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人這一生,難免會犯幾次蠢……

謝微之抱着晏平生, 血染重衣,她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如此。

或許是她太自信了, 或許是她覺得,便是被離淵抓住, 也不會傷她性命,最糟的情況,不過是被關上三年五載, 她修至化神,便有與其一戰之力。

可謝微之沒想到, 有個傻子,會回來救她,會不顧一切擋在她身前。

她從前總是游走在生死之間,早已習慣了命懸一線的危亡,也自信無論身處何種境地, 她都能活下來。

身懷阿修羅一族血脈,她生來被天道厭棄,但同樣,她的命, 也比尋常人更硬。

可是, 今日遭劫的, 不是她自己, 而是一個擋在她面前的傻子。

“相裏鏡,你該死!”到了此時, 謝微之不再顧忌,指尖劃破右手腕,血液沒有滴落地面, 而是像被牽引一般飛向空中。

離淵沒有在意她的動作,面上浮現一抹惆悵:“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叫過我這個名字了。”

“你對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如此在意,那為何當初,能那樣決絕地離開我?”

謝微之沒有回答,衣裙染血,顯出幾分凄豔的美感。她擡起手腕,傷口中不斷湧出血液彙向半空。

赤紅的血液在半空彙聚成一朵血色蓮花,謝微之右眼紅蓮印記浮現,唇色蒼白,她指尖一動,血色蓮花俯沖向離淵。

“這是...”本來未曾将她動作放在心上的離淵終于皺起了眉,“業火紅蓮...”

他變了臉色,姿态也沒法再那般悠哉,擡手撐開護盾,血色蓮花盛開,毀天滅地一般的力量炸開,便是合道期的離淵,也需全力應對。

阿修羅一族之所以為天道忌憚,便是這與生俱來的可怖力量,即便謝微之血脈不純,金丹之時也能有叫合道變色的力量。

左手畫下法陣,謝微之擡眸看向離淵:“我說過,這世上,我想走,沒人留得住。”

她抱着晏平生,跳入法陣之中:“相裏鏡,今日之事,我暫且記下,來日,自當親自向你讨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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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淵運轉靈氣,強行化解了業火紅蓮,但還是晚了,法陣靈光閃動,謝微之和晏平生已經消失在法陣之中。

“微之——”離淵向前伸出手,抓住的,終究不過是一片虛無。

兩百多年前,他沒能留下她。

兩百多年後,他以為自己已經有能力将她留下,卻還是沒能做到。

微之...

不等離淵下一步動作,天邊一道劍光疾射而來,伴随着一道厲喝:“離淵,你敢傷吾兒,我必殺得你北境三十六域血流成河!”

話音落下,晏鳴修落在離淵面前,攔住他的去路。

方才收到晏平生傳訊,晏鳴修立刻便禦劍向北境而來,眼見兒子的氣息越來越近,晏鳴修卻忽地感到神魂震蕩,這意味着,晏平生便是僥幸留了一條性命在,也定是重傷。

早知如此,當日就不該信那狗崽子說什麽自己行事有分寸,任他将諸多法器都留在家中。

琅琊晏氏豪富,晏平生幼時用作玩物的都是能擋化神全力一擊的靈器,若是他今日能帶上兩件在身邊,他和謝微之也不會那樣狼狽了。

“晏七?”離淵冷眼掃過晏鳴修,“琅琊晏氏來我北境,意欲何為?”

“老子是來找兒子的!”晏鳴修握着劍,徑直指向離淵,“你把老子兒子弄到哪兒去了!”

兒子...

離淵倏而一笑:“原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便是你的兒子。”

晏鳴修面無表情,眼神難得顯出幾分肅殺之色:“魔尊離淵,我兒在何處?!”

