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很快就到了臨縣。
林茶茶是被車鳴聲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起來, 看到外面不一樣的景色有點恍如隔世。
“這是到哪了啊。”
“臨縣縣城,去拍賣會的路上。”
顧衍在一旁給林茶解釋,他不自然的扭動了一下肩膀。
太久沒動, 已經麻了。
“這裏可比咱們縣城熱鬧多了啊。”
林茶看着窗外的景色, 心下感嘆。
果然離開原來的縣城是對的, 不管是省城還是臨縣,看起來都要比她之前呆的地方繁華,她算是出來對了。
“那當然, 這旁邊就是省城, 自然是繁華。”
沈志輝看到後面人醒了, 這才敢開口說話。
“一會到了拍賣會,你能看到更熱鬧呢,聽說這次許家的拍賣會, 連段雄段老爺子都來了,可見這次的東西有多好。”
“段老爺子?那是?”
林茶沒有聽過這個人的名字。
“段雄, 聽說祖上是土匪發的家, 不過後來退隐了, 現在就剩段雄一人,聽說他手裏藏了不少的東西, 很是珍貴, 就是不肯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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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衍和林茶解釋。
說起來上輩子他也聽過這個段雄的事情, 聽說後來他把所有的東西都上交給了國家, 為他的子孫博了一個很好的名聲。
看來這個人還算有點腦子,畢竟他那些東西來路不正,與其自己忐忑的拿着,還不如交出大部分,留一點度日, 最好。
“是啊,你說這段老爺子也是頑固,我之前去找過他幾次,想和他合夥做生意,可是他偏偏不肯,你說都那麽大歲數了,留着東西打算帶進棺材不是?固執!”
沈志輝插話,語氣一副非常不滿的樣子。
“那這個老爺子什麽規矩啊。”林茶詢問。
“傳言說這老爺子手裏有一副畫,不知道是什麽朝代的,也不知道出自誰之手,可是老爺子就是很喜歡,不過很可惜,聽說這副畫只有一半,老爺子就說了,誰能修複這副畫,就把手裏的東西給誰,這不是胡扯嗎?”
沈志輝巴拉巴拉,越說越不滿。
“這雖然說修複畫的人很多,可是段老手裏這副不知朝代,不知作者,還只有一半,那誰能知道這另外一半是什麽樣子,要我說這老爺子就是不想出手裏的東西胡說呢。”
“你不懂,他不敢。”
顧衍聽到這裏,默默差了一句,他沒多說,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便不再搭話。
“什麽?”
沈志輝沒聽明白,他回頭看了一眼,可是顧衍已經不再說話,眼睛望向窗外了。
他纨绔出身,腦子也不太聰明,不然也不會買到假貨。
這會兒心裏自然不懂這裏面的彎彎繞繞。
林茶也不懂,不過她不在乎,好東西她也有,不過她也不敢出手罷了。
“那看來是不成了。”
林茶也懂畫,可是她知道越是不知道作者的越難修複,不了解筆風,不了解性格,的确不好下筆。
因為這畫啊,一個人一個樣子,就算簡簡單單的一朵小花,每個人畫起來都是不同的,所以說知道朝代作者是很關鍵的事情。
幾個人不再聊天,很快就到了地方。
聽說這次的拍賣會是許家主辦的,只是一個小型私人的聚會,畢竟現在國內經濟剛剛複蘇,太過高調也不好。
主要是這批東西太多,而且價值很高,不然許家直接吞掉就沒這麽多事了。
至于這個許家,也是省城赫赫有名的一家人物。
好像家裏好像老一輩好像是從軍的,下一輩則是從商的。
聽說他家就一個孫子,現在也在省軍區。
更多的沈志輝就沒說了。
因為剛好到目的地了。
下了車,林茶才發現她們好像出了縣城中心,來到了偏南一點的地方。
不過這個街道看着要比縣城還要繁華,甚至她有點恍惚,好像直接回到了省城一樣。
“這裏就是許家在縣城的落腳點,這旁邊聽說有他的大買賣,好像是礦什麽,所以許家經常在這裏活動,建的自然氣派了些。”
礦?
這附近還有礦呢?
