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退婚 的故事,要從一紙退婚書說……

胡善祥的故事,要從一紙退婚書說起。

胡善祥。

人不如其名。

因為在別人眼裏,她既不“祥”,也不“善”。

何為不祥?

她娘生她時年過四十,已經是當上祖母的高齡産婦,拼了老命把她生出來就歸了西。

她的生日次日就是母親的祭日,是個克母的不祥之人。但是她父親格外疼惜最小的女兒,非要給她取名為“祥”,希望她逢兇化吉,一生吉祥如意。

何為不善?

去年,未婚夫家在別院擺荷花宴,胡善祥和一個姑娘一起落水,而這個可憐的姑娘不是別人,正是胡善祥未婚夫的親表妹。

表妹是個喪父喪母的孤女,被舅舅舅媽接到了外祖家養活,知書達理,是個賢德良善之人,全家都沒有人說她不好的。

表妹和未婚妻同時掉進水裏,先救誰?

未婚夫不假思索,最先把表妹救起來,正要回去救未婚妻,胡善祥自己游到了對岸,一點事兒都沒有,別說傷風生病了,連噴嚏都不聞。

胡善祥自稱是兩人在荷花池的游廊裏撲蝴蝶時不慎落水。

嬌滴滴的表小姐被救之後,聽到“胡善祥”之名,就含淚抓着手帕捂住臉,瑟瑟發抖,無論別人怎麽問她們兩個是怎麽落水的,表妹一句話都不敢說。

未婚夫家裏人懷疑是胡善祥之過,覺得她做了錯事還不承認,謊稱意外,是為不善。

而胡家人覺得未婚夫在危機關頭選擇先救表妹,不救胡善祥,心裏實在膈應,不值得嬌生慣養的小女兒托付終身。

Advertisement

如此一來,兩家人都覺得對方不是良配,但兩家都是濟寧有頭有臉的家族,不想成為別人茶餘飯後親家變冤家的笑話談資,為了面子,就以八字不合為由,和平的解除了婚約。

胡善祥得了一紙退婚書,她捂住胸口,一副黯然傷神的樣子,在繡樓閉門不出 ,其實偷着樂。

為何?

因為荷花池風波的确是她一手算計的。

那天她與表妹在池邊撲蝴蝶,突然用纨扇指着不遠處的未婚夫,低聲對她說:“你與表哥有情,想嫁給他對不對?我不想嫁人,不如我們兩個互相成全,你按照我說的去做……”

兩人撲通落水,胡善祥踩着水将慌亂的表妹托起,低聲喝道:“愣着幹什麽?快叫啊,成敗在此一舉。”

表妹大叫:“表哥救我!”

未婚夫跳水救表妹,胡善祥游到了對岸。

有情人終成眷屬,無情人退婚變單身。

這一紙退婚書,是胡善祥費盡心思得來的。

次年,永樂十三年,四月初十,山東,濟寧,胡善祥十五歲了。

初夏,又到了小荷尖尖的季節。

胡宅,胡善祥生日過一天就她母親的祭日,一大清早,她就在侍女養娘家丁等人的簇擁下上了馬車,去道觀給亡母打醮。

到了禪房,胡善祥命侍女退下,“我今日要沉下心為母親抄十卷經書,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攪清淨,等傍晚掌燈之時你們再進來。”

父親胡榮年過半百方得此女,自是對幼女十分憐愛,嬌養着長大,把胡善祥慣得有些說一不二的大小姐脾氣。

侍女們曉得自家小姐的性格,将一日的食水送到禪房之後,就閉門守在門口,連個蒼蠅都不敢放進去。

胡善祥打開書箱,裏面沒有抄經的紙筆,只有一個包袱,她打開包袱,取出早就準備好的衣服,開始換裝扮。

她把少女發式的雙環髻拆散,梳了個道髻,頭戴青色垂珠妙常巾,兩條青紗長巾從發髻一直垂到腰際。

穿上半舊不新的月白道袍,外罩天青色菱格紋水田比甲,手持一炳麈尾拂塵,從千金小姐變成了體面道姑的模樣。

她檢查了一遍包袱,裏頭有一包約五十兩的碎銀子,一貫銅錢,一張戶貼,一封早就寫好信,信封上寫着“父親大人親啓”。

她把信擱在書桌上,背上小包袱,輕盈的從後窗翻出去,消失在道觀後門。

胡善祥去車馬行雇了一輛馬車,給了車夫五十個錢,“速速去運河碼頭,我要買舟南下,給人家做法事驅邪。”

