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考學

錦瑟處是一整片靈氣充裕的山脈,綿延千裏而不絕。

暖煙閣占據了整個山脈,共有二十七宿,觀南天尊及其門下弟子是第三宿的其中一脈。

每一宿下都有數量不一的支脈,第三宿的支脈較少,原因在于前七宿的支脈多是家族支脈,這些家族裏的人都是天資極好的修者,或者是外招的精英弟子,數量少但精。

整個修真界只要有人說自己是暖煙閣七宿的弟子,就會被高看一眼。

這也是原著男主席子赫加入了暖煙閣第三宿,成為觀南天尊的弟子後遭到質疑的原因所在。

席子赫的三系靈根讓他們前七宿顯得不純了,一群單靈根裏混進了一個劣質的三靈根,是對他們的侮辱,甚至讓前七宿随之降格。

前七宿是精英的聚集地,所占的位置也是錦瑟處最好的位置,被稱之為內圍。

這次承辦考學的是第三宿,讓許多弟子興奮非常,畢竟他們能有幸進入暖煙閣內圍一陣子。

這也導致洞府極為受歡迎,都來到暖煙閣了,自然要感受一下暖煙閣的洞府。

洞府與後期建造的房屋不同。

洞府內的靈氣顯然更加充裕純粹,修者想要提升修為都會選擇在洞府居住。

因考學來了很多弟子,洞府裏出現了合寝的情況,幾名弟子被安排在一個洞府。

池牧遙和伊淺晞不在意洞府,選擇了房屋,竟然還有單間可以住。

池牧遙進入到自己的房間,裏面幹幹淨淨的無須他來清掃,暖煙閣的牌面自然毋庸置疑。

他将自己常用的東西擺放在了房間裏,對伊淺晞說道:“師姐,你把你要熏的衣服送過來吧。”

“衣服是新做的,應該不用吧?”伊淺晞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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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過來吧,其他門派總嫌我們身上有味道,不要落人口舌。”

伊淺晞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

他們禦寵派在各方面總是被嫌棄,連身上有靈獸的味道都會被人嘲諷。

池牧遙進入禦寵派也快兩年了,改變了些許禦寵派的風評,但是根深蒂固的偏見還在,這需要長期的努力才能扭轉。

伊淺晞從乾坤袋裏取出衣服給了池牧遙,接着叮囑:“你把房間門窗鎖嚴了,不要讓登徒子進來了。”

“嗯,好的。”

他們不知道的是,被稱之為“登徒子”的奚淮,早就已經進入了池牧遙的房間,并且此時就坐在和伊淺晞間隔一個小桌的椅子上,聽着他們兩個人說話。

奚淮萬寶鈴中的寶貝千奇百怪,他此時便用了一個隐身的法寶,佩戴在身上後會隐去身影和靈力。

他在一刻鐘前,跟着暖煙閣送書籍的弟子一同進來,進來後便直接坐下了。

他不出聲,不亂動,只是隐身坐在椅子上看着這師姐弟二人,等待發現什麽蛛絲馬跡。

伊淺晞坐了一會兒便走了,回自己的房間去休息。

池牧遙在伊淺晞離開後關上了門窗,還特意繞着房間走了一圈,依舊不放心,在門和窗的後面都貼了封門的符箓。

奚淮在池牧遙繞着房間走的同時,一直跟在池牧遙的身後。

他雙手環胸地看着池牧遙封門窗,對于池牧遙的手法還是非常認可的,但是多少覺得池牧遙有點瞧不起他,他要是真想進來,幾張符箓能攔得住?

池牧遙做完這些似乎松了一口氣,重新朝屋內走的同時解開了腰帶。

這是要脫?

奚淮突然有一瞬間的糾結,看?還是不看?

看了,如果他不是阿九,這樣是不是有點對不起阿九?

不看他留在這裏做什麽?給池牧遙看門嗎?

轉念一想,奚淮很快釋然了。

上次在彌天桐陰陣內所有符合條件的人他都觀察過,思來想去,只有池牧遙最像是阿九,也是他現在唯一懷疑的對象。

他現在進入池牧遙的房間,就是想要探查池牧遙究竟是怎麽做到的,為什麽能把所有痕跡都隐藏得幹幹淨淨。

好在池牧遙并沒有繼續脫,只脫掉了外套搭在了架子上。

之後又将伊淺晞的衣服展開,搭在了另外一個架子上。

緊接着從乾坤袋裏取出一個香薰爐,雙指捏着打開蓋子,點燃其中的熏香後再蓋上。

熏香的煙霧從香薰爐蓋子的縫隙裏袅袅飄散,散發着淡雅的香味,是一種不豔俗、不争不搶的香味。

做完這些,池牧遙穿着中衣在房間裏忙碌。

先是為自己鋪好被子,接着從靈寵袋中放出啾啾來,讓它自己在房間裏玩。

他則是拿出了一個錘子一樣的東西,一個木棒上綁着一個球形的頭,頭裏似乎都是棉絮一樣的東西。

他拿着這個小錘子捶捶背,坐下時再捶捶膝蓋。

奚淮覺得池牧遙這個舉動非常奇怪,為什麽要自己打自己?

