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沈小三
沈家有個練武場,是在家裏的,後花園專門批出來的。簡單直接,中間是沙地,不遠處是靶子外圍就做了簡易操場,恩,實在是簡陋,但也沒有辦法,時間太少,才不到一個月,最主要的是本來這個只是臨時的場地,在家裏的,無人知道的,還是露天的,這樣正正好。因為沈少爺太能睡、太無能了,槍是會拿,可是只要是在室內,只要是帶上護耳的,只要聲音不是很大,這位少爺就能睡着。帶他去公司上班,他會趴在他的辦公桌上睡覺,哪怕是帶他去帝都,那麽吵鬧的色情之地,他也能睡着。沈老爺子最後絕望了,這樣無能的兒子怎麽拿得出手,他叱詫一世的沈爺為什麽會有這麽個兒子啊,難道真的是他報應嗎,報應他這一世作孽太多,所以才有個這麽無能的兒子嗎?
沈爺看着這個他半百了才得來的兒子失望,跟秦烈這個義子一比,他這個兒子簡直讓他絕望,他并不是期望他的兒子跟秦烈一樣吃那麽多的苦才練就今天的果斷,他只是要求他他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只是要求他稍微有點上進心,難道這也不行嗎?
沈爺不甘心也不願意他的兒子是這個樣子,所以下了狠手,讓秦烈整出了這個院子讓沈禦聯系,讓他兒子要麽凍死要麽餓死,不成功則成仁!
沈禦還是沒有睡醒,迷迷糊糊的跟在秦烈的身後,沈家花園很漂亮,這幾十年的時間讓這個舊時的古典花園長的郁郁蔥蔥,雖然是冬天,可是瓊樹玉枝,假山水池,木橋游園的曲曲折折漂亮的一塌糊塗,沈禦也迷糊的一塌糊塗。任何美景在他眼裏比不過一張床。
秦烈看着前面的木橋停下了,雖不太想管他,可是看着下面湖裏薄薄的冰雪再看看後面迷迷瞪瞪的沈禦,秦烈還是停了下來,他不能讓他掉下去。秦烈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沈禦還在幾米之外,他走的并不快,可是沈禦還是離他很遠,這一個月裏除了吃飯一個桌子,沈禦老是離他幾米遠。從來不靠近他。他走的快的時候沈禦走的慢,他走的慢的時候沈禦走的還是慢,于是秦烈不得不一次一次的等他。秦烈看着沈園的鏡湖裏冰雪轉過了身,他就這麽看着幾米外的沈禦這麽迷迷糊糊的向他走來,這花園還沒有清掃,所以沈禦深一腳淺一腳搖搖晃晃,可是并沒有摔倒,大概是他已經習慣了半夢半醒。
秦烈在想的時候,沈禦已經靠近他了,在他三米之除站住了,秦烈回過神來看他,沈禦依舊沒有看他,似睡非睡的低垂着頭,厚厚的毛絨領遮住了半張臉,看不出什麽表情,秦烈心裏有些好笑,這個家夥這麽防備他嗎?這麽不喜歡他嗎?是因為自己是他最大的對手,哦,确切點說是對比?可是既然是這樣,他不更應該好好上進不是嗎,更應該好好表現,就算什麽都不會至少也要常去他爹屋裏轉悠轉悠吧,自己都每天早上晚上的去兩次,可是這個家夥除了睡覺就是睡覺,如果老爺子不叫他他都不會去。
秦烈有些弄不明白這個家夥,而這個家夥大概也不願意見他,每天自己不去叫他他從來不跟自己碰面,一整天除了早上想睡覺跟自己讨價還價的幾句話外就再也不說話了,他跟沈乙說的話都比自己要多,所以秦烈有自知之明,這個沈少爺果然不喜歡自己。 所以秦烈也沒有自讨沒趣,轉過身來繼續領他走,寂靜的花園裏只有嘎吱嘎吱的腳步聲。
秦烈上了小木橋,都快到拐彎出了,就聽見沈禦摔倒了,這個小木橋下了雪後很滑,秦烈本來想跟他一起走的,可是他不願意,沒有想到他果然滑到了,秦烈很快的縱身到沈禦身邊,沈禦并沒有掉到湖裏去,有木圍欄擋着,只是摔了一身的雪。秦烈想扶他起來,可是他自己爬起來了,秦烈彎腰的時候就看着旁邊樹後的身影一動嘴角扯了下,這是不放心吧,說是交到自己手裏其實還是不放心吧,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啊。秦烈站直了身,心裏有些好笑于是聲音也有點笑意了:“沈甲,我們一起走走?”。樹後的沈甲嘆了口氣走了出來:“今天這麽厚的雪也要去跑步嗎?”
