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作者有話要說:
小蜜蜂大人總說我寫的太少,今天就重磅出擊.
之前好像是有大人說希望看到女主好好整頓天主教,好了,現在重回天主教就是個新的開端.
關于小烏,肯定不會就此結束的,我說他不是男主有人信嗎*_*
雨中出現一把青色的油傘,向這邊飛奔而來。走近了,看見傘下是一個挽着一個大籃子的人,那人把傘撐在籃子上,自己大半個身子卻淋在雨中。
一雙黑色沾滿泥漿的鞋子跨進客棧的門檻,小跑堂跑過來接過了青色的油傘,烏宗珉淌着雨水的俊顏出現在門口。
我坐在角落,他并沒有看見。
他直直的上了樓去,樓梯都是兩階一步。然後是門開的聲音,他喚我和小铛的聲音,門關的聲音,下樓的聲音。
烏宗珉一把拎着小跑堂的領子:“樓上的那個姑娘和少年呢?”
我出聲道:“我在這裏。”
他這才看到我,輕噓口氣,向我走來。
“怎麽坐這裏?臨窗潮氣大,你笨的連這個都不知道嗎!”他皺着眉說。
我定定的看着他,劍眉星目,皮膚光滑,豐神俊朗,線條分明。
“怎麽了?”他看我眼光奇怪,低頭審視自己,“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
“烏宗珉,”我看着他的眼,“你出來游歷有多少年了?”
“有個五六年了吧,怎麽了,突然問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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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還行吧。你問這些奇奇怪怪的幹什麽?該不是又發燒了吧。”他說着,把手放在我額頭,“恩,還行,沒發燒。走了,上樓去,別坐這裏了。”邊說邊伸手扶我。
我剛站起來就又一個立足不穩,他一把扶住我,“怎麽回事?”他又皺起眉頭,“怎麽變厲害了?”
“沒什麽。”我別開頭。
他輕嘆一聲,抱起我來,走上樓去。
他把我安置好,問我:“小铛呢?”
“我叫他找你去了,還沒回來。”
“哼,這小子,又把我說的話當耳邊風呢。”
我沒說話,只是看着他。
“清清,你沒事吧?怎麽看起來怪怪的?”他有點擔心。“你坐好,我給你弄藥去。”說着便站起來。
我拉住他的衣袖,“別走。”
他轉過身,“怎麽了?”
我抿着唇,捏着他衣袖手收縮着,都可以看見白色的骨節。
我想問他,問他到底如何想法,到底能不能理解我是聖女,是華焰聖女留下償債的女兒……
想問他,是否可以原諒我的不誠實,是否可以感受我的苦衷……
想問他,是否願意停下華麗的旅行,是否可以抛下花紅酒綠的世界,成全我的自私……
千言萬語要問他,卻不知如何開口,或者是是否該開口。
我只是看着他,是希翼,是企求,是絕望,是哀傷……
烏宗珉定定的看着我,良久,終于長長嘆了口氣。他走進一步,坐在床沿上,伸手摸着我的長發,慢慢的,慢慢的。
“清清,”屋子裏先響起的是他的聲音,“不想說就不說了,其實……我也在怕你說出來……”
他長嘆一聲,起身站了起來,回頭對我說:“你先躺會兒,我給你弄藥。”
烏宗珉輕輕走了出去,反手把門阖上。
我低下頭,看兩邊長發垂下。
我摸着他适才摸過的長發,心裏還在交戰不休。
長發上仿佛還有他掌心的溫度。
突然的……
他知道的!他知道的!他知道的!
那個長發八尺的天主教聖女!他知道的!他知道的!
我一直以為我在逃避,其實他又何嘗不是!故意裝作不知道,其實在寶瓶口他就知道了,他就已經知道了!
