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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似乎大家基本上都是選項,某君自作聰明地理解為大家都很喜歡清清,所以就繼續更正文了,不過再有個兩三章,某君還是要把邺同學的翻外提前貼出來,全當是答謝一直關注此文的大大.

剛轉過身,沒走兩步,就有個人突然串出來,我本來就心神不安,幾乎與那人撞了個滿懷。

淩亂的短發,棕榈色的衣衫,及膝的馬褲,棕色的短靴。

“你邊走邊想什麽呢!”那人拍打着被酒玷髒的衣衫有點激動地對我說。剛才倒是沒有撞上去,可是那人手裏端的酒卻全撒在他衣服上,看上去很是狼狽。

“小铛?”我很是詫異。

“怎麽,很驚訝嗎!”小铛挑挑眉毛。的

“是挺驚訝的。”我說。

小铛看起來有些洩氣:“算了,我就知道你一直都沒發現我。”

“的确沒想到你也來了,真的很讓人驚訝。”

“讓人驚訝的是你吧,”小铛半笑半不笑地看着我,“居然是朱顏聖女。”

我也有點失笑:“知道我是朱顏還敢這麽跟我說話的,你是第一個。”

小铛撇撇嘴:“聖女又怎麽了,難不成你還為這個降我的罪不成!”

“‘鬼影’離铛,我估計要不就是你心甘情願的,不然誰也無法治你的罪吧。”

“哦,”小铛眼睛發光,“你聽說過我,還是專門去打聽的?”

我說:“竣邺山莊成名不久的神速少年,大名鼎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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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我提到了竣邺山莊的緣故,我看到小铛突然頹然下去,我在心裏暗暗嘆了口氣,有誰會想到,老天故意安排的這場諷刺劇?

小铛突然擡起頭來,眼睛亮亮的幾乎讓人不敢直視:“聖女,我不想叫你聖女,以後我還是叫你清清好不好?”

我一呆。的

小铛根本不給我反應的時間,他笑了起來,圓圓的眼睛眯成兩個彎彎的月牙:“清清啊,之前在靜水鎮買衣服的錢你還沒還我哦!”的

我聳肩:“我連零用錢都沒有的啊,改天我叫禮護法給你送去好了。”

“禮護法?不用麻煩你的大護法吧,該天我去找你拿就是了。”小铛說。

我輕輕搖頭:“你看你,一見到我就跟我要債……”

小铛一呆,随即笑開,明媚的笑容晃如還在靜水鎮的日子。

回到我的位置,易揚還在原來那裏一直沒有離開過。我默默坐了下來,他一直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麽。

那個時候烏宗珉抱拳,朗聲說:“在下竣邺山莊邺飛白,見過朱顏聖女。”我就已經看見,看見遠方的神址轟塌。我原本已經放棄了希望,我願意為了他而再次相信,海市蜃樓破滅後,一次又一次的相信後,居然只有一地心傷……

我當然可以躲在天顏殿不來奇葩園,躲在那裏細數灰飛煙滅的過往,等待時間來将我安葬;是的,我可以躲在天顏殿,躲過有邺飛白的畫面,邺飛白頂着曾經天使的面容卻長着魔鬼的犄角;我可以躲在天顏殿,如果我真的什麽都不明白,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的話。

但是,我卻明白。

邺飛白化名烏宗珉把天主教的聖女從暗門總司手上救了出來,一路同行了近兩個月,當聖女發現烏宗珉的真實身份後居然拒不見客。這又是在暗示什麽呢?竣邺山莊又抓到了一個天主教的軟肋?邺永華和邺飛白會不會為這意外的收獲而欣喜萬分?

我可以躲在天顏殿,裝做不知道邺永華和邺飛白心裏的嘲笑,裝做不知道易揚的憐憫,抱着偌大的資本自怨自哀,讓所有人都知道,那個軟弱的朱顏未戰先敗!

我可以嗎?

