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國舅

何宿送顧衣往柴房走,路上,他尋了個機會,同顧衣說:“要不要微臣幫您給顧将軍送個信?”

一進這柴房,音信斷絕,顧衣豈不是求救無門?

“多謝,不必了。”顧衣神色淡然,步伐從容。

何宿看她這般,不由從心底生出敬佩來。

世上沒有第二個女人,能像太子妃這樣勇敢鎮靜了。

何宿不由埋怨太子不知道憐香惜玉,這麽好的媳婦都不知道珍惜。

當天他下了值,喝了點酒,跟三五好友把太子的冷酷無情說了一通。

第二天,全皇城都知道太子妃失寵被關在柴房了。

大家紛紛可憐太子妃剛嫁過去不久,就失了寵愛,以後還不知道要過什麽苦日子。

被大家可憐的顧衣,卻是在柴房裏大吃一驚。

這是柴房?

修的比她與太子的寝殿還要好!

一張拔步床鋪了不知幾層墊子,看着就能想象出躺在上面的舒适柔軟。

屋裏沒有太多桌椅,反而有許多藥材櫃一般的櫃子,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小抽屜。

打開,裏面放着的都是點心,每個小抽屜外還寫着裏面所放糕點的名字。

顧衣大致算了下,起碼有上百種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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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曾讓太子把柴房修的好一些,不過這明顯是修成了太子自己想住的小窩。

沒人跟着來,顧衣自己把外衣脫了,找了幾個太子平時愛吃的點心,剛在桌子上放好,就聽拔步床後面的紅木箱子“嘎吱”一聲,蓋子被推開,從裏面跳出一個人來。

顧衣瞧着他笑:“這地方修的好啊,我嫁過來之後,府裏各處全都瞧遍了,卻不知道你還有這麽個好地方。”

“你交代下來的事,我如何敢不聽?”太子湊過去,笑眯眯道,“這裏比你住的那個院子強,床後面有個暗道,可以通到主院。”

有了這個暗道,太子就能躲開禁軍的監視,随時過來陪她。

“這裏是很不錯。不過,你為何不讓香草進來陪我?”太子不在的時候,她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裏多沒意思。

“自然有我的打算。”

“什麽打算?說嘛,你別光顧着吃,回答我。”

她說話的時候,太子就在一旁吃啊吃啊吃。吃了五六塊點心後,太子這才拿布巾将嘴和手擦的幹幹淨淨,再擡頭,目光中多了一絲果決。

他起身,拽住顧衣的手,将人往床上一甩。

顧衣摔在厚厚的錦被,半點都不疼,她只是摔得有點懵。手撐着身子,爬起來,微惱,“你幹什麽?”

一只手貼上了她的後背,手心滾燙的溫度,卸去了她大半的力氣。那只手只輕輕往下一壓,她便無法反抗,又一次摔在錦被上。

太子靠近,貼着她耳邊說話:“你猜,本王想幹點什麽?”

她又羞又憤,氣呼呼說着“你敢”。

“本王為何不敢?這是柴房,就咱們兩個人。外面還有個大院子,你就是叫破嗓子,也沒人來救你。”太子的聲音低沉了許多,與當年被她救下時稚嫩的嗓音完全不同。“我的好姑娘,我的好主人,咱們都成親了,也該做點什麽了。你送那本書,不就是想同我……”

“閉嘴。”顧衣打斷他的話。

修長的手指抓住她的衣服,她不安地掙紮。太子咬着牙說:“今日,我是怎麽也不能放過你了。”

她掙紮的更厲害。

衣服都掙掉了。

太子卻又不肯往下走,猶猶豫豫,“姑娘,你可千萬別生我的氣。”

顧衣:“……”

她反手抓住太子的衣裳,一把扯掉,因為臉埋在錦被中,聲音聽起來格外悶,仔細辨認,還帶着惱意。

“勇敢一點,你孫子都能上街買零嘴兒了。”