他沒有說,一直在逃避,可是,現在,我們兩人都無處可逃,無處可逃……
我明白這點的時候,就是到了開誠布公的時候。事實面前,兩個人都無處可逃……
我翻出那塊玉鎖,攥在手裏,觸手生溫的墨玉傳來陣陣勇氣。
烏宗珉,去,還是留;朝暮公子,是走,還是停……
我只是要一個答案……
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我翻下床,跌跌撞撞的走到門前,一把拉開房門。
一襲白衣,纖塵不染,高潔如月下白蓮。
“聖女。”易揚面色平靜,輕輕的彎下身子。
“聖女!!!”門廊上站滿了人,似乎一樓的大廳也都是人,他們齊齊的跪了下來,高聲呼喊。
我驚呆。的
“請聖女回殿。”易揚水波不興的身聲穿過耳際。
“請聖女回殿。”跪着的衆人跟着說道。
隔壁的房間突然傳來門窗開阖的聲音。我猛然回過神來,一把推開易揚,邁步到隔壁門前,撞開輕掩的房門。
正中的桌子旁,倒着一個籃子,籃子裏滿滿的三足草散落了滿滿一屋,滿室草香,卻空無一人,只有窗子還在不停扇動,扇進一地雨水來。
外面雨水正旺,嘩啦啦的響動由近及遠,窗外依然是迷迷茫茫的大千世界。
這是個漫長的等待還是最終的答案?
我再也撐不下去,又跌倒在地上,他真是吝啬……甚至沒有和我告別……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來,日光下,他身材挺拔,寬肩窄腰,劍眉醒目。
“姑娘,你醒了?”他站了起身,豐神俊朗,神采飛揚。
醒了,醒了,美夢一場,總有醒的時候……
我閉上眼睛,不理會周圍的人驚呼的聲音,穿過那麽多吵雜的聲音,不知為何,只有窗外的雨聲聲聲入耳,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
一只抛不下的羽翼,一只褪不開的魚鱗;
一只穿過雲霄,一只沉入水底……
朝暮公子朝秦暮楚,不知是否會在觥籌交錯中想起一個長發八尺的人影來。或許遺忘是對他最好的歸途?
烏宗珉,烏宗珉,該說再見還是永別?
回程的馬車上,易揚與我同車。他三日前收到檢楊的來報立刻就日夜兼程的趕了過來,甚至連四大護法都沒來得及通知。
我看着手邊的拐杖,問他:“你的腿是怎麽回事?”
易揚淡淡的應着:“那日同水護法過招,被水護法所傷。”
“既然腿有不便,也不用你親自來接我。”的
易揚垂下眼睑:“多謝聖女挂懷,只是小傷,不日即可痊愈。”
我瞟了眼他衣衫下隐隐可以看見的固定木板,心知當是骨折了。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三日三夜的馬車颠簸也夠易揚受的。
“聖女可知當日是何人下手擄劫?”易揚擡起眼來,看着我問。
我簡單說了那個變态美男擄劫我走,又蒙朝暮公子出手相救,一路亡命,恰又入了芷蒲谷躲了大半個月,出了寶瓶口後才向當地靈旗求救。只是那芷蒲谷那人對我說的華焰聖女的往事就瞞了不提。
“朝暮公子……”易揚低頭思忖着。
“他……如何?”
“這幾年起來的後起之秀,無門無派,風流多情,多智多謀,算個人才。”易揚不帶一絲感情的說,“要是能入天主教倒是或許能有番作為亦未可知。”
我低下頭,內心苦澀。
“倒是那個擄劫你的男子,”易揚沒注意我的舉動,還是一副思考的表情,“倒是個人物……”
我擡起頭來,“怎麽說?”
“那人絕對不會是阮家少公子,”易揚聲音很平,“阮家的少公子哪裏揮的動那麽多高手守寶瓶口?你說那個黃衣女子腰間一把長劍劍鞘有綠色鏽斑,旁邊人又喚她方姑娘,寶劍‘鏽殼’,那個方姑娘八成應該是彎弓壇的壇主方凝。”
“彎弓壇?”
“暗門內部是寶塔式結構,門主下分四大總司,總司下分八大分壇:金戈,鐵馬,鐮刀,利劍,寶盾,彎弓,毒镖,神箭。每個分壇下再分神,人,魔三種等級,像血刀雲黯就只是鐮刀壇下的一個神等殺手。一個阮家的少公子,哪裏支配的了彎弓壇壇主?”