不,我不可以。

我早已不再是傅清清,我沒有軟弱的權利,我清醒得地認知這一點。

掩好心情,我必須完美地出現在盛宴上。沒有一絲哀傷,沒有一絲怨氣,我無法猜測竣邺山莊所想,是鄙夷地認為我外強中幹還是對原來的猜測産生疑惑。但是我必須撐起這個聖女的架子,在竣邺山莊面前不先示弱,不露痕跡。

邺飛白不是烏宗珉,朱顏也不是傅清清。在天山上永遠也不會有這兩個人身影。

讓天主教和竣邺山莊的巨大鴻溝将曾經的兩人埋葬。

聖女的身份是聖潔的天使翼,也是沉重的十字架……

面前的歌女還在輕歌曼舞,我卻全然無心觀看。

不時有人過來敬酒,我都端起瓊杯一飲而盡。到後來就是沒人敬酒,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獨自舉杯。

感受那微辣的液體在口裏流動,傾聽滑下喉嚨發出的聲音,酒勁上頭了後腦子裏一片混亂,然後就什麽也想不清楚了。

想不清楚,我是怎麽來到這個地方;想不清楚,我是如何遇見的某些人;想不清楚,我到底是誰;想不清楚,我在為什麽而堅持;想不清楚,這些陰謀的旋渦;想不清楚,那些真真假假的情誼;想不清楚,從何而來的以前,又要飄向何方的以後……

想不清楚原來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一直以來,我就是過得太清醒,太清醒,清醒地那麽痛苦。就這麽把所有煩惱溶在酒裏,再一股腦喝下去,哈哈,一醉解千愁,古人誠不我欺也!

只想清楚美酒辛辣的味道,燒刀般的感受,這個世界與我在此刻脫節,只有美酒裏的混沌層層包圍。

當我又讓丫頭把酒斟滿時,一個人奪過我手中的酒杯。易揚在說話,我已經不太清醒了,根本無法細分他的語氣,好象還是很以前一樣,平平淡淡的吧。他說:“夠了,朱顏,夠了……”

我伸手奪過酒杯,一言不發地又一飲而盡。

易揚的手僵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恢複了原來的姿勢。他抿着嘴唇,再也沒說什麽,一直安靜得坐在我的旁邊,直到宴散。

很可惜,到宴散的時候我居然還有三分清醒,居然還可以和邺永華禮數周全地道別。

我坐上紗轎,回了天顏殿,易揚一直什麽都沒再說,默默地跟着紗轎來到天顏殿。

轎停,易揚還在沉默,他伸手扶我下來,我一的趔跌險些沒站穩,幸好易揚手快扶住了我。

他幾不可聞地輕輕嘆了口氣,慢慢攙着我進了門廊。

才到庭院,我就突然覺得一陣惡心,爬在路邊猛烈嘔吐起來。可是胃裏空空,吐出來幾乎都是酸水。

易揚輕輕拍着我的背,看我吐地差不多了又遞過一方錦帕來。

我看着那個繡工精美的錦帕,直楞楞地發着呆。

易揚也不催我,好耐心地在一旁等。

突然,我狠狠推開易揚,易揚沒想到我會突然發難,差點都沒站穩。

“易揚你他媽的的混蛋!”我大聲怒吼,“你早就知道烏宗珉就是邺飛白,你他媽的為什麽不告訴我!”

易揚站在幾步遠的地方,夜已深,我醉眼朦胧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沒說話,只是站在那裏。雪白衣衫在夜色下俨然仙鏡。

“你他媽的就是故意不告訴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麽想!”我想我是醉到口無遮攔了,想到什麽後脫口而出,“你他媽的不就是怕我知道後不給你揮聖明牌嗎!你以為我不知道,嘿嘿……”

“現在好啦!你看我出醜可是看夠了!烏宗珉那個混蛋一走了之,邺飛白那個畜生翻臉不認人,你也在一天到晚算計我!”吼着吼着,突然覺得嘴裏鹹鹹的,伸手一抹,居然全是淚水。

“好啦!你們都得逞啦!你們目的都達到啦!把聖女這個身份給利用了夠啊!”

“我他媽的就是一天大的傻瓜,你們都是明白人,你們都是聰明人,就我這一個天殺的白癡混在這裏!”我吼上了興頭。

“你們都會演戲,你們都會算計!我有什麽好算計的!你們想要什麽你們都拿走好啦!都拿走好啦!”我從開始的歇斯底裏到最後卻幾乎泣不成聲,“你們都拿走好啦,然後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我明明什麽也沒有做過,為什麽你們都這麽對我!你們就不能……就不能……放過我嗎……”

我癱瘓在地上。

雙手環住自己的膝蓋,毫不拘束自己的淚水。

易揚輕輕走了過來,蹲下來,慢慢伸出手把我環在懷裏:“朱顏,不要哭。”他小聲說。

但是我卻哭得更加厲害,扯着易揚的衣領哭地肆無忌憚,震天震地的。眼淚鼻涕全部蹭在了易揚雪白的衣服上,易揚卻晃然不知,只是輕輕把我圈在懷裏。

所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我可以完美地微笑,我可以進退得宜,我可以禮數周全,我可以撐起華華麗麗的外殼,但是我還是我啊,讓我怎麽不去心傷?讓我怎麽抛棄怨念?