林茶皺了皺眉,心裏有種感覺,這次拍賣最後落在許家,再有竟然是漢朝及其有價值的東西。
她感覺這其中好像有着某種聯系一樣。
林茶沒有說出來,只是默默的跟在沈志輝的身後。
顧衍今天依舊是坐在輪椅上,只是推他的人換成了一個陌生的年輕小夥子。
小夥子一直低着頭,也不參與說話,更是離着林茶遠遠的。
就好像被提前囑咐了一樣,和小宋一點都不一樣。
林茶沒有在意。
進了院子,才發現裏面更大。
錯落有致的院子,精心修剪的花草。
看來這個許家也應該是個有底蘊的家庭,不然也裝扮不出這樣的院子。
“哈哈,沈叔叔今天怎麽有空也過來了,不和小侄提前說一聲,好派人去接你啊。”
門口走出來一個和顧衍差不多大的男人,笑着迎了上來。
看起來他好像是許家重要的人,因為他走在前面,旁邊的幾個人都只是錯他幾步跟在身後。
“小許啊,好久不見又壯了,這在軍區就是不一樣啊,鍛煉人。”
看來這個人應該就是許家那個唯一在軍區的孫子了吧。
林茶跟着過去,打眼瞧去,想要看看這人長得怎麽樣。
可是沒想到眼前這個人竟然有一點熟悉。
要知道林茶來到這裏,能讓她熟悉的人基本沒幾個。
而面前這個人...
林茶恍惚之間,小許也注意到了這邊,他看到林茶和顧衍的一瞬間愣了愣。
然後緊接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顧團長!還有團長夫人,你們怎麽在這呢。”
小許一開口叫團長,林茶這才反應過來。
面前這個人不就是之前去過省軍區的文工團參謀,許川嗎?
當時他還和林茶說過話,只不過只是見過一面就離開了。
難怪林茶能覺得眼熟,原來之前的那個許川就是今天主辦方許家的唯一孫子。
“巧了!”
林茶笑着和沈志輝說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許川這才知道,原來顧衍竟然就是省城赫赫有名的陳航一。
他之前不在省城,等回來的時候,陳航一已經變成顧衍離開了。
所以許川并沒有見過他,只是聽過這個名字。
許川心裏有點驚訝,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在軍區善戰骁勇的顧團長竟然是他們省書記家裏的公子。
這可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許川按下自己心裏的驚訝,恢複了主人的身份,從容的把他們帶來進去。
“今天說是拍賣會,其實不過就是家常宴會,來的都沒有外人,大家一起觀賞鑒賞,聊聊天罷了。”
許川說的話非常客氣,不過顧衍一聽就知道,看來這筆買賣也只是在省城放了消息。
又或者只是省城某些有能力的人才知道,其他人其他地方并不知道。
見不得光是嗎?
顧衍心中疑惑。
同樣心裏疑惑的還有林茶,她手裏拿着的正是這次拍賣會簡介,為了大家更直觀的了解,上面雖然沒有圖片,但是卻有內容。
可是這...
林茶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這些東西....
“茶茶,快來快來。”
沈志輝打斷了林茶的思考,林茶回過頭一看,顧衍和其他人已經走到另外一邊去了。
“快來,聽說杜老在二樓,我們過去看看他那副傳說中的畫。”
沈志輝急急忙忙的,原來是因為聽許川說了杜老來了,在樓上,這才着急忙慌的想要帶着林茶上樓。
看來沈志輝表面吐槽杜老吐槽的開心,其實內心對他那些東西還是非常的向往的。
林茶不再多想,随手把手裏的東西放下,然後跟着一起上了二樓。
一上樓,林茶明顯的能感覺到一樓和二樓的變化。
一樓人多,熱鬧而且雜亂,但是二樓就不一樣了。
基本聽不到人聲,來往的好像也都是端茶遞水的服務生,看來這二樓應該是一個個包間,人都在裏面呢。
林茶跟在身後,幾個人繞了繞進了一個包間裏面。
包間很大,裏面的人卻有點少。
除了中間坐着的一個老頭,再來就是後面倒茶的人了。