晏平生最後的氣息,就斷絕在這裏,晏鳴修再也感知不到他的氣息。

“我不知道。”離淵唇邊勾起一抹笑,溫雅的相貌帶上幾分邪肆,“不過現在,他應當離死不遠了。”

“小小金丹,也敢在本尊面前大放厥詞,原來是晏氏子。”

話到最後,帶上幾許輕蔑。

晏鳴修眼神一凝,指尖抹過劍刃,不必多言,直直向離淵劈去。

離淵自然不會畏懼,拂袖迎上。

兩個合道修士一場大戰的同時,萬裏之外,海域上空顯出法陣靈光,兩道人影抱在一處,重重從高空墜下。

深夜,海灘邊,纖瘦的身影從海水中狼狽爬出,濕漉漉的黑發貼在臉側,右手腕上傷疤猙獰,才結了痂。

她的指尖被海水泡得沒有一絲血色,鮮血浸染,水紅色的衣裙深一塊兒淺一塊兒。

謝微之用左手拽着毫無知覺的晏平生,一點點将他拖出海水,身上經脈枯竭,隐隐作痛,這是瞬間畫下法陣透支體內靈力導致。

躺在泥沙上,謝微之急促地喘着氣:“晏平生...”

她側頭看向緊閉雙目的晏平生,咬着牙撐起身,摸上他的心口,晏平生全身上下,只那裏還有一點溫熱。

謝微之如今靈力全失,恐怕要月餘才能恢複,而不能動用靈力,自然也就打不開儲物袋。

擡起右手,腕上那道傷口甚是猙獰,還未愈合,謝微之狠狠咬在傷口上,那處再次滲出血來,鮮血叫她唇上多了些血色,謝微之将滴血的手腕伸到晏平生嘴邊。

血液一滴滴落入晏平生口中,謝微之看着漆黑的夜色,只覺頭暈目眩,她喃喃道:“晏平生,你別死啊...”

眼皮越來越重,謝微之慢慢合上了眼。

次日,日光灑落在人身上,海潮聲聲,躺在海灘上的晏平生手指動了動,終于睜開了眼:“微之...”

是天黑了麽?晏平生皺着眉坐起身,咳嗽兩聲,很不習慣。

修士即便是在夜間,也能視物,不會什麽都看不清。

晏平生體內經脈枯竭,此處又是靈力稀薄,一時倒真成了毫無靈力的凡人。

“微之...”晏平生摸索着周圍,再次喚了一句。

“我在...”謝微之虛弱地答應一聲,身上一絲力氣也沒有。

晏平生循着聲音握住她的手:“你沒事吧?”

“死不了。”謝微之言簡意赅,她實在沒有力氣多說什麽了。“不過暫時,沒法動用靈力。”

晏平生也是同樣,他拖着沉重的身體站起:“微之,天色這樣暗,你可能辨別方向,我們先尋一處遮風避雨的地方才好。”

謝微之怔怔看向他的眼睛:“現在...是白日。”

晏平生神情也出現一瞬怔忪。

“晏平生,你是不是,看不見了?!”謝微之心下焦灼,但渾身動彈不得,只是指尖顫了顫。

晏平生面上勾起一抹無所謂的笑:“無妨,等修為恢複,應該就能看見了。”

“這是哪裏?”晏平生轉開話題,“魔尊呢?”

“我也不知道,那等情形下,我也只能畫得出随機傳送的法陣。”謝微之仰頭,和煦的日光給冰冷的身體帶來一絲暖意。

晏平生低聲道:“竟然是逃掉了麽...”

不必問,他也知道,謝微之應該為此付出了不小代價。

老爹果然不靠譜!

不過無論如何,能活着從離淵手下逃出,也算是好結果。

他伸手扶起謝微之:“你的傷要不要緊?”

雖然看不見,晏平生的聽力卻還是正常的,方才,他沒有聽見一點謝微之動作的聲音,她應當是因為反噬,不僅靈力盡失,身體更是動彈不得。

“休養月餘就好。”

晏平生将謝微之背了起來:“你來指路,你我靈力盡失,還是先尋托身之處。”

此地靈力如此稀薄,竟像是...凡世。

最好是凡世。

晏平生背着謝微之,在她的指示下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走去:“微之,我們這回,可真是虧大了。”

為了救一個駱飛白,傷到如此,算起來真是虧大了。

謝微之嘆了口氣:“許是安樂日子過得太多,便忘了什麽叫做謹慎。”

她從前總是孤身一人,無論做什麽,無論何等結果,她都能自己承擔,與人無尤。但這一次...

