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北溟玉
波幼朵點點頭“阿青阿白在前面帶路,現下天太黑了,我們走慢點。”
跟着阿青阿白一路來到那個所謂的大坑邊,三人雖然看不清裏面的情況,卻能聽出裏面人的呼吸聲。
九千盛朗聲道“下面可是北溟玉?”
可能沒想到這個時候也有人,亦或是對方睡着了,過了一會才有一個溫潤的聲音回道“正是在下,請問閣下是何人?為何知曉在下的名諱?”
九千盛見這人身處困境卻還如此條理分明,不禁高看了對方一眼“是你的娘親拜托我們來找你的。”
下面那聲音頓了一下,擔憂道“娘她還好嗎?最近有沒有發病?”
波幼朵回想了一下婦人的面色,雖然憔悴,卻還是能看出來沒傷到元氣“你家阿娘還好,可你在不回去,她怕是要自己來找了。”
“啊!這。。。”下面的聲音裏充滿了懊悔“若非在下不慎,也不會在這裏耽擱這許久,敢問俠士可有辦法祝在下脫困,待在下采得藥材,必不忘各位俠士恩情。”
謝曦鳳從行囊中拿出一捆麻繩“我這裏有捆繩子,試試看。”說着,他根據聲音的位置,将繩子另一端抛了下去“長度應該足夠了,你把另一端捆自己身上,我拉你上來。”
下面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應當是在系繩子,過了一會才道“好了,勞煩大俠拉在下上去了。”
謝曦鳳手上用力,沒幾下,三人就看見一個似乎穿着長袍,頭戴羽冠的黑影從深坑中掙紮出來,站直身後摸索着解開腰上的麻繩“多謝三位大俠救命之恩。”
九千盛“舉手之勞罷了。”
北溟玉“三位俠士為在下身入險境,哪裏是舉手之勞所能比的,實在多謝。”
九千盛挑挑眉“多謝多謝,不謝不謝,來來去去,就這幾句。北溟公子,你看着夜色漆黑的,咱們還是先找個地方休息吧。”
北溟玉“在下的感激之意,确實不是兩句多謝能表達的,是在下着相了。”
九千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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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幼朵知道阿九不太會和這種讀書人說話,便道“阿青阿白,帶路吧。”
前面雙生蛇蜿蜒行進,後面三人也照一方面顧北溟玉不會武功,另一方面可見度太低,所以走的緩慢。回到之前三人收拾出的空地,這才終于安心坐下。這裏樹木繁茂,并且正值夏季,一來沒有幹樹枝,二來容易引起大火,就沒有點篝火,只是在周圍撒了一圈驅蟲的藥粉。
波幼朵對北溟玉道“把你的袖子挽起來,我給你上藥。”
北溟玉有些驚訝“在下已經臨時處理了,少俠是如何看出來的。”
波幼朵并不打算将自己血液異常之處告訴他,只是用手指點了點自己鬥笠下的鼻尖“我自幼學醫,鼻子比常人靈敏許多,你胳膊上的藥味我一聞便知。不過只用止血散未免太過粗糙,在這深林中,傷口拖得越久越不利。”
北溟玉感嘆道“真是多謝少俠了。”
九千盛聽對方又在道謝,拉了拉嘴角沒說話,謝曦鳳也不是話多之人,幹脆抱着長·槍倚在樹幹上假寐。
波幼朵見對方短短幾句話內,謝了這麽多次,心下有些好笑“你再謝下去,天都要亮了。”
北溟玉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忍不住笑道“在下已經在那深坑下困了三日,第二日就已彈盡糧絕。若非三位俠士,在下恐怕撐不了多久,是以一時失态,還望見諒。”
波幼朵沒聽懂彈盡糧絕是什麽意思,旁邊的九千盛和謝曦鳳卻聽懂了。
九千盛掏掏包裹,發現只剩自己之前吃剩的半個餅了,有些無奈的看向謝曦鳳和波幼朵“你們兩個有吃的沒?我這只有吃剩的半個餅了。”
謝曦鳳拿出一個水袋“我還有些水,這次路過小鎮時沒來得及補給,不過夠咱們撐到明日回去了。”
波幼朵摩擦着手中蟲笛“沒事,我看着叢林中植物動物甚多,餓不死的。”
九千盛只好把自己剩下的半個餅遞過去“喏,你先吃吧,明日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北溟玉之前聽說那半個餅是對方吃剩的,并沒有接過去,他聲音徐徐若林間清風“在下一個大男人,怎可讓姑娘挨餓,況且這餅是姑娘吃過的,在下再食豈非害了姑娘的清白。”
九千盛翻了個白眼,直接扔到對方懷裏“讓你吃你就吃,都餓成這樣了還計較這麽多,這餅我是掰着吃的,放心吧。”
北溟玉見對方态度強硬,并且對方是掰着吃的,自己食用也不算唐突對方,也不繼續推辭,欣然接受了。
波幼朵輕輕地吹了一曲碧蝶引,三人就見一只閃着碧色熒光的蝴蝶從樹梢悠然飛落,停在波幼朵蟲笛一端。九千盛看這碧蝶美麗,忍不住贊嘆道“阿波,你們苗疆蠱術真神奇。”
波幼朵深處手指,讓碧蝶落上來“這可不是蠱術,阿碧是五仙教特有的碧蝶,只有修習補天訣的弟子才能召喚。阿碧和阿青阿白一樣,是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
“真神奇,之前我就想問了,它們平時都呆在哪裏?為什麽你一召喚就出來了?”