天主教聖女的外衣下,還不是一個可憐的靈魂在扭曲,在抽痛。

我幾乎是在用盡全身力氣在哭泣,我從來都不知道我可以有這麽多眼淚,就這一次,就這一次,讓我放縱一次吧,就這一次……此刻過後,我還會是高高在上的朱顏,只是就在此刻,讓我小小自私一次,讓傅清清涅磐,羽化而去……

黑如凝墨, 月色流離。

彼岸在何方?

饒了一個大圈子後我居然又回到起點……

頂着宿醉的腦袋,卻還要早起确實是件痛苦的事情。

原本該是登冕一完就該舉行的大型慶祝活動,由于照顧竣邺山莊一行人的到來而被延遲了三天。也就是說,今天是慶祝活動的開始。

新聖女登冕,是天主教極其重要的大事件,天下的門派一般都會來個八九不離時——那是在天下還沒三分的時候。但是,即使是現如今,此刻聚集在天山上的門派首領和代表的數量也是巍為壯觀:歸附天主教的門派自然都會前來,竣邺山莊莊主親自前來也帶動了很多不明就裏的小門派的到來。

慶祝新聖女即位的節日會延續一個月,在這一個月中除開數不清的歌舞酒宴外還有幾個很盛大的活動。

歡慶第一天,聖女的祈福就是其中一個。登冕大典是謝絕其他門派旁觀的,所以聖女的祈福說起來就是一個表演賽。是給其它門派觀摩的,同時也是暗暗地宣布了新聖女的身份。

又是一個意義非凡的祈福,聖明牌空了十八年就是在等這個聖女長大,這個新聖女自小長在天顏殿,兩過天驗,世人好奇是難免的,更何況還有個很盛傳的說法:聖女朱顏——天下第一顏!

當收拾妥當後,我站在落地的銅鏡裏看鏡子裏的人。

白色的紗裙沿這地面流淌了滿滿一屋,外罩了件輕軟的緋色織衣,織衣上镂空了花瓣的形狀,好象有白色的花瓣在一片緋紅上飄落。斜開的衣領,幼細的鎖骨,膚色白到讓人只能想到“慘白”這個詞,仿佛隐約還可以看到皮下流動的血液。輕勻脂粉,淡掃娥眉,一點朱唇,俨然絕色佳人。及地的長發不戴任何飾物,只有額前吊着一顆像泣血的紅寶石。

我伸手摸着鏡子裏的人,鏡子裏的人也伸出手來和我掌心相對。

朱顏朱顏……

“主子……”進門來的汀蘭一聲驚呼,驚訝地都忘了是來幹什麽的,完全在門口定住了。

我轉過身,“時候到了?”

汀蘭這才回過神來,“是,所有人都在天臺恭候,只等主子了。”

天臺四周人山人海,祭祀的音樂不絕于耳。

突然音樂聲突然增大,并且換成了一支很隆重的曲子。

人們停下了交談,向道路的盡頭張望。

十六個紅衣的近天侍者擡着頂金頂紅幔的紗轎,轎中似有一人,卻又看不清晰,但是來人是誰卻是無比清晰的。的

易揚和三個護法站在最近的地方,侍者慢慢把紗轎放下,易揚走近,輕輕撩開紗缦,“聖女。”他微微垂下眼來。

我站出轎子來,人群一陣吸氣。

未見過我的人很是驚訝,曾經見過我的人則更是有理由驚訝。

我順着人群讓出的道路一步步走向前。

小铛玩味地笑着,笑容明媚。

千湄似乎有點驚訝,不過也是微微笑着,很是自信。

邺飛白面色沉靜,陰晴難測。

邺永華笑容和善,一臉慈祥。

我一步走向前,一直走到天臺最高的地方。

四面禮贊的聲音響起,天主教的人齊聲梵唱,莊嚴神聖。

有風而來,白色花瓣仿佛飄揚漫天。

恍惚,想起那個天驗的時刻,我站在天臺最高的地方,易揚站在離我最近的地方,我看着天邊的流雲,聽見清風的低吟,嘗試着用平和的心态接受這個巨大的意外……時間流遄,一切恍然如夢,故人依舊,為何心境天差地別?

一串煩瑣的儀式過後,我按部就班得遵循易揚告訴我我該做的。

長空幽藍,萬古雲霄,關山長河,碧空雲渺,天下這麽大,居然只容得下一個朱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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