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就是這麽一瞬間的打岔,陸禦之沒接上下面該有的動作。

主要殺手是被拍到地上了,可還有其他殺手要過來攻擊。

景逸見陸禦之沒往下接動作,借着醉意十足的搖晃動作,食指中指并攏,夾住砍來的一把劍。

修長手指輕輕一抖,道具劍直接碎了。

本來這一幕是花想容的劇情,但謝起雲做了也不算突兀。

演炮灰殺手的群衆演員雖然怔愣,但算得上機靈,丢了劍就改朝景逸拍一掌。

後邊陸禦之沒聽見顧國昌喊咔,輕哼一聲一手摟住前面的景逸,一掌拍出。

殺手往後仰倒,順勢翻到欄杆外。

而這時候,披頭散發的陸禦之已經抱着景逸轉了一圈,垂眸盯着懷裏人。

四目相對,景逸面露不解。

大家都沒聽見導演喊咔,旁邊的攝像只能硬着頭皮,給兩位的對視來了個高清特寫鏡頭。

本來陸禦之就比景逸要高那麽一些,呈現在監視器裏的畫面,多多少少就帶了點那味兒。

顧國昌一看,覺得這比原著的隔空對視,要更加顯出花想容對謝起雲的心思,也更加體現出,謝起雲知道讓他覺得有味道的美人是個男人的震驚,樂呵呵的喊過。

指示來了,攝像暫停攝影。

景逸趕忙站直身體,一雙幹淨的好像琉璃似的眼睛,滿懷疑惑的看着陸禦之。

陸禦之被看得十分不自在,悄悄把得償所願的那只手臂背到後面,目光也往樓下看,心裏則在想:難道是他的小心思被發現了?

總感覺在被那雙純淨的雙眼譴責,譴責他借機占便宜。

“是我演得不好嗎?”

正忐忑的陸禦之聽到景逸這麽問,回頭:“嗯?”

景逸:“陸先生那時候沒接上動作,是我演喝醉的狀态不對麽?”

陸禦之心裏一松,虛驚一場!

“我沒喝過酒。”景逸誤以為自己想的是真的,低頭認錯,“就是見別人喝過,大概是這個狀态,所以才特地讓臉變紅了些。”

“顧導也沒說要臉紅,我是不是多此一舉了?”

陸禦之順杆子往下爬,板着臉一本正經的認真回複:“是有些太紅了點,你皮膚本來就白。”

“好,我下次注意。”景逸擡頭沖陸禦之笑。

幹淨的笑容,襯得陸禦之愈發覺得自己那點子不軌之心實在過分。

可是……倒沒感覺後悔。

臉頰紅紅的景逸,真的十分可愛。

……

“好了好了,今天暫時收工。”

拍夜戲到8點,顧國昌宣布今天解散。

工作人員開始收拾東西,顧國昌走到景逸身邊:“謝起雲,今晚你的生死之交燕自還會到酒店住,為了讓你們盡快進入好朋友狀态,我特地把你隔壁那間房分給了他,你們待會兒見面可以先對對戲找找感覺。”

“好。”景逸回複顧國昌。

“你怎麽都不問問燕自還是誰?”顧國昌臉色有些怪怪的,像是希望被問,又像是不希望。

景逸試探性的開口:“那,燕自還是誰?”

“盛夏光。”顧國昌拍拍景逸肩膀,“也算是認識,小逸不要有心理壓力。”

景逸眨動眼睛。

盛夏光,原身景逸在公司授意下,在一場表演活動中,當着衆人的面兒對這個年輕歌手當場告白。當場被拒,還被說了惡心。

在這樣的前提下,能順利和盛夏光進入好朋友狀态嗎?

一旁的陸禦之,眉頭皺起。

盛夏光是歌手界的新一代,近幾年每年都被評為最受歡迎歌手。

由于影視圈和歌手圈沒什麽大聯系,陸禦之沒有和盛夏光近距離接觸,但遠遠見過一次盛夏光在幕後對工作人員生氣,似乎是工作人員放錯了伴奏還是什麽。

如果盛夏光對景逸依舊抱有敵意……

陸禦之決定晚上要和景逸一起。

兩人一起卸了妝,做了簡單的面部護理,便回了劇組訂下的酒店房間。

景逸還在琢磨見到盛夏光該怎麽做,想着想着就看見房門前站着個人影。

走近一看,果然是盛夏光。

年輕歌手臉色不是很好,眉頭微蹙,眼睛裏透着滿滿的打量意味:“謝起雲?”