還用一個這麽古怪的東西。

池牧遙坐在了桌前,為自己沏了壺茶後放在了一側,伸手拿來暖煙閣弟子送來的書翻看。

奚淮也耐着性子在不遠處看着池牧遙看書。

池牧遙真的非常有耐心,坐在椅子上看書的同時還在用那個古怪的錘子錘背,偶爾拿來茶杯喝一口茶,再翻一頁書,一看就是兩個時辰。

奚淮覺得自己簡直是在浪費時間,有這個時間都能揍松未樾兩頓了。

終于,池牧遙看完了書站起身來。

奚淮看到這一幕居然松了一口氣,至少不會那麽無聊了。

池牧遙拉開屏風,放好木桶後俯身研究泉眼,注入靈力後也沒有水流出來,讓他非常疑惑,湊過去看的時候水突然湧出噴了他一臉。

他狼狽地起身用手抹了一把臉,扯着自己的衣襟看着濕了的衣服,一臉委屈和迷茫。

奚淮看完差點笑出聲來。

果然,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普通的衣裳,并非法衣,遇水就濕。

不過,奚淮的笑容很快就收斂了,他看到池牧遙脫掉了上衣丢到了一邊。

池牧遙的身材纖細,衣衫脫了後看得更加分明。

池牧遙的肩膀很薄,卻有着漂亮的直角肩,後背和腰都透着纖弱,身上也沒什麽肌肉,好在不會顯得病弱。

他看着池牧遙擡手拆掉了頭頂的發冠,一頭如墨般的青絲瞬間傾瀉而下,落在肩頭和後背,還自然地晃了晃才停下來。

肩膀上是散落的發,發色與膚色黑白分明。

纖長的脖頸在發隙間隐約可見,是完美的天鵝頸,上面還纏着奚淮給他繞上的紅色絲帶,更是有了一抹隐晦的豔色,讓奚淮下意識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像是塗了蜜糖,若隐若現地透着香甜,引得人移不開目光。

池牧遙伸手試了試水溫,俯身時木桶中的熱氣如濃霧圍繞在他的周身,極美的樣貌在霧氣中更顯得有些缥缈。

奚淮看着池牧遙的側顏,眼睛在他的鼻尖處停留。

他吻過阿九的鼻尖,不知……是不是就是這樣圓潤玲珑。

池牧遙站在木桶邊解開自己褲帶,奚淮終于回過神來,下意識側過頭不去看了。

他總覺得如果認錯了人,看了除阿九以外的人,阿九日後知道了定然會生氣。

直到聽到水聲,他才又看了一眼池牧遙。

池牧遙坐在浴桶裏,啾啾也跟着飛了過來和池牧遙一起洗澡。啾啾在水裏一個勁地撲騰,濺起了一片水花,池牧遙也不在意,還在往它的頭頂淋水。

奚淮在這時走到了外間等待,畢竟洗澡的時候也看不出什麽端倪來。

然而等了許久池牧遙也沒出來,他還聽到了池牧遙的聲音:“嗯——”

似乎是泡得很舒服。

不久後:“咕嚕咕嚕——”

奚淮趕緊起身,走到浴桶旁邊果然看到池牧遙洗得睡着了,人滑進了浴桶裏淹了水,水面都是泡泡。

他趕緊伸手托着池牧遙的下巴,把池牧遙給托起來。

池牧遙也在這時悠悠轉醒,迷茫地看着空曠的房間,重新坐直後沒有動。

奚淮也在此時收回手,再次到了外間等池牧遙。

池牧遙在水中悄悄掐訣,用無色雲霓鹿賜予自己的力量偷偷查看房間,很快又收回了手,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

