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自閉56
被挂了電話的伊曼紐爾愣了半晌,才把手機放回了充電座內,踩着柔軟的地毯回到了床上。
雖然挂斷電話之後,嘈雜的人聲和如同魔音穿耳般的音樂聲也消停了,但伊曼紐爾卻不知為何突然煩躁了起來。
他總隐隐約約覺得托尼出了什麽問題,但卻又想不出到底是什麽原因。
難道是從阿富汗回來讓他有了創傷後應激障礙,害怕安靜的環境,所以要讓身邊保持吵吵鬧鬧的狀态?
或者是他突然大徹大悟了,發現人生就是要及時行樂,畢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
不對,會不會是你想多了,托尼斯塔克本來就一直都是這樣的啊,他花花公子的尿性誰不知道啊?
伊曼紐爾煩躁地将枕頭悶在臉上,努力想讓自己睡過去,但是一點用都沒有。
——不僅因為心情糟糕,更因為他感冒鼻塞了。
最後到底是幾點才睡着的,伊曼紐爾自己已經不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他是被手機的震動聲給吵醒的。
他拿起手機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
伊曼紐爾努力讓自己因為感冒而昏昏沉沉的大腦清醒了一些,點了接聽。
“喂,您好,請問是格林先生嗎?”對面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你是?”伊曼紐爾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嗓子有些啞了。
“我是史蒂芬斯特蘭奇博士的同事。”女人說道,“我是來感謝您對我的朋友的幫助的。另外,我希望能知道如何将您墊付的醫療費交還給您。”
“唔……”伊曼紐爾想了想,說道,“我給你我助理的號碼,這件事情你去和他聯系。”
雖然他并不缺那點錢,但他也沒什麽理由和義務掏這個錢,這筆賬算清楚也可以避免別人誤會。
“好的,真的非常感謝您。”
“斯特蘭奇博士現在狀況怎麽樣了?”伊曼紐爾問道。
對面的女人頓了一下,語氣有些低沉地說道:“不太好,他還沒醒過來,我已經給他辦了轉院手續了。”
“他的手?”
“……”女人嘆了口氣,“我們會想辦法的。”
“我很抱歉。”伊曼紐爾是真的覺得很遺憾,他知道一個人想要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而這些努力一夜之間化為烏有,這種打擊并不是什麽人都能坦然接受的。
“您不需要覺得抱歉,如果不是您送醫及時,他恐怕……”
——恐怕連命都要保不住。
“那是我該做的。”伊曼紐爾說道,他突然想到了什麽:“對了,我認識一家私人醫院在神經修複方面有着相當不錯的成就,他們似乎正在進行一種實驗療法的研究,如果你們願意嘗試的話,我可以把他們的聯系方式給你們。”
“真的嗎?”女人有些驚喜,但很快又消沉了下去,作為醫護人員,她當然知道實驗療法只是沒有希望時的最後一搏,但她也很快振作了起來,說道:“真是太感謝您了!”
“不用客氣。”伊曼紐爾說道。
挂了電話之後,他将醫院的信息和自己助理的號碼給了這位醫生小姐,然後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早上九點多了。
他拉開窗簾,陽光立刻就躍進了寬敞的房間,将積蓄了一夜冷意驅散殆盡。
正當他準備站在落地窗前欣賞一下朝陽下的大西洋的時候,突然覺得鼻子一癢,毫無形象地打了一個噴嚏。
伊曼紐爾:“阿嚏!”
打完之後他揉了揉鼻子,無奈的穿上了居家外套,默默地走到客廳裏,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
不管怎麽樣,在沒有板藍根的情況下,多喝熱水包治百病。
當伊曼紐爾的感冒終于好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這三天是難得的風平浪靜,正好也給一直處于忙碌奔波、身心俱疲狀态的伊曼紐爾好好放了個病假。
然而三天之後,當伊曼紐爾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掏出平板電腦,翻閱新聞的時候,一條新聞标題猛地跳進了他的視野,讓他原本的愉快心情慘遭粉碎。
《億萬富豪的新型娛樂方式?托尼斯塔克參與翼裝飛行》
伊曼紐爾甚至懷疑自己眼花了,他重新看了一遍标題,甚至還仔細看了一遍文章的內容,才确定這個跑去參加翼裝飛行這種高死亡率極限運動的家夥是他認識的那個托尼斯塔克。
“瘋了吧?不要命了?”
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他的第二反應就是立刻從桌子上拿起了手機,一個電話打給了遠在西海岸的托尼。
依然是無人接聽。
伊曼紐爾把手機猛地拍在了桌子上,吓得準備進門彙報工作的科菲一抖,不知道自己的老板突然發什麽脾氣,戰戰兢兢地站在門口不知所措。
伊曼紐爾煩躁地來回踱步了好幾圈,才稍微讓自己冷靜了一些,看了一眼科菲,語氣盡可能平和地說道:“沒事,進來吧。”
“好的……”科菲趕緊走了進來,一板一眼地彙報工作。
伊曼紐爾坐在辦公桌後面,想要集中注意力聽科菲在講些什麽,但思維卻總是莫名其妙地跑偏,不由自主地去想托尼斯塔克那家夥到底怎麽回事。
這種情況他幾乎從來沒有遇見過。
好不容易等科菲彙報完了,把人給打發走了之後,他默默地站在格林大廈的落地窗前,望着不遠處正在改裝成斯塔克大廈的摩天大樓,只覺得心煩意亂。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托尼從阿富汗回來之前,向來都是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後各種短信電話騷擾的,怎麽現在這種情況就反過來了?
