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大結局(Happy Ending) (1)

正午,禦花園裏圍坐了一群人。

阮鳴被按在了最中間的石椅上,雲游仙人和姬雪意站在她面前端詳着她,而姬月彩則讨好地站在阮姮身旁一會兒笑着講笑話一會兒又問她問題,搞得阮姮不停地望向牧逐君和文辛炎,試圖用自己的眼神請求救場。

末了雲游仙人捋着胡子道:“徒兒,你怎麽看?”

姬雪意瞟了眼粘着阮姮的姬月彩,無奈地搖了搖頭道:“老丈人死而複生,但剩下的時間卻不是多出了十六年,而是與正常人一樣。丈母娘要用毒藥來返老還童,這個有損壽命。唯一能做的就是改變皮膚的年齡。”

阮鳴着急道:“怎麽改變?”

雲游仙人道:“在臉上動刀子!”

阮鳴猶豫道:“疼嗎?”

雲游仙人點頭。

阮鳴看了眼巴結着阮姮的姬月彩,心痛地下決定道:“好!”

雲游仙人指了指側殿道:“陛下請!”

阮鳴冷哼一聲站起身,走向了側殿,嘀咕道:“還知道朕是陛下!”

阮姮卻望着姬雪意,問道:“動刀子?切肉?”

一聽到“切肉”,姬月彩立刻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他嗔怪地對阮姮說道:“姑娘可不能這麽說話哦,會把你身邊這個美男子吓跑的。”說着他還指了指姬雪意。

姬雪意“噗嗤”一聲樂了,小聲道:“阿姮,你爹嫌你粗魯。”

阮姮白了他一眼,問道:“到底是什麽辦法要動刀子?”

姬雪意小聲道:“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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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皮?還拉皮條呢!

然而,當阮鳴再次站在阮姮面前時,阮姮的眼珠子差點掉在了地上。

眼前這個妙齡女子,完全不是那個怒放沖冠披頭散發的活死人,而是一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人。

阮鳴得意地對阮姮一揚下巴,精致走到姬月彩身旁,伸出手道:“月彩,可否與我漫步半響?”

姬月彩欣然地伸過手去,很有姿态地說道:“這還差不多。”他剛要走,忽然轉過身對阮姮說道:“姑娘,祝你幸福啊!”

阮姮和姬雪意相視而笑。

這時,雲游仙人閃到了兩人身後,一拍他們的肩膀,賊笑道:“為師的手藝不錯吧?那可是動了很多刀的。”

雲游仙人的話音剛落,阮姮只覺一陣瘆人,動……刀……子……

雲游仙人繼續道:“話說,你們什麽時候成親呀?再不成親,為師又要遠游去了,就喝不上徒兒們的喜酒了!”

阮姮看着姬雪意,姬雪意一笑道:“日子已經選好,師父稍安勿躁。”

“當然當然,我急什麽,是你要嫁人,又不是老夫要嫁人!”雲游仙人捋着胡子闊步走開了。

阮姮戳了下姬雪意道:“你都選好了?我怎麽不知道?”

姬雪意故作高深道:“我要嫁人,我還得選日子,阿姮,你還想說什麽?”

阮姮立刻改口道:“那個……成親嘛,禮儀繁多,就交給你了,嘿嘿!”

大業五十三年三月初三,南吳皇帝大婚,新娘是臯陶的皇室繼承人恭順王爺。

這場婚事可謂盛大,是中原女尊大陸兩大皇權的政治聯姻。然而,普通老百姓以為只是一樁政治聯姻,傳聞确實,南吳皇帝漆雕禪與臯陶恭順王爺阮姮恩愛有加,才會選擇喜結連理,因為兩人的身份地位,成親就上升到了政治聯姻的高度。

牧逐君走在南陵城的街道上,看着一處處店鋪張燈結彩,無不透露出喜氣。他換了身暗紅色的衣衫,腳步緩慢地跟着人流站在路邊,等着大婚的皇帝與王爺游街,向着群衆招手。

忽然,鼓樂沖天,人群的歡呼聲與鼓掌聲也是震耳欲聾。

牧逐君遠遠地望去,看見阮姮騎了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一身紅裝驚豔無比,不是普通的新娘服,而是裁剪過很修身的衣裙,襯得阮姮整個人修長挺拔。她笑着坐在馬背上,一手拉着缰繩,另一只手沖着人群招手。

