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心生嫌隙

聽了蘇沐雲的話，蘇沐涵怔怔的呆了半晌，才突然的明白過來，問道：“你說的是哪天的事？”

蘇沐雲不高興的道：“就是前幾天吧，那個紀姑娘……是個丫鬟出身！也不知道怎麽能傳出這樣的閑話來！”

蘇沐涵正經的道：“這事若是前幾天發生的，那是有緣故的，紀月娥并不是一般的丫鬟，她父親原是松江府為官的，官場上和父親也打過交道，也算是有些同朝為官的情誼，後來她父親壞了事，被斬了，家裏的人也是死的死散的散，沒有人了的。”

說到了這裏，略微的頓了頓休息一下，蘇沐雲就搶着問道：“這是她自己和你說的？未必是真的……現在的丫鬟，真敢給自己編身世！”

“是別人跟我說的……”

蘇沐涵剛說了一句，蘇沐雲又搶着道：“那更未必是真的了！也許是合夥起來騙你的！”

蘇沐涵氣笑了：“你看我就是那麽傻，好騙的人？！”

蘇沐雲這才不說了，氣呼呼的。

蘇沐涵繼續道：“父親之前并不知道紀月娥的身世，紀月娥不好意思一直住在咱們家裏，跟父親說要走，父親就随口答應了。後來從我這裏知道了，故而着急，急忙去找的。”

蘇沐雲聽了這才恍然，不過依然還是憤憤的提聲道：“不管怎麽說，傳出那樣的閑話，還是太過分了！”

蘇沐涵真覺着奇怪，什麽樣的閑話能叫蘇沐雲這樣生氣？

丫鬟進來禀報：“小王爺回來了。”

蘇沐雲急忙站起來告辭，蘇沐涵送她出來，正要沈峻熙也進來了，蘇沐雲上前行禮，沈峻熙心不在焉的點點頭，簡單問了兩句便進了屋，這邊蘇沐雲就走了。

蘇沐涵回來，見沈峻熙脫了外衫，便知道他暫時不去前面了，急忙過去将他在屋裏穿的長衫拿給他，正要說話，沈峻熙先問了：“剛剛沐雲在跟你說什麽？”

蘇沐涵一奇，沈峻熙就解釋道：“聲音大了點，我進門的時候，聽見她的聲音……從沒聽她提着聲嚷嚷過，不是在和你吵架吧？”

蘇沐涵這才明白，搖了搖頭道：“不是的，她哪能和我吵架？！”嘴裏這樣說着，心裏卻想起來了，這幾天蘇沐雲的心情似乎很不好，神情總帶着絲不耐煩和強忍着的煩躁，在自己不注意的時候，會偷偷的觀察自己，但是自己一注意到，又會裝的若無其事的樣子，好像是有什麽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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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怔的自己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仿佛是自言自語的說着：“沒事，只是家裏的事情罷了……”

“噢，”沈峻熙側頭看着她：“不想跟我說？”

蘇沐涵一愣，這才把心神拉回到現實中，望着他嗔道：“我哪裏是不想和你說呀，只是你最近……我不想說無關的事情煩你。”

沈峻熙嘆了口氣，突然過來伸手把她摟進了懷裏，低聲道：“不知道為什麽，這次回來，總感覺和你疏遠了一般，我真的很不喜歡這樣……”

慌得蘇沐涵想把他推遠一點跟他解釋：“你胡說什麽呀……”沒推開，他反而抱得更緊了，又慌又急的說着：“你怎麽會有這種感覺？我是因為……你心裏不好受……”

“我知道，其實我全都知道，不過就是有點害怕……想聽你親口跟我說不是的，我才放心。”沈峻熙聲音很深沉，低頭凝望着她，他這些天暴瘦了很多，在廣東打仗，也比以前黑了許多，如今又黑又瘦的樣子，叫蘇沐涵實在忍不住的心痛。

“你別瞎想，我怎麽都不會……和你疏遠的……”有些艱難的說完，她微微紅着臉望着他。沈峻熙也低頭看着她，布滿了紅血絲的眼中帶着絲迷茫，這讓她更心痛了，伸手将他的脖子摟住，踮着腳尖在他耳邊道：“我永遠都在你身邊兒，趕也趕不走，誰也別想叫你和我疏遠了……誰也別想！”

沈峻熙馬上就摟緊了她，仿佛是抱着自己全部的希望，蘇沐涵感覺全身都被擠得疼起來，尤其是胸前……她緋紅了臉埋進他的懷裏，知道他只是想要一種抱緊她的安寧感，忍着疼把臉貼在他的胸口。

這一天晚上，沈峻熙終于沒有去守靈，而是在屋裏睡了個王爺離世之後頭一個安枕的覺。第二天早上，蘇沐涵起來很久了，他依然睡得很香。

蘇沐涵想叫他安穩的多睡一會兒，自己就輕手輕腳的出來，到廂房這邊來。進了屋，就叫欣兒去把孫媽媽找來。

孫媽媽來了，蘇沐涵吩咐道：“府裏可能有了些事，下人們在傳些閑話……與紀姑娘有關的，不過問也不成，我也不好問別人，你回府一趟吧，找點理由去轉悠轉悠，打聽一下到底什麽事。”

