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他們倆還是沒能多偷懶,  一個小時後被文委親自逮了回去。

“我警告你們倆不許仗着長得好看違反紀律!我不會手下留情的!”——被殷顧多看兩眼就紅了臉的文委這麽說。

堅持了一天,劃水也劃得很不快樂,要不是有個人在旁邊跟他一起劃餘成宋都不能讓文委看見他影兒。

“我去趟小超市,  你去麽?”餘成宋快步跑離校門口的煙霧缭繞。

前兩天還新開了個鐵板鱿魚的攤兒,  油煙味兒大老遠直逼腦門。

“去,  ”殷顧緊跟在後面,  “零嘴沒了。”

“我也沒看你吃,怎麽沒的那——”麽快。

餘成宋說到一半頓住。

“你吃了啊,”殷顧看了他一眼,“和一中傳奇一座兒不得天天交保護費。”

“真懂事兒,  有事宋哥罩你。”餘成宋在他腦袋上胡嚕了一把。

餘成宋掀開小超市的老式門簾走進去。

奶奶正坐收銀臺後面戴着老花鏡看書呢,看見他一下笑了,  慢悠悠地說:“周日還上課啊。”

“沒有,我們來跳舞鍛煉身體了,  ”餘成宋直奔放糖的貨櫃,随口問:“您跳過舞嗎?最炫民族風什麽的。”

“跳舞好,我以前跳過,拿扇子,  ”奶奶推了推老花鏡,  笑得慈祥,  指着他前面的貨櫃,“妞兒新上了你上次說的那個棉花糖,  你看看是不是放那兒了。”

妞兒是她女兒,  偶爾過來幫忙進貨。

“看見了,  ”餘成宋拿了兩包棉花糖,又拽下一聯旺仔牛奶糖,放到收銀臺上,  “糖我全買了,別忘了讓姐重新進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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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記着了。”奶奶拿計算器算賬。

餘成宋看向殷顧。

殷顧拿了兩盒煙之後往貨架裏邊走了,手裏拿着幾個塑料袋,看見順眼的就往裏放,這麽會兒功夫已經裝滿倆塑料袋了。

“差不多得了,”餘成宋随手拿了包煙,今天的抽沒了,下午還找殷顧要了兩根,差點忘買,“生産隊的豬也沒你這麽喂的。”

“我自己也吃啊,”殷顧看着他笑,拽下了第三個塑料袋,“旺仔牛奶沒有了。”

付款的時候餘成宋拿過一個塑料袋要付錢:“給餘成第吧。”

“嗯,”殷顧邊說邊給了仨塑料袋的錢,“顧哥給買的。”

“你錢是不是大風刮來的?”出門的時候餘成宋忍不住說。

“沒,随随便便掙來的。”殷顧說。

“怎麽掙的?”餘成宋往嘴裏放了根煙,背着風點着了,“出賣色相?”

“合法的,”殷顧笑了聲,“偶爾幫人測一些軟件,做做程序。”

“工作啊?”餘成宋看他。

“不算,”殷顧說,“非要說的話,勉強算兼職吧,我不喜歡工作。”

“我也不喜歡,”餘成宋說,“能當爹誰樂意當孫子。”

拎着一兜零嘴上樓的時候餘成宋已經想好了逗小傻逼的臺詞

這是你顧哥為了鼓勵你學習給你買的,這次再不及格都對不起你顧哥。

他推開門。

“男子漢大丈夫,哪有你這麽畏畏縮縮的!要勇于反抗!你周圍同學欺負你你就欺負回去,別給咱家丢臉——”聽見開門聲,沙發上的中年人眼睛一下亮了,大嗓門喊:“是不是成宋回來了!來,讓爸好好看看!”

餘成宋推門進來。

老爸坐在沙發正中間,餘成第縮在一邊,扭頭看他的時候露出了帶着明顯巴掌印的臉。

“聽成第說你們學校搞什麽會,大周日還讓咱年級第一折 騰,耽誤咱爺倆見面兒!”老爸站起來,熱情地張開胳膊,一張臉早就沒了年輕時的棱角,滿是煙酒摧殘的浮腫,笑起來像個沾了水的面包,“來,抱一個!”

