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帶滿玩味的意思,像是發現了好玩的事物一般,一臉妖冶之氣,美則美矣,唳氣深重:“姑娘,好久不見。”

我吸了口氣,暗門門主!

我眯着眼睛看着他,他席地坐在大毯上,肩上随意披着一片衣物,盤着腿,手肘撐在膝蓋上,托着頭,一臉興趣昂然的樣子。薄薄的紅唇微微揚着,魚狀的眼睛彎成月牙形。一邊耳朵上一粒不知道是什麽的寶石在燈火下閃爍着刺目的光芒。

“知道你會看出來,卻沒想到你這麽快就看穿了?”

我冷哼一聲,“門主還是那麽喜歡尋人開心。”

他笑地更開了,伸手攬過一旁的美人來。美人衣服本就是松松披在肩上,這時幾乎全部垮了下來,一個雪膚美背上開滿紅粉色的梅花。

“你覺得,這個比之上次的嬌娘如何?”他挑着懷裏美人的下巴,望着我說。

“門主要是想請我看什麽香豔的話,也不用如此大費周章。”

“唉,”他很做作地嘆了口氣,“前次一別,我好生挂念你的緊,你倒是全然沒把我半點放在心上。”嘴上那麽說,卻在一直對懷裏的美人動手動腳。說完這句話幹脆直接把懷裏的美人壓到身子下面。

我還是見不慣這樣的真人秀,皺了皺眉頭說道:“如此,朱顏先不打擾門主春宵時刻。”

拂袖要走。

身後的人又懶懶地說道:“如不棄,一起來尋那雲雨之樂也無妨。”

微覺有怒,步子邁地更是大了。

身後的人見得我的反映,大聲笑地暢懷:“來啊,好好招待聖女!”

“是。”門外兩聲童音應地幹脆。

我被軟禁在一個小小的營帳內。雖然很小,裏面器皿擺設,吃穿用度,無一不是上等中的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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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門外受着兩個帶刀的男人,我幾乎要以為這只是天主教安排我出來玩玩而已。

接連五天,我只是被囚禁而已。沒有任何人來,汀蘭沒來,兩個童子沒來,那個門主更是沒來。

只是五天,其實足夠發生很多事情。

我慢慢開始仔細推敲這許多事情。

沒猜錯的話,暗門上次劫我走的時候易揚應該正在與暗門交涉,所以易揚當時沒有坐鎮天山而是和我一同去了滂城,那麽暗門的人當時會出現在天主教境內肯定也是易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緣故了。至于我被劫走的原因,既然是門主親自動手肯定不是像易揚說的那樣是一個門主搞不清楚狀況所至。聯想到易揚許給暗門的巨大好處,不禁讓人懷疑,是否當時門主綁了我去就是為了向易揚要那個寶瓶口。但是又隐隐覺得似乎沒這麽簡單。

汀蘭的事情更是蹊跷,別說我一點也沒懷疑過她,就連易揚的眼也都被她給逃了去,一瞞能瞞這麽長時間,不可謂不強。适才看她和那兩個小童間的對答,似乎地位不低,那兩個小童似乎是門主近身的侍童,暗門裏尋常人物連門主是誰都不知道,那麽普通人物怎麽可能讓這兩個孩子張口叫一聲“籽姐姐”?再一合算,心裏猜了個七七八八,易揚曾說過,暗門有個女總司,常年不在門內,行蹤飄忽。雖然覺得汀蘭小小年紀怎麽能擔此大任,但似乎她是那個總司又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

想的最多的,就是他把我軟禁在這裏,外面到底會打成了什麽樣子?易揚到底有沒有撐住,或是已經被破城。巨阕不知有沒有全身而退,如果他能回到易揚那裏,不,他去任何一邊都可以,那麽或許他們已經獲知我被擄走的事情,我還有那麽幾分被救的希望。怕就怕巨阕當日就已經被滅口,但是,巨阕被滅口,易揚沒收到巨阕回來複命,當下也該得知我出事了。想到那時突然心裏一動,那個女總司能把汀蘭裝地惟妙惟肖,那麽再裝個巨阕回去也無不可?那麽易揚豈不危險?前有狼,後有虎,聖明軍這兩日算來也該到了,又該是怎樣一番屍骨千裏……

我望着面前搖曳的燭火,伸手撩動着。

如果聖明軍來,那麽形式立刻就會被扭轉,易揚說不會放過邺永華,不知要怎麽處置他。如果兩家同時發現我意外失蹤,那麽相互之間是不是會在暗門的可以撩撥下性命相搏,還是有會先把我救出去?