波幼朵翹起一邊嘴角“商業機密,概不外傳。”
九千盛也知道門派心法是門中要事,也就沒有繼續再問。
那邊北溟玉整個人都被碧蝶吸引住了,目不轉睛的盯着看,波幼朵轉過頭,就看到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北溟玉?你怎樣了?”
北溟玉這才收回了之前失神的樣子,有些抱歉的笑笑“沒什麽,只是在下發妻最喜歡在衣服上繡蝴蝶紋飾,剛剛乍見下,忽然想起她了,實在失禮。”
謝曦鳳好像來了什麽興趣,睜開眼睛“能跟我說說你們的往事麽?”
九千盛一副打趣的樣子“怎麽?是不是想到我們親愛的曹将軍了~”
謝曦鳳看樣子是被調侃慣了,沒理她,她也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笑盈盈的看着北溟玉。
北溟玉剛開始還有點奇怪,聽到後面才知道是對方在向自己借鑒方法,苦笑道“自然是可以的,可惜恐怕沒什麽好給俠士參考的。”
謝曦鳳搖搖頭示意無妨。北溟玉只好道“待在下上好藥,便與少俠詳說。”
波幼朵示意北溟玉将長袖撩起來,借着微弱的熒光,看到對方袖口上用金線紋了一只展翅欲飛的蝴蝶,胳膊上用布包着。他小心翼翼的解下布條,一條猙獰的傷口從肩膀一路蔓延到小臂,血腥味不是很濃,混合着止血散的味道卻有些刺鼻。
碧蝶翩翩飛舞,翅膀上的磷粉灑在傷口上,宛若碎玉。北溟玉本身略通醫術,卻還是第一次見到此種治療方法,他感受着火辣辣的疼痛慢慢減輕,驚訝道“這。。閣下真是醫中聖手。”
波幼朵正運着補天訣內力給他療傷,聽到這句有些詫異的擡起頭“你怎知這招叫做聖手織天?”
北溟玉未想到自己随意一句竟然說中了對方的招數,不禁掩嘴輕咳一下,掩飾笑意“在下并不知曉,卻未想到如此湊巧說中了少俠的招式。”
波幼朵想想也是,中原人都喜歡叫什麽“畫中聖手”“醫中聖手”,應當只是巧合,便重新用布把他傷口包住“你這傷口三日不可見水,往後自可痊愈。”
北溟玉到了個謝,把袖子拉了下來。“在下與發妻的相遇,是在在下十餘歲采藥時。”
“那日正值清晨,霧色朦朦,鎮上的人還不多,在下遠遠就看到一個男子帶着一個少女遠遠地走過來。”他唇邊帶着淡淡的微笑,滿目溫柔“看到那女孩的一瞬間,在下就覺得,自己心髒跳的特別快,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滿心滿眼都只有那少女明亮的眼眸。直到他們從眼前消失,才想到連那少女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北溟玉看着有點懊悔“恍恍惚惚的回到家之後,在下就決定一定要找到那少女,再上門提親。只可惜,等了連續三天,從日出到日落,那條路上再沒出現那少女的蹤跡。”
九千盛聽得入神,忍不住問道“那你們是怎麽遇到的?”
北溟玉繼續慢慢的說着“那時家父去世兩年,家中雖有房地,卻連郎中都請不起。家母的身子一直不好,那天就得了風寒。在下粗通醫術,只能出去采藥,然後便撞見了一場江湖厮殺。”
他有些自嘲的笑笑“在下躲在旁邊的樹叢裏,一眼就看見了朝思暮想的少女,眼見她就要被對面的黑衣人殺死,旁邊與她一起的人拼盡最後一口氣,與那人同歸于盡了。可嘆在下堂堂男子,卻連頭都不敢露。”
謝曦鳳倒是有些理解“一個不會武功之人,自然是無法與那些江湖人相比的。”
北溟玉搖搖頭,嘆了口氣“當時腦中一片空白,回過神時,圍攻少女的人也都倒下了。那少女渾身是血,手中的重劍落在地上,在下怕有人追過來,又怕鎮中也有歹人同夥,便趕快跑過去,将那少女帶到林中獵戶臨時歇腳的木屋中。那少女滿身是血,雙目緊閉,鼻息若有若無,在下也顧不上是否孟浪,幫她上了藥。”
“上藥後,在下偷偷回了村,将此事告知娘親,娘親生怕引來禍事,不讓出門。在下心系那少女,就只好趁着晚上,偷偷地跑了回去,看着少女的睡顏,覺得做什麽都值得了。迷迷糊糊中,竟然就這麽睡着了,第二天一早,獵戶來了這個屋子,發現了我們。”他一點一點的講,似乎要将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才安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雖說那少女開始不願,但在下自是要對她負責的。最終,她答應了,知道了她姓葉,名字叫做夏至。”
北溟玉臉上的柔情似乎要溢出來,眼神柔的如同春天的柳枝“夏至家遠在西湖,在下家有寡母,還要考取功名,實在無法與她一同前去,便直接成了親。成親後,我們夫妻恩愛,共同扶持。六年前,她誕下一子,取名為驚蟄。”他微微垂下眼睫,眼中漸漸浮現起痛苦“可在驚蟄滿月剛過,她便無故失蹤了,在下遍尋各處,也未能打聽到她的消息。”
謝曦鳳有些奇怪“為何她要離開。”
北溟玉苦笑“若是在下知曉,便不會發生這般悲劇了。。”
作者有話要說: 北溟玉:我老婆跑了
謝曦鳳:這是反面教材,要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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