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慈善
“你有什麽證據能證明你和你女友分居長達半年以上?”邢泱問。
冉宵思考半晌,搖頭:“我們有時候住她那,有時候住我這,沒有什麽共同財産之類的憑證。”
“你能聯系到劉瑜禾,讓她幫忙發一條分居的微博嗎?”邢泱說。
冉宵沒說話,丁千雪笑了:“泱泱,你傻啊。還發微博,人家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邢泱撓撓頭,感到棘手。這事确實不好辦,同性戀加出軌,哪個都是大雷,一個操作不當冉宵就得告別娛樂圈。
他站起身,說:“我出去溜達一圈。”
丁千雪擡手:“去吧。”
邢泱的習慣是想不出來點子,便去戶外散步找尋靈感。他伸伸胳膊蹬蹬腿,走出電梯,九月的北京秋高氣爽,仰頭是湛藍湛藍的天空,邢泱呼出一口濁氣,沿着人行道朝街邊公園走去。
今天是工作日,公園裏零零散散遛狗下棋抖空竹的老年人,邢泱一個身材高大挺拔的年輕人走在裏面顯得十分突兀。
一只大金毛呼哧呼哧擦着邢泱的小腿跑過去,叼起落在草坪裏的飛盤,扭腰跑回來,沒看準一頭撞到邢泱的小腿。大金毛被撞懵了,傻傻地坐在地上,可憐迷茫又肥胖。
邢泱只覺得自己磕到一塊堅固的石頭,疼得抖了一下。他定睛一看面前身材敦實的金毛狗,彎腰戳戳狗腦門,感嘆一句,狗頭真硬啊。
“對不起小夥子,沒事吧?”一位五十來歲的阿姨小跑過來,滿臉歉意,“米糕太胖了,剎不住車,撞疼你了嗎?”
“沒事沒事。”邢泱揉揉小腿骨,“它叫米糕?”
“對,三歲半,特別能吃。”阿姨說。
“我沒什麽事,陪它玩會兒飛盤可以嗎?”邢泱問。
“可以啊。”阿姨低頭對大金毛說,“米糕,把飛盤放下。”
大金毛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兩只眼睛鬼精鬼精的,皺着眉頭可憐巴巴地瞅邢泱,低頭吐掉飛盤,輕輕地搖晃尾巴。搭配它圓滾滾的身材,既卑微又好笑。
邢泱拾起飛盤,朝廣闊的草地扔去,大金毛猛地蹿起來,渾身長毛飄揚如金色的雲霧,追着飛盤跑遠。
“小夥子今天休息?”阿姨問。
“沒呢,上班,我下樓轉轉。”邢泱說,“對着電腦坐太久了,腰疼。”
“是啊,跟我兒子一樣。他天天看電腦,眼睛好幾百度近視,等年紀大了都是病。”阿姨說,“什麽腰間盤突出啊頸椎病啊,都來了。”
“沒辦法,賺錢嘛。”邢泱說,“我沒本事當老板,只能給老板打工了。”
“你在哪上班?”阿姨指着公園旁邊的高樓,“那個樓?”
“對。”邢泱說。
大金毛叼着飛盤像顆炮彈沖到邢泱面前,邢泱怕再被撞,往旁邊躲了躲。胖狗果然沒有剎住車,掠過邢泱緩沖兩步,扭頭颠颠兒地跑回來放下飛盤。
“您這日子多好啊,養養狗,散散步。”邢泱說。
阿姨嘆氣:“我也不想養,這狗掉毛,衣服上沙發上到處都是狗毛,我每天掃地拖地累得要死,幸虧我兒子給我買了個掃地機器人。”她表情猶顯驕傲,“米糕是我幹女兒送給我的,非要讓我養。”
“幹女兒?”邢泱看出來阿姨有炫耀的意思,順着她的話問下去。
“我和我老伴都是教書的,十三年前學校發起一個給山區孩子寫信的活動,我倆一起寫了一封寄到山區。”阿姨說,“居然真的有回信了,就是我幹女兒寫的,小姑娘字寫得可漂亮了。我一直想要個女兒,可惜計劃生育管得嚴,沒機會要二胎,這正巧撿個閨女。”
“我們資助她七八年,初中、高中一直到大學,她大學考到北京,硬是不願意要我們給的生活費。她自己做做家教啊,跟導師做項目啊,反而經常送禮物給我。”阿姨眼中滿滿的驕傲,“米糕就是她怕我們退休後無聊,送給我們的。平時米糕的吃的用的都是她買,不然怎麽能長這麽胖。”
邢泱聽得唇角翹起,他揉揉金毛的腦袋,對阿姨說:“善良的人都有好福氣。”
金毛狗用鼻子拱拱飛盤,示意邢泱陪它玩。
邢泱随手扔出飛盤,阿姨問:“小夥子,你是做什麽的啊?”