伊曼紐爾盯着對面還在施工的大樓上的斯塔克的名字,突然意識到一個他一點兒都不想承認的事實——
他好像比自己想象得更在乎托尼斯塔克一些。
最終他還是重重嘆了口氣,撥通了佩珀的電話。
“波茨小姐,我剛剛在新聞上看到托尼去參加翼裝飛行了,他沒事吧?”
伊曼紐爾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比較平常,“你得攔着他,別讓他去做這麽危險的事情,不然董事會那邊不太好交代。”
——去他的董事會吧,誰在乎他們是怎麽想的。
“我知道,但我攔不住他。”佩珀的語氣也相當無奈,“他今天早上才從歐洲回來,一直到現在都打不通他的電話,我去過一次他家,他的人工智能管家告訴我他一直睡到現在沒有醒。”
伊曼紐爾差點沒忍住罵出來,最終卻無計可施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平板上的新聞無奈地說道:“他到底怎麽了?”
“格林先生,我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佩珀語氣十分嚴肅地說道。
“什麽?”伊曼紐爾問道。
“我希望您能去好好勸勸托尼,托尼會聽你的話的。”佩珀說道。
“他不聽我的。”伊曼紐爾無奈地說道。
他上次已經嘗試過勸他了,但托尼根本沒聽他說幾句話就挂了電話。
“我的意思是,如果您有空的話,能不能當面勸勸他?”佩珀說道,“如果您都勸不動,我是真的不知道還有誰能做到了。”
伊曼紐爾沉默了半晌,掏出了自己的日程表,看了一眼明天排的密密麻麻的行程安排。
然後他果斷掏出自己的鋼筆,劃掉了明天晚上的所有行程,然後說道:“好,我明天就去。”
第二天下午紐約時間五點,伊曼紐爾直接坐上了前往洛杉矶的飛機。
他下飛機的時候,剛好是洛杉矶時間七點。
當他開着車抵達馬裏布海灘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
在将車停進了車位之後,他從車內走了下來,擡起頭看向自由之城別墅的方向,毫不意外地看見了炫目的燈火。
洛杉矶因為位置更接近赤道,此時的溫度和紐約是天差地別。
紐約已經到了可以穿襖子的季節,但洛杉矶依然還是炎炎夏日棕榈繁茂。
此時雖然已經是晚上,但依然能感覺到清涼的海風溫和地吹拂着沙灘。
然而舒适宜人的氣溫和天氣并不能讓伊曼紐爾的心情有所好轉,因為他即使隔着好幾百米,都能聽見從托尼的房子裏傳來的能把天花板轟塌的音樂聲!
這才過了三天,他就又在舉辦派對?
伊曼紐爾深吸了口氣,摔上了車門,理了理因為摔門這個粗暴的動作而略有些歪掉的領帶,向着自由之城走了過去。
“敬我們征服天空的億萬富豪——托尼斯塔克!”
還沒走進屋子,伊曼紐爾就聽見了高聲的吶喊聲和尖叫聲,以及酒瓶被打開的聲音和香槟噴湧的聲音。
“如果你們想讓我對這次翼裝飛行發表看法的話,我只有一句話想要說。”
托尼的聲音在一片喧鬧中響起,顯得格外清晰,“我想說:什麽時候能再來一次?”
人群中爆發出笑聲、尖叫聲和掌聲,所有人都在興奮地跟随音樂搖擺着。
托尼舉起了酒杯,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咕嚕咕嚕地就将一整瓶雞尾酒給喝了下去。
就在他喝完了整瓶酒,準備将酒瓶扔到一旁的時候,他眼角的餘光突然瞥到了一個人影。
托尼愣了一下,超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他的目光透過了狂歡的人群,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外的熟悉的身影。
——他看見此時本不應該出現在洛杉矶的伊曼紐爾格林站在外面,穿着與整個派對格格不入的黑色西裝,仿佛已然融入黑夜。
太平洋海岸皎潔的月光靜谧而洶湧地傾瀉下來,落在他的頭發上、肩膀上和身上,像是鍍上了一層冷冽的霜。
那雙淡金色的眼眸在熾烈燈光的照耀下,仿佛兩顆無瑕的金色寶石,冷淡的目光隔着薄薄的一層玻璃,落在他身上。
那一瞬間,仿佛所有的喧鬧和浮躁都被清冽的泉水沖刷殆盡了。
托尼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他站起身,隔着在舞池裏激情扭動的人群,遙遙與伊曼紐爾格林對視。
半晌後,他打了個響指,關閉了音樂,說道:“抱歉,女士們先生們。”
所有人因為音樂的消失而停止了狂歡,擡起頭看向了站在高處的托尼。
托尼沒有回應他們的目光,依然是遙遙望着站在落地窗外的伊曼紐爾。
他平靜地說道:“所有人都請回家吧,今天的派對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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