她居然不是一個人。

“晏平生,你回來做什麽?”謝微之覺得,他應該明白,他回來不僅救不了她,更是将自己也置于險境。

他實在不必如此,他們相識至今,還不足一年,他不必為她做到如此。

晏平生笑了一聲:“我們當日不是說好了,要是你被發現,我便來救你。”

那不過是個玩笑——起碼謝微之是這樣認為的,離淵是合道大能,晏平生不過金丹,他來救她,顯然不過是白送人頭罷了。

實在是太蠢了,謝微之在心底暗暗道,鼻尖卻有些泛酸。

“晏小公子,你這不是救我,是在送死。”謝微之靠在他頸窩,“真是蠢極了。”

“是挺蠢的。”晏平生莞爾,贊同道。

可是人這一生,難免要犯幾次蠢。

就算重來一次,晏平生也會這麽做。

他答應過她,會一直陪着她,那便不能失約。

“你該知道,離淵不會将我如何。”謝微之輕聲在他耳邊道,在知道紅绡的身份後,憑着那張臉,晏平生都該猜到,離淵不可能将謝微之如何。

至多,也就是将她困在魔宮。

“但若是被困在魔宮,你大約,不會高興吧。”晏平生坦然道。

謝微之沒說話,她笑着,卻有眼淚落在晏平生後背衣衫上。

是,早在她十二歲離開毒瘴淵的那一刻,謝微之便發誓,絕不會再被困在任何一處。

“哪怕我救不出你,總歸,能一直陪在你身邊。”

謝微之心中五味雜陳,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她活了三百餘年,總是擋在別人面前,沒想到竟有一日,會被人護在身後。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你是怎麽攔下離淵的?”晏平生開口問道。

謝微之微微擡頭,日光有些眩目,叫她不由得閉了閉眼。

“你知道業火紅蓮麽?”謝微之答道,“阿修羅一族有一種秘術,也叫業火紅蓮。”

晏平生的腳步微不可見地頓了頓,怪不得她會靈力盡失。

“早知如此,我該早些用這一招才是。”謝微之故作輕松道。

若是在見到離淵的第一刻便祭出業火紅蓮,晏平生或許便不會受傷。她當時想着,大不了便先跟離淵回去,尋個機會再逃便是。

可能,也有幾分,是為了當日和相裏鏡的情誼。

那畢竟是她看着長大的孩子。

相比之下,離淵比謝微之殺伐果斷得多。謝微之自嘲一笑,不錯,那是魔尊離淵,不是什麽相裏鏡。

想到此處,她不由感慨道:“果然,我的運氣一向不怎麽好。”

“沒關系,我的運氣一向很好,分你一點便是。”晏平生笑道。

“運氣好?”謝微之也笑起來,“現在傷成如此,你的運氣恐怕都用光了。”

晏平生接話道:“許是為了遇上你,用光了所有運氣。”

聽完他這句話,謝微之沉默下來,良久才道:“遇上我,可不算什麽好事。”

在她身邊的人,要麽離開,要麽,被她連累。

若不是因為她,晏平生作為天命之子,受天道偏愛,如何會有當下一劫。

“不,是好事。”晏平生低聲道。

“只是這回吃了這麽大的虧,少不得要好好修煉,待下次親自找回場子。”他未曾因為在離淵面前大敗頹喪,晏平生有這樣的天賦和底氣。

謝微之贊同道:“不錯,這虧總不能白吃。”

眼前出現村落的輪廓,這是海邊的一處小漁村,謝微之勾了勾晏平生衣角:“前面便有人,我們先尋個人家暫歇。”

漁村很靜,這裏本就沒有多少人家,何況這個時候,大多數人應該都外出打漁了。

晏平生背着謝微之到了一戶人家前,隔着籬笆,有個七八歲的孩童蹲在院中,撿着石子兒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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