餘成宋沒看他,沖餘成第揚了揚下巴:“過來。”

餘成第蹭地站起來跑到他身邊。

老爸僵了一瞬,随即掩飾尴尬地放下胳膊,指着餘成第說:“這小子,太慫!一點也不像咱家人,你媽說兩句就受不了哭了,這不讓她更生氣嗎?唉,情商也不行。”

“你臉怎麽弄的?”餘成宋掃了眼老爸,問餘成第。

餘成第一哆嗦,畏懼地看了眼老爸。

兒子進門起就沒回過話,餘建陽臉黑了,皺眉說:“怎麽跟爸這個态度,我半年回趟家,也不坐下唠唠嗑兒。”

“等會兒唠,”餘成宋捏了捏餘成第的臉,餘成第立刻疼得翻眼淚花兒,他皺眉,“問你話呢,怎麽弄的。”

餘成第瞅了眼老爸,又瞅了眼大哥,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但還是選擇大哥,邊哭邊小聲說:“老媽,老媽打的……”

“都誰看見了?”餘成宋看向老爸,問。

老爸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

“餘成元,老爸。”餘成第抹了抹眼淚,不敢擡頭。

“哦,半年沒回來,回來一趟就為了看小兒子挨打?”餘成宋笑了,眼底一片陰沉,“真是父愛如山。”

“那不是為了你媽着想!”老爸自知理虧,惱羞成怒:“她那個身體,生氣了沒處發洩,氣倒了怎麽辦?她垮了誰照顧你們哥仨?做人不能沒良心!”

“我天天氣她也沒倒,”餘成宋嗤了聲,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誰照顧,你是死人?還是我是死人?”

“成宋!有你這麽跟爸說話的嗎!你跟誰學的?!”老爸狠狠瞪了餘成第一眼。

“不然呢,怎麽跟你說話?”餘成宋揉了揉餘成第的小卷毛,“有看着兒子被腦子不正常的媳婦兒虐待連個屁都不敢放的爸麽?”

“餘成宋!你別跟我找不痛快!你是我兒子,餘成第也是我兒子,你倆怨誰都怨不到我頭上!”

老爸眼睛瞪起來的時候眼球凸着,血絲活了一樣,扭曲:“我養你們還養出孽來了?吃我的喝我的,挨打怎麽了?誰家孩子不是挨打長大的?還能打死了?!真以為自己是金疙瘩銀疙瘩呢,慣着你們一點兒就要上天!”

“說完了?”餘成宋看着他。

“沒有!你倆過來!”可能是半年沒回家,在外當孫子當久了,老爸終于又找到了能叱咤風雲的地方——二兒子餘成第面前。

餘成宋他已經打不過了,餘成元碰一下媳婦就得跟他急,只剩下餘成第能當他出氣筒。

“你是不是真像老媽說的,讓車撞了,”餘成宋樂了,“腦袋不正常了似的。”

“你!”老爸氣得轉身拿起桌子上的水杯砸了過來,“慣的你沒個人樣兒!”

餘成宋随便躲過,下一秒信息素一點兒面子沒給地壓了過去,老爸痛吼一聲跪在了沙發上。

他只是個普通的Alpha,能生出餘成宋全靠媳婦兒的基因,餘成宋分化後他就再也打不過了。

“哎喲,口頭道歉得了,非得給成第跪下,”餘成宋拍拍餘成第的腦袋,“快,跟爸說沒關系。”

餘成第憨憨地說:“沒……沒關系。”

老爸氣得錘沙發。“你就這麽對你爸,你對得起我嗎!對得起我養你這麽些年?我養出個孽障!”

“我對不起你哪兒了?”餘成宋剛要轉身,又轉了回來,一臉驚奇地問:“是對不起你從小冷眼旁觀老媽抽我連個屁都不敢放,還是對不起你這個窩囊廢在外受氣了就打我撒氣?哦,還有對不起老媽打你罵你的時候沒替你挨着?”