在牧逐君的眼裏,沒有鼓聲,沒有樂聲,沒有姬雪意,沒有紅燈籠,只有阮姮,那個一身驚豔紅裝、自信沉着的阮姮。他是看着她一路跌跌撞撞地走來,哭過笑過,痛過累過,她的堅強,讓他動容。這樣的阮姮,确實适合娶到一個比自己更好的人。

當阮姮路過牧逐君身邊的時候,她沒有瞧見,反而是坐在大紅轎攆上的姬雪意瞥見了牧逐君。牧逐君含着祝福的笑對着姬雪意一點頭,姬雪意也颔首。也許,他們以前是情敵,但在這一刻,牧逐君只希望這一生,姬雪意都不負阮姮。兩個男人的點頭微笑間,有一種溫馨的承諾。

望着兩人走遠,牧逐君抽身離開了人群,牽過馬後一個潇灑的翻身就上了馬,他揚起手中的鞭子,嘴角上還帶着笑意,一聲“駕”之後便絕塵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之一 雲游仙人篇

番外之一雲游仙人篇

天門派用毒試藥出神入化,前一刻可以毒死一個人,後一刻又可以讓這個人複活。所以在江湖之中,天門派只是一個傳說。

有趣的是,當我流落在街頭,恰恰就撞到了天門派的掌門天贏仙人。

當時,天贏仙人路過了我後又退了三步,他用拂塵一掃我的頭,緩緩道:“你被度化了,跟着本尊走。”聲音飄逸輕靈,如同天上的神仙下了凡。

那時,我也不懂什麽是“度化”,只知道自己餓了三天,看到這神仙一般的男子,我就傻傻地跟在了他身後,來到了傳說中的天門派。

在天門派裏,我的生活逐漸變得衣食無憂。天贏仙人,也就是我的師父,他讓我将那些毒與藥一一分辨,然後我又被扭送到書庫,讀盡了那裏的所有相關的書籍。

同門的其它師兄弟每次讀書都頭疼不已,在他們看來,很多藥草長的都是一個樣子。我卻不以為然,每一種藥草都有它獨特的靈性,在我的眼中,它們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有時候,我甚至能聽到藥草們的嘆息聲。

這點,我只和師父悄悄說過,師父只是若無其事地笑了笑。

那一笑,決定了我日後的掌門之位。

其實我對天門派掌門一位并沒有野心,但在用毒試藥上,我總是讓同門師兄弟黯然失色,我的本事讓所有的人服了我,于是,天門派掌門印就落在了我的手中。

師父在把掌門印交給我時,曾囑咐過我:“雲游,你收徒弟要有原則,或者是權高位重的,或者是天賦異禀的,記住了嗎?”

我謹記師父的教誨。

于是,當我在南陵城裏吃早點的時候,一個面容俊俏的男孩子帶着笑容坐在了我旁邊的桌子上,儀态優雅地吃着包子和米粥,仿佛這不是普通的早點,而是宮廷禦膳。他眉目間盡是善意,眼神透徹,我沒有猶豫,端着自己的那碗面條就坐在了他的身旁。

這個漂亮的男孩子也沒說什麽,沖我一笑繼續吃早點。

我吸溜吸溜地吃完一碗面條,放下筷子,對着男孩子說道:“孩子,有師父嗎?”

他搖了搖頭,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仿佛可以看透我的心事。

我繼續道:“拜我為師!”

男孩子點點頭。

我奇怪道:“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呢!”

男孩子笑道:“雲游仙人,我等你很久了。”

我愣在了當場,這個男孩子并沒有看上去那麽純真無害,他也是一個“處心積慮”的人。我問道;“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漆雕禪。”

我笑道:“你偷跑出來沒人知道?換個名字吧。”

漆雕禪歪着腦袋打量着我,問道:“換什麽?”