——————拉燈

不知道睡了多久,顧衣再醒來時,外面天色霧蒙蒙的,瞧不出是什麽時辰。

薛氏坐在床邊,正在繡一個娃娃肚兜,一只可愛的小老虎已經初見雛形。

見她醒了,薛氏捂着嘴笑,放下肚兜,遞了杯熱茶給她。

“姨娘,什麽時辰了?”顧衣一開口,發現自己聲音已經啞了。

薛氏顯然已經什麽都知道了,并不吃驚,順着她的話說:“酉時了。”

“哦。”

“第二天的酉時。”

“!”她竟然睡了這麽長時間?

薛氏理了理鬓前的碎發,數落道:“你們年輕人氣血方剛,幹什麽都不知累的。不過身子是自個兒的,要知道珍惜,‘适可而止’四個字,就應該寫在你們床頭。”

顧衣被教訓的滿臉通紅。

她小聲嘀咕:“只一次。”

大夫交代過,太子身體虛,這種事情最好不要有。要不是太子心急,薛氏又一直催她,她也想再等兩年。

昨日她時刻謹記大夫的話,沒有敢放肆。

“瞧你睡個不停,太子臉上也滿是疲憊。今日一大早,他便去求我,給你熬點補湯送來。”

薛氏拽了拽床邊的一根紅繩,顧衣只聽見床後那只大箱子裏隐約有鈴铛聲響,之後便有人應聲。

“竈上溫着的補湯,快送來。”薛氏對着箱子高聲道。

那頭便答:“馬上來。”

薛氏抿嘴笑:“這地方修的好。殿下通過密道,把我帶過來的時候,我吃了一驚呢。他說要不是瞧你昏睡不醒,還不願告訴我,想着把這裏當做只有你二人知道的地方,日日幽會。”

顧衣暗暗在心裏吐槽,想不到太子居然還有這般情趣。

“補湯溫熙吃了麽?”

“自然少不了他的。他來找我的時候,臉色白的吓人,眼下全是烏青。戶部差人來請他,我讓他喝了補湯,才放他走的。”

顧衣垂眸,昨晚确實沒有過度,怎麽今日她和太子都如此不适?

她吃了補湯,又躺了會。薛氏出去準備晚膳,她瞧着時間差不多,薛氏該過來給她送晚膳,卻遲遲沒過來。

薛氏再忙,也不會忘了照顧她。定然是出了什麽事,絆住了薛氏的腳。

她忍着不舒服,打開箱子,準備穿過密道,去主院瞧瞧。整個太子府,只有柴房院子外有皇帝的禁軍把守,其他院子都是太子的人,即便她出去,也不會有事。

剛要下去,就聽見密道裏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停下來等了會,就見薛氏提着個食盒過來了。

“出了什麽事?”她問。

薛氏笑笑,“怎麽生的如此聰明,什麽事都瞞不住你。太子又在宮裏暈倒了,跟着太子入宮的人回來報信,我同他說話說的久了,耽擱了給你送飯。”

“暈倒了?”顧衣急問,“太子現在怎麽樣了?”

“你怕什麽?”薛氏好笑道,“太子在宮裏暈倒還不是三天兩頭都有的事,這次定然又是裝的。”

顧衣道:“不是說他今早臉色蒼白麽?”

“你不也找大夫給他瞧了,說他身子只是虛,沒有問題。我的好姑娘,何苦自己吓自己。”

顧衣也在心裏暗勸自己,但又忍不住擔心。

薛氏又說:“這次殿下在宮裏暈倒的事,鬧得還挺大。我聽宮人說,陛下發了好大的火,處置了三四個太醫呢。還把殿下留宿東宮了。自你二人成親後,殿下倒常常住在宮裏,我什麽時候才能抱上孫子!”

