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和那次孟圖南偷親自己不太一樣的感覺。
那次也只是碰一下,這次實實在在的貼在一起。逆反心理作祟,路延沒有閉上眼睛,就這樣望着這一切發生……有什麽東西迎面而來把人擊垮。
再等一下,再等一下推開他……是這樣對自己說的,就是沒什麽執行力。
孟圖南手挂到他脖子上圈住,死死勒着人,路延不知道自己的手該放哪兒,只能放進衣服口袋……摸到那串刻了字的豆兒,刻的是什麽字?又要自己猜嗎。
好像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妥協。路延心想,或許從這裏開始就無法回頭了。
他鎮定下來,已經有時間去觀察孟圖南了。眼睛,眉毛,頭發……
他很仔細地看了會兒,覺得這人頭發該剪了,過年之前他們或許應該一起去理個發。
孟圖南手一點沒閑着,到處亂摸。路延忍了好一會兒,等他伺機從衣服下擺往上摸的時候終于忍無可忍,捏着他的腕子扭了下……也不知道怎麽刺激到了,下一秒路延就被按到了床上……
路延心說行吧,你要動真格的我也不客氣了。
他捏住孟圖南的脖子,腿穿過去一掀……兩人位置就換了。還想抵抗,路延把這人袖子提起來,孟圖南躲了躲,手臂往裏縮——也好,就索性用兩個空蕩蕩的袖子在孟圖南胸前給他打了個死結,綁了個嚴嚴實實。
“不要得寸進尺。”路延按着他脖子,“還敢動……又打不過我。”
屋裏暖烘烘的,這麽鬧了一通兩人身上都起了汗。孟圖南還不死心,被按着還一直亂扭。
蹭來蹭去的搞得人哪裏都火大。
漸漸的路延發現這姿勢有點暧昧,怎麽像是在……而且他那裏好像也……
很快孟圖南也發覺了,驚訝得睜大眼睛看他。
路延只能趕緊從孟圖南身上起來,扶着額頭嘆了口氣,感覺自己真是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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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圖南樂了:“你來啊,你不能挺能嗎!”
嘴最厲害。路延随便抓起桌上一本書往孟圖南身上丢過去:“好歹注意點,有你這樣的麽?”
“我哪樣?”
“……一臉色相。”
“啊?”孟圖南正經回望他,“是你有反應,又不是我,我怎麽色了?”
“……那怪誰?”路延瞬間被點炸,“誰讓你……那樣的!”
“那肯定怪你啊!”孟圖南振振有詞,“誰讓你長成這樣,不管哪兒都按着我的喜好長……我忍得住嗎!”
“忍不住也忍着!”路延耳朵越來越紅,“哪有你這樣不要臉的!”
“你确定不要我那樣嗎?”孟圖南幽幽道,“我看你剛剛很享受嘛,一結束就翻臉不認人……”
實在不想繼續舌戰,路延轉身就走,結果還沒開門高慧就進來了,孟圖南大呼小叫起來:“媽!以後進我房間先敲門好吧!”
“自己不鎖門還賴我。”高慧理所當然的表情,“我叫你們下去吃飯……延延,我給你做了魚。”
還好沒那時候進來……路延有些慶幸地舒了口氣。感覺不自在,也不知道剛剛高慧聽見沒。
他擺手拒絕道:“才回來,我陪奶奶吃好了……阿姨,我先回家。”
“也好,去吧。”高慧也沒強留他。
“媽,你快阿幫我解開這個,”孟圖南被衣服綁着很是狼狽,“你快來看看路延怎麽對我的……”
路延轉身下樓。屋裏又鬧了起來,高慧大呼小叫地罵孟圖南才回來一晚上就把房間弄亂……聲音遠了點,走出一樓,他看到孟建軍在澆花。
這一幕很平常,但被路延看出了溫暖的底色,這是會讓人覺得幸福的家庭。
他慢慢走出去,心情奇怪地沉重了起來……他開始不實際地想象自己如果也生活在這種家庭裏會怎麽樣。
而不安的源頭大概是因為這家人對他很好,但自己在做會讓他們心痛的事情,路延甚至希望他們別對自己這麽好了。
回到家,桌上飯菜已經做好放着了。奶奶沒等他,自己吃着,見人進門了也沒招呼一句。
路延也不敢主動招惹她找不痛快,脫了外套就吃飯。
吃了幾口,彭老太咳嗽兩聲,皺着眉講了句:“過年你不然還是去那個女的那裏過年吧……他們國外過年嗎?”