我想了下,開口道:“姬雪意。”

漆雕禪笑道:“好,聽師父的,這個名字我喜歡。”

因此,師徒兩人一拍即合。

姬雪意這個孩子真是讓我意外,他的天資似乎在我之上,過目不忘的本領更是讓他在毒與藥之間游刃有餘。一本書被他看完,也許就是一盞茶的時間。他會不斷地研制出新的毒,又研究出新的藥來解這種毒。而南吳皇宮裏擋道的人,就這樣被他“清理”得一幹二淨。

我經常叫雪意是“小神童”,他會沒大沒小地叫我“老頑童”。我為自己有這樣一個徒弟而開心,直到有一天,雪意很鄭重地來懇求我一件事。

姬雪意是一個早熟的孩子,能讓他沉得下來神色的,大多是南吳皇宮裏的争權奪勢。

但是,那天,他的神色尤為凝重。

雪意恭恭敬敬地敬了我一杯茶,我意外地接過,喝下後,道:“你小子,竟然在花草茶裏放了補藥,不怕為師喝完流鼻血呀!”

雪意卻優雅地一笑道:“這個補藥雖然是大補,但我調整了藥性,溫補的藥非常适合您的身體。”

不像天贏仙人,我沒有用拂塵的習慣,所以我揮了揮手道:“有什麽直接說。”

雪意正色道:“徒兒懇請您收臯陶阮姮為徒。”

臯陶阮姮?那不是臯陶女皇和神族宗主的孩子嗎?

我問道:“與你有什麽關系?”

雪意的目色一沉,道:“與南吳的将來有關系。”

好小子,未雨綢缪!

我拍了拍雪意的肩膀道:“好,你第一次求師父,師父一定辦到!”多收一個位高權重的徒弟,不是也是我師父的旨意嘛。

然而,等我來到臯陶皇宮時,卻看到了小阮姮滿臉是血地趴在地上,似有若無的氣息時斷時續,而阮鳴則是神色張狂地搖晃着床上的死人。

我輕輕地咳嗽了幾聲,阮鳴回過頭,神色一凜:“雲游仙人?”說着,一腳就要踏上小阮姮脆弱的小身子骨。

我以指為劍,輕輕一揮,就替小阮姮避開了阮鳴這一腳,虎毒還不食子,這個做母親的怎麽就這麽心狠。

阮鳴看出了什麽,威脅道:“雲游!告訴朕一種可以保持容顏的藥!否則,朕就殺了這孩子!”

我皺了皺眉,指了下床上的死人道:“神族第六代宗主姬月彩?”看來這位宗主是為了保全女兒而犧牲了自己,現在卻惹得妻子不甘心。不過這阮鳴也真夠不了解姬月彩的,既然姬月彩都可以為了讓女兒阮姮活下去而抽出自己身體中的血液,他根本就沒想過會被阮鳴就回來。

何況,人死不能複生,阮鳴腦袋是被驢踢了吧?

眼看阮鳴又要對小阮姮下手,我說道:“扶桑花,在扶桑。”

阮鳴笑得陰森,露出了白牙,像要吃人似的對床上的死人動情地說道:“月彩,等我,我一定會把你救回來的……”

而我抱起了地上的小阮姮,把她帶回了天門派。

七日後,這個小丫頭就活蹦亂跳地在天門派裏到處搞破壞,不是剪掉了師姐的長頭發,就是踢翻了師弟種的草仙花。看着這個“無惡不作”的小孩子,我不禁有些納悶,雪意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尤其是在我發現,小阮姮沒有任何學習毒與藥的天賦,不像雪意,學什麽會什麽,阮姮的武功學的很快,但藥與毒卻始終跟不上其他師姐弟的步伐。

看着她痛苦啃書的樣子,我為她挑選了“藥”,而舍棄了“毒”,結果,小阮姮在區分不同的藥草上,足足花了三年時間。而這些藥草,雪意也就用了三天。

有時,小阮姮對着草藥背書,我就站得遠遠地嘆氣,某次被她聽到了,她蹦蹦跳跳地跑到我跟前,揪着我的衣袖問道:“師父你嘆什麽氣呀!”

我捋了捋胡子道:“你要用功,否則會被你師兄拉下太多。”

“師兄?姬雪意?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哎。”小阮姮眨着大眼睛。

我笑道:“時候到了,就會見到。”

小阮姮扁了扁嘴,從此,她就知道了天門派裏有一個從來露面但卻天賦異禀的師兄。

只是,我沒想到,“時候到了”竟然是十六年之後。

雪意恐怕是早就知道阮姮的,而阮姮卻是在十六年之後才見到了雪意。

當阮姮在南吳亮出自己的身份時,我有些擔心,但雪意卻安慰地告訴我:“師父,我對阿姮是真心的,你不必擔心。”

于是,我一路看着這兩只小家夥彼此扶持着走到了他們身着紅裝的那一天,雪意為阮姮所付出的那些,我作為一個旁觀者都有些感動,就算是逢場作戲,也作的太真了,何況雪意這次是動了真感情了。

這個小子,始終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而在這其中,他又是全身心的投入。

所以,我的愛徒們,我祝福你們,白頭偕老!

