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渴
姜醒悅在家吃的早餐,老姜特意起了個大早煎餅土豆絲紅豆伺候着,完了自己往椅子上一坐也不吃,倒看姜醒悅吃的津津有味,她四口一個煎餅,正端起碗咕嘟嘟的喝着粥,喝到一半,突然注意到了老姜眼神,頓了頓:“怎麽了?”
老姜笑眯眯:“囡囡,最近有什麽開心的事兒,跟爸爸也分享一下呀。”
她上周周考的成績确實還可以,雖然物理考砸了,可整體排名前進了五名,已經快到中游。
但這麽開心,一定是有別的事。
姜醒悅挑眉:“我一直都這樣啊。”
老姜一揮手:“嗨,你可別想瞞我了,我還不知道你嗎?囡囡看看你的滿腦袋都飄着泡泡呢。”
他虛點了點:“喏,滿腦袋都是。”
姜醒悅把粥悶了,囫囵道:“哪有……可能是,可能……快要運動會了吧,對,沒兩周就要運運運動會了,我先走了啊,這兩天門口那路施工,得繞路去。”
她拎上書包,從沙發上拿過一件薄外套,穿鞋邊說:“我值周,可能會晚點回來。”
老姜喊她:“錢夠不夠啊,不夠爸再給你點兒--”
姜醒悅人早都已經竄到了電梯口,只留下一句:“夠啦!!”
她覺得好奇怪。
不止老姜,她也奇怪。
姜醒悅走出樓道門的時候,深深呼出一口帶着白霧的氣。
空氣還是那樣,有陽光但也帶着冬日特有的陰霾,可為什麽呢?姜醒悅覺得好像身體裏裝了永動機,有無數的能量蓄在裏面。
連腳步都輕快。
日光傾城,照出芸芸衆生的煙火氣息,讓她覺得幸福。
好像終于騰出了眼神,去注意周遭的世界。
拐出小區大門的時候,姜醒悅忽然聽見有聲清朗在喊她:“哎——姜醒悅。”
循聲回過頭,她看見少年靠在鐵門上,挑着笑叫她。
“你是不是喜歡賴床啊,喏,都快涼了。”
葉宵嘴上抱怨着,神态卻沒有半點抱怨的意思,他自然的把袋子遞到了姜醒悅手裏。
“?”
姜醒悅有挺多想說的,主要是問你在我家門口幹什麽??
但人就是這樣,身體總是最誠實的,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先拉開袋子看一眼。
是個三明治。
還是三層的。番茄煎蛋午餐肉裏脊生菜,滿滿當當,姜醒悅從小學春游以後就沒見過這麽胖胖的三明治。
“早餐。”
葉宵理所當然道。
姜醒悅眉心微微一跳,早餐她當然看得出來,這話說了跟沒說差不多。
“之前我生病的時候,你不是幫我帶過粥嗎?算答謝咯。”
姜醒悅欲言又止。
見狀葉宵又道:“這是我提早二十分鐘起來做的,你不要我給別人了。”
說着,他作勢要來拿,姜醒悅下意識收手護食:“……”
葉宵都愣了一下,很快才勾着唇笑開。
姜醒悅心裏把自己捶了百八十個來回,但面上保持着平靜:“回禮給了人哪兒還有收回去的道理,而且……我也沒吃早飯。”她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
葉宵滿意的點點頭:“是,走吧。”
姜醒悅這下才徹底反應過來,差點被他帶到溝裏。
“不是,你來幹嘛的?就為了這個?”
她瞪大眼睛,晃了晃手裏的三明治。
“當然不是。”
葉宵邊往前走,邊自然道:“為了一起走啊。”
冬日暖陽把少年颀長的身影包裹了起來,周遭都圍上一層淡淡的金光,他扭過頭,沖姜醒悅道:“發什麽呆?”
姜醒悅望着他,想說是不是哪不對,你是不是也太——明目張膽了。
但什麽都來不及說,葉宵明顯看出來她想要說什麽,後退兩步捉過她手腕:“就當我順路,走了都快遲到了!”
隔着厚厚的衛衣布料,他溫熱的掌心緊緊箍着她的,大小對比那麽明顯,姜醒悅盯了幾秒,任他牽着她往前走,熟悉的街景都好像剎那變得陌生了起來。姜醒悅短暫地失去了語言功能。
他怎麽能做得這麽自然,好像他們已經經過了千百次的練習。
倒也沒說錯。
葉宵的确在很多夜晚反反複複的排練了……
何止成百上千次。
牽手是很正常的。
整整一個上午,姜醒悅都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誰還沒牽過手啊?家人,朋友,關系不錯的,急的時候,比如說急着上學的時候,肢體接觸總免不了的。
那他們是——
無意間,親過的,前,後,桌?
思緒飛了一上午,終于捱到午休課間,姜醒悅拿鉛筆在幾何大題上頭畫思路,走神想到這兒,手腕沒受控制,一個用力,筆芯咔地一聲斷了。
她吓了一跳,坐在前面的霍寧正巧這時候回過頭,眼睛也瞪圓了:“……姜姜你不至于吧,老原這次出題是難了點,你也有一百二十五啊!!”