景逸點頭,淡然一笑:“謝起雲。”

盛夏光又看了下景逸身側的陸禦之,客氣疏離的打了聲招呼:“陸先生。”

陸禦之點頭當做回應,沒出聲。

盛夏光繼續看景逸,仿佛要從景逸臉上看出一朵花來。良久,他下巴往門邊偏了下:“進屋坐着說?”

景逸點頭,拿出房卡開門。

劇組訂的酒店房間是标準單人間,開了燈之後房間明亮,但坐的椅子僅有一把。

景逸為難的看了眼椅子,不知道要請身後哪一位坐比較好。

盛夏光沒想到陸禦之也會跟着進屋,眉頭微蹙直接了當:“導演說開拍前要我們找找感覺。”

“嗯,我知道。”景逸回複完盛夏光,笑着看向陸禦之,“那陸先生,您今天早點休息?”

陸禦之可沒想到景逸會趕他。

他劍眉微蹙,說:“我還不困。”

景逸想了想,只好說:“那……兩位把房間的椅子搬來?”

盛夏光沒意見,轉身就去搬椅子了。

陸禦之深深看了景逸一眼,也去搬椅子。

多了兩把椅子兩個人,不大的房間顯得更加擁擠。

盛夏光坐在椅子上,拿着劇本就直接問:“陸先生是陪景逸,還是也在裏面出演?”

劇組還沒做這方面的宣傳,一開始只宣傳方澤軒和王怡月,現在只說方澤軒事故進了醫院,景逸代替他出演男主角。

“花想容。”陸禦之回複盛夏光,“你們對戲,我也找找感覺,不介意吧?”

“陸先生的名氣那麽響亮,我怎麽會介意?”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盛夏光嘴角的笑容很奇怪,“我是演藝圈新手,如果我對戲哪裏有問題,還希望陸先生能直接指出來。”

“好說。”陸禦之說着官方客套話,“不過不建議你們對戲太久,已經9點了。”

陸禦之說完這句話,就把椅子挪到靠牆,降低存在感。

景逸已經能把劇本背下來,于是等着盛夏光先開始。

盛夏光覺得對一開始的一段內容掌握得不錯了,便擡了擡下巴指揮式的開口:“我們從第一幕開始,謝起雲吹笛子,燕自還合奏。”

景逸點頭,轉身走到房間櫃子邊。

盛夏光覺得莫名其妙,目光帶着些懷疑,結果就見到景逸拿着笛子和埙走來。

“我消過毒了。”景逸把埙遞給盛夏光,“你要是還介意,可以去洗手間再消毒一次。”

盛夏光還真的就去消毒了,邊洗邊想事兒。

其實他一開始讀的就是表演系,偏偏陰差陽錯的靠歌聲出道。

不過一直以來,盛夏光都沒放棄鍛煉演技。以歌手身份活躍的這些年,也一直在和公司商量跨界的事情。

聽說《風流劍客謝起雲》這本小說要重新拍電視電影,盛夏光拼盡全力,好不容易拿到最喜歡的角色,又因為要錄制新專輯而沒直接進組。

現在專輯是錄完了,結果陰差陽錯,謝起雲的扮演者成了他之前特別讨厭的景逸。

即使知道景逸之前那狀态是公司逼迫,盛夏光也對景逸沒什麽好感。

這個世界上,沒有實力的人才會被逼迫!

盛夏光這麽想着,覺得手裏的埙應該消毒得差不多了,使勁兒甩幹水,往門外走。

他想要試試,現在的景逸是不是真的比之前有實力。

椅子景逸已經都搬到一邊了。

他拿着笛子站在最中間的位置,聽盛夏光已經走到門口了,便垂眸吹響手裏的樂器。

盛夏光聽完樂曲前奏,直接愣住。

高山流水?景逸在用竹笛吹高山流水?

原著裏,竹林當中的謝起雲,用笛子吹的正是這首曲子!

