知道怎麽想的,鬼使神差地湊了上去。
很輕地在他唇上印了一下。
就像他們看的電視裏的男女。
男女主角只要感情到了一定程度,喜歡上對方,就是會親吻對方。
那一刻,陳墨愣了。
顯然沒想過她會突然這樣做。
“你幹什麽?”他問。
楚憐抿抿唇,以為自己做錯了,但是又乖乖承認:“親你。”
陳墨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視線直直地看着她。
那是夏夜,萬物燥熱,薄汗肆意,卻又是所有情愫萌芽最深的時候。
他們在那個夜裏接了吻。
他們的初吻,是楚憐先親的陳墨。
陳墨,一個那樣冷冽性格的人,頭一次失了策。
後面的,都是他主動。
後來所有的關系好像都是順其自然。
陳墨說過自己不做混蛋,後來卻心甘情願地沉浸到了其中。
即使別人說,楚憐挺傻的,他挺混的,這兩人擱一塊也不知道是個什麽組合,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們,但他們的生活就是很好。
因為陳墨清楚,楚憐不是傻子,她其實比誰都清楚。
楚憐也清楚,陳墨一點也不混,他比誰都熱心真誠。
他們度過了那一年的寒冬,轉眼又到了第二年的雨季。
他們在一起了一年,過得比誰都好。
楚憐的手工很好,小家碧玉的,會繡香包也會種花。
她還給後院裏種上了向日葵種子,指望來年可以和陳墨一起在後院曬太陽,看着滿滿的向日葵花。
她說,要賺很多錢,等以後她和阿墨結了婚,換一個更大的房子,賺錢養阿墨。
她手寫了一封信,把所有所有自己的心裏話都放進信裏,期待他有一天可以看得見。
她還說,她這輩子就愛他一個人。
一生一世,只愛陳墨。
如果故事真的到這裏結尾,或許會是一個很好的結局。
可是,注定不會有什麽是一帆風順的。
就像他們這段美好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注定不會完美。
那段雨期,楚憐出事了,陳墨只是外出了幾小時去買缺的日用品,回來時就不見了楚憐的人影,有人說,是先前那群人把她給帶走了。
他什麽都顧不上去找她。
卻在那個弄堂,看到坐在正中央的餘忻,他還是清風霁月,整個人帶着一種病态美,他的周圍是一群他底下的人。
還有譚良翰那些人。
他們都被餘忻籠絡了過去。
餘忻說:“楚憐死了,死亡是一切的解脫,她從此解脫了。”
那輕描淡寫的模樣,真的像是什麽救世主淡泊世間的樣子。
陳墨才知道,餘忻不是什麽好人,他是走私犯,他本來該死在那個冬天,是陳墨把他給救回來,救了一頭白眼狼。
餘忻,從一開始就看中了楚憐。
去告訴她陳墨在地下拳場、後來的安慰、找人去打陳墨、再到之後的一切,全部都是他安排推動的,直到現在時機成熟,以前組織裏的人來找到餘忻。
他知道,他該走了。
只是在走之前,他想帶走楚憐。
他還想看看以陳墨的性子,他會怎麽樣。
他最愛做的事,就是考驗人性,體驗其中的樂趣。
餘忻的衣領被陳墨狠狠提了起來,陳墨看着眼前這個他一直當做兄弟的人,他一直以為是個好人的人。
“我最後再問一遍,楚憐呢。”
餘忻淡然地仰頭看着他:“你不信我嗎,我說了,她死了。”
“你還要裝到什麽時候?”
餘忻無動于衷,微微彎了彎唇:“你知道我本來是幹什麽的嗎,我本來是被通緝的罪犯,做的都是些不幹淨的勾當,地下很多人口拐賣都是我經手的。陳墨,你知道吧。”
他知道?
他怎麽會知道?
他如果知道這一切,那個寒冬就不會管他,會讓他死在那場大雪裏!
陳墨動手打了餘忻,事态一發,周圍幾個人立馬來拉住他。
餘忻被打得倒退兩步,嘴角流出血,他擡手摸了摸,卻像毫無感覺一樣。
他笑了,擡手指着外面的一截路,說:“看到沒,那條路,楚憐就是死在那條馬路上。”
“是我找的人,我把她給弄死了。”
他的聲音,混雜着旁邊人的大笑聲,刺激了陳墨,他拿着鐵棍沖了過去,俨然一條失控的瘋狗。
那一天,場面很慘烈。
陳墨被人砍了一刀,倒了下去。
後來,弄堂不知道怎麽起了火,一群人都被封在了裏面,事情鬧得很大,驚動了整個鎮。
事情的結果是聚衆圍毆,所有人都被帶到了警局審訊,其中包括當時已經半死不活的陳墨,确定了楚憐死訊的他像丢了一條命一樣,在醫院裏治好傷後,他大病了一場。
出來後,他重新回到了他和餘忻對峙的那個地方。
建築牆壁都是燒焦的灰炭。
到處都找過了,沒有楚憐的蹤影,至于餘忻,他消失了,找不到人影。
警方說在後山找到了他的屍體,他死在了那場大火裏。
而陳墨,他不想相信楚憐死了,可是現實告訴他這就是事實,陳墨徹底瘋了,回頭又病了一趟,被人拖回去半死不活地在家躺了半個月。
從此,宜水鎮再也沒有一個猖狂肆意叫陳墨的人,也沒有那個像小太陽一樣的楚憐。
那是一切事情的開端。
對于當時的陳墨來說,也是一切事情的終局。
可是他死也不會想到,其實那天楚憐就在前臺桌子的幕布下,她手腳被人捆了起來,只能無聲流淚地透過縫隙看着陳墨為了她拼死拼活。
就像餘忻告訴陳墨的一樣,餘忻告訴她,陳墨死在了那天的大雨裏,就死在她的眼前。
但其實她沒有死,陳墨也沒有死。
只是餘忻讓他們互相以為對方死了。
那一天,陳墨倒地不起,楚憐差點哭瞎了眼。