哦?又問我去哪裏?哈哈,為師繼續游山玩水!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之二 姬雪意篇

番外之二姬雪意篇

我一直都以為,出生在皇室真不是一件幸事,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一個比我還悲慘的小人兒,臯陶阮姮。

我的情報組織給我彙報的是,神族宗主姬月彩為了救阮姮的貧血之疾,用了神族的換血之法救了女兒的一條命,卻引來妻子阮鳴的不滿,揚言要殺死女兒,救活夫君。

當時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世上竟然有比我還慘的人。

于是,我找到了師父,央求他收阮姮為徒。

因為我清楚,只要師父答應下來,他就肯定會力保阮姮生命的平安。

果然,我在天門派裏等到的,是師父抱着渾身是血的阮姮回來。

那張精致慘白的小臉,雙眼緊閉,不安地在昏迷之中蜷着身子,緊蹙眉頭。這樣的阮姮,從那一天起,就印在了我的腦海裏。

南吳朝野的事情紛争不斷,我憑借着毒與藥的手法,逐漸地掃清一道又一道的障礙。

阮姮卻在天門派裏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

我偶爾會回一趟天門派,總是看到這個調皮搗蛋的小家夥欺負一下這個師姐,欺負一下那個師弟的,大家卻都對她束手無策,惹得她更是得意洋洋。

師父告訴我,阮姮學武很快,念書很快,就是沒有我用毒試藥的天賦。

我平靜地說道:“無妨,她不是位高權重之人嗎?師父也好交代。”

師父沒好氣地說道:“死小子,就會算計為師。”

其實,我一直在“算計”師父。

聽說天門派只是一個巧合,當時我滿心都是如何掃清讓我成為皇帝的障礙,要知道,在這片女尊大陸上,出現一個男帝是多麽稀奇的事情,而且我還得男扮女裝,裝成漆雕初的模樣。

的确,我需要高明的手段,在不知不覺之間,就讓那些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人永久地閉嘴。

所以,我就“巧遇”了雲游仙人,我的師父。

我的情報組織早就打探到,天門派收徒有兩個标準,或者位高權重,或者天賦異禀,我覺得這兩個标準我都符合了。

當我見到師父時,便是一拍即合。

于是,我讀到了我想讀的藥與毒的書,過目不忘是我的本領,讀完後,只要與師父交流片刻,我就會有新的想法。當然,試毒與試藥的都是那些在朝廷上擋住我路的大臣。

不算輕松地,我将一味味新研制出的毒藥塞進了他們的嘴裏,看着他們的氣息一點點變弱,我才能慢慢松一口氣。

皇權争奪,從來沒有誰對誰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當我接過玉玺的時候,我的心裏才安定了下來。

這個位置,終于是我的了,雖然我現在依然是男扮女裝,但總有一天,我會走出這樣的困境。總有一天,六部的尚書都會是我的人,不,我會逐漸地拆散六部,只留丞相與輔相。

而我那個淘氣的小師妹的消息,沒有間斷地從臯陶傳了過來。

聽說,她回到京城後,阮鳴神秘失蹤,她自此就傻了。

當然,我可不相信,那麽聰明的小師妹怎麽會真傻,說是裝瘋賣傻還差不多。臯陶朝堂上也有她需要防備的人。想到這裏,我就有些心疼,至少,我在南吳朝廷,還有自己人做後盾,她有沒有自己人呢?

同時,我又告訴自己不要太擔心,能在皇權中活下來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阮姮有阮姮的心機,雖然她的藥與毒學藝不精,惹得師父總搖着頭說她與我差遠了,但出生在皇室的那份警覺,還是讓她在阮鳴失蹤後比較安穩地度過了八年。

在她十六歲那天,我的情報組織告訴我,阮姮是室離閣的閣主,室離閣是她的情報組織。

聽到後我欣慰地笑了笑,阿姮,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你會活下去,而且是有姿态的活下去。