我在這裏,又是在等誰來救我出去?的

我又是在希望誰來救我?

燭光晃動,恍恍然,兩片人影交替……

“在想邺飛白還是易揚?”戲谑的聲音在一旁想起。

我收了收眼神,斂好心情,轉頭望去。一人穿着簇錦絲綢的長褂,系了一張靛色頭巾,眉眼含笑,風韻天成。

那個門主不知什麽時候進了營帳,正靠在門簾邊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在想你上次為什麽綁了我去。”我淡淡道。

他邪媚一笑,“哦,原來是在想我啊!”

我別過頭去,不去理他。

“說說看,你怎麽想的?” 他倒也不在意,信步走了過來。

“拿我讨價還價。”

“哦,這個都猜地出來?果然厲害啊。”

猛然地,他蹲下來靠近我,口鼻的氣息幾乎都噴到我臉上:“難怪一個大天師,一個少莊主,都被你迷地神魂颠倒的。”

我厭惡地轉開了頭。

他笑了笑:“你那個天師,一聽說人在我手裏,原本死都不讓步的寶瓶口就立刻拱手相讓,倒也真是讓人驚訝呢。我叫師姊暗中撮合你和天師的努力也算沒白費工夫。”

我定定看着他。他笑地更開了,美豔又邪氣:“原以為那個來劫人的是天主教中人,反正協議已經達成了,我就放水讓他帶走你了。卻沒想到居然來的是竣邺山莊少莊主,那麽說起來你是不是該謝謝我促成你的好因緣?”

“啊,對了,說起來邺飛白也算邺永華的義子,你若嫁給他也算合情合理。”

“你到底想幹什麽!”我挪了挪身子,離他更遠一點。

他張狂地笑開了,“朱顏啊朱顏,之前我還沒發現你有此等妙用,是邺永華的女兒,又能牽制天主教的天師。如今自當要善用你才不枉費了易揚和邺飛白對你一片癡情啊!”

心裏突然一跳:“蘇沩是你什麽人!”

眼睛微微睜了一下,他眼裏片刻風浪滔天,但是馬上又被掩蓋了去,整個人戾氣更重,“蘇沩?”他說着,一把把我拉過來,反手摔在地上,“蘇沩不是我親宗,卻勝似我父母呢!”說着,自己壓了過來。

心下立刻慌亂。

“你滾開!”我厲聲道。的

“滾開?”他輕蔑地說,“也許你永遠也沒法如願了!”

“你這簡直是在自掘墳墓!”一語直打要害,現在可不是和他兜圈子的時候,“你要是敢,我可以讓你這個暗門從來沒有出現過!”

他更是張狂:“那也值了,看看到頭來,邺飛白,邺永華,易揚,到底誰更痛!你就是那把最好的刀子!”

我掙紮着,被他一手死死按住。

“不——”

布帛撕裂的聲音劃破夜空。

百裏之外,可有人在想念我?

我一遍遍在心裏想着誰的名字?這回終究是再也沒有人可來救我。我在朝拜的路上一路長頭而進,最終還是落花碾石的宿命。

疼痛刺激全身的時候,我緊緊閉上了眼……

一側頭看見身下的地毯,殘破的衣衫上點點血污。硬物當喉,難言難述,氣憤嗎?羞愧嗎?難過嗎?……不,不是,我只是覺得有什麽東西要一點一點把我掐死了,我死死盯着自己下身一片狼藉,說不出來,動不了分毫,思維僵硬,靈魂出竅,朱顏朱顏……

“為什麽不哭?”下巴被身旁的人死死扣住,強行扳上來,對視着那雙黑白分明的眼。

我咬着牙看着他,如果可以,眼神可以食其肉,刮其骨。的

他看着我的眼,笑地殘忍而得意:“恨我吧,恨我又如何?你還以為你可以從此逃脫嗎?”他翻身壓過來,“告訴你,”溫熱的氣流劃過耳際,“一輩子都別想!”