“那當日那人該是四大總司之一?”
“雖然說是四大總司,但是暗門內務都是一個總司在管理,千算子離蒿,今年少說也有五十了;另外三個總司和他們的門主都沒露過面,誰知道是否真有其人。我們在暗門內的線子只能模糊探到四大總司中只有一個總司是個女子,常年不在門中,另外兩個則完全沒有線索可尋。”
“可就現在來看,能調動彎刀壇壇主的那個男子應該就是那隐而不出的兩個總司之一了?”
易揚點點頭,垂下眼來,不知道在盤算什麽。
“還有芷蒲谷那人,真也算一個奇人,精通醫術居然還會奇門盾甲……”
易揚說到這裏突然有了個突兀的停頓。
“如何?”
易揚想了想,說:“十幾年前,曾出過一個神醫,人稱閻王劫,小花小草入藥皆成靈丹妙藥,又通曉五行八挂,星象占蔔,但是閻王劫在江湖上行走了四五年後突然銷聲匿跡了,時間久了,很多人都不記得曾有過這麽個人物。莫不是那個通天徹地的閻王劫……”易揚慢慢說道,又陷入沉思。
好一會兒,易揚才又說道:“無論是否是當年的閻王劫,改日定當親往拜訪高人,不知他可願意加入天主教。”
我搖搖頭,“他……就讓他在那裏吧,你們去找也找不到芷蒲谷的。”我突然有點羨慕那個月夜下醉倒的身影,故人雖去,自有我思念常在,明月夜,短松崗,總有佳人入夢來,放縱感情,抛開紅塵,這一世有我在梨樹林幸福的陪伴。
“還有那個朝暮公子,”易揚的聲音還是平靜如碗水,“空手對寶劍,纏鬥彎工壇壇主還能不落下風,果是個年少俊才,他既然救了聖女性命為何不随聖女回天山?天主教自當委以重用。”
我掏出那塊玉鎖,握在手中,“他……自由慣了,就随他去吧。傳令給地方各旗,以後對朝暮公子有求必應,各旗旗主便宜行事……”
易揚飛快擡了一下眼,“是。”
我也不再說話,閉上了眼。突然想起來小铛說過的一句話:“哥最讨厭別人騙他。”
……
易揚出來的很匆忙,出來随行的兩百人都是易揚天測殿的近天侍者。
近天侍者幾乎都是從育人院出來的精英,整個天山一共八千近天侍者。也分三等,從低到高依次是白衣,黃衣,紅衣。剛從育人院出來的人再優秀也只能是白衣侍者。随着在天山功勞的累積和不斷的歷練才有提升的可能。
從育人院出來的白衣侍者根據天山的需要和個人的特長又有不同的分工。各個主殿的明衛暗衛,易揚的天測殿,禮書泉的天寶殿,水匕銎的賞罰堂,甚至可以留在育人院成為年殇的下手。更有品行良好,聰明伶俐的紅衣被派遣去督察巡視地方五旗和歸附的小門派。甚至那些派出去的刺客探子眼線,也無一不是天山的近天侍者。
回程的路上,不斷有近天侍者呈來信隼遞來的文書,易揚在車上一刻也沒有空閑。果然,一路北去,不時有從天山出來搜尋我下落的教衆彙合過來,除了易揚的兩百近天侍者和随行的檢楊帶的一百人馬外,隊伍越來越大,浩浩蕩蕩,頗為壯觀。
易揚整日與一堆文書打交道,我也疲于交談,這樣一走五天,平安回到天山腳下。
到天山腳下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所以在離天山不遠的光道城裏天主教的房舍住了下來。
明月當空,我推開窗子,在一旁靜坐。
窗外有一隊近天侍者在巡衛,走過我窗前我聽到領頭兩個人小聲的交談。
“……這都可以摔傷?”
“嗨,老三喝了點酒,正高興呢,哪裏會想到地上有油,喝了酒腳又不穩。”
“說那麽多,還不是因為他仗着自己臂力好一直不好好練輕功。”
“可不是嗎!要不我也不用替他巡衛了。”
“我看是他故意裝的那麽嚴重,逃活兒呢!”