後來又聽說,臯陶冒出了一個殺手組織行栖門,行栖門的門主曾是阮鳴的門徒,叫牧逐君。而阮姮似乎喜歡上了這個人,不僅讓他住在了恭順王府,還與他走的格外近。

雖然這條消息讓我心裏很不舒服,但我知道,王者必須能屈能伸。如果阮姮能聯合行栖門的力量,那臯陶左相艾琚源的死期就不遠了。

不出所料,艾琚源被革職,女皇阮熏、行栖門、室離閣都是阮姮的勢力所在。

最詭異的就是,有人在京城見過失蹤的阮鳴,而有人則在扶桑見到了阮鳴。“障眼法”是我的第一個想法,至于哪個真哪個假,師父笑了笑,我就明白了。所以,京城阮鳴的逼婚,阮姮只能逃之夭夭。

其實,阮姮回到京城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也許我們真的是有緣,她一逃,就逃到了南陵。其實室離閣的人早就來打探,我在暗中讓我的人行了一個方便,于是室離閣就盤下了北恒客棧,阮姮心安理得的逃到南陵當上了北恒客棧的“神秘老板娘”。

我知道,我們該正式相見了。

我送給了小師妹一份見面禮,也就是,在北恒客棧的廚房裏下了毒。

看着阮姮來到了綠茵坊,還沒上樓就被我的簫聲所吸引,我的心裏不禁有些得意。

“阿姮,不好意思上來了?”

她一聽到我的聲音,氣急敗壞地上樓後坐在桌旁,皺眉問着我:“你的出場至于這麽隆重嗎?”

看着眼前這個氣質超逸的女子,我打趣道:“我可是聽說阿姮你在臯陶十分狼狽,不過桃花運倒是不斷,不打算給師兄說說嘛?”

我注意到她的視線始終停留在我敞口的領口,她為了克制自己,轉過頭給自己倒了杯茶,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我聽她無所謂道:“沒什麽好說的,我娘逼婚,我跑了,就這樣。”

阿姮還是跟以前一樣的爽快呢,這麽多年都沒有變。

我一笑,她就楞出了神,我說:“我怎麽覺得你還挺喜歡牧逐君的呢?師兄可以替你出主意哦。”我能替她出主意才怪,因為我捏準了她沒有那麽喜歡牧逐君。

果然,她嘆了口氣。

這是及笄之年後我們的第一次相見,許久不見的小師妹,氣質更美,人也更精明了。

為了驅除我心中的疑慮,我問她:“阿姮你是不是害怕成親呢?心裏會對成親有一種畏懼?你這麽熱愛自由,怕是擔心別人束縛了你吧?”

看着她的表情,我就知道我說中了她的心事。如果她十分信任愛慕牧逐君,她就不會擔心被束縛。現在她擔心了,可見她對牧逐君的感情不過爾爾。

阮姮還是阮姮,她直奔主題地問我:“北恒客棧的毒是你下的?”

那還能是誰下的?我好笑地望着她,曲起腿坐在軟榻上說道:“轉移話題,阿姮,被師兄說中了吧?”

阮姮還要解釋:“北恒客棧今天的損失不小。”說着還沖我攤開了手掌。

阿姮,你的膽子真是大,敢管南吳的皇帝要銀票。

于是,我身後一拽就把她拉近了自己的懷抱中,她掙紮了幾下,終于放棄了。美人在懷,嗅着她身上好聞的女子香,我這才發現,阿姮很瘦,尤其是腰。

看着阿姮的錯愕,我知道我是“得逞”了,無論何時,“美人計”都是最好使的。

就在我惡作劇似的要給她下迷魂藥的時候,她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靈活地用膝蓋抵住我的後背道:“又要下毒!師兄呀,別鬧了好不好?我還要做我客棧的生意呢。”

其實一點都不痛,但我故意吸了幾口氣,她連忙松手了。阿姮,你真是不知道你的師兄有幾斤幾兩呀。

我遞給了她幾張銀票,她卻打趣我:“師兄你若無事,倒可以嫁個人打發時間。你這麽閑,我會很難為的!”

我知道她在開玩笑,于是擺了擺手。

當她走出房門的那一刻,我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阿姮想了想,認真道:“師兄妹,你們倆身上都有一種妩媚的風流,但師兄霸氣的一面,我還是見過的,先走了!”

我滿意地笑了笑,忽然想到,我霸氣的一面?你什麽時候見過?室離閣的“手”都伸到南吳來了?