他無奈道:“說了我跟你過年,你還把我往外趕。”
“那也是你不想呆在這裏。”彭老太看不都看他,“成天往別人家跑的。”
思來想去,路延覺得這件事上自己确實做得不對。這話他認了,服軟道:“以後不會了。”
結果彭老太還是勸了句:“你可以去那邊過年,沒必要跟我這個老太婆待着。那些親親戚戚會來看我的,以往我都是去你梅姨家過年,他們家有小孩,熱鬧得很……”
路延幹脆地拒絕道:“我在這陪你,哪兒都不去。”
“我還不喜歡你陪。”彭老太擺擺手,“我一個人過慣了。”
路延好脾氣地應付了她幾句……有時候他總覺得奶奶是故意說些反話,目的是想讓自己哄她,年紀大了反而有小孩子脾氣了。
他不是彭老太帶大的,成長過程中見的次數也寥寥無幾,感情談不上,更多的是責任感。只不過看着老人一個人孤零零的他總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說不準他最後也是這樣孤零零的呢,靠着一點念想熬日子,一天又一天。
家庭的概念在他眼裏是很模糊的。父母都沒給過他完整的陪伴,路延只能從孟圖南家得到所謂“好”的概念。只是別人的是別人的,那畢竟不屬于自己……
如果自己和孟圖南繼續下去呢?會不會毀掉那個家的幸福和美滿?
路延其實也不是習慣計較得失的人,可這件事好像怎麽想都很難繼續。對孟圖南的好感加深一分,對高慧和孟建軍的愧疚也就加深一分。
後知後覺事态似乎在往自己無法把控的方向進展,路延升起一種逃避心理,那天以後甚至有些怕再見到孟圖南的父母。
他去得少,孟圖南來得就多了。路延頂不願意跟他待在有長輩的地方,只能有空就拉着他去外面逛。
孟圖南也不是傻子,很快就察覺了,直截了當地問他:“我媽怎麽你了,成天躲着她。”
路延也只好拉他一起面對問題:“你不怕她知道嗎?”
但在這件事上孟圖南表現得很勇敢:“說實話不是很怕,大不了打死我……打死我也沒用,還是想跟你待着。”
“所以你應該理解我為什麽不想你去你家,為什麽怕你來找我。”路延不太高興,“你想過我的處境嗎?你不怕我怕。”
“你怕什麽?”孟圖南語氣無所謂,“我沒有做不對的事。”
路延很難理解他這種心情:“你做事情是不是從來不考慮後果?”
“那你在學校為李小園打架的時候考慮過後果嗎?”
“……這能一樣嗎?”
“我覺得一樣。”孟圖南停住腳步,側頭看他,“我可能考慮過,也可能沒過腦子,反正結果就是現在這樣,我也無計可施。你有辦法嗎?不然你來教我,告訴我怎麽辦。”
“最好的辦法就是你不要再跟我說那些話,不要親我,不要抱我,把我當成,等以後……”
話音未落,孟圖南直接抱了過來……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路延憤怒地把人推開,“耳朵聾了?”
“沒聾,就是很傷心。”孟圖南聲音很輕,“我很愛我爸媽,但也很愛你,我想要喜歡的人一直陪着我,現在也是,以後也是,我不想等。”
愛。
路延在心裏連連搖頭,一無所有的年紀說愛,好像是最真誠,也最沒有說服力的一句話。除了那泛濫的喜歡也沒有什麽了,做什麽都覺得沒有底氣。孟圖南有底氣這樣不懂事,人家有無論如何都能回的家……如果這樣下去害他失去這一切呢?