“杜老,這是沈志輝叔叔,這是陳航一,陳達康叔叔的二兒子,他們聽說您在,特別過來拜訪。”
許川輩分小,只是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就離開了。
留下沈志輝和杜老說話。
其實要不是沈志輝有點背景,許川是不可能把他帶上來的。
畢竟杜老是為的拍賣會來的,也不是什麽人想見就能見到的。
“杜老您好,我叫沈志輝,家父沈博,常居國外可能您沒見過。”
沈志輝上來先自報家門,然後提他的父親,這年頭在外面,還是得直接提有用的人,鬧別的虛的根本沒意義。
可惜他沒混出什麽名堂,不然就不用提他父親了。
“哦,原來是老沈的兒子,都這麽大了啊,成家了沒。”
杜老看着倒是挺和善的,和之前沈志輝形容的根本不一樣。
“成了,孩子都有了,就是沒孫子。”
沈志輝笑着搭話,那模樣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成了家的人的樣子。
“不錯不錯,這身後這孩子怎麽還坐輪椅呢,誰家的孩子啊。”
杜老的眼光略過沈志輝,看到了身後的顧衍。
“陳達康和鄭雲蘭家的老二,腿之前受了傷,沒啥大事。”
沈志輝和杜老介紹。
“那是他媳婦兒。”
“哦,陳書記的兒子,長得真不錯,我記得雲蘭那丫頭,之前在首都,我去過她家還給過她見面禮呢。”
杜老邊回憶邊道。
“他那大哥現在還在首都軍區呢吧。”
“對,您是說雲峰吧,還在呢。”
杜老和沈志輝話家常,林茶就坐在一旁默默的聽着。
期間他身後站着的中年人還給沈志輝顧衍倒了茶。
林茶嘗了一口。
嗯!普洱。
最不出錯的好茶。
聽着沈志輝他們說場面話越聽越沒意思,林茶百無聊賴,站起身開始觀察這個房間的擺設。
看來這個許家家底也不賴,這屋子裏擺的東西比樓下的要好不少。
想來今天來的杜老應該是最珍貴的客人了吧。
這個屋子明顯檔次很高。
“小姑娘可是懂畫?”
林茶看着看這入了迷,身後卻傳來杜老的聲音。
“啊?我?談不上懂。”
林茶回過頭,就看到沈志輝和杜老都在看着她。
“我看你一直站在這松柏圖面前不動,其他人的畫不過是略微看了一眼,想來你是看起來這裏就這副松柏圖價值最高了。”
杜老其實觀察林茶好久了。
他看出來林茶懂畫,所以這才開口詢問。
林茶尴尬的笑了笑。
可不是嘛,這屋子就這副松柏圖還算有點價值,其他的不過是看着好看,其實根本賣不出價。
畢竟這是包房,不是人家書房,挂也挂不了什麽好東西。
估計這松柏圖也是因為杜老臨時換過來的吧。
“小姑娘這麽有眼力,不妨看看我這幅圖。”
杜老也不看林茶年紀小就輕視她,反而是比對沈志輝還有熱絡一些。
看起來,好像是遇到了同好的模樣。
沈志輝知道林茶懂,這會兒不動聲色的站在後面打算蹭着一起看畫。
至于顧衍...
他的神色昏暗,看不出來什麽。
“這副畫!”
沈志輝看到杜老拿出一幅圖,立刻驚訝的叫出聲。
他想到杜老沒有小瞧林茶,但是卻沒想到杜老會拿出那副殘畫來。
“這不就是那未解之謎嗎,杜老你也太瞧得起這小丫頭了。”
沈志輝話雖然這麽說,但是眼睛卻眨都不眨的盯着畫來看。
他也很想看看,這副名聲在外的畫有什麽蹊跷。
其實不怪是沈志輝驚訝。
這副畫的價值根本就不高,只是外面大家以訛傳訛提高的價值。
再說了,杜老這麽多年都沒看到什麽人能識得這幅圖。
拿出來和小姑娘看看又不會怎麽樣,萬一人家就認識呢,這也是提高概率的一種方法。
“這副畫...”
林茶定睛瞧去,不禁一怔。
這副畫她見過,不僅是見過,而且是親眼在別人的家鑒賞過,還摸過。
當時她去表哥家裏玩耍,舅舅的書房挂的就是這副畫。
聽說這是一個無名氏畫的,朝代和人名都不可考,本來沒什麽價值。
但是因為舅舅很喜歡蘭花,主要是因為舅母的名字裏有一個蘭字,再加上這幅圖畫的蘭花格外動人,所以舅舅才放在書房裏。
為的也是寄托情誼。
現在,杜老又不惜用金錢懸賞,難不成...