人在面臨極端的打擊下,是會發生一些改變的,就比如楚憐。
在她失去意識前的最後時刻,陳墨完美地成為了她生命裏最後一個重壓,過去有多美好,那一刻就有多痛苦。
逃避痛苦的她,在藥物的影響下潛意識選擇忘記了過去的一切。
忘了阿爸,忘了小松,也忘了陳墨。
餘忻在催眠她的時候告訴過她的潛意識,如果要想記起來那些,除非,她能重新刻骨銘心地愛上陳墨。
可是,醒來後的楚憐是一個全新的她,這個條件怎麽可能滿足?她可能再也不會遇到陳墨,可能陳墨會死,有可能她會愛上別人,所以。
這注定是一個死局,無藥可解。
楚憐死後,陳墨回到了他們曾經的住處,失魂落魄地一遍遍感受他們生活過的地方,撫摸牆面,就連楚憐曾經最喜歡的玩偶他也能拿着半天。
他徹底堕入了無邊黑暗。
後來小鎮拆遷,陳墨把楚憐僅剩的東西帶走了。
他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城市,租了一間和當初他出租屋構造相似的屋子,重新搭建他們當初的住處,把所有楚憐的東西都放在了這裏,以這樣的方式來懷念他的阿憐。
他的抽屜裏放着的是他和阿憐的照片,他在無數次彌留的時候在牆邊一下又一下刻的是阿憐的名字,楚憐這個名字,如傷痕一樣深深刻在了他的骨髓裏。
他的血液裏。
陳墨以為他這一輩子就會這樣過去,直至有一天,一個身穿西裝戴着眼鏡,整個人猶如上流社會走出的斯文敗類找到了他。
那個時候陳墨穿着一身肮髒工服在修車行裏修理機器,戴着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他很久都沒有好好收拾過自己了,看着較為普通。
“你就是陳墨?”
裴厭高高在上地打量他,視線裏不只是第一次見到一個陌生人的審量,更多的還有一種很莫名的情緒。
仿佛是在衡量,像看什麽眼中釘肉中刺。
他丢過來一張餘忻的照片。
“這個人,你認識吧?”
看到照片時,陳墨才擡起頭,正眼看對方。
裴厭說:“我知道你心裏有仇恨,你應該還記着楚憐吧。”
陳墨的眼神變了些。
裴厭又輕笑:“告訴你吧,餘忻還活着,他沒死,而且他的地下生意做得很好,我知道你很頹廢,但是為了楚憐,你總得去報仇吧。”
他給了陳墨具體的位置,現在的餘忻也在首都,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一個地方。
陳墨無言,回去好好地待了幾天,誰也不知道那幾天他想了些什麽,之後提着刀就找了過去。
那天,是他人生裏污點最深的一天,他拿刀砍傷了人,卻也被對方鉗制了住,斷了他一根手指,事件現場很吓人,他的手指血骨相連,就差那麽一點就沒了。
還是送到醫院及時,才算保了住。
他揭發了很大的一條地下黑暗鏈,親手把領頭人餘忻送進了監獄,而因為他清楚底下其他人的資料,給警方提供了很多有力證據,這次事情對于社會的正面影響很深。
人口拐賣這條鏈的打破,讓無數破碎家庭團圓。
只是陳墨因為故意傷人被判了兩年刑,坐了牢。
那兩年,陳墨想通了很多事,這次事情讓他整個人的思想得到了提升,他開始逐漸明白許多楚憐曾經說過的話。
他因為表現良好提前刑滿出獄,出獄後,他回了陳家,見到了許久沒有探望過的父親。
父子時隔多年相見,再沒有曾經的劍拔弩張,而是一種很平靜的默默溫情。
他父親流了淚,不停地點着頭說回來就好。
而陳墨把身在孤兒院的衛松接了過來,自己帶着,那幾年他們的關系很好,俨然真正的親兄弟。
陳墨一直以為,他的餘生,他後面的幾十年,也許都要這樣平靜又死無波瀾地過下去。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那個和裴厭一起上車的女人。
她在人群裏,美豔大方,是記憶裏同樣的眉眼,端的卻是另一種風情。
他才知道,她也叫楚憐,她的一切信息都和楚憐一模一樣,她說話的聲音也一樣。
一切的一切。
讓陳墨的內心仿佛被暴風席卷。
他就在暗處盯着她,連拿煙的手都在抖,他的眼裏逐漸從震驚再到整個人空虛一樣的混亂。
看到裴厭時他就意識到了什麽。
他才明白裴厭為什麽要讓他去搞餘忻,又為什麽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
這是他的挑釁。
那麽,楚憐呢?
她忘了過去,成了一個全新的她,在這段歲月裏周旋于男人之中,甚至,可能還對另一個人動過心。
那個幕後推盤手太會算計每個人內心最大的弱點,完美地以最輕的傷害痛擊。
親眼看着最愛的人近在咫尺,卻不能告訴她一切。
她說過愛他,卻又愛上了別人。
這難道不是對陳墨最大的淩遲?
他明明那麽相信她。
他明明那麽愛她。
可是為什麽一夢醒來,她就成了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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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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