“這可說不準,好好的樓梯上怎麽會有油呢,說不定還是他潑的呢……”
兩個人走遠了,我也聽不太清了。
樓梯上的油……腦中電光一閃!——小铛!
我急急推開了門,沖到樓梯處。階梯上果然是油油的。
“小铛!是你嗎?”我只感覺腦子裏一熱,脫口喊了出來。
沒有人回答。
“小铛……”
“聖女……”
我猛一回頭,只見易揚一襲白衣。
“聖女,西北角的暗衛适才發現人影晃動,有人越牆而走,我特來确認聖女安全……”
我一個恍惚:“已經……走了?”
易揚點點頭:“聖女無礙,那我也放心了。”
我點點頭,麻木的從易揚旁邊走過。
“聖女……”易揚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還是聽不出任何感情來,“懷念,不如遺忘。”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易揚啊易揚,你總是吓人的精明……
回到房間,我輕輕阖上房門。轉個身,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不該出現的布包裹。
我按着心裏的亂跳的響動,顫顫巍巍的伸手解開布包。
一團玉蘭的顏色綻放開來,淡粉色的木槿花,摻了金線的精美繡工,粉色的綢緞腰帶。衣服下是一個大油布包,慢慢拆開,三足草微苦的氣息擴散開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伸手捂住臉,我沒有聽見自己哭泣的聲音,卻有溫熱的液體從指間汩汩冒出……
天顏殿。
汀蘭有點消瘦的臉出現在門欄上,看見我就驚呼出來:“主子……怎地成了這副模樣?”
我有點莫名其妙,“怎個模樣?”
“怎麽……這麽蒼白,這一個月怎麽就瘦成這樣?”
我摸摸臉,向她微笑:“沒什麽,我還是一樣,只是你記錯了。”
“這可不行,我去傳醫師來……”汀蘭不等我說話就跑出了門去。
不一會兒,醫師就來了。
好一會兒搭脈,醫師才面有愧色的說道:“聖女……原本內傷頗重,大傷未愈又染風寒,寒氣內沖,似乎有過醫治,但是病情又有反複,這寒疾浸入經脈骨髓,這陰天則痛的苦楚怕是免不了的。內髒寒逼,傷肝損髒……”
我打斷他,“先生不妨直說,我是否要折陽壽?”
“這個……聖女,若是調理的好,可保十年無恙……”的
“十年……”我有點恍惚,突然有點慶幸烏宗珉做了個正确的舉措。“謝謝先生。”
那個醫生開了個補血養生的方子,便退了下去。汀蘭捧了方子下去煎藥去了。
我坐在窗棂前,推開窗子。碧意盎然,莺飛日暖,已是夏日時分。我一共可以過多少個這樣的夏天?用雙手的手指都可以計數。雨天不能行路,日日草藥相伴,這樣一個半殘的人何必貪求太多?
現在這樣不是很好?起碼有美麗的記憶如影随形……的
第二天,我剛喝過藥,來到庭院中。汀蘭怕地面潮濕,抱了個團蒲來,我坐在柳樹下開始聚靈,從被擄,到回來,前前後後有一個半月的時間都歇了沒練,眼看還有十來天就是登冕的日子,我還是要來補我的功課,這是華焰聖女留給她女兒的債務。
聚靈真是愉悅的事情,物我兩忘。
抛開聖女,抛開天主教,我只感覺我是宇宙中一顆小小的塵埃,悠悠空塵,忽忽海漚,一片清明自在心。沒有心傷,沒有欲望,沒有想念,我只是偶然匍匐在了時間長河上,一個轉眼又被吞沒其中,然後沒有人記得,曾經有個怎樣的女子淌過這裏。
不過十年而已,足夠我把兩段人生細細品來。的
我不知道我定了多久,當我睜開眼的時候我看見我面前跪着一個人。
“聖女……求你,救水護法一命!”禮書泉沙啞着聲音說。
“水護法?”的
“今日天顏殿,天師已将水護法鎖枷關押。”
第26 章
我不知道我定了多久,當我睜開眼的時候我看見我面前跪着一個人。
“聖女……求你,救水護法一命!”禮書泉沙啞着聲音說。
“水護法?”