“敢問,杜老夫人的名字裏面可有一個蘭字?”
林茶沒有直接說什麽,反而是先開口詢問。
“你!你怎麽知道。”
杜老大吃一驚,一副非常不可思議的樣子。
那就對了。
林茶恍然大悟,這副畫看起來應該是被外力損壞,想來杜老也是因為喜歡這副畫的意境,再記上妻子的名字,就和當時的舅舅一樣,寄托情誼。
一想到這裏,林茶不禁對面前的杜老有着莫名的一種親近感。
她不是沒有在書裏找過她存在的痕跡,可是歷史上卻根本沒有。
前面的都一樣,可是就在她哪裏,歷史好像是劈叉一般,走向不同的軌跡。
林茶恍惚地以為自己的上輩子可能只是做了一場夢。
現在看來,看到這幅圖。
她覺得,自己的上輩子,林府,還有哥哥,也許都是真實存在過的。
盡管它沒有被記載。
“杜老,這幅圖我見過,如果您想修複的話,我應該可以幫忙。”
林茶收回了自己的情緒。
笑着對面前的人說。
如果這幅圖是別人用來寄托情意的,那麽她就應該伸出援手。
“這...你确定嗎?原圖我可是看過的,我不是沒有找人來修複,或者畫一模一樣的,可是他們的都不對,你...你确定你可以嗎?”
杜老大為震驚,他不是不相信林茶,可是這件事他之前找過好多人都沒有成功過,面前這個小姑娘就看了一眼說自己可以,他總覺不太可能。
雖然對方看起來更傳奇,竟然會說出自己亡妻的名字。
“我确定,之前您找人沒有成功,那是因為沒有用對紙,這副畫雖然不是什麽名家大作,價值也不高,但是它用的紙,卻是造價極高的芸花紙。”
林茶上手撫摸過這副畫,神情恍惚就好像在回憶什麽。
“這種紙不常見,那是因為它其實根本就不是紙,而是一種紗堆疊在一起的,這種紗在當時很流行,造價也很高,其中一點就是因為它可以直接在上面作畫,我想這副畫的主人會用這種紗,估計和你是一樣的感情吧。”
林茶緩緩道。
雖然她不認識這個作畫的人,但是想來他的夫人的名字裏也一定有個蘭字,而她應該也很喜歡穿這種紗做的衣服。
古往今來,時代更替,可不管多少年過去,大家的情意卻始終都不會改變。
就像作畫人,舅舅,又或者是杜老。
“紗?原來如此,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感覺到這紙好像不太一樣,難怪難怪!”
杜老恍然大悟,也上手輕輕碰了一下紙張。
難怪他之前找人做的都不行,原來是紙張出了問題。
“那您知道哪裏有賣這種紗的嗎?”
杜老此時已經非常尊敬加崇拜林茶了,說話都變成了尊稱您。
畢竟多少人都沒認出這紙張,而面前這小姑娘一眼就解決了他這麽久的難題。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幫你複原這副畫。”
林茶語氣頓了頓。
她自然是不知道現在哪裏産這種紗。
但是她手裏卻有現成的料子。
因為她當時穿在身上的煙雲紗,中間一層用的就是這種傳說中的芸花紙。
煙雲紗需要折出褶皺,做出立體的效果,而芸花紙薄如紗,硬度也夠,放在中間最是合适不過。
林茶嘆了口氣。
雖然她很寶貴自己那身衣服,但是為了成全別人的念想。
就當給舅舅積德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
杜老沒有多問,反而欣喜的點頭。
他知道這種事情問多了也不好,反正他只要畫,至于芸花紙從哪裏來,他也不在乎。
得到肯定消息的杜老心花怒放,大手一揮。
“放心吧,小姑娘,我不會讓你白出力的,從現在開始,我那些東西就都歸你了。”
杜老語氣爽快,絲毫不在乎他這一句話裏包括的多少錢。
旁邊沈志輝一聽,不可思議的長大嘴巴,滿臉都是非常驚奇的樣子,
我靠!不是吧!
這次來還有意外收獲?
這麽久了,多少人想要的東西,就這麽輕易的,不到半個小時,落到了一個小丫頭手裏。
沈志輝驚訝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這是多少錢啊,不對,這根本不能用價錢來衡量了啊。
而至于林茶,她微微一怔。
“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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