他的頭巾忽然散開,出人意料,散下三尺白發來,純白無瑕,晶瑩勝雪。

地上散着我一頭長發,他的白發垂落下來,黑白雙絞,說不出的邪靡

僵着身子任他擺布,任他一次次強烈沖擊,像個破碎的玩偶碎在了地上。我看着一地怪異的黑絲白發,慢慢阖目,心裏像泣血一般,想着何時何地,那些人兒聲聲喚我:“清清……清清……”

天上的星星還是在一眨一眨的吧,遠方,易揚是不是還在燈下對着戰事表頭疼,邺飛白是否正和千湄輕聲細語,我一口心血噴在天際又會落在誰的眉角?夜茫茫,路遙遙……

大約是門主覺得我暈過去了,折騰我沒意思,終于慢吞吞地站了起來,一時悉悉簌簌的穿衣之聲。

他挑開門簾要出去的時候,我睜開眼睛,看着那個白發飄飄的背影,輕聲說:“你會後悔的!”

他身子一呆,待轉過頭來的時候又是一臉妖冶:“我會證明給你看,這是不可能的。”

我閉眼轉頭,不再看他。的

他冷笑一聲,走了出去。

夜涼如水。

輕輕牽動身子也是疼痛難耐。

我躺在地毯上,把自己蜷縮起來,一身肮髒的味道。

我把頭埋在自己膝蓋上,靜靜地,靜靜地,沒有流淚,沒有激動,什麽都沒有,我只是蜷縮一會而已,不會逃避,不會倒下,不會懦弱。的

我只是蜷縮一會兒而已,我很好,沒有事,還在呼吸,手腳具全,思路清晰。

我只是蜷縮一會兒而已,不用擔心,不用可憐,馬上就會好起來。

我只是蜷縮一會兒而已,然後慢慢學着堅韌,學着成長。

不用擔心,我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罵我吧,噴我狗血吧,我認了.....

再晚點還會再貼一章,今天很亢奮....

第57

天大亮之後,掀簾而入的是汀蘭。

她手捧了一套栗色繡蝶花束腰窄袖的衣衫來,冷着臉服侍我洗漱更衣。

我也一言不發,任由她擺弄。

我拿過汀蘭帶來的一面小銅鏡,平靜地望着鏡子裏的人。霧蒙蒙的眼睛一片安谧,眉峰溫柔地彎下,緊抿的嘴唇少了一分倔強,多了一分堅韌。臉色有點蒼白,可是眼神還如往常一般。

手裏鏡子一斜,映着在我後面梳頭的汀蘭。

瓜子臉,娟秀的眉眼,年輕的面孔……

“已到了此處,為何還不把你的易容卸了?”我淡淡地說。的

汀蘭手微微一停,卻不露痕跡地繼續梳下去。隔了好一會,她突然開口說:“卸不下來,我殺了那個女侍,把她面皮撕了下來。”

“什麽時候的事。”我問地輕描淡寫。

“水匕銎和易揚相争之時。”她答地都盡可能簡略。

難怪,教內火拼卻讓他人鑽了空子。易揚忙于與水匕銎相抗衡,而我來時,汀蘭卻也早就不是原來的汀蘭了。

我還在掐算這其中關系,忽然覺得有些異樣,斜了鏡子一看,汀蘭手裏不知什麽時候抄了把鋒利的匕首,一刀割斷手中青絲。

我皺了皺眉頭,卻看得汀蘭仔細檢查了下手中的斷發,似乎甚為滿意,認真收好,放在懷裏。轉身又梳起我剩下的頭發,只剩到過肩一點,所以很輕巧斜斜绾了個小髻。

汀蘭收拾好一切,又冷了個臉出去了。

我伸手扶了扶小髻,突然心裏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過了午時,前幾日那個冷着臉來回送飯的老仆剛走,那個門主一張妖豔的臉又出現在了門口。

我淡然掃了他一眼,漠視他的存在。

看到我如此表現,他倒更是感興趣的樣子,嬉笑着走近:“半日不見,可曾想我?”

又是掃了他一眼,臉色更冷。

他也不在意,眼珠子一轉,笑道:“定是怪我半日來沒有陪你,生氣了不是?”

我沒說話。

他也預料得到我的沉默,繼續說道:“那下午帶你出去兜兜風,看看風景吧,就當是本門主給你賠罪了。”

詭秘的笑容綻放在他臉上,傾國傾城,卻硬生生讓人打個冷顫。

過不多時,每日送飯的那個老仆又進來了,托盤上放着一碗黃澄澄的汁液,散發着一股藥香。

門主伸手端了過來,遞到我面前,言笑淺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打成了彎彎。

我皺了下眉頭:“這是什麽?”

