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彌天桐陰陣

宣讀注意事項的金丹期前輩回頭看向了亭子裏的元嬰期天尊們。

知善天尊和觀南天尊不理,其他的天尊互相看看,似乎也在猶豫,一時間竟然沒有人言語。

就在幾十年前,魔門與正派達成協議,就此歇戰,握手言和,化幹戈為玉帛。

當時也是他們說的,以後大家都是平等的修真者,沒有什麽區別,兩方不可再過于敵對。

現在,這個大陣開啓,魔門弟子來了他們也不能驅趕才對,尤其這個人還是奚淮。

奚淮現在的風評十分微妙,明明是魔門第一大宗門的少宗主,偏偏這兩年裏行俠仗義做了不少好事,還救了不少他們名門正派的弟子。

這個人動不得,動了會落下話柄。

可是,他們都覺得奚淮的行為舉止太古怪了,以往便聽聞這位少宗主暴戾恣睢,跌宕不羁,這些事情哪裏是他能做得出來的?

怕是其中孕育着什麽極大的陰謀。

也不知卿澤宗想要派這位少宗主做什麽,難不成還想統一三界嗎?

沒有得到指示,金丹期前輩只能再次宣讀:“此次大陣只有築基期修者可進入,會有幾位金丹期的弟子帶隊,護你們周全。大陣開啓後,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可以進入。開陣需要百名築基期修者同時渡入靈力方可開啓……”

金丹期前輩還未說完,便看到奚淮已經走到了大陣的陣門前,擡起一只手來,一瞬間紅火缭繞旋轉着朝着大陣陣門而去。

旁人想要阻攔已經晚了,奚淮注入靈力後接着暴力一擡,大陣陣門大開。

不是需要百人嗎?

還是說奚淮一人抵百人?

金丹期前輩看得目瞪口呆,又低下頭去看單子,繼續說道:“陣中變化莫測,莫要禦物飛行,不然容易遭遇不測,建議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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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一落,奚淮從自己的萬寶鈴裏取出一飛行法器來。

這法器是人間鹞的模樣,很是精致好看,飛行起來與有人牽着線放的風筝一般無二。

奚淮操縱着法器起飛,他的兩位好友也都跟着上了法器,三人一同飛入了大陣內。

待奚淮三人潇灑離去後,聚集的正派弟子隊伍鴉雀無聲。

池牧遙偷偷看了一眼席子赫,發現席子赫只是一直看着大陣入口出神,似乎沒有什麽異樣。

既然大陣已經開啓,且只會開啓一個時辰的時間,弟子們還是需要趕緊進入陣內。

因為奚淮他們突然出現,各門各派出現了異動。原本想讓弟子歷練,不許他們帶過多有作弊嫌疑的寶物進入,以确保公平,現在卻要帶上保命。

其他弟子的師父都過來給了弟子一些保命的符箓或者法器,以備不時之需。

郝峽看到奚淮他們來了也有點不安,卻沒什麽拿得出手的。

他擠過來往池牧遙手裏塞了一個葫蘆,以及一袋百味糧:“進去之後小心些,實在不行就躲起來,等開陣後趕緊出來。如果被困在裏面說不定得三五年才能再次出來。”

“嗯,好。”池牧遙悄無聲息地收起了葫蘆,沒有挂在身側,而是藏進了腰帶裏。

他所在的隊伍是第二個入陣的。

第一個入陣的也是暖煙閣金丹期弟子帶隊的隊伍,隊伍平均修為稍高于他所在的隊伍,進去是打頭陣的,以防奚淮他們在內部埋伏着。

他跟着禹衍書進入了傳送陣,看到禹衍書注入靈力後,帶着他們被傳送進大陣內。

進入後,天地随之一變。

原本還算是正常的環境,現在卻成了懸崖峭壁,他們位于山澗間,狂風呼嘯猶如男子的哭號。周圍凄涼無比,只有洞窟裏穿過的風環繞着他們。

伊淺晞被風吹得險些沒站穩,還好被池牧遙一掌扶住了後背。

禹衍書看了看周圍,接着對其他人說道:“我們要在這裏尋找季玲壽,季玲壽喜歡栖息在林中。我們要離開這處山澗,尋找叢林。”

衆人沒有異議,全部都跟着禹衍書一起行動。

禹衍書三年前來過這裏一次,有些經驗,又有着金丹期修為,隊伍裏的成員都很依賴他。

可這次的歷練還是出現了意外。

他們在陣中搜羅了三日,一只季玲壽都沒有遇到,更別提什麽機緣了。

隊伍裏甚至出現了質疑的聲音:“不會是前輩們預判錯了開陣時間吧?”