他從浴桶裏走出來,出來的同時讓身上的水蒸發,快速恢複清爽,接着用控物術取來新的衣物披上。

接着光着腿從屏風內跑出來到了床的紗帳後,拿起乾坤袋,從裏面拿出了新的褲子快速套上。

奚淮沒有動用靈力,只看到了池牧遙跑動的畫面。

上衣半遮半掩,他只能看到池牧遙被衣擺遮住的光潔的小腿,很細很白,格外纖長。

池牧遙穿完衣服後走出來,走到了銅鏡前照了照自己,接着開始扯頸間的紅色絲帶。

他似乎是在研究該如何解開絲帶,嘗試了很多方法,最終沒能成功,嘆了一口氣後回到了床鋪上躺下睡覺。

奚淮一直在一邊看着,這居然算是他今日看到的唯一有用的一幕了。

如果是阿九,吸收了很多他的靈力,可以直接打開他的萬寶鈴,也可以控制這個絲帶才對。

可是池牧遙解不開。

他做了一個深呼吸,接着悄無聲息地使用了可以瞬移的法寶離開了池牧遙的房間。

在奚淮離開房間後不久,池牧遙重新睜開眼睛,再次探查了一遍後确定房間裏沒有別人了才松了一口氣,接着坐起身來。

幸好他洗澡的時候沒把絲帶拿下來,不然就露餡了。

在奚淮将他托起來的時候,他一瞬間清醒,意識到房間裏還有其他人。

其實他剛才慌了神,應該先把洗澡水放了再去演那一幕。

此刻才想起來,重新下了床去把水給放了,又整理好了房間和換洗的衣服。

将這些都整理好了,池牧遙還特意散了屋子裏的水汽,免得在熏的衣服會潮濕。

做完這些池牧遙坐在窗邊回憶。

奚淮什麽時候來的?

自己都做了些什麽?

好像……也沒做什麽……

翌日,傳學正式開始。

進入第三宿後可以有自己的選擇,如果文化課薄弱,可以選擇去學堂聽學。

如果是法術方面薄弱,也可以去找其他的前輩請教,有教法術的,有教煉器的,有教鬥法實戰的,分了好幾個地方。

池牧遙和伊淺晞是禦寵派的,其他的都不行,只能過來學習文化知識。

考學對于禦寵派的人來說簡直是歷劫。

讓他們看書識字可以,動腦子不行。

讓他們鬥法、參加實戰考試更不行。

其他加分項諸如煉器、煉丹他們統統不行。

難得抓靈獸行,但是不在考試內容裏。

池牧遙坐在學堂的角落位置,盤膝坐得端正,面前還放着書本。

小說裏的主角都喜歡靠窗的位置,要麽前排,要麽後排,他選擇了倒數第四排,非常不起眼的偏後的位置。

伊淺晞坐在他旁邊,拿着書沒一會兒嘆氣了五六聲,可見她此刻的痛苦程度。

沒一會兒奚淮等三人也走了進來,奚淮直截了當地坐在了和池牧遙相鄰的位置,身材高大,坐下後都顯得比別人高大許多,腿長到似乎沒地方放,坐得大咧咧的非常沒有規矩。

池牧遙當即挺直了背脊。

松未樾和宗斯辰跟着坐在了他們的後排,宗斯辰一向是文質彬彬的模樣,坐在學堂裏裝名門正派完全沒有問題,甚至比暖煙閣弟子姿态還要端正。

松未樾則是翻開書,沒看兩眼就成了鬥雞眼的模樣,罵罵咧咧地嘟囔:“這他娘寫的都是什麽……字怎麽這麽小?”

奚淮把識字帖丢給了松未樾:“你不适合直接看這本書,難度太大,你先識字吧。”

松未樾接過識字帖十分不悅:“我認字,就是這個字太小了……”

沒多久,禹衍書也跟着坐在了學堂裏,且距離他們的位置很近。

池牧遙有些奇怪,禹衍書這種弟子還用得着跟築基期弟子一起聽學?

不過再看看學堂裏的幾個人,他很快懂了,估計是觀南天尊派禹衍書盯着這幾個“問題客人”吧,奚淮會在這裏,也是禹衍書求情,由他看着十分正常。

池牧遙原本還在等待上課,沒一會兒又陸陸續續地來了弟子。

看到席子赫、韓清鳶、明韶洛都進入了學堂,他當即有點眼暈。

這是什麽級別的聚會?

原著裏沒有這段吧?

