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東渡扶桑

牧逐君被船搖得難受,他再也忍不住,趴在了海船白色的欄杆上一陣嘔吐。

有人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遞給他一杯溫水,牧逐君接過喝下,就聽阮鳴站在他身旁悠悠道:“再忍忍,今晚就到扶桑了。”

牧逐君漱了漱口,一臉的死寂,他點了點頭,沉默不語。

阮鳴嘆了口氣道:“逐君,真是委屈你了。等我們找到我夫君那一族的後裔,我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牧逐君沉靜地望着海面。夜色中,依稀能看到翻滾的白沫,一層又一層。海水不休不眠地湧動,而他心底裏卻再也流露不出半分的溫暖。看阿姮對姬雪意的袒護,他和阿姮是分道揚镳了。

阮姮在夢裏大叫了一聲“扶桑”後,依然沒有醒過來。

姬雪意坐在床邊托着下巴輕聲問道:“師父,扶桑和阿姮有什麽關系?”

雲游仙人在為阮姮配補藥,敷衍地答道:“我怎麽知道?為師又不是百曉生!”

正巧,百曉生端着茶水走了進來,幽幽道:“誰叫小生?”

于是,雲游仙人裝作什麽也沒說。

百曉生把茶水放在了桌上,對姬雪意說道:“扶桑在女尊大陸的東邊,也被稱為‘東瀛’。傳說,神族姬氏的後裔為了躲避世人,流落到了扶桑,落地生根。”

姬雪意微微蹙眉道:“室離閣的情報說牧逐君和阮鳴從神遠山上逃走後,兩人就坐船離開女尊大陸了,去了哪裏還不知道。”

雲游仙人停下了手中分揀中藥的工作,扭頭好奇道:“死小子,室離閣什麽時候歸你管了?”然後眼神裏蹦出了媒婆那樣愛管閑事的神色,“臭丫頭不會把室離閣交給你了吧?哈哈,那你用什麽跟她換?哈哈。”

“阿禪打算用南吳做嫁妝呗!哎?阿姮怎麽還不醒?”漆雕初端了盤糕點走進來,“你們餓不餓?禦膳房新做了桂花餅哦。”

百曉生順手拿了一塊,嘗了口道:“這是‘江南第一廚’陳零清的手藝,你們是把她本人挖了過來?還是挖了她家的徒弟?傳人?”

漆雕初一副贊嘆的神情道:“是她的二徒弟,百公子好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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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雪意咳嗽了聲道:“阿姮怎麽還不醒?”

“阿禪,你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漆雕初邊吃桂花餅邊說道,“哦對了,差點忘了正事。室離閣中阿姮的心腹方才回報,她們探訪了幾個港口,證實了阮鳴和牧逐君确實搭上了去扶桑的船。”

姬雪意目色一沉,凝重道:“看來他們真的東渡扶桑了。”

雲游仙人又插話:“室離閣都快成了你們共享的情報源了,不過,誰讓臭丫頭醒不過來呢。哎?扶桑?”

百曉生一甩袖子悠悠道:“扶桑,最著名的是切腹與忍術,但這兩者都不是阮鳴與牧逐君此行的目的。不過,說出‘神族者,得天下’這句話的人實在有故弄玄虛之疑。”

姬雪意道:“神族的人是可以上天入地?還是操縱乾坤?”

百曉生緩緩道:“都不是,除了阮姮的父君姬月彩,再也沒有神族的後裔在這五十年間現過身,這也是為什麽阮鳴二人要去扶桑的原因。”

漆雕初不禁問道:“神族後裔究竟有什麽能力呢?”

“光複神族,統一女尊。”

一個虛弱的聲音從床上傳來。

姬雪意驚喜地看向阮姮,就見阮姮蒼白的擠出了一個笑容,小聲道:“你們聊得好熱鬧,都不來叫醒我。”

雲游仙人拎着一味藥沖阮姮一晃道:“臭丫頭,認識這個不?”

阮姮一哂:“青黛,去火,也可以畫眉。”

雲游仙人滿意地點點頭:“成!還沒傻!為師可以煎藥去了!你說你待遇多高,雲游仙人親自給你煎藥!”說着,雲游仙人就與一對草藥不見了蹤影。

姬雪意小心地扶起阮姮,喂她喝了些溫熱的糖水,柔聲道:“哪裏不舒服?”

阮姮輕輕地搖了搖頭,看了看漆雕初與百曉生,正色道:“我夢見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很小的時候,母皇與我的事情。”

百曉生問道:“光複神族,統一女尊?”

阮姮“嗯”了聲,放心地把身體的重量交給姬雪意,慢條斯理道:“扶桑,那裏有姬氏的後人,母皇和牧逐君一定會去。但後人并不是前人,其實神族姬氏如果存在,也挺可怕的。”

漆雕初好奇道:“比如?”

阮姮蹙眉,思索道:“為什麽說神族者得天下?因為神族的人能控制天下。”

百曉生恍然大悟:“控制!”

姬雪意的聲音中帶着深沉:“阿姮,你的意思是,神族會意念的控制?”

阮姮道:“這幾乎不可能,但母皇無意中提過一二,我父君顯然是不會的。意念控制這個說法,嗯,就算母皇他們找到了神族,也學不會這個。”

姬雪意忽然輕松地笑道:“意念控制,第一,必須是神族的子嗣,第二,必須是女性子嗣。對吧阿姮?”

阮姮把頭靠在姬雪意的頸窩裏,蹭了蹭他的脖子道:“師兄好聰明!”

漆雕初立刻作哆嗦狀道:“好肉麻!”說着就拽着百曉生離開了。

這兩人一走,阮姮的臉上從平靜變成了悲傷,姬雪意摟緊了她,溫柔地說道:“阿姮,別難過,就算他們走了,你還有我們。”

阮姮嘆了口氣,感慨道:“道不同不相為謀,”頓了下,道,“我怎麽這麽累?”

“是心累。”姬雪意擁着她,感受到阮姮身上的體溫和清淡的體香。

他這個師妹,是他在這個世上最寶貝的人。雖然師承同門,但兩人并沒有真正地生活在一起。總是聽師父提起,自己的師妹在用藥上有多麽不成器,但在性格上又是怎樣的堅毅。當他第一次在臯陶的京城中看見那個當街裝瘋賣傻的阮姮時,就算知道她在裝,心還是忍不住地疼。從八歲到十六歲,八年,這個姑娘要忍受多少的輕視與不屑,心裏要有怎樣堅固的堤防,才可以讓自己的精神不至于崩潰?

阮姮似乎是感覺到了姬雪意的感傷,她打趣道:“師兄,聽說你把室離閣占為己有了?”

姬雪意輕輕地一笑,聲音柔婉:“我用南吳政權和你換,好不好?”

阮姮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道:“不好,我要睡懶覺!”

“孩子氣!”姬雪意捏了捏她的鼻頭。

作者有話要說:

☆、百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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