“今日天顏殿,天師已将水護法鎖枷關押。”
禮書泉的講述十分清楚,起因是虎頭幫的大哥不滿水匕銎對他私自開鐵礦的重罰,一氣之下該投了暗門門下。奇就奇在虎頭幫歸順暗門後,禮書泉派人去他私自開的鐵礦驗收的時候意外的在虎頭幫的原駐地發現了水匕銎的信物和燒了一半的書信,雖然內容已然分不出來,但是字跡卻明顯出自水匕銎之手。虎頭幫人數不多,功夫也不是一流的,但是虎頭幫世代都是開礦掘礦的好手。
這個界本來就崇拜力量,而好刀好劍無一不是要用銅鐵來鍛造,鐵礦不在多而在精。故而精通探測和開采的虎頭幫在天主教還是很受人尊敬的,在這個風雲難測的時代它的歸附問題也是值得慎重考慮。而現在虎頭幫的倒戈,定是對水匕銎心有怨恨。所以水匕銎信物和書信的出現顯得格外詭異。天主教和暗門關系緊張,怎麽能容忍大護法以虎頭幫為貢品向暗門示好?或者說,水匕銎已經暗地裏歸順了暗門,現在是在挖天主教的牆角,甚至可以猜測,水匕銎根本就是暗門派來的線子。
當然,這裏也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禮書泉的信物和燒了一半的信件找的實在是意外,甚至太過順利,虎頭幫既然要燒了信件,怎麽會如此馬虎只燒了一半?何況虎頭幫已經舉幫遷入暗門地界,再無人證,若那些證據是存心想陷害水匕銎的人所為也未可知。水匕銎掌有賞罰大權,這麽多年,明裏暗裏得罪過不少人。
線索撲朔迷離,禮書泉和水匕銎私下交好,就瞞着易揚去詢問了水匕銎。水匕銎失口否認,一口咬定說這麽明顯的痕跡肯定是有人想陷害他。
但是,這件事不知怎麽,被易揚知道了,要以處罰不公的罪名暫時剝了水匕銎護法的賞罰權,其實也是在防微杜漸,雖不能明說水匕銎慫恿虎頭幫叛教,意欲勾結暗門,但是也是抱了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态。
水匕銎知道了,就跑去找易揚理論。
“卻不知為何,水護法與天師那時居然大打出手。天師在争鬥中無意看見樓頂有人擄了聖女去,一時分神,水護法一記千錘百煉正好打天師左腿上。天師中傷,無法護聖女周全。前幾日天師來函,說劫持者是暗門四大總司之一,當即對水護法禁足,今日在天顏殿上指責水護法勾結暗門,劫持聖女,包藏禍心,大奸大惡,要在三日後斬首……”
我沒有說話,聽得禮書泉繼續說着:“我與水護法是一同從育人院出來的,二十年來,我看着水護法為天主教出生入死,從沒有片刻的猶豫,赤膽忠心,天地可表。這事定是有心之人所為,欲害我教自相殘殺,禮書泉願以項上人頭擔保水護法清白,不求依然大權在握,只求聖女念在水護法這麽多年勞苦功高保水護法一條性命。”
我定定的看着他:“禮護法既然是在求我保水護法一條性命?”
“是。”
“那對我為什麽不以實相告?”
禮書泉愕然擡起頭。
“聖女……”
“當日易揚被水匕銎所傷,行動不便,可是水匕銎卻還有一身上好的功夫在,既然易揚發現有歹人,就算水匕銎後知後覺也斷不會毫不為所動。何況那人還攜帶了我這麽大一個人,堂堂天主教大護法,若是有心救我怎麽會追不上那人?易揚今日判水匕銎勾結暗門的罪過恐怕也是由此而來吧!”