不過,牧逐君,這局算我贏了!看來通過師父在小師妹嬌嫩的小心靈裏樹立起我這個師兄偉大的形象是多麽重要的事情呀!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之三 阮熏篇

番外之三阮熏篇

我不是小姨的嫡長女,我卻在皇宮裏挂着“太女”之名成長。

我的父母很早就不在,所以京城皇宮就是我的家。

我有一個堂妹,她是小姨的親女兒,奇怪的是,她生下來不久後,就被那個傳說中的天門派掌門雲游仙人給收為徒帶走了。

于是,偌大的皇宮裏,我無比孤獨地念書寫字。

好在有一天,小姨給我安排了一名伴讀,他的名字是文辛炎。

當辛炎被我身邊的侍者帶來,他剛要下跪給我行禮時,我一把拉住了他。

這個男孩子清秀溫和,眉眼之間,風度翩遷,看上去有說不出的舒服。後來,當我見識了牧逐君的妩媚與姬雪意的英氣之後,我才發覺,辛炎這樣的氣質,被稱作“溫潤如玉”。

辛炎比我長一歲,卻比我多懂許多。

我不算是一個天賦異禀的女子,讀起書來不快不慢,寫起字來不慌不忙,不具有女帝的任何潛質。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普通的我,辛炎也是耐心十足。

我不懂的古文,他一一道來,講述的方式可比太傅的授課有趣多了,後來我聽上了瘾,就演變成了就寝前,辛炎必須給我講一個“睡前故事”,我才肯安心睡覺。

我練不會的劍法,他一一展示,每招都盡可能比劃到最慢,我裝模作樣地去寫,卻永遠也練不成他那樣的行雲流水運用自如。教劍的師父不敢表示郁悶,但一套最簡單的劍法我學了整整一年,辛炎這一年從來沒有表現出半點不耐。

我曾問他:“辛炎,你會發脾氣嗎?”

他依舊溫潤地一笑,道:“熏兒,每個人都是有脾氣的,只要不觸碰到我的底線,我沒有必要把脾氣這樣私密的東西展現給別人看。”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很多年以後,我也沒有發現辛炎發過一次脾氣。

直到阿姮娶了姬雪意,成親後兩人回了趟臯陶,阿姮偷偷地告訴我:“姐,你不知道你被我娘抓走當籌碼,要挾我們複活父君時,文辛炎沖到南陵皇宮的樣子是有多着急,那麽溫和的人都有脾氣呀,啧啧。”

原來,他不是沒有脾氣,只是他的脾氣是為了在意的人。

有時候,看着辛炎在禦書房的正位上坐着批奏折,我總是想,如果當初選了牧逐君,現在一切會不會不同?

小姨有兩個愛徒,一個在明裏,一個在暗裏。聽說小姨還有個替身,她本尊在扶桑,替身在京城。

但無論如何,當小姨讓我選伴讀的時候,籠統地給我說了說兩個人的性格特點,一個是慢性子,另一個是急性子。我當下就選了慢性子的,因為我也是個慢慢悠悠的人,如果一個急性子的伴讀整天手拿鞭子抽着我念書背書,那我的日子還有沒有的過了?

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是正确的,辛炎是最适合我的那個選擇。

而至于牧逐君,他和阿姮之間實在是這個世上最奇怪的一種感情。阿姮看似喜歡他,卻選擇了南吳那個男扮女裝的皇帝。但如果說阿姮不喜歡他,也就不會眼巴巴地追着人家到處跑,還讓牧逐君住進了恭順王府。

不過,辛炎說,阿姮是一個善于攻心計的人。盡管小姨交代過,牧逐君手中的行栖門要輔助室離閣,但奪得了牧逐君的歡心,阿姮掃清臯陶皇朝中左相艾琚源的勢力不就更容易了嗎?這是辛炎的推斷。

而我卻覺得,阿姮是我認識的最單純的人,她善良、勇敢、大方、自信,如果她願意,我會把臯陶女皇之位舉雙手送上。但是,在我們相互了解了對方的底細的第一天,皇位就成了我們互相推脫的一個東西,我不要,她也不要,我們倆沒人想坐江山。

阿姮八歲那年,我十二歲,小姨阮鳴神秘失蹤,左相艾琚源是我爹家的親戚,順理成章地将我扶上了正位,理由是“女皇之女患有瘋癫之症”。

我什麽也沒有告訴艾左相。

我知道,阿姮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因為在我登基前的一天就寝前,我聽到了她從我寝殿的房梁上悄悄地落下,拉下了黑色的面罩,對着我鄭重其事地說了一大堆話,我認真地聽完後點頭發誓,絕不把秘密外揚。