馬車在濟寧大街上疾馳,道姑打扮的胡善祥表面依然淡定,但是頻頻撩開車窗的窗簾、看馬車行至何處的小動作還是出賣了她的焦慮。

第七次看窗外,馬車剛好出了濟寧城,城門口貼着一張大明禮部發布的紅榜告示,上面寫着:

“上谕禮部,宮中六尚缺人,凡軍民之家,有識字能寫能算婦人,年十五至四十,不拘容貌,有子夫死可也,進京赴選,量授以職,以充六尚內職。”

禮部奉永樂帝之命,征召全國十五歲到四十歲之間有才學的女人,未婚女子和寡婦都可以進京赴選,考試通過之後,在後宮的六尚裏當女官。

胡善祥略施小計,得到一紙退婚書、就是不想嫁人,因為她想當女官。

為什麽?

三十五年前,胡善祥同父異母的長姐胡善圍就考上了宮廷女官,從最低等的九品女史做起,歷經洪武、建文、永樂三朝,當了三朝尚宮,然後功成身退,歸隐山林,居住缥缈不定,從未回過濟寧,只在每年寫一封家書報平安。

胡家本是落魄的書香門第,三代之內最大的官就是曾祖父在福建當過九品縣丞,如今胡家因長女一躍而成濟寧的名門望族。

父親胡榮封了三品光祿寺卿,胡善祥的兩個哥哥也封了錦衣衛百戶。

原來女子當官,也能光宗耀祖。

所以胡善祥從未見過長姐,但從小就崇拜長姐。

長大後,胡善祥更以長姐為榜樣,苦讀詩書,想要考女官,重走姐姐走過的路。

可是父親胡榮是個謹小慎微之人,他認為宮廷太危險了,大女兒胡善圍好不容易在榮耀至極後全身而退,歸隐山林,所謂水滿則溢,月滿則虧,家裏都挺好的,不需要再出一個女官。

于是,向來寵溺小女兒的胡榮頭一次嚴厲的批評了胡善祥,說女子未嫁從父,出嫁從夫,不能自作主張,并将她書房裏的詩書典籍全部搬走,只留下《女德》、《女戒》、《女四書》、《列女傳》之類的書。

為了徹底打消胡善祥的念頭,本來打算多留女兒幾年的胡榮立刻給她定下門當戶對的親事,等年滿十五歲就将她嫁出去為人婦,相夫教子,徹底斷了她考女官的念想。

因為女官必須是未婚女子或者寡婦,丈夫在世的婦人沒有資格考女官。胡榮挑選的未來女婿是出身名望的軍戶家族,武藝高強,年輕力壯,一看就很能活的樣子,小女兒未來肯定當不了寡婦。

胡善祥想重走長姐的女官之路,父親非要她相夫教子,當豪門貴婦,并以雷霆手段堵死了她念念不忘的官途。

向來要星星不給月亮的胡善祥先是要死要活鬧騰了一陣,皆是無用,父親就像變了一個人,從“慈父”變成“嚴父”,無論如何她哭鬧,父親就是不改口,要她“聽話”、“都是為你好”、“将來你會體諒為父的一片苦心”。

後來胡善祥改變了策略,表面服軟認命,低眉順眼的接受了這門婚事,在閨房裏繡嫁妝,待父親胡榮放下警惕,胡善祥暗中謀劃,設計退婚、攢錢、還偷了家裏的戶貼,來圓自己的女官之夢。

好容易走出了第一步,心髒狂跳,胡善祥雙手不由得捂住胸口,強迫自己平複心情,馬車終于到了濟寧運河碼頭,貫通大明南北的京杭大運河經過這裏,她登上一艘南下的大客船,住進船艙天字號客房裏,稍稍松了一口氣,大運河貫通南北,直達京城,大概一個月就能到。

一切似乎都很順利,她離夢想越來越近了。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