問題在于自己也舍不得放手。
對未來的無力感讓路延很疲憊。他幾乎用了所有理由來說服自己,也設想了所有可能性……結果很悲觀。
那自己又是真的喜歡孟圖南嗎?
那時候很難分辨是什麽情感,只是本能在告訴自己,不想失去這個人。能在一起就好,無論是哪種形式的在一起……朋友也可以,什麽都可以。
最後他把所有可能都托給了“未來”。麻痹自己說等考完試,等上大學,等出了定晏,等長大……年輕的時候總是這樣,總以為長大就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
渾渾噩噩混在一起玩玩鬧鬧,春節到了。
這個年路延過得很無聊,奶奶看電視他就寫作業看書,看一會兒跟孟圖南發幾條短信,怎麽約都不出門玩,堅定地在家和奶奶大眼瞪小眼。
大年初一早晨,他陪奶奶上山燒香,這邊的習俗是初一進香。
寺在半山腰上,爬上去就花了半小時。他們八點到了寺裏,本以為夠早,結果到了發現人已經很多了。
奶奶買香的時候路延随處走了走,走到一顆樹前看立着的牌子,介紹說叫優昙花樹——“葉如菠蘿而有九絲,花如芙蓉。每年五月開放,花開十二瓣,閏年加一瓣,是一株奇樹。”
路延拍了張這個介紹牌發給孟圖南。
對方幾乎是秒回的:吹牛吧……今年五月我們來看一次花有幾瓣,閏年再來看一次是不是真有十三瓣。
路延回他:好。
收了手機,奶奶剛好找來,帶他去一個老和尚那裏讓人家給他栓平安繩。老和尚問了他叫什麽名字,路延答了,和尚閉上眼開始含含糊糊地念了幾句話。栓完平安繩彭老太還嫌不夠,又要讓路延親自去上香。
到了買香的地方,收錢的是個長得很精明的中年和尚。那人見來客了,指了指面前的香道:“粗的這種20一根,細的10塊一把。”他頓了下,“你們求什麽?”
彭老太趕緊答:“學業,學業。”
“學業啊。”那和尚眼珠子一轉,“求學業那別燒香,點燈啊,點燈最好。”說着就從櫃子裏拿出家夥,“這個最好,智慧七星燈,288,兩位來一個吧?”
燈有七盞,被安放在做好的蓮花造型上,做得倒是很精致。
彭老太立馬來了興趣,走過去問起來。那和尚是個能唬人的,一套套說起來聽得人一愣一愣的。路延覺得這個和尚和燈都不是很靠譜,還智慧七星燈,七星燈不是諸葛亮點給自己續命的嗎,還管學業了?
路延怕奶奶被騙,想把人直接拉走,但這一次彭老太十分堅持,一定要給他買這個288塊錢的燈。
想着算是哄奶奶開心,路延還是依了她。那和尚遞給他一根蠟燭,又把他們帶到一個菩薩面前,先是讓路延一一點燃七盞燈,再雙手恭敬地放到供臺前。
他依言照做,全程都小心翼翼的。可才放到上面,離自己最近的那盞“燈”一晃,然後……
滅了。
路延頓時愣住,僵在原地。
這還是他長這麽大第一次燒香拜佛,居然就這個結果?
滅了?
彭老太眼神也不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見他沒動靜就問了句:“怎麽了?”
那個和尚立馬反應過來,眼疾手快地掏出家夥把那盞燈點好:“今天風大,沒事的。”說完他又往路延手裏塞了供臺前兩個供着的蘋果,“……拿回去吃,意頭好的。”
路延拿着蘋果退後兩步,又擡頭看了看似乎在微微含笑,法相莊嚴的菩薩……
他總覺得菩薩似乎想告訴自己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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