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師傅師傅！”西西動作迅速地往外面跑，大人們根本來不及防備，小家夥已經跑到了門口。

可宋航家的門跟陸家的不一樣，西西看着那個門一時犯難了。

“師傅師傅！”她一蹦一跳的指着外面，又回過頭看，小臉寫滿着急和委屈。

“什麽師傅？”

眼見西西反應特別大，宋朗打開門把小家夥抱出去。

別墅外面的燈亮着，遠處似乎有車輛飛馳而過的聲音，可路邊空空如也，一個人也沒有，哪裏有什麽“師傅”？

“師傅！”西西還在執著的想要往外面跑，宋朗想到她有逃跑的“前科”，硬是把她抱回來關上門。

“什麽師傅？外面沒有人啊，西西，是不是說錯了？”

“師傅……”看不到人，西西情緒肉眼可見低落下來。

師傅的氣息不見了，師傅是不是不要西西了？

陸天弈從宋朗懷裏接過女兒，小家夥把臉埋進他的胸膛，小奶音委屈巴巴：“師傅不要西西了。”

他拍拍西西的肩膀，溫柔地說：“沒關系，有爸爸呢，爸爸在這裏呢。”

師傅是誰呢？陸天弈也不知道。

他甚至不清楚這個人是西西臆想出來的，還是真實存在的。

如果是以前，陸天弈大概就只會覺得孩子是在說着玩。

可現在不一樣，自從他知道西西的身份是狼之後，總是要多想一點，這個師傅，是不是他不知道的什麽人？

眼見小家夥已經癟着嘴開始哭泣，陸天弈慌亂的手腳都快不知道往哪裏放。好在哄了她一會兒，小家夥情緒逐漸穩定下來，他幹脆就把西西放下去讓她和哥哥姐姐一起玩。

作為西西的“兒砸”，宋予衡被自己父親推到西西身旁，“去和妹妹一起玩。”他比西西大了幾個月，的确稱得上是哥哥了。

陸天弈見狀也摸摸大女兒的頭，推推她：“妹妹不開心，蔓蔓，你去和妹妹說說話？”

今晚真是一個絕佳的好時機，兩個女兒之間的關系沒有緩和，陸天弈也不放心。西西雖然挺記仇，但他相信，小姐妹之間好好說一說，哪有什麽隔夜仇呢？

西西已經自己坐到沙發上面，宋予衡首先被宋朗強行抱過去，無奈也跟着坐下。

宋恒剛坐下，西西就今天上來抱住他的胳膊，他剛想說女孩子怎麽這麽不矜持？忽然間想到他們現在都是三歲小孩子，可沒有什麽矜持不矜持。

因為手的緣故，他小時候性子孤僻，也不愛跟別的孩子一起玩；長大了也是從不主動和同齡女孩子的接觸，甚至連同性之間多餘的交流，對于宋予衡而言也是不需要的。

天知道到底怎麽哄女孩子啊？

良好的知識修養讓他不至于對女性惡言相向，可這麽小又任性的女孩，他該說點什麽好呢？

“兒砸，師傅不要我了！”西西一開口就是讓宋予衡感到頭痛的話題，到底誰是師傅啊？他又不是認識那個人，難道那個人叫名字就叫“師傅”？

還好西西似乎就是想找一個傾訴的人，沒等他回複，又把頭搭在他的肩膀上，“兒砸，不然你當我徒弟吧，西西也要當師傅。”

宋予衡無語，他可真忙，要當她兒子要當她徒弟還要哄她，對，她現在還是自己的同桌，有誰像他身份這麽多的嗎？

“你不是說師傅不要你了嗎？那你當我師傅幹嘛？你也不要我了？”脫口而出這句話時，宋予衡微微一怔。

他忽然發現自己竟然很在乎顧西西還願不願意和他一起玩？好像真的越活越回去了……他明明是一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現在怎麽跟小孩子一樣？

“你想當我爸爸就想當我爸爸，現在又想當我師傅，你把我當什麽了顧西西？嗯？我是你的寵物嗎？”內心的郁結之氣讓他有些惱怒，說話的語氣也重了不少。

雖然已經搞清楚上一世自己的手受傷應該和西西沒有關系，宋予衡面對西西時還是情緒有點複雜。

那時候人人都說宋予衡雖然很厲害，就是不近人情……無人知曉，他私底下其實一直偷偷關注着顧西西。

什麽不知道顧西西的過去那些都是假的，他其實比誰都要在乎顧西西的生活。

他就想知道，那個傷害他的女孩過得怎麽樣？

毫無疑問，即便她把自己的手弄成那樣，她也依舊開開心心無憂無慮。

這一世錯誤沒有釀成，可他對顧西西依舊沒有放下。

所以才會在她叫他“兒砸”的時候由她去，現在呢，她又要來做自己的“師傅”，真的把他當寵物嗎？

西西顯然并不知道他在發什麽火，她只是鼓鼓臉，垂頭喪氣：“西西不會的……那我不當你師傅了。”