禮書泉吸了口冷氣。
“禮護法,要是想讓我救水匕銎的性命,最好還是說實話來。”
“聖女……果然是七竅玲珑心……”禮書泉輕輕嘆了口氣,“水護法……當時是關心則亂,一時亂了方寸,才讓那歹人逃了去……”
我不相信的看着他。當日易揚讓我登冕就是水護法反對的聲音最大,關心則亂?這個理由太過牽強!
禮書泉又輕輕嘆了口氣,緩緩得說:“水護法……愛上天師……已經十多年了……”
我閉上眼睛,輕輕得說:“禮護法,有些事情除非有大把握,否則是不能說出口的。”
“我與水護法相交二十年,他從來沒有親口對我說過,但他的心思我還是猜的到的……”
我睜開眼,注視着禮書泉,他眼神裏有微微的不忍。
“起來說吧。”我對他說。禮書泉站了起身,雖然衣衫上有泥漬,可是看上去還是很儒雅斯文。
“別再隐瞞。”我說。
他點點頭。
“二十年前,我為回報天主教的大恩而投靠其下,進了育人院。”
“育人院藏龍卧虎,競争激烈,所有人為了出來後可以留在天山都費盡心機。我初來乍道,難免受人非難,自那個時候開始就與水護法結識。水護法自幼在天主教內長大,在育人院也呆了十年,武功威望都是當時育人院的翹楚。多虧他多方維護,我也才算沒吃大虧。”
“我和水護法同歲,一年後,在我們都滿二十歲的時候出了育人院,水護法去了賞罰堂,我去了天寶殿。”
“再過一年,就是華焰聖女意外亡故,時隔不久,蘇沩就領着四大護法和全天山的近天侍者加上紅衣五旗圍剿銷金一族。”
“銷金一族竭力抵抗,老叟幼童都拿起刀劍來。戰況空前慘烈,前前後後花了四個多月時間,當時司罰的闶一航和掌財的霧鲭雙雙死于戰禍。在那之後,由于我和水護法戰功顯著,在回天山後,都升成了紅衣侍者。”
“由于護法并沒有合适的人選,聖女位又是架空的,所以蘇沩并沒有立新護法,而是一人挑了三份擔子。水護法是賞罰堂數一數二的侍者,有時候也代為處理一些護法的工作,但總是要向蘇沩彙報的。往返天測殿自然很是頻繁。”
“水護法工作越來越賣力,全部心思都撲在賞罰堂上。賞罰堂本來活就多,累,且危險。捉拿逃犯,誅滅叛徒,這些最危險的活別人不敢接的任務他卻搶着接,一次又一次沖在最前面,每一次都是生死毫厘間,每一次都是渾身是血的回來。”的
“有一次,我和水護法,還有幾個關系不錯的人一起喝酒。那些人笑說水護法是打算娶賞罰堂了,這麽多年了,還未取妻,該不會是個斷袖吧。水護法也笑着說,斷袖?怎麽可能,我喜歡一個姑娘已經很久了。那幾個人一聽就起哄了,非要水護法說哪家的姑娘,那時,水護法已經是賞罰堂最傑出的人了,當上護法只是遲早的事,天主教的大護法,誰家的姑娘娶不來?一開始水護法還不肯說是誰,後來被逼急了,也就跟我們說,那是蘇沩天測殿的一個丫頭。原本一個丫頭沒什麽,可是難就難在那是天測殿的丫頭。在蘇沩的天測殿裏,哪裏有長久的丫頭?都是蘇沩的院內人!”