秦烈戲谑的笑:“是啊,怎麽你也沒有睡覺?這麽冷的天,你也願意出來?”沈甲是跟他一起過來的,兩個人認識了20餘年了,兩個人心中什麽想法大概一看就能看的出,所以說話也不用那麽累,不用那麽客氣,最重要的是,沈甲從來不會搬弄是非,他這個人很少說話,幾乎從來都不說話。
沈禦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看到秦烈已經離他這麽近了,他往後退了一步。他很久沒有聽見秦烈這麽有譏诮的話有些驚訝,看了他一眼,果然秦烈嘴角有半個笑容,這讓他的臉看起來沒有那麽冷了,有點雪花初融的感覺了。沈禦看了一眼低下了頭,把口裏的雪咽了下去,于是從裏到外的涼。沈禦覺得自己穿的這麽厚還是止不住的冷,心髒像是凝結了,喘不動氣,全身的血液像是凍住了,身體僵硬的厲害。秦烈,如果我沒有重活一世多好,那樣我會認為你是喜歡我的,那樣我會認為你對我是好的,如果不是最後的結局那麽那麽的殘……我竟然不知道秦烈你原來這麽恨我……你原來那麽恨我……如果不是我記得那麽清楚我會以為那是一場夢,秦烈,秦烈,我明明努力的想睡過去,想忘掉那一切,想當那些只是一個夢。可是我總是總是忘不了,你的一個笑容會讓我想起我們曾經的日子有多麽美好,然後那些美好的日子轉眼間就像利劍一樣刺穿我的心髒,讓我疼的睡不着……
秦烈跟沈甲戲谑完了,就看見沈禦愣愣的看着他,又是像那一天那樣,看着呆呆的,大大的孩童一樣的眼睛裏像是雪山融化,冰藍的水在他的眼裏緩緩的流動就是不肯落下來。秦烈覺得自己被這一雙眼睛看的有點不自在,像是覺得他憂傷一樣。
秦烈不太自在的囑咐他:“慢點走。這個小橋很滑。”沈禦猛的回過神來,局促的笑着點了點頭,粹然的低下了頭。秦烈看他那麽的躲避他愣了愣,接着就回過頭去接着走了。沈甲看他走了回過頭來有點擔憂的看着沈禦:“摔着了沒有?”沈禦擡頭朝他笑了笑:“沒有,我穿的太多了。”沈甲也笑了:“沒事,今天本來就冷,不是每個人都跟那個家夥一樣春夏秋冬一身衣服。”
沈禦想着以前的事也笑了笑,秦烈并不是就一身衣服,而是他的衣服幾乎都一個樣式,黑色的襯衣,黑色的西服,黑色的運動服,黑色的襪子,黑色的鞋子,黑色的圍巾,有一次他學着人家給他勾了一條圍巾,廚房的管家柳媽的女兒正在學校裏追一個男孩,給男朋友織了一條白色的圍巾,人家男朋友帶着很好看,于是他死纏着小姑娘教他,學會了後,他想了又想的選了個紅色,大紅的顏色。他想秦烈的衣服全是黑色的,配個紅色的圍巾總會好看的吧,再說都要過年了,大紅色的多麽喜慶。他偷偷摸摸的編了一個星期,終于成功了,晚上拿給秦烈看的時候,還記得秦烈誇張驚悚的表情。那條圍巾秦烈到底沒有帶過,只是意思意思的帶着他看過,從來沒有再正式場合帶過,就連在家裏的時候也沒有帶過。過年的那一天他把自己打扮的跟聖誕老人似的,大紅的圍巾,大紅的唐裝。可是秦烈依舊一身黑衣,無論自己怎麽暖都暖和不到他身上去。
沈甲有些擔憂的看着他:“三兒?”沈禦因着這個稱呼很快的回過神來,這個才是他的名字,所以他條件反射的回答:“啊,沈哥?”沈甲也被自己這個脫口而出的名字弄笑了:“少主,我……”
沈禦笑了:“沈哥,沒事,這個名字我聽着親切。很久沒有人這麽叫過我了。”沈甲愣了下,很久?才一個月怎麽叫很久了呢?沈禦這個名字是來到沈園後沈爺給取的名,嫌棄他原先的名字太難聽。其實沈甲覺得他原先的名字很可愛。跟他本人一樣,沈雙圓,挺圓滿的。呵呵。沈甲正在想着,就聽沈禦自己笑道:“我娘要是知道我我爹嫌棄她給取的名一定要氣死了,這可是她自己翻字典翻出來的。說這名起的好,沈雙圓,多好啊,她很自豪,說閉着眼睛翻了三次才翻到這個名,既切合我的出生日,又有大團圓的意思多好!”
沈甲看着這個不再瞌睡已經睜大了眼睛的孩子,也覺得這個名字好,很像他。臉圓潤無骨,眼睛也是大大的圓圓的,不睡覺的時候透着一股子靈氣。
沈甲笑着問他:“那三兒是你的小名?”沈禦笑着點了點頭:“恩,我是三月初三出生的。我娘就給我随手取了這個小名,三兒,後來也叫小三。呵呵,我上學的時候我那些混蛋同學就喊我小三。把我氣的。”
沈甲想不出他會生氣來,于是問他:“那你怎麽做的。”沈禦義憤填膺的說:“我告老師去了!老師把他們批了一頓。”沈甲沒有想到是這個理由,腳下一個打滑差點甩出去,笑的不得了。沈禦連忙把他扶住了:“沈哥,不至于啊。”沈甲還是笑:“哈哈……”最後沈禦也幹脆坐在雪地上笑了,兩個人有點詭異的笑聲吓跑了很多飛蟲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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