“姨娘,我明日想出門一趟。今天躺的我腰酸背痛,明天得出去走走才好。”

薛氏将飯菜一一擺開:“殿下出門前交代過,說你是閑不住的,若要出門,進密道走北邊那個口,可以直接出府門,外頭有人接應你。只是一點,出門要喬裝打扮,莫要讓人給認出來。”

“曉得。姨娘明早過來時,将我房裏的蠱蟲拿來,我送去慈心堂。”

顧衣也不知道是不是身體虛的太厲害,用過晚膳沒多久,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還是被薛氏給叫醒的。

“你倒是睡得沉。”薛氏仔細瞧她,“今日你氣色好多了。”

顧衣也覺得身上沒了那種乏力感,她下床淨了面,只覺得餓壞了,将薛氏帶來的早膳全吃了。

薛氏同她說,太子派人捎來話,說在宮中一切安好,叫府上不要惦記。

用過飯,顧衣換了身男人穿的衣裳,從密道走了小半個時辰,這才看見亮光。出來是個井口,還是別人家後院的井。

“娘娘。”原來服侍薛氏的那個暗衛,在井邊候着,“殿下讓我在這兒等着您呢。您要去哪兒,我陪您去。”

顧衣将手裏的盒子交給她,“随我去一趟慈心堂。對了,你名字叫什麽?我總不能喊你在顧府的名字吧。”

“娘娘叫我十一便好。”

兩人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聊。

“你什麽時候開始跟着溫熙?”

“屬下是孤兒,很小就被國舅爺買了,認了殿下作主子。”

“那楊裕呢?”這位的父親還是個二品大員呢。

“他們全家都效忠殿下,楊裕從小就被送走,由國舅爺的人教習武功。”

顧衣記得楊家大姑娘曾說過,楊裕一直在老家讀書。

她聽人提起過這位國舅爺,但了解的不多,太子也很少提,原著中對這位國舅爺也沒有什麽描寫。

她很好奇,“看來這位國舅爺是個厲害的人物,我聽說他英年早逝,可是病死的?”

“外頭都說是病死的,但不瞞娘娘,國舅爺是被丞相莫征給逼死的。”

四皇子的外祖父莫征?

顧衣追問:“到底怎麽回事?”

“當年陛下登基,皇權不穩,陛下處處受制于臣子。國舅爺主張交權于陛下,不設丞相,所有事情由六部直接上奏陛下。丞相莫征便聯合張家等世家,往宮裏送了好些美人,還逼迫陛下不雨露均沾。皇後本就不受寵,那麽些美人一來,皇後處境更難,也無法幫到國舅爺。”

顧衣聽得心驚,“後來呢?”

“後來皇後和殿下重病,被送出宮養病,再無音信。國舅爺留在皇城忍辱負重,暗中籌謀,但莫征不依不饒,栽贓陷害,國舅爺雖都躲了過去,可日日操勞。在他重病時,莫征還派他去除水患,國舅爺操勞過度,生生累死了。”

“溫熙知道這些事嗎?”

“知道。”

顧衣纖長的睫毛垂下,目光落在滿是塵土的青石磚上。太子什麽都知道,卻從不跟她提,是不想讓她擔心。

可太子心裏藏着這麽大的仇恨,她也會心疼啊。

紅十一瞧見顧衣臉色不對,驚詫捂嘴,“娘娘,屬下是不是話說的太多了?”

顧衣搖頭。

“肯定是的。楊裕就說過我,說我要是死,肯定是死在自己這張破嘴上。”

顧衣失笑。

紅十一巴巴道:“娘娘能不能就當沒聽過?屬下可以說個殿下的大秘密,娘娘聽了就把這個事忘了吧。”

“……”

顧衣哭笑不得:“你就這麽輕易把溫熙的大秘密交待出來?”

“啊,難道這個也不能說?”

“你先說,我聽聽看這秘密能不能說?”

紅十二大大咧咧道:“殿下偷了好些個貪官的銀子,藏在一個大山洞裏,好多好多錢呢。”

“……”

作者有話要說:太子:我老老實實,是姑娘她強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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