禹衍書依舊在用神識探測,一邊回答:“不該如此,就算沒到開陣時間也會有季玲壽出沒,它們不會一直不覓食,不行動。曾有弟子被關在陣內五年,回去後他描述,此陣在未開時環境會更為惡劣,且不會出現什麽好的機緣,但是其他的一切如常。”

伊淺晞聽完偷偷拽池牧遙的袖子,小聲詢問:“還真有被關進陣裏的啊?我還以為是師父吓唬我們呢。”

“嗯,如果開陣之時受傷或者出現什麽問題被困,真的有可能被留在陣中,下次開啓大陣才有可能出去。”

伊淺晞提起一口氣,顯然開始害怕了。

她不怕這幾天過得辛苦,跟着大部隊插科打诨也能順利過去,她怕的是出不去,她可不願意一直留在這裏。

禹衍書突兀地身體一晃,接着朝着西北方看過去。

有人扶住了禹衍書詢問:“怎麽了,有人攻擊了你的神識?”

“不,是遇到了強大的靈力波動,我的神識被彈了回來,并未攻擊我。”

“不會是什麽天級靈獸吧?”

“放心,對方沒有攻擊的意思。”

很多人都朝着禹衍書看的地方看過去,不久後他們便看到了将禹衍書神識彈回來的正主。

禹衍書等修者紛紛低頭行禮,有沒回過神來的呆呆地看着走過來的巨型靈獸,也被禹衍書控制着低頭行禮。

這是其他門派的修者,像禦寵派弟子遇到這種靈獸需要行跪拜禮。

池牧遙和伊淺晞則是直接跪倒在地,身體匍匐,模樣極為虔誠。

走來的是無色雲霓鹿。

這種鹿通身銀白,毫無雜質,之所以會稱之為無色,是因為它巨大的鹿角是近乎于透明的,角內還有着銀色流光湧動,是肉眼可見的靈氣充盈。

它行走時,腳下總是踩踏着雲霓般的霧氣,也因此得名。

可以說它是天級靈獸,也可以說它等級超越了天級。

它沒有什麽攻擊能力,卻有治愈的能力,甚至可以起死回生,或者使大地回春。

這樣的靈獸曾經也有大門派想要抓去做鎮山神獸,可惜無色雲霓鹿有自己的傲氣,不願意被契約。它們只要被抓,鹿角會瞬間變為黑色,且會在不久後死去。

寧願死亡也不願被奴役,這是這種靈獸的傲骨。

也因為曾經有過獵捕,且無色雲霓鹿生長需求苛刻,導致這種靈獸極為稀少,怕是整個修真界都不超過三只,且神龍見首不見尾。

修真界衆人都對這種靈獸報以敬意,畢竟沒有誰願意去招惹有可能會救他們一命的天級靈獸。

普通修者見到它會行禮,直至它離開都不會打擾。

禦寵派弟子卻需要叩拜,畢竟無色雲霓鹿是他們的信仰,也是他們的神明。

待無色雲霓鹿離開,衆人才敢動一動,有人想繼續看幾眼卻被制止了。

禹衍書和其他幾位修者注意到,池牧遙和伊淺晞頭頂有銀光流動,怕是無色雲霓鹿在路過時看到了他們兩個人,順便給了他們二人祝福。

這二人被銀光圍繞一周,最後銀光沒入到了他們身體內。

池牧遙起身感受了一下,驚喜地看向伊淺晞,伊淺晞也是興奮得都要哭了:“沒白來……”

對于其他的修者,機緣可能是遇到了千年一結的靈果,也有可能是遇到了靈泉。

對于禦寵派來講,機緣是遇到了無色雲霓鹿,且被祝福了。

禹衍書有些好奇,詢問道:“無色雲霓鹿給了你們什麽?”

