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一中月考連考一天半。
第一天上午語文數學,下午生物化學,第二天上午英語物理,下午直接上課。
星期一餘成宋照常六點半起來,結果六點四十就出門了。
老媽今早上炒的土豆絲打死賣鹽的了,齁的他差點ICU。
騎到學校門口的時候餘成宋拐了個彎,晃悠着騎進了學校對面的小吃街。
裏面有一家包子,好吃不貴。
街上一大早就不少人,上班的、上學的、開店的,你一言我一語,聽着還挺人聲鼎沸的。
餘成宋離五十米遠就看見了包子鋪前邊站着的熟悉的背影,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真想寫篇小作文——《論為什麽我無論何時何地都可以一眼認出我同桌的背影》。
“要不我請你吃這個得了。”他騎過去,在殷顧身後拍了他肩膀一下。
“嗯?”殷顧胳膊明顯頓了頓,估計是聽見聲音後發現是熟人,沒動手。
“嗯什麽?”餘成宋擡頭和大爺喊,“大爺,三個牛肉芹菜的,再拿杯豆漿,多放糖。”
“這個算是最好吃的了?”殷顧看着他,唇角彎着,“早上好。”
“一般好,”餘成宋接過包子豆漿,掃碼付錢,“餓死了要。”
“怎麽沒在家裏吃?”殷顧拿吸管戳開豆漿蓋子。
“家裏的下毒了。”餘成宋也戳開,嘗了口,沒什麽甜味兒,大爺越來越摳了。
“你哪個考場?”餘成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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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考場,高二一班。”殷顧說。
“那順路,”餘成宋踩上車蹬子,“上來,捎你一段兒。”
“不了,”殷顧笑了聲,“餓死了都,我上去還要加一條累死了,太慘了。”
“好有道理哦,”餘成宋鼓了鼓掌,然後輕輕踩了一腳,車子以不快不慢和殷顧步伐一致的速度往前挪了一段,“你在這兒租的房子?”
“嗯,在後面的小區。”殷顧指了指學校對面的一片樓。
“昌盛小區?”餘成宋沒扶車把,一手包子一手豆漿邊吃邊踩着地往前蹭着騎,“治安還行。”
“這兒還有治安呢?”殷顧故作驚訝地說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我連門衛都沒見過。”
不對,連門都沒見過。
“好孩子,有空帶你去職高那邊看看,”餘成宋咬了咬吸管兒,另一只手拍了後腰一下,“一群傻逼天天後腰別砍刀,看你不順眼就掏出來砍你。”
殷顧看着他,沒說話。
“誇張了一點點,”餘成宋挑眉,“但帶着家夥是真的,可能他們學校教的比較廣。”
“課外實踐嗎?”殷顧說。
“大概吧,”餘成宋瞅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要去體驗淳樸民風的話,別往那邊兒走,當然你要是幹別的去,你還可以謝謝我,告訴了你這麽個寶地。”
殷顧笑了笑,記住了這個地方。
考試當天早上很多人都會把飯帶到班裏邊看書邊吃,臨陣磨槍不快也光,餘成宋沒進班在門外都能聞着各種飯香,混在一起的複雜香味讓他非常不想走進去。
他看了眼殷顧,眼鏡下的臉一片平靜,可真能忍。
“你座位在最前面。”餘成宋從後門拐進去。
“你呢?”殷顧看他。
餘成宋指了指靠窗最後一個。
老李雖然怕其他同學影響殷顧答題給他放第一考場了,但也只能放到最後一位。
他們考試是按成績倒着坐的,保證你前面的人成績沒你好,也就是年級第一的餘成宋要坐在靠窗最後一位,殷顧要坐靠門第一位。
今天運氣不好,餘成宋前桌的小胖子拿着個韭菜餡餡餅在那啃,味道迎着風吹到餘成宋這兒,他臉都快成韭菜色了。
離開考還有十多分鐘,餘成宋掏出手機發了個朋友圈。
-願天堂沒有韭菜餡兒餅。
沒過一分鐘就有了個紅點,他點開。
殷顧:需要幫助麽?
餘成宋看了眼前排,殷顧靠在椅子上面帶微笑地看着面前的倆女生,左手踹在兜裏,應該捏着手機。
行情不錯啊。
女生拿着書在問題,殷顧在紙上飛快地寫了什麽,女生還要問的時候他說了句話,然後掏出手機看了眼,過了會兒才繼續講。
餘成宋按亮手機。
殷同學:同桌,我後腦勺有點熱。
餘成宋趴在胳膊上擋着韭菜味兒,回複。
是個好人:你該慶幸我眼睛不會噴火,不然你現在身上至少倆窟窿。
是個好人:好孩子,買五毛錢的幫助。
不知道殷顧說了什麽,兩個女生一臉失望地走了,殷顧站起來直接往後面走。
餘成宋趴在桌子上斜着眼瞅他,殷顧沒往他這兒走,只是去後排垃圾桶那兒扔了個垃圾,但在兩個人直線距離最短的一瞬間,沉穩安靜的信息素猛地包圍,隔絕感官的感覺再次出現。
在教室最後排,只有頂級Alpha能看見的淺灰色信息素細密卻強勢地飄散,從一個Alpha的後頸腺體處,纏繞到另一個Alpha全身,緊緊裹住,另一個Alpha身上的橙紅色信息素掙紮着溢出一部分和灰色糾纏,蠢蠢欲動。
不是周六在火鍋店那次的短暫輕松,這次的信息素猛烈了不知道多少倍。
Alpha信息素天生排斥,等級越高這種排斥現象越嚴重,餘成宋現在半點韭菜味都聞不着了。
不僅僅因為感官被封鎖,更大的原因是他全身力氣都用在克制自己想爆信息素反撲殷顧的沖動上,他倆擦槍走火不要緊,但整個一考場都得趴下。
殷顧的信息素停了不到十秒就撤開了,餘成宋從背影看不出他有什麽沖動,依舊平靜得像什麽都沒幹。
真牛逼。
餘成宋閉了閉眼,短短幾秒腎上腺素飙得像跑了五千米,指尖興奮地發抖,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高呼“壓住他!壓住他!”。
他十八年都沒遇到過這麽強悍的同類,身體反應超出想象。
半晌,他笑了出來。
舒服多了,居然。
第一節 考語文,拿到卷子後餘成宋邊微妙地擡着靠外這條腿邊想,他剛才為什麽不用自個兒的信息素呢,非要整這麽一出,都特麽起立了……
啧,草率了。
這次月考的題目比平均線難不少,成績出來肯定特別慘烈,但對餘成宋沒影響,他現在滿腦子的中午吃什麽降火,還差半個多小時的時候就坐不住了,扔了筆交卷出去。
在門外抽了根煙,陸陸續續又出來幾個,他沒看見殷顧。
好孩子估計得坐到最後一秒。
屋裏好孩子一邊看着褲子一邊掃着站他面前欣賞卷子的老師,視線對上的時候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
老師沖他滿意地點點頭。
殷顧低頭繼續轉筆。
幼兒園以來的最大危機,想交卷但是不能站起來。
一直到第二節 數學考完,餘成宋也沒和殷顧說一句話,就着往外沖的人群一起出去的時候掃了眼前排。
殷顧不緊不慢地收拾着東西,沒有要搶食堂的意思。
餘成宋走出去,手機上是周折雨的消息。
折雨人:食堂三樓?