他還是笑:“難道你以為你還有其他選擇的餘地嗎?”

眉頭更深鎖了一下,我接過藥來,一咬牙灌了下去。

“咳咳咳……”只覺得喝下去嗓子立刻像被火燒一樣,又幹又痛。

那個門主一臉憐香惜玉地說:“哎呀,是會很難受,過一會就好了。”

“你給我喝了什麽!”聲音一出口我都吓了一跳,嘶啞難聽,幾不可辯。

“也不是什麽要命的東西。”他說着,挑起我的下巴來,揚起了嘴角,“不過是些暫時讓人說不出話來的東西,分量好象一不小心有些重,委屈聖女當幾個月的啞巴吧。”話說完,一張唇就蓋了上來,順勢用手把我的下颚分開來,一陣掃蕩直讓我惡心。

我一發狠,上下颚用力咬了下來,瞬間滿口血腥。

那門主松開我,伸手一擦嘴角的血漬,倒也不惱:“真是的烈性家子。放心吧,不會失聲,藥性一過就好了。”

我正想說話,一開口卻是無聲,當下一愣,竟這麽快就開始生效了。

……

……

當天真的就出了那個營帳,坐進了馬車內。

我當然不信什麽出去看看風景這麽簡單,看個風景需要把我毒啞嗎?

與我同在車內的就是那日那兩個童子,我聽得暗門門主喚他們,知道他們一個叫濟物,一個叫歸真,卻分清到底哪個是哪個。

兩個孩子倒也安靜,一路不吵也不鬧,想來是奉命監視我的吧。

同行的大概有五六十人,都騎着高頭駿馬,門主跨下那匹烏蹄蓋雪更是榜上有明的神駿坐騎,和易揚的那匹白宣點墨絕對是同一個層次的。

至于另一個馬車內坐的是何人我就不得而知了,沒準是他的那個美人呢。

一隊人連夜趕路,對面兩個小孩精神好的跟什麽似的,四只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着我看。我自問沒有什麽可以憑空消失的本事,索性也放棄逃跑的打算,倒要看看這暗門門主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一直閉眼假寐,這時間倒也過地快當。

車停穩的時候已經是隔日上午。

暗門門主撩開車簾讓我下來的時候,我不禁楞住了,天山?

眼前的正是天山的後山,這個門主倒是挑了個居高臨下的好位置,天山後山的一切都一覽無餘而地方又十分隐蔽,卻是在在天山斷崖對面的山峰上。

我掃了他一眼,看他面容又滿是譏诮的樣子,突然一陣頭皮發麻。

過不多久,從前山湧出來一大群軍隊來,烏黑戰甲,邺字大旗飄飄。

我吸了口冷氣。天山失守了?邺字旗都飄到天山來了!

一旁的人突然說道:“擔心了?”

我說不出話來,側過頭看着他。

他瞟了我一眼,開口說道:“你那個天師還真是了不得,外城被毀,爵那未臨陣投敵,孤立無援還能撐地這許多日,一味騰挪避重,甚至連天山也放棄把守,倒也撐到了聖明軍來。”

稍稍放心了些。

“不過,”他語峰一轉,我又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只怕今日兩軍在這天山後山會兵,倒會出些意外來。”

心如明鏡一般,易揚會問邺永華要人,然後意外就出來了。

我指了指他,比了個殺頭的動作。

他自然知道我什麽意思,笑了笑說:“那倒不見得!”

山上突然也湧下一片暗紅的奔流來,兩軍劃界而站,互相對峙着。

我知道兩家的軍隊絕對不止這麽點人,看這個架勢,今天倒不是開戰而是談判的。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暗紅色的人群微微聳動,最前面出現一個白色的人影來。雖然距離遙遠看不清面容,可當是易揚無錯。

心裏這才有幾分安心,當是無事就好。

隔了一會兒,黑色的人群也有點小小波動,最前方站出一個黑色戰甲的人來,看着身形姿态該是邺永華沒錯。

他們似乎在交涉着什麽,可是距離太遠,完全聽不見聲音。

如此你來我往了近兩個時辰,突然黑色那邊一片兵甲之聲,竟是戰士抽刀出鞘之聲,紅色這邊也不甘示弱,緊接着響起一片兵刃相撞之聲。

一時間,空氣劍拔弩張,這一場談判似乎要已勝負收場了。

“還我家園!還我家園!”