池牧遙起身撲了撲衣服,接着解釋道:“說起來有些難懂,簡單來講是一種親和力,讓我們可以更輕松地馴服難以馴化的靈獸。”

起初隊裏其他人還很羨慕,還當是送給他們什麽靈力了,結果聽到這種解釋,他們立即不屑起來。

這東西給他們也沒什麽用。

禹衍書還是十分欣喜的:“我們有生之年能見到一次無色雲霓鹿已經是極為難得的事情了。而且,這陣剛剛開啓就見到了天級神獸,可見這次陣中必有大機緣,大家打起精神來,絕對不要浪費這次歷練。”

這回大家都興奮起來,三日沒尋到季玲壽的喪氣也消失了,畢竟像無色雲霓鹿這種罕見的吉獸他們都能見到,這是多大的造化?

就在這時,有傳音符出現在禹衍書的面前。

禹衍書渡入靈力單獨讀取,接着臉色一變,回頭對隊伍裏的人說道:“事情有變,魔門弟子使詐,上百季玲壽被彙集到了一處,此刻已經成了亂戰的場面。我們過去幫忙,一定要多加小心。”

魔門弟子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禹衍書說完單單看向了池牧遙和伊淺晞:“躲在我身邊,我能照顧到你們。”

池牧遙為難地點了點頭,他其實不想去,但是和禹衍書他們散開了單獨行動也不安全,最後還是硬着頭皮跟着去了。

等他們到達混亂的現場,這裏已經聚集了衆多修者,怕是已經進陣了的弟子已經來了個七七八八。

衆多弟子與百餘季玲壽混戰的場面極為震撼,各系功法齊齊招呼,這邊漫天大火,那邊樹蔓連天。

地面上分不清究竟是誰的血,煙塵飛舞的場面也看不清究竟幾個人在打一只季玲壽。

季玲壽的行動又是無法控制的,說不定之前朝這幾個人攻擊,過一會兒又沒頭沒腦地朝着另外一群人攻擊過去。

池牧遙拉着伊淺晞沒有上前。

他們禦寵派修者不适合群戰,他們的戰鬥要與靈獸配合,可其他修者都沒有與靈獸配合的經驗,發動群體攻擊時有可能會傷到他們的靈獸。

他只能帶着伊淺晞躲在一邊,接着偷偷看向坐在不遠處岩石上的奚淮。

奚淮懶洋洋地坐在一處凸出的岩石上,眼睛掃視着戰場,眼中都是麻木。

風揚起他的頭發,露出飽滿的額頭以及龍角,俊朗的面容完全呈現出來。似乎沒有人比他更适合處在這獵獵風中,頭發與衣衫被吹得飄浮而起,還增加他的俊逸不羁。

在他看來,下面慘烈的戰場不過是一場有趣的表演,他可以看到衆多正派弟子狼狽地戰鬥。

戰鬥中的人與季玲壽都是為他表演的戲子,只有他們三個人是冷眼旁觀的觀衆。

奚淮是故意的,他入陣後便用自己提前準備好的寶貝聚集季玲壽,禦物飛行更能增加季玲壽聚集的速度。

這樣把季玲壽彙集到了一處後,等着正派的修者過來就可以了,省着他到處尋找,此刻只需坐在一邊觀察,看看阿九在不在就行了。

松未樾蹲在奚淮身邊,急急地問:“這次有沒有啊?你認真看看行不行?”

奚淮有些苦惱:“如果我一直盯着一個人看,阿九知道了怕是會不高興。”

松未樾十分無奈:“兩年了,他連你是死是活都不在意,他還能在意你看別人兩眼?是阿九太不把你當回事,還是你太把自己當回事?”

奚淮抿着嘴唇沒說話,随手一揮,松未樾和宗斯辰同時被丢進了亂戰的人群裏,剛落地便被攻擊了,他們只能狼狽地取出自己的法器。

宗斯辰本是俊雅書生的打扮,此刻也狼狽得不行,痛罵松未樾:“你能不能少說幾句話?”

“是我說話的事兒嗎?是少宗主敏感脆弱還聽不進去勸!”

話音剛落,奚淮便聚攏了五只季玲壽朝他們二人圍過去,讓他們沒空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風筝,古時稱為「鹞」,北方謂「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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