老爸氣得說不出話,趴在沙發上喘粗氣。

他窩囊又大男子主義,從媳婦兒那兒、外人那兒受的氣沒處發洩,只能從親兒子身上找回來。

左右是他親生的,還能把他怎麽樣?

外人也管不了,兒子也反抗不了。

餘成宋拍了拍餘成第肩膀:“回屋收拾東西,明天的作業、換的衣服,我數二十個數兒。”

“20,15,10……”

餘成第顧不上臉上的疼,趕緊往屋裏跑。

餘成宋走到沙發後面,撐着沙發靠背俯視老爸,邊笑邊說:“老媽呢?”

“不知道!”壓力猛地一增,餘建陽欺軟怕硬慣了,眼見着打不過大兒子了,趕緊又說:“買菜去了!”

“哦,”餘成宋又問,“你小兒子呢?”

“跟他媽一起出去了!”老爸喊,“你快把信息素收回去!我喘不上氣兒了!”

“不着急,”餘成宋看向卧室門口,餘成第背着倆書包踉踉跄跄地往他這跑,“跟老媽說我倆今天晚上不回來了,不用做飯了。”

餘成宋騎着車子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轉了兩圈,餘成第小鹌鹑似的坐在後座緊緊摟着他腰,一句話沒敢問。

餘成宋找個地兒停下,掏出手機,猶豫了一下,給殷顧撥了過去。

“餘成宋?”

“你在哪兒呢?”餘成宋問。

“樓下新開了一家蛋糕店,我買點東西,怎麽了?”殷顧問。

“你現在回家,”餘成宋皺眉,“我困了,一會兒到你家樓下,還有成第。”

一句話說的前言不搭後語,殷顧還是聽明白了。“我馬上到家,你現在在哪兒呢?”

“我馬上到。”餘成宋說。

上樓的時候餘成宋一句話沒說,進屋直接進了浴室:“幫我找身衣服吧。”

“嗯,”殷顧領着餘成第往卧室走,“我帶他寫作業。”

涼水兜頭沖下來的時候餘成宋才反應過來。

操,怎麽來殷顧家了,還洗了個澡。

真是氣瘋了,腦袋都亂了。

不過他現在也沒什麽地方可去,周折雨二姨帶孩子串門來了,這兩天都住的客廳。

除了賓館就只有殷顧,他下意識地選了後者。

餘成宋深吸口氣,把水流調到最大,砸在身上的時候有點疼,卻也讓他清醒。

每年老爸回來都得吵一架,最開始還得打一架

他單方面挨打。

後來能打個平手。

現在能單方面碾壓。

回首他從小到大,簡直是一部勵志血淚史,只是他也不知道到現在他算悲劇還是喜劇。

更多時候他不願意多想,過一天開心一天,想幹什麽幹什麽,誰知道明天死不死呢。

但有時候他會被迫陷進這種操蛋的低落情緒裏。

餘成第總問他“為什麽別人家的爸媽不是這樣”,他的回答不變——“因為物種多樣性,這種爹媽必須有,上帝看咱們倆牛逼,所以就把老媽老爸給咱倆了”。

搞得餘成第有一段時間成了上帝黑粉頭子。

他笑了聲,幾秒後又收起笑容。

其實他也不知道答案,可能是運氣不好,也可能是投胎學沒學好,或者單純就是上帝看不慣他。

心裏像裝了塊石頭,又沉又硌。

真想一拳連心髒帶石頭全錘爆了。

“當當當”。

“洗完了麽?”殷顧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沒燒熱水,沖會兒就出來吧,聊聊。”

啪嚓

石頭稀碎。

餘成宋看了眼鏡子,裏面的人臉色精彩萬分,他對鏡子比了個心。

感謝偉大的青春躁動之心。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捧着茶缸子吹了吹熱氣兒說:青春啊青春!空某人掐指一算,下章或者下下章有要事發生!

(二更依舊晚,老可愛們第二天看更好!)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老可愛~  阿離  6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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