盛夏光摩挲手裏的埙,在最合适的時候吹響埙。

兩種樂器暫時合奏,過了一會兒又成了笛聲獨奏,又變成埙聲獨奏。

盛夏光也從洗手間門口走到了景逸身邊,雙方視線交錯。

景逸眉眼含笑,眼裏露出欣賞之意。盛夏光黑眸中也顯露出欣賞,眸子裏笑意僅是一絲。

謝起雲行事作風活躍跳脫,燕自還卻是個沉穩自持的人。但初見合奏時的這麽一眼,互相就有了高山流水遇知音的默契。

一曲終了,景逸轉動手裏的笛子,唇角勾起愉悅弧度說出臺詞:“這片竹林風景極好。”

盛夏光則是小心翼翼的将埙收入口袋,悶聲道:“是不錯。”

景逸又說:“喝酒嗎?”

盛夏光擡眸,斬釘截鐵:“喝!”

原著裏,這時候謝起雲就直接過來和燕自還勾肩搭背了。

景逸也遵循劇本,将笛子暫時別在口袋裏,走到盛夏光身邊,擡手去攬盛夏光肩膀,還一副沒什麽站像的軟骨頭樣。

盛夏光被景逸攬住加靠住,渾身僵硬。他側眸看着那張他本來很讨厭的臉,心裏忽然有了種微妙的感覺。

現代社會,願意學這些古樂器的人不多了。盛夏光自己出身好,家裏父母爺奶都是古樂器傳人,所以多有涉獵。

景逸能把笛子吹得這麽好,是盛夏光萬萬沒有想到的。

而且,之前景逸在衆目睽睽下對他說那些話的時候,身上的廉價香水味刺鼻。

現在的景逸,是換了香水嗎?

好像是他喜歡的那種,純天然奶味十足的檀香……

“cut,ng。”

盛夏光的思緒被突然的聲音打斷。

景逸也松開盛夏光的肩膀,回頭看向唯一的觀衆陸禦之。

陸禦之唇邊帶着點淺笑,琥珀色眼眸盯緊盛夏光。

“盛夏光,你狀态不對。”盯着他家的小家夥在想什麽呢?無論是眼神還是表情,都陶醉得不行。

盛夏光被批評,輕佻的“啧”了一聲,斜睨了一眼景逸問道:“你又用的什麽劣質香水?難聞死了。”

景逸搖頭:“我沒有用香水。”

說完,他聞着自己身上,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只好求助陸禦之:“陸先生,我身上很難聞嗎?”

陸禦之見到景逸眉眼耷拉,好像是受到打擊的樣子,瞥了眼盛夏光:“沒有,不過到9點半,你該休息了。”

“9點半休息什麽?這麽早。”盛夏光看向景逸,“我們再來一遍。”

“不行。”陸禦之唇邊老好人似的笑容消散,眼眸微斂,壓魄力十足,“9點半是景逸的休息時間。”

“哈?”盛夏光表情愈發不爽,“陸先生管得這麽寬?敢問你是景逸什麽人?”

“我是他的好友兼前輩。”陸禦之回複。

兩人視線相對,同樣帶着要把對方壓下去的淩厲感。

景逸滿頭霧水,不懂屋子裏的氛圍怎麽就變成即将打在一處的那種了。

他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溫聲開口:“我的确是要休息了,兩位不如也回去休息?”

盛夏光帶着怒意的目光掃向景逸,想說什麽又沒開口,幹脆直接去搬椅子。快到門口的時候,又突然幹巴巴的來了句:“晚安。”

“盛先生,晚安。”景逸回複盛夏光,笑着對陸禦之也說,“陸先生,晚安。”

陸禦之這時候已經走到景逸身邊。

他拍了下景逸的腦袋,語氣溫柔笑着說:“你身上真的沒有他說的那種味道,不要介意他的話,嗯?”

景逸笑:“好。”

陸禦之滿意了,拿着椅子:“晚安,景逸。”

“晚安。”景逸又對陸禦之說了一遍。

門被關上,景逸才去搬放在牆邊的椅子。

搬的時候才想起來,好像這把椅子并不是他的,而且,盛夏光好像帶走了他的埙?

只能明天再說了。

景逸暫時把椅子放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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