“八年前,十二古劍門私囤兵械,被我和水護法查了出來,并一口作氣将其鏟除。蘇沩召了我們進天測殿,表彰我們功勳,說明日即正式冊封我們分別成為天寶殿和賞罰堂的主人。”
“水護法卻搖了搖頭,他對蘇沩說:‘我為天主教奔命這麽多年,并不是為了護法的位置。’蘇沩于是問他想要什麽,他說:‘那個每次我來都來上茶的丫頭。’蘇沩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來,‘原來是愛美人啊!我另外送你一百個可好。’水護法搖搖頭:‘就她一人,此生知足。’蘇沩大笑,擊掌三聲,門後出來個丫頭,那個丫頭以前我也見過。的确是國色天香,蘇沩滿苑的美人和沒她漂亮。”
“蘇沩問水護法:‘可是她?’,水護法點了點頭。”
“蘇沩一把抓過那個姑娘,伸手便扯下她的衣衫來,蘇沩笑着說:‘水匕銎你可看清楚,紅顏非紅顏啊!’那個丫頭居然是個少年!水護法當下面如土色。”
“第二天,蘇沩還是給了水護法掌管賞罰堂的權利。那天,歡慶酒宴上,水護法談笑自若,別人敬酒,他來者不拒,別人沒有看出來,我卻看得出來,他一杯一杯的喝,自始自終沒有看過蘇沩,也沒有看過蘇沩旁邊站着的那個穿女裝的少年。”
“當晚,水護法醉得不醒人事。我同水護法最是交好,宴散後,我便扶着他回了賞罰堂,我把他放回床上,他卻突然拉着我的手,一遍又一便的問我為什麽,說着說着就哭了出來。水護法鐵铮铮的一條漢子,以前被刀劃開多肚子,腸子都流了出來;還有一次背上中過三箭;手臂上被毒鞭纏過,是他自己把手上的肉切了下來……流過那麽多血的人,我卻二十年來第一次看他流淚。”
“很快的,蘇沩就更換了意旗的旗主。新旗主易揚跪在天顏殿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出來,易揚,就是那個丫頭,那個少年……不知道蘇沩為什麽做那麽令人難堪的事來。”
“五年前蘇沩暴斃,我們在天測殿找到蘇沩遺囑,上書要意旗旗主擔任下任天師。易揚當旗主才三年,現在又直接當天師,如何服衆?原本天師應該是賞罰堂最有威望的主人啊!當時以五旗的人馬反對的聲音最大。是水護法領着我們四人力抗八方,頂了易揚上了天師的位置。”
“誰知道天師在位不過短短幾年,立刻把排斥他的五旗人馬收于翼下,可是随着天師的威望與日愈增水護法反而越來越與他針鋒相對。外面的人知道是天師的強大剝削了司罰護法的權利。天師怎麽想我不清楚,我卻清楚水護法的想法。”
“水護法扶天師上了位置,那時天師還不過是個連意旗旗主都還沒坐穩的人,無權無勢,必定仰仗與水護法。可是随着他羽翼豐滿,水護法只是越來越不安,水護法根本不想天師有自己的力量,他只想讓天師需要他,那麽他就一直可以在天師身邊……”
“在天顏殿上,水護法總是等天師走了以後再離開,每次我都看着水護法目送天師離開,然後再默默的離開……水護法從來沒有親口對我說他愛天師,可是我卻知道,他藏着這份心思,直到今天已經整整十三年了。”
“今天在天顏殿,天師說要斬水護法,水護法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別人看不出來,我卻看見水護法眼裏流的淚……幾十年來,這也許是水護法第二次流淚。”
有風穿過庭院,柳樹茂盛的枝條舒展開來,随風飄蕩在空中。
揚起的是不為人知的情感,天主教深不見底的庭院裏究竟埋藏了多少心酸淚?看着夜夜思念的人兒站在天顏殿比自己更高的地方,只是一個仰望的角度,居然劃出那麽大道鴻溝。原本以為是可以把他留在身邊,卻不知他卻越走越遠。看他展顏蹙眉,聽他只言片語,再看他揚長而去,數千人的天顏殿不過只容的下一個人的思念而已。
可曾記得那一年,天測殿的後門轉出個端茶丫頭。眉目低垂,沒有言語就已捕獲一切。奔命在賞罰堂與天測殿之間,在等蘇沩的一個獎勵,流再多血也心甘如饴。丫頭,丫頭……原來紅顏非紅顏……
從未說出口的心酸,從未提及的愛憐。
十餘年的思量,十餘年的想念,換來你的一句三日後斬。
水匕銎啊水匕銎……
“就她一人,此生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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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