孫媽媽聽了，沒有多說就點頭答應了。蘇府裏，大将軍是個男人，必定不會注意這種說長道短的事情，而二姑娘年紀還小，這些事也只能大姑娘操着心。孫媽媽想起來倒覺着心裏難受，替大姑娘嘆息一聲。

午時過了，沈峻熙才起來，洗了澡換了衣裳出來，蘇沐涵已經叫下人擺了一桌子飯菜，拉着他坐下和他一起吃了，看着他終于變得幹淨整潔，精神也恢複了，這才放了心，送他去紫荊苑那邊，在那邊又陪了半天。

回到這邊天已經黑了，孫媽媽也回來，看樣子倒有些躊躇，一副猶豫着該怎麽說的樣子。蘇沐涵走過去道：“閑話是和将軍有關？”

孫媽媽躊躇也是因為這個，一聽大姑娘已經知道了，便也沒什麽隐瞞，将自己打聽的事情和盤托出：“府裏的人都在議論，說紀姑娘妄想……癡心妄想坐上将軍夫人的位置……”

蘇沐涵倒是有準備，聽了也不驚訝，問道：“有什麽事情叫她們這樣說？”

孫媽媽支支吾吾的道：“紀姑娘走了那天，将軍親自去找，是……騎着一匹馬回來的……還說，還說……”在大姑娘面前說她父親的閑話，孫媽媽還真是說不出口。

不過蘇沐涵基本已經猜到了，其實還就是那天去找紀月娥的事，父親是着急了，沒想那麽多，而且他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做事不拘小節，哪能想到，府裏的下人連他都敢議論！

蘇沐涵也明白，丫鬟媳婦們議論紛紛，無非就是因為紀月娥的身份而已，若她之前就是個大家小姐，或者沒人知道她原本當過丫鬟，那也就沒人不服氣了……

這樣想着，蘇沐涵倒有些好奇起來，閑話說的這事……紀月娥是怎麽想的？父親那邊，肯定沒人敢在他面前說，不過，父親如果知道了，又會怎麽想呢？

呆坐着想了一會兒，才突然驚醒過來，自己竟然已經将立場預設好了！難道……紀月娥和父親這事若是真的……自己竟然同意嗎？

她抿着嘴想着，紀月娥才比自己大兩三歲而已，就算是他們兩人真聽到了下人們的閑話，父親最多是一笑置之，而紀月娥也不會當成真的，自己在這裏瞎操的什麽心啊！她失笑搖頭。

……

蘇府。

蘇将軍背着手在屋裏來回的走着，心情有些沉重，走了兩圈，嘆了口氣，大步出了自己的院子來到紀月娥這邊。

将軍走路快，步子邁的也大，紀月娥也不是真正的府裏小姐，伺候的丫鬟并不多，因此等屋裏的丫鬟發現了，急急往屋裏傳的時候，将軍已經走到屋門口了，很清晰的聽見了屋裏紀月娥低聲在哭，然後慌忙的止住。

蘇将軍皺緊了眉頭走進去，看着慌慌張張迎出來的紀月娥，臉上尤還帶着淚痕，又窘又臊，滿臉通紅卻還有些抽噎的給他行禮。

蘇将軍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下，對那個丫鬟道：“你先出去！”

丫鬟一怔，急忙的蹲身應是，起來的時候看了一眼紀月娥，一臉原來如此的恍然神情，轉身出去了。

紀月娥剛剛就是因為這個丫鬟進來說了些夾槍帶棒的話，譏諷她癡心妄想的要攀上将軍，惹得她又氣又惱，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能忍了。那丫鬟見她好欺，越性什麽難聽的都說了出來，紀月娥傷心氣憤，忍不住哭了起來。

此時看到丫鬟出去時的眼光，分明是說，看吧！我說的全都對吧！紀月娥只能自己氣悶。

蘇将軍對于女孩兒這種無聲的鬥心眼一點都沒發覺，躊躇了一下，才道：“你哥哥的消息已經打聽到了。”

紀月娥一怔，剛剛的事情立刻全都丢到了腦後，緊張的望着将軍問道：“我哥哥……”她咬住了下嘴唇，有些不敢問下去了。

蘇将軍看她的神情，分明是害怕得到的是壞消息，只是……确實是壞消息，還不能不告訴她。蘇将軍硬起心腸道：“你哥哥死了，在監牢裏，說是患了風寒……”

話沒有說完，紀月娥的哭聲已經傳來，蘇将軍頓了頓，還是說下去：“一個獄吏看不過去，偷着将你哥收殓了，埋在後山亂葬崗，我已經找人領着那獄吏去尋了，找到了，就重新安葬……”

将軍這一次完全說不下去了，紀月娥痛哭的聲音太大，太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