若她現在是小狼崽的樣子，一定是耷拉着耳朵，小尾巴垂下可憐巴巴。

西西最知道被人抛棄的滋味，曾經信仰她的那些人類因為西西沒有法力就“抛棄”了西西，所以西西的神廟才變破的。

還有師傅……雖然是西西自己要叫他師傅的，可是師傅，也不要西西了呢。

他頭一次見到西西這樣。她本是天真可愛，無憂無慮的小姑娘，為何也會有這樣的情緒呢？

宋予衡抿抿唇，幽深的黑眸凝視着她。良久，他眼底漾開一個溫柔的笑容，伸出手揉揉她細軟的發絲，像大人哄孩子一樣把她抱入懷中。

“說要當我師傅的是你，說不當的也是你。”

抱怨了一句，他語氣放緩：“不生氣了，我們西西這麽好，師傅怎麽會不要你呢？他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然而西西的重點卻在，“苦衷是什麽意思？”

文盲西西，跟她說話真是說不清。

“就是說……他不是故意不要你的，他可能只是有別的事情。”

“師傅有什麽事情？”西西皺着小眉毛，目光灼灼看着宋予衡：“你怎麽知道師傅有事情？”

“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他！我只是打個比方！”宋予衡覺得真是把兩輩子的耐心都用在西西身上了，可他又很容易被西西弄得火氣上頭，真是矛盾。

到這裏他有些口不擇言：“他可能有別的徒弟了，你就不要惦記着。”

堅持比放棄更難，不如讓她放棄好了。

雖然可能會很殘忍，但長痛不如短痛，不如趁早讓顧西西死心好了。

師傅的确有很多個徒弟，一想到這個，西西就更加傷心了。

“不聽不聽，阿衡念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的西西說着捂住耳朵。

“我是在安慰你！”宋予衡恨鐵不成鋼，她怎麽這樣啊？

“西西不要你安慰！”

“好心當做驢肝肺！”宋予衡的脾氣也上來了，他明明是那種不容易動怒的，他以為自己早就練就可以對一切都雲淡風輕的功力，可是每次顧西西都能攪動他的情緒。

說罷他甩手就要走，然而西西可不是那麽好搞定的，她死死抱着宋予衡的胳膊，小奶音充滿疑惑：“兒砸，驢肝肺是什麽鴨？”

宋予衡沒好氣地說：“吃的。”

西西眼前一亮，“驢肝肺好吃嗎？”

“不好吃！”不想再和她讨論，宋予衡絕情地就要甩開她的胳膊……然而，第一次失敗，第二次失敗，第三次……“你幹什麽？”宋予衡有點惱火，他又不是顧西西的保姆，已經做的夠了，該回答的問題他都解答了，哄也哄過了，還想他怎麽樣？

西西大眼睛含着一層水霧，一時間忘記師傅的事情，小臉皺成一團，撅了撅嘴說：“你是不是不想當西西的兒砸了？”

“我從來就沒想當過好嗎？”

“兒砸不要爸爸了。”西西小手揉揉眼睛，似乎又哭了。

“你別扯着我……”宋予衡也不知道在賭什麽氣，反正他現在就是不想看到顧西西了。

而遠處的兩個大男人則是面面相觑，同樣不知所措。

“怎麽了這是？”宋朗撓撓頭，他沒見過兒子怎麽跟女孩子一起玩，剛才看着不是挺好嗎？

陸天弈捏捏眉心，“可能在玩吧……”他說的自己也心虛，他也不清楚狀況啊。

兩個父親看似在聊天，其實一直都在豎起耳朵悄悄觀望孩子。

本來看宋予衡很有男子氣概的哄西西時還覺得欣慰，可是下一刻看見兩個孩子好像又吵起來了，咋回事啊這是？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就在兩個老父親讨論着要不要上去調解時，陸蔓蔓行動了。