明韶洛原本是要去學習鬥法的,可又覺得也沒什麽好學的,來的弟子基礎不一樣,講的都是最基本的,去了也是浪費時間。

看到席子赫和韓清鳶結伴來了學堂,她也跟着來了。

進入學堂後居然看到了奚淮以及那個所謂的三界第一美人池牧遙。

現在的情況是,她在彌天桐陰陣內耍了大小姐脾氣,席子赫與韓清鳶患難見真情,感情似乎更好了,席子赫每次遇到她都只有無奈。

而且這次在陣內,席子赫也沒有大放異彩了,反而是奚淮和禹衍書他們幾個出盡了風頭。

再看奚淮,曾經對她千依百順的人,現如今都不願意多看她一眼,整日裏跟着池牧遙的屁股後跑。

狗男人……

果然是只看臉的膚淺東西。

偏席子赫不看臉也不喜歡她。

她氣得不行。

來講學的前輩是一名金丹中期的修者,看了一眼,見在場的修者不算特別多,加一起還沒坐滿學堂,便開始了非常傳統的講學:“下丹田近後二穴,通脊脈,上達泥丸。泥丸,腦宮津名也。每三連咽,即速存下丹田所,得內元樂,以意送之,令入二穴。[1]”

池牧遙拿着書本認認真真地學,注意到不對勁後扭頭看向奚淮,剛好與奚淮對視了。

奚淮沒有正經上課,托着下巴一直盯着他看,眼神戲谑。

他被看得一陣不自在,突然覺得登徒子這個稱號真的很符合奚淮這個人。

他不解,明明昨天夜裏已經演過戲了,為什麽奚淮還是盯着他呢?

而且他也給奚淮留小紙條了,他怎麽還沒放棄?

他只能紅着耳朵繼續聽學,全程都不敢多動。

伊淺晞也注意到了,伸手去拽禹衍書的衣擺,待禹衍書回頭了朝那邊示意,希望禹衍書管一管。

禹衍書朝着奚淮看了一眼,指尖聚集水珠後朝奚淮一彈以示警告。

結果奚淮側身躲開了,水珠砸在了後排松未樾的臉上。松未樾原本就看不懂書正煩着呢,突然被砸了一臉水,擡手把書給燒了,朝着禹衍書丢了過去。

講學的修者看着那邊突然打起來的弟子眉頭一皺,罵道:“滾出去罰站。”

禹衍書這種根正苗紅的弟子頭一次被轟出學堂,不過還是站起身來走了出去站好,走出去的模樣頗為壯烈。

松未樾跟着走了出去,站在禹衍書身邊拿着識字帖認認真真地看,仿佛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千百萬次,極為熟練且自然,毫不受影響。

伊淺晞連累禹衍書被罰站,愧疚得不敢再動了。

池牧遙也連連往門外看,頭卻不受控制地轉了過來,朝着奚淮看過去。

奚淮居然用控物術轉他的臉!迫使他不能看禹衍書,只能看向奚淮。

他和奚淮對視做什麽?

看奚淮的眼神有多流氓嗎?

他努力轉過臉去悶頭看書,卻注意到有人在拽自己的袖子。

低頭便看到自己的袖子自己飛了起來。

修真界有一種東西叫作鴛鴦袖,道侶之間常用的東西,兩片小東西固定在袖口上,袖子飄起來的方向就是道侶所在的方向。

道侶之間的袖子仿佛牽着一條無形的線,一直聯系着對方。更确切的形容是像兩塊吸鐵石,一直吸引着對方,在兩個人并排時,二人的袖子會合在一塊,綢缪缱绻。

這是道侶一同去鬧市游玩,防止他們在人群中走散的法器,奚淮卻用在了他的身上。

他看着自己的袖子飄起來一角,奚淮的袖子也飄起來一角,他們還并排坐着,兩個人的袖子一直往一起靠攏,不仔細看還當他們在偷偷牽手。

池牧遙慌亂地按住了袖子,卻看到自己的衣擺也朝那邊飄了起來。

他只能再次按住,緊接着自己整個人都朝着奚淮那邊靠攏過去,嗖的一下子撲在了奚淮的身上,撞得桌子橫移開,發出極大的聲響。

普通道侶之間用一對鴛鴦袖就夠了。

但是奚淮不一樣,他一次性用一千個,迫使池牧遙整個人都貼在了他的身上。

講學的金丹期修者擡頭看了一眼,竟然也被這一幕驚到了。

大庭廣衆之下,兩個人依偎在一起成何體統?

他當即說道:“你們兩個也給我滾出去。”

奚淮身為一個反派,被人訓斥了居然還很愉悅,攬着池牧遙走了出去。

池牧遙只能在衆目睽睽之下貼着奚淮出去,因為他整個人都被吸在了奚淮的身上,拔都拔不下來。

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臉紅得要滴出血來。

作者有話要說:注[1]引用自《幻真先生服內元氣訣》作者:幻真先生(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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