“我?”邢泱想着說公關阿姨不大明白,于是他說,“做客服。”
“客服好啊,幫人解決問題。”阿姨說。
或許因為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話裏話外友好極了,邢泱說:“客戶不好伺候,我這出來散心就是被客戶氣的。”
阿姨說:“別生氣,工作嘛,開開心心把錢賺了,氣壞身體不值當。”
邢泱附和:“是啊,氣也沒用。”他低頭看手機:“我該回去上班了,阿姨再見,拜拜米糕。”
“去吧。”阿姨笑眯眯地揮手。
邢泱小跑回辦公樓,踏進電梯,和陌生阿姨的一番交談,啓發他有了個新點子。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丁千雪擡頭:“你回來了,有新想法嗎?”
“冉小姐,我記得你和劉瑜禾一同出席過慈善晚會。”邢泱說。
冉宵點頭:“是的,兩個月前,是一場捐助貴州山村孩子的晚會,當晚收入全部捐出建學校。”
“你以個人的名義,捐一所希望小學。”邢泱說,“發微博暗示這是你和劉瑜禾的分手紀念,無論怎麽樣,她都是你生命中一抹不可或缺的光彩。”
“這……”冉宵說,“我看不出來有什麽關聯。”
“我們會聯系當地政府部門和非營利機構,感謝你的支持。”邢泱說,“然後各大渠道發通稿渲染你的善良和深情,促使網友情緒平穩的接受你和劉瑜禾分手的事實。”
丁千雪說:“一座希望小學也就百八十萬,如果能擺平這件事可以說是非常劃算。”
“我經紀人一會兒到,你們跟她談。”冉宵說,“只要事情辦成,錢不是問題。”
“好的。”邢泱信心十足,他打個響指,“你們先聊,我請大家喝奶茶。”
“要紅豆芋泥三分糖謝謝。”丁千雪說。
“好嘞,冉小姐呢?”邢泱問。
“蜂蜜柚子茶三分糖。”冉宵說,“謝謝。”
邢泱走出會議室在辦公區走了一圈,拿着一張寫滿要求的清單離開。
辦公樓下有四五家奶茶店,邢泱按要求點完奶茶,要了發票,坐在店裏等奶茶做好。
範珊珊坐到他身旁:“冉宵的事怎麽樣了?”
“差不多。”邢泱說,“你下來幹嘛?”
“幫你拎奶茶啊,四十多杯你怎麽拿上去。”範珊珊錘了下邢泱肩膀,“我對你好吧。”
“珊珊姐溫柔美麗善良。”邢泱假裝抹眼淚,“我真感動。”
“你怎麽越來越膈應人了。”範珊珊說,“走開走開。”
“你忙誰的活呢?”邢泱問。
“在跟姚赫的案子。”範珊珊抱怨道,“姚赫真他媽傻逼,一邊裝gay一邊嫌惡心,我鐵服。”
邢泱咳嗽一聲,指向門外【齊心共建文明朝陽區】的大字标語。
範珊珊拍了下桌子:“我他媽不文明嗎,全朝陽沒人比我更文明!”
“我要是不文明唢吶在姚赫墳頭吹三天了。”社畜·範珊珊之怒。
邢泱:“……”
他伸手拿了根棒棒糖遞給範珊珊:“珊珊姐,抽……不是,吃糖。”
範珊珊斜睨他:“算你懂事。”
翻雲工作室全員女性,就邢泱一個男的混跡其中,理論上邢泱應該很幸福,美女環繞莺啼燕舞,但那只是沒見過女性的宅男幻想。邢泱的日子說不上水深火熱,也是審時度勢、見風使舵,哄人技術愈發爐火純青。
邢泱,龍潭虎穴爬出來的一屆奇男子,非凡人可比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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