姜醒悅翻出橡皮來擦掉痕跡,有些無奈:“不是,我在想別的事兒。”
“你終于反應過來,你答應體委了多少項目了??”霍寧翻了個白眼,把她的筆拿過去翻來覆去的看:“啧啧,姜姜你力氣這麽大的,看來鉛球沒報錯!!”
姜醒悅除了跳遠一般,其他冷門項目和田徑類,林林總總被體委陸成辛填了七個上去。姜醒悅當時也沒認真聽,任人去了,陸成辛連連保證,說一定要請她吃兩頓好的。
下下周就是運動會了,明明還有十幾天,但高漲的興致從現在就已經開始了,像現在父母平時大家都會自習或者休息聊天,現在整個班都沒多少人了。排練隊列、占訓練場地、借器材練習……這活動對于高一和高二來說尤其重要,而且餘中也重視得很,直接撥出兩天來開運動會。
現在還會留在班級裏的,除了霍寧這種對體育完全不感興趣的死宅,就是姜醒悅這種完全不care,因為根本不用練習的變态。
“我報鉛球了嗎?”
姜醒悅心不在焉道。
“服了你——”霍寧無語的嘆了口氣:“姐,你不會忘了你到底報了些什麽項目吧?!”
陸成辛今天廣播操結束來找的她,霍寧當時被英語老師叫辦公室去了,他回來的時候只趕上了後半段,都聽到了四個項目,接力,800,鉛球,50……最後陸成辛還意猶未盡似的。
“忘了。”姜醒悅拿過鉛筆,低頭笑了笑,灑脫淡然,笑的霍寧都心裏一動。
但過兩秒姜醒悅又想起什麽似的,擡起頭來認真道:“你圍巾哪兒的買的?”
她上周就想問了,最近溫度又降了,霍寧上周戴了個棗紅的粗織圍巾,顏色雖然沒什麽特別的,但款式實在是很獨特,盡管針腳不算細密,可看着很暖和。
霍寧從櫃筒裏扒拉出來,問:“這個嗎?”
姜醒悅點點。
霍寧:“嗨,什麽買的呀?這是我大姨給我織,她這人沒事兒在家休年假呢,也不閑着,特別喜歡這些東西,跟我們家每個人人手織了一份,你覺得好看,我讓她給你多織一個呗。你要什麽顏色的呀?”
姜醒悅連忙搖了搖頭:“不不用,這個很難吧?”
霍寧狂搖頭:“不難!我之前學了半小時都會了,就是太麻煩了,我們這種人哪配啊,給我家那位我都騰不出時間,上次我們約會還tm讨論他競賽題呢!哪有這麽寶貴的時間……”
她注意到姜醒悅若有所思的神态,猛然停住了話頭,反應過來:“你不會……”
姜醒悅剛要說什麽,班門口處傳來一陣喧嚣的起哄聲。
其中有幾個很熟悉的聲音,一聽就是五班那幾個嗓門兒大的,果不其然,陸成辛周齊一群人,浩浩蕩蕩擠成一團,抱着籃球回來了。
都知道五班籃球水平不怎麽樣,八班、十班這種冠軍指定班,壓根兒就沒來打探過軍情——是,他們是有葉宵,但籃球這種運動畢竟是要搭配合的,光靠一個人力挽狂瀾配合的。
霍寧思路被打斷,嘴裏嘀咕道:“八百裏以外都能聽見,他們嗓門敢再大一點嗎……”
而且今天還異常興奮。
姜醒悅打眼一掃,餘光從教室側面窗戶看到,其中最高的那個一下跳進了她眼裏。
剛運動完,少年額角到脖頸都是汗珠,沿着他鋒利而棱角分明的輪廓滑下。
其他人時不時回頭跟他讨論着什麽,葉宵神色懶懶,并未開口。
等他們一窩蜂進了教室,大喇叭周齊一嚷嚷,教室裏的人眼神瞬間全聚到了葉宵身上。
“蔡優鳶他們班在打賭!!如果咱們班輸了,他們好像就要撺掇她來——”
周齊沒有繼續再說下去,眼神興奮地轉到葉宵身上,但誰都明白沒說的話是什麽。
大概是葉宵在周一那次明着表示,跟高三的學姐沒有可能,給了對方信心,最近幾次籃球場周圍總能見到蔡優鳶她們班的人。
五班輸給八班,是板上釘釘的事。
只是……這也不是重點。
重點是葉宵怎麽都撬不開的口,秘密裏藏的人到底是誰始終是謎。
衆目睽睽之下,葉宵什麽都沒說,邁開腿走向自己座位。
“嗨,別想了,宵哥守口如瓶你還不知道——”
陸成辛笑到一半,愣住了。
葉宵沒走到自己位子上,提前停下了。
“渴死了。”
渴死他撐着姜醒悅的桌角,一绺黑發從額前滑下,話裏竟然有三分低聲的委屈:“我都沒敢喝別人的水。你今天怎麽又沒來?”
……
…………
………………
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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