我問她:“你為什麽要告訴我?艾左相是我父親那邊的親戚呀。”

阿姮自信地說道:“因為你心疼我,所以我信任你。”

當阿姮拉上面罩轉身要跳上房梁的時候,我小聲道:“阿姮,你動作要快,我真的很想睡懶覺。”

我聽到她輕輕地笑了:“我也喜歡睡懶覺。”

于是,以“睡懶覺”為由,皇位成了推脫的一個事物。

而我在這個位置上,一坐就坐了八年。

阿姮十六歲那年,我二十歲,艾左相被阿姮全力扳倒,而不知是本尊還是替身的小姨也獻了身,還逼着阿姮娶逐君。

阿姮給我使了個眼色,我立刻就明白她要做什麽了。

我這個妹妹什麽都好,就是膽子太大,不繼承皇位也就算了,竟然還要逃婚。不論這個小姨是真的還是假的,都要被她的“不理智”行為氣瘋。

果然,阿姮跑了,我還沒睡幾天懶覺,又坐上了龍椅,而辛炎一副“我早就料到是這樣”的表情繼續幫我批着奏折。

我問道:“你不驚訝呀?”

辛炎頭都不擡地說道:“如果她不逃,那就不是阮姮了。”

我問:“那阿姮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呢?”

辛炎看了我一眼,笑道:“熏兒,其實你比我清楚。”

是呀,我比你了解阿姮,卻沒有你看人看得準。如果說我是一個按部就班的人,長輩給我鋪好了路,我一定會聽話地走下去,那麽阿姮就是一個離經叛道的人,這點似乎繼承了神族宗主叛逆的天性,長輩給她的路,她從來都不走,反而執意自己新開辟出一條路,無論多苦多累,她跪着也要走完。

所以,我一直看着阿姮将室離閣發展成一個成熟的情報組織,聯合了行栖門鏟除了艾琚源在地方的勢力後,在給艾琚源當面一擊。我一點都不吃驚,這是阿姮的風格。

所以,我看着阿姮逃婚到了南吳,遇見了自己同門的師兄,一見傾心,跟着他蕩輕了南吳皇朝的擋路石。

所以,我看着阿姮在神族認祖歸宗,得到了神族寶物的庇佑。

所以,我看着阿姮為了救我,與雪意和雲游仙人一起複活了姬月彩。

她是我的妹妹,她是我的朋友,她是我的戰士,她是我的守護神。

阿姮,願你與雪意一生平安喜悅。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之四 姬月彩篇

番外之四姬月彩篇

為什麽我要是神族姬氏的後裔?

這個姓氏,讓我承擔了太多的責任。

生在梁城,繼承神族,以宗主的身份栖居在神族這個千變萬化的府邸,前一刻還是游廊亭臺,後一刻因為我不小心踩動了機關而變成了水池浮橋,到底誰怎樣的能工巧匠建成了這座神族府邸?

我的天性與神族的教條相悖。

我熱愛的是自由,我享受的是無拘無束,而神族卻讓我呆在梁城裏,守護着這個部落。

問題是,這個部落有什麽好守護的?他們選□□的年輕力壯的族長來維持部落日常的生活,而我這個宗主就被束之高閣。據說,宗主身上有靈力,可以複活死物,在關鍵時刻也會保護神族。

每每聽到長老們這麽說,我就在心裏不停地翻白眼。

這一世,不長不短,但我始終想走出去看看。

我翻看了神族中的律令,沒有找到一條明确說宗主必須一輩子呆在梁城。

于是,留下了手書,我就踏上了穿越大漠的旅程。

憑着對書上所記錄的關于那片女尊大陸的記憶,當我來到大漠東端時,有一個威猛的女子出現在我的眼前。

她身形高大,虎背熊腰,見了我就問道:“公子是中原人?”

我點點頭。

她道:“那可否請公子幫一個忙?”

我道:“我很忙。”說着就走開了,但那個威猛女子卻追上了我,往我手裏塞了一個令牌,懇請道:“公子,麻煩你去臯陶京城的時候,一定要把這個交給女皇。拜托了,這是在下的身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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