是個好人:一樓。
折雨人:不說好了吃麻辣燙?
是個好人:改了,吃冷面。
折雨人:行吧。
班裏走的沒剩幾個人的時候殷顧才從書包裏拿出一袋面包,沒去食堂,徑直拐進樓梯上了六樓。
上次聽錢小羽說這裏安靜,沒什麽人。
他走進六樓拐角,靠牆點了根煙。
“哎我擦,這兒沒人吧?”
“這兒有個屁人,快說,你聽着什麽了?”
“神神秘秘的,有屁快放。”
殷顧挑了挑眉,不想聽秘密,但他被堵在這了,現在出去可能會吓着小朋友。
“你懂個屁!我早上聽個牆角吓得語文都沒考好!”
“考不好拉倒,到底是誰啊?”
“你能不能快——”
“宋哥!餘成宋!高二十六班那個餘成宋!”
殷顧抽煙的動作一頓。
“我、擦?”
“賈飛松要報仇,今天晚上找了校外的人寧可兩敗俱傷也要把宋哥送進局子!勁爆不?”
“就……送進局子?這麽大陣仗就……”
“你這個腦子,餘成宋那個成績,那個等級的Alpha,要是留了案底高考別想考正經好大學了,‘不良記錄’裏有‘失控’這一條就能讓他絆個大跟頭,以後畢業了工作都不好找。這招叫殺人誅心。”
“這麽嚴重?那這回餘成宋是要栽了。不過他以前不是不碰這種麻煩嗎?賈飛松家裏可是開公司的,有錢有勢……”
“咳,我聽說,聽說啊,宋哥是為了一個Omega……”
“卧槽!沖冠一怒為紅顏?哪班的?”
“據說是賈飛松他們班班花,學習委員。”
“挖槽……”
幾個人越說越遠,最後來了個老師喊了一嗓子,都跑了。
殷顧看了眼手裏的面包,嘆了口氣,掐了煙,轉身下樓。
進班的時候餘成宋正靠在座位上對着手機說話,笑得嘴角翹起來。
“讓你跟我吃冷面不吃,非吃麻辣燙,”餘成宋毫無人性地狂笑,“折雨啊,我掐指一算你得拉一下午。”
“操,沒人性啊你!我下午不考試我媽得抽死我。”
餘成宋剛要說話,餘光裏一雙把校服褲子抻直的大長腿走到旁邊,然後桌子上被放了顆旺仔牛奶糖。
“嗯?”餘成宋擡頭。
殷顧臉色如常地看着他,指了指門外。
“幹什麽?”餘成宋順着他手看了看,除了這手真瘠薄好看什麽也沒看着,“打架麽?”
“是啊,來麽?”殷顧笑了聲,“是不是得找個安靜的地方。”
“你現在這個氣場,”餘成宋看着他,“特別不像好孩子,注意點兒。”
“不像好孩子,像你麽?”殷顧往外走。
“別像我,我可是個好人。”餘成宋站起來跟在他後面,拿起手機給周折雨發最後一條慰問,“祝你吃飽飽。”
對面回了條短暫的語音。
“嘔——”
餘成宋随便找了間空教室,進去後把門鎖上了,轉頭看殷顧的時候感覺他倆不像要正經說話的樣子,更像要偷情,還是倆Alpha這種不倫之戀。
“什麽事兒?說吧。”餘成宋坐到桌子上,抛了抛手裏的糖。
殷顧簡單把剛才聽到的話重複了一遍。
“……就這些。”
“就這個啊,”餘成宋伸了個懶腰,還以為什麽大事兒呢,“天天要堵我的能從一中排到職高,沒事兒。”
“我只是出于同桌情誼帶個話,”殷顧說,“怎麽處理你自己決定。”
“謝了。”餘成宋說。
“要下跪麽?在這兒挺好,沒有人。”殷顧一臉認真地看着地。
“你嘴真賤啊,怎麽不在班裏也這麽說話。”餘成宋瞅他。
“不用客氣,”殷顧推開門,回頭對着他露出個溫潤的笑,“如果下跪太難,那我祝你平安。”
餘成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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