她一屁股坐到了顧西西的另一邊，拿出了終極哄孩子武器——西西最愛的棒棒糖。

這款棒棒糖還是西西的最愛，西西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目光直勾勾盯着棒棒糖。

“別哭了，沒有師傅你還有棒棒糖呢。”陸蔓蔓倒是沒有說還有姐姐之類的，畢竟她之前和西西吵架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說完她還直接拆了包裝塞到西西嘴巴裏面。

酸酸甜甜的棒棒糖瞬間治愈了西西的不開心，也不哭鬧，拿着棒棒糖晃悠着小腳丫，顯然情緒已經調整到位。

宋予衡目瞪口呆，哄孩子這麽簡單嗎？

他想了想，忽然轉身就跑，等他再回來時手上抱了一大桶棒棒糖，直接大大方方塞給西西。

“都給你，別哭了。”

全部都是西西最愛的棒棒糖！

忽然間擁有了這麽一大桶財富，西西眉開眼笑。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所有的喪氣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謝謝兒砸。”她笑嘻嘻上來抱他，宋予衡傲嬌地推開西西，別過臉：“不用謝，反正我也不吃，随便送你。”

遠處觀察的老父親有點不爽？

他剛答應了西西要給她買一桶棒棒糖，可現在人家孩子已經給了，他這樣不就不值錢了嗎？

看見西西抱着棒棒糖嘴裏還吃着棒棒糖，開開心心的模樣，顯然也沒有之前那麽傷心了。

“西西……”陸蔓蔓猶猶豫豫，憋在心裏很久的話不知該不該說出口。

眼下這麽好的時機，照理說她是應該說的。可說了感覺又像對不起自己重生以後說過的那些話一樣，讓她很是矛盾。

眼見姐妹倆似乎有話說，宋予衡貼心紳士的把地方讓給她們。

“叫西西幹什麽？”嘴上吃着甜甜的棒棒糖，西西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看。

那眼神就好像在告訴她，該說就應該說出來。

陸蔓蔓像被蠱惑了，一般不由自主就說出口：“西西，對不起！我不該跟你說那些話！我不應該罵你野種，對不起，你是好妹妹，是爸爸的好女兒。我……我們還當姐姐妹妹好嗎？”

本來以為說出這樣的話會很難，但她一旦真的都說口以後，身體輕飄飄的，眼前的世界似乎也變成一個通透明亮的世界，再也沒有之前那樣霧氣渾濁。

可是顧西西怎麽沒有反應呢？陸蔓蔓手心都是汗，眼神已經有些渙散，她該不會真的不原諒自己了吧？

“姐姐還喜歡西西嗎？”西西歪着小腦袋，似乎在消化她的那些話。

“喜歡！”

說完之後陸蔓蔓自己也是一怔，她的內心深處，居然這麽喜歡顧西西嗎？

不過片刻，陸蔓蔓便認清了這個事實。

她喜歡這個可愛的妹妹呀。

雖然總是叽叽喳喳，可她很可愛，其實不會讓人覺得煩；明明自己很喜歡吃糖，一共就兩顆還要分給自己一顆……還會追在她屁股後頭叫姐姐。

其實顧西西真的沒有她印象中那麽壞，說出“喜歡”這句話的時候，陸蔓蔓只感覺自己的耳根熱得發燙。

這麽矯情，她以前才不會這樣直接表達，可在西西面前，只有這樣說話，才是最适合的。

空氣很安靜，陸蔓蔓說過以後，西西許久都沒有發言。

她怎麽不說話？

陸蔓蔓咬着唇，她低着頭看不見西西的表情，手指越發用力絞緊衣角，若不是衣服質量好，可能都會被她扯到壞。

就在陸蔓蔓已經想着要說別的話來補救時，一個香香軟軟的身體撞到了她的懷裏，力道之大讓陸蔓蔓差點抱不住她。還好身後有沙發，才讓她不至于摔倒在地上。

“姐姐~”西西熱情地在她身上蹭來蹭去，還吧唧親了她一下。

親完還不夠，西西還用手指戳戳自己的臉頰，期待的擡起臉靠近陸蔓蔓，酒窩深深，“姐姐親西西！”

陸蔓蔓臉頰紅的像煮熟的蝦子，西西總是率真地表達自己的喜歡，令人招架不住。

在西西的強烈要求下，她嘟嘟嘴，淺淺地在妹妹的小酒窩上落下一個甜甜的親吻。

“姐姐姐姐~”某只小狼崽得了姐姐的親吻，高興地抱着她蹭啊蹭。

“好了，不要亂蹭……”陸蔓蔓嘴上說是嫌棄，倒是抱得比誰都緊。

在遠處觀望者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麽，但全部畫面都看見的宋予衡，總感覺自己那一罐棒棒糖好像白送了，人家小姐妹親親熱熱，他摻和個什麽勁呢？