“歸女還教,歸女還教!”震天的口號響了起來。

我只覺得心懸到了嗓子眼,緊緊盯着下邊兩片色彩。

像是不可思議一般,兩軍中間突然出現一個淺青色的小點,小點越來越大終于變成一個人影。

我驚恐地睜大了眼睛,這麽遠的距離看不清楚面貌,可是,八尺青絲如瀑,獵獵迎風飛揚,青色薄錦緞廣口邊花袖,正是那日離開時穿的衣飾。

聖女朱顏!?

旁邊的人笑地舒心:“我師姊從小偏愛喬裝打扮,跟師父學得的僞裝之術天下無雙,八十老叟,弱冠小兒無一不能模仿地真僞難辯。她跟得你這麽多年,你的舉手投足,語音語調無一不是能學個十足十出來。”

卻見那個朱顏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兩軍動容。

“唉,要不是她那日漏了馬腳,讓你識破,其實此刻該站在那個位置宣布自己是邺永華女兒的該是你才對。”旁邊的人說地輕松。

邺永華慢慢走到朱顏身邊,隔了這麽遠,還是可以感覺到他內心的激動和喜悅。

朱顏盈盈拜下,三叩大禮算是認父。從我這個角度正可以看見朱顏衆人所看不見的背面,有什麽東西在閃着光芒。

不——我只想大叫,可是嗓子卻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

邺永華待三下禮畢,伸手要扶她起來。

異變突起,朱顏猛然把身後的匕首抽出來,無比迅猛地插進邺永華左胸。

邺永華那時正是激動的時刻,怎麽也沒想到正在認父的女兒會突然發難。他高高舉起了左手,似乎想一掌落下,但是卻懸在空中遲遲不動。

“知父而不認算是不孝,所以要認其父;臨陣投敵,出賣全教算是不忠,所以要削敵首,自古忠孝難兩全,可如今親女弑父,該是有違天下大義;而這個萬般無奈的貞節烈女最後該怎麽做呢?”那個暗門門主話裏帶笑。

朱顏乘機抽出了匕首,邺永華胸口的血仰天長噴,凄凄厲厲,萬人動容,場面一時全被鎮住,鴉雀無聲。

朱顏身子晃了一晃,飛快跑開,最後立在懸崖邊。

“不要——”隐隐傳來一個聲音,見一個烏黑戰甲,黑盔紅翎的人分開兩邊戰士,瘋了一般沖過去。

風乍起,朱顏一頭青絲四散,恍惚布滿整個天空,淺青色的衣衫揚空飄逸,仿佛和風色想溶,那個清隽出塵的女子濯濯然立在崖邊,宛如仙女般不食人間煙火。

“唉,師姊是門內的四個總司之一,原本是早年當做心腹打入天主教內部的。她非要這麽選擇我也沒有辦法,怨就怨她自己真的愛上了天師。她露了馬腳,現了身份不能再留在天山,我便吩咐她行刺天師以平衡制約兩家力量,她百般推脫,抵死不從。易揚不死,那就只有聖女死了,可是你現在地位這麽微妙,這麽早死了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如今她這麽做,卻全是自己心甘情願,絕對沒有半點勉強。”門主話這麽說,卻不帶一點惋惜的成分,反倒有幾分早在意料之中的得意之色。

朱顏手裏還握着那把滴血的匕首,我眼睜睜地看着她,一把把匕首刺進自己的胸膛。

黑色的人影像瘋了一樣:

“不——————!!!”

白色的人影倒是沒動,全身戰栗,好象随時會倒下一般。

那一個淺青色的影子晃了一晃,最終堕下崖去,一朵青色的花緩緩綻開,絕美而慘烈,開地那麽唯美,那麽絕望……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的

我不顧一切向前跑去,卻被身邊的人一把抓住。我撕裂着嗓子卻一個音也發不出來。

暗紅色波濤湧動,好象那個白色的人真的暈厥了過去。黑色那邊跑出來好幾個人死死按着邺飛白不讓他跟着跳下懸崖。

我失了控一般拼命掙紮,拼命想喊出聲音來,可全是徒勞無功。

暗門門主縛着我的手臂,拉我過來,貼在我耳朵上說:“怎麽樣?聖女大人?風景可還好看?”

隔了隔,他又邪邪地笑了:“你看,我說過我不會後悔的。兩派的人都堅信你已經死了,你,又拿什麽,來讓我後悔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一天更三回,某君再一次欽佩一下自己,誰有我強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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