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沒有你的未來，算什麽未來？

桑景明鮮少有害怕的時候。

至少在季玚的印象裏，他一直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

但今天，他……

面前的人眉心輕攏，嘴唇輕抿，看向他的時候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但轉瞬即逝。

“你別吓我，我也害怕……”

季玚真被他唬住了，心裏忽然有點毛毛的。

“我是很認真的在說。”桑景明又說。

“我也認真的。”季玚也說。

兩人都沒說話，黑色的眼睛裏映出季玚的倒影。

最後，季玚挺不住了，直接道：“那你就把責任都推給我，是我對數學老師不敬，你是被牽連的。”

“真的？”桑景明将信将疑。

“……真的？”

“騙你的，小笨蛋。

見季玚說話都用起了氣音，桑景明噗嗤一笑，食指親昵在他鼻子上劃過。

“你這個大騙子！”

季玚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

伸手拍了他肩膀一下，他氣的想踢桑景明一腳。

腳都伸出去了，下課鈴适時響起。

伴随着裏面的那句“下課”，他們站了整整一節課。

數學老師收拾好東西出門，看季玚還站在門外，惡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走了。

等人消失在拐角，季玚才說話：“我們一起罰站，頂撞他的人是你，為什麽他要瞪我啊？”

“因為你更氣人。”

“嗯？？？？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數學老師果然告狀了。

當天下午，季玚和桑景明就被童瑤叫進了辦公室。

季玚和桑景明并排站着，穿着四中校服，面上都沒什麽表情。

這麽一看，還很登對。

童瑤坐在椅子上，仰頭看着比她高出不少的人，長嘆一口氣：“你們就不能讓我消停一會兒？”

“老師……”

“老師，這次的事不怪季玚。”

沒等季玚說完，就被桑景明打斷。

童瑤目光落在他身上，問：“那你把事情經過給我說一遍，桑景明。”

“數學老師讓季玚回答問題，他不會，老師就……說了一些很難聽的話。”

“他說難聽的話和你有什麽關系？”

童瑤擰眉，問。

張了張嘴，桑景明道：“因為他……他說季玚會帶壞我。”

“那就是一時的氣話，你就當沒聽見不行？”

“不行。”

“你……”

桑景明看了身邊人一眼，而後将視線落在童瑤身上，道：“老師，我不能看着季玚被人平白污蔑。”

當年沒保護好他，現在就要保護好。

“你們……季玚，你什麽意思？”

童瑤看桑景明簡直油鹽不進，不由得把希望放在季玚身上。

季玚很懂事道：“老師，這事是我的錯，你別聽桑景明胡說。”

聽他這麽說，童瑤暗中松了一口氣，然後又問：“那你……”

“老師放心，我會和數學老師道歉的。”

頓了頓，他又道：“還有，為了不影響桑景明學習，我想換座。”

話落，桑景明猛地轉頭。

黑沉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他，滿臉寫着不可置信。

這個決定顯然也在童瑤的意料之外，她有片刻的啞然，然後才道：“這倒也不用……”

“老師，我想換座。”季玚低低說。

“我不同意。”桑景明冷着一張臉說。

兩人意見相左，童瑤一時犯了難。

良久，她才說：“這樣吧，換座這個事你們私下裏商量一下好吧？但是我其實是不想讓你們分開的，畢竟季玚的成績也不是無可救藥。只要數學成績好點，名次肯定還能上升。”

“而我讓你們坐在一起的本意，也是這個。”

“謝謝老師。”

道了聲謝，桑景明拽着季玚就往出走。

季玚都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拽出了辦公室。

“你幹嘛！”

“你慢點，慢點。”

桑景明邁着大長腿走在前面，季玚跌跌撞撞的跟在後面。

他的大手像鐵鉗一般，季玚根本一動不能動。

把人拉到廁所，随意推開一間門，桑景明直接把人給“扔”進去了。

後背撞在牆上，沒來得及動陰影就籠罩上來。

桑景明居高臨下的凝望他，久久沒說話。

季玚只看了他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他的眸子太黑、太亮，他在裏面，一覽無餘。

桑景明一手城撐牆，一手捏住季玚的下巴，用力一擡，讓他看向自己：“季玚。”

“……”

“看着我！”

眼珠一轉，季玚掀起眼皮。

兩兩對視，桑景明率先發問：“不想和我做同桌了？”

“嗯。”

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幾分，桑景明似乎在壓抑自己的怒氣。

但他還是問：“為什麽？害怕影響我？”

下巴仿佛被人捏碎，但季玚臉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開口：“數學老師說的沒錯，你是要去重點大學的人，你的未來光明坦蕩，不應該被我影響。”

“沒有你的未來，算什麽未來？”

季玚愣住，怔怔的盯着他。

可桑景明卻平靜不少，大拇指微微擦過季玚的嫩唇，他低聲問：“你不記得對我說過的話了？”

“……”

季玚一臉茫然。

黑眸眸底劃過一絲失望，桑景明放開他，自嘲道：“你果然忘記了。也對，你這個記性，我又能指望你記住什麽呢？”

放開季玚，桑景明替他理了理校服。

直到胸前平整後才收手。

揉了揉季玚的腦袋，桑景明又恢複平常的樣子：“好了，換座位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季玚是在他推門出去的時候才回神的。

“桑景明。”

“嗯？”

“我和你說什麽了？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就算了。”

“你告訴我吧。”

“自己想。”

最後，換座位的事情不了了之。

當然，只是季玚自己覺得不了了之。

兩天後。

“應學校要求，我們要以‘追夢’為主題，設計黑板報，這件事就交給藝術委員，林月月，你負責吧。”

自習課上，童瑤把學校最新的通知告訴學生。

然後他們開始自習。

季玚正在做英語翻譯，後背忽然被人戳了一下。

他扭頭，見後桌同學遞給他一張小紙條。

紙條上還寫着季玚的名字。

打開紙條，上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要不要幫我設計板報啊？】

落款是林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