宋予衡搖搖頭，忽略內心的一絲不滿。

小姐妹和好了，最高興的除了她們自己，當然就是陸天弈了。

晚上這頓飯，吃的可真是值的！

而宋予衡賠了一桶棒棒糖不說，走的時候，西西還對他做鬼臉，“阿衡永遠都是西西的兒砸！”

宋予衡已經不想做任何的反抗了。

不管這一晚怎麽瘋，第二天還是要繼續上學上班的。

早上西西難得積極自己要穿衣服，結果穿半天還穿反了。陸天弈笑她兩句，小家夥居然還伸手推他：“大壞蛋出去！西西讓姐姐穿！”

真是，就知道伸手，什麽都不會幹。

偏偏陸蔓蔓也寵她，妹妹說讓穿衣服就幫妹妹穿衣服，并且還真的把陸天弈趕出去了。

“爸爸不要偷看，我要幫西西穿衣服。”

門關上時老父親差點沒撞到鼻子，管家路過還偷笑，被陸天弈抓了個正着。

“看什麽看？姐姐會疼妹妹不好嗎？”

管家直點頭，眼睛眯成一條縫，“挺好的挺好的。”

一家人這樣和和氣氣不也挺好嗎？

“哼，這還差不多。”這話陸天弈自己說的都心虛，可管家這麽肯定，他也不自覺勾起嘴角。

今日西西的小裙子是可愛的兔子花紋，女仆給西西紮了雙馬尾，發飾也是兔耳朵造型。

西西蹦蹦跳跳，腦袋上的發飾一顫一顫的，倒像是真耳朵一樣。

她還雙手比耶，放在腦袋上，奶聲奶氣地喊：“西西是小兔幾！”

這畫面可愛的陸天弈父愛泛濫，抱起她親熱的和她貼臉，還親了幾下，然後又被西西嫌棄。

“大壞蛋不要親西西，都是口水。”小家夥擦擦臉，還把小手在他昂貴的西裝上胡亂抹一通。

老父親笑開了花，并不介意這個，然後另一手把同樣也穿了兔子長裙的陸蔓蔓抱起，誇贊她：“蔓蔓今天也好看！”

陸蔓蔓并不太在意父親的誇獎，因為剛才西西已經抱着她親了好幾下誇了很久“姐姐好看”。

陸天弈不知道，自己在大女兒心中的地位也在直線下降。

“走咯，吃早餐去了！”

吃早餐時和好的姐妹倆，非要坐一起，肩并肩，可可愛愛。

“多吃點，別餓到了。”老父親眼神溫柔似水，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兩件小棉襖穿在身上的老父親表示自己很暖和。

不過很快他就心梗了。

西西乖乖在幼兒園才幾天，陸天弈就接到了一個電話：“姓陸的是嗎？陸天弈，你女兒打我兒子，你現在立刻來學校一趟，我們當面好好談談。”

心急如焚的陸天弈當即把工作先放下，立刻打電話跟老師了解情況。

對方說話的語氣也有些無奈：“具體怎麽樣我們還在調監控，但是其他孩子說是西西先動手。涉事的不止兩個孩子，不過您放心，我們認真問清楚，絕對不會包庇任何一方。不過……”

原來西西不僅打架，打的還不止一個，而且在其中一個孩子家長趕到學校時，黑心小棉襖還到處跟人家說：“我爸爸是陸天弈！”

好家夥，尋事挑釁還自報家門，被打孩子的父親自然不爽，要求陸天弈給個公道，于是電話直接call到陸天弈這邊。

粗略了解過後，陸天弈工作也不幹了，拿起車鑰匙就往幼兒園的方向跑。

他是真的沒有料到，他父親的身份居然在這種時候被承認了。

而且……西西居然還跟人家男孩子打架？

聽說還是單方面毆打，還不止一個，這可真是令人頭疼。

不對，陸天弈忽然頓住。

他怎麽忘記了，上一世西西小時候，也跟別人打架，好像……大概也是這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我躺着不小心睡着了（喂），所以熬夜碼了這一章，怎麽樣還挺粗長吧嘿嘿嘿。

天越冷越好睡嗚嗚嗚在溫暖的被窩裏太舒服了。

——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伊少 1瓶；謝謝小可愛，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