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他想活在陽光下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大概是許久未見光了,一時間雙眼被刺得有些痛。

我不是……已經死了麽?

骨頭刺破喉嚨的疼痛仿佛還殘留着,讓他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呀!七殿下!您這是怎麽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奴婢這就喊太醫來!”

耳邊熟悉的聲音險些讓雲仲遙落下淚來了,聲音輕顫地喚了一聲,“雙兒。”

“哎,殿下,奴婢在這呢。”

睜開眼睛,看着這個從小跟在自己身邊的丫頭,雲仲遙伸出手去,微抖着摸上了雙兒的發髻。

“殿下?”雙兒好奇地看着情緒波動有些大的雲仲遙。

雲仲遙看着她,突然間想到了什麽,“如今什麽日子?”

“儲雲三十二年六月初五,殿下,您這是怎麽了?”

儲雲三十二年……這個時候的雲仲遙只有十六歲,距離悲劇發生,相差了十年。

是一場噩夢?還是……

雲仲遙平複下自己的心情,對雙兒說道,“替本王更衣。”

雙兒雖然覺得自家殿下今日有些奇奇怪怪的,但還是沒有多問,幫雲仲遙穿上了衣裳。

雲仲遙走到府中庭院,看着這裏熟悉的一草一木,早已被折磨得看不到希望的他,突然分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在做夢,還是夢醒了?

“雲墨。”雲仲遙叫了一聲,他想見見這個死都護着自己,忠心耿耿的暗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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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還能聽到雲墨艱難發出的氣音:“殿下……快跑。”

身後樹上的樹葉突然無風自動起來,似乎在回應雲仲遙的話。

“出來。”

“屬下參見七殿下。”清亮的聲音,跟記憶中那嘶啞的聲音不太一樣,卻又有些相似。

雲仲遙轉過身去,看向那渾身包裹在黑色中,只留下一雙眼睛的人。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跟記憶中的一樣,眼角還有一小塊淡紅色的胎記。

是他了。

雲仲遙擡腿走到雲墨的面前。

雲墨有些緊張,他不知道主子突然喊他出來是做什麽,難不成是自己做錯了事情?

雲墨剛加入皇家暗衛沒多久,只聽前輩說這如谪仙般凜然不可侵犯的七殿下從不作妖,比別的主子好伺候多了。

所以他廢了很大勁才争取到這個機會的。

七殿下确實像個仙人,長得美,氣質好,不愛說話,只是當那雙狹長的鳳眼看着自己時,雲墨還是緊張了。

“七殿下……”

“讓本王看看你的臉。”

雲墨有一瞬間的錯愕,從未有主子想過要看暗衛的長相啊,前輩沒教過他遇上這種事情要怎麽辦。

但……暗衛要以主子的命令馬首是瞻,應該要摘的吧?

在心中糾結了一下,雲墨擡手将自己的黑色面巾摘了下來。

跟記憶中的臉一樣,只是還略顯稚嫩。

誰能想到他的暗衛中武力最強的暗衛長,居然長了一張稚嫩的臉呢?配上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很可愛。

眼角邊的胎記給他清純的模樣帶出了一抹豔色。

“你日後便跟着本王身邊,随身伺候着吧。”說着,雲墨轉身,衣袂被風微微吹起。

留下滿臉錯愕的雲墨。

雲仲遙只記得他曾問過雲墨,此生最大的心願是什麽。

雲墨答了一句:活在陽光下。

對于這個跟自己死在一起的人,雲墨在雲仲遙心中的地位似乎有些不一樣。

不論那是場噩夢,還是真實發生的,雲仲遙都不會讓那些場景再次發生了。

站在王府庭院的湖心小亭中,雲仲遙盯着那開得豔麗的荷花出神。

他自虐似的将那些經歷在自己的腦海中過了一遍,心中暗自思忖着。

“殿下,大公主,三王爺和四王爺來了。”雙兒走過來,出聲打斷了雲仲遙的思緒。

“嗯。”應了一聲,雲仲遙往前廳走去,還沒到呢,就看到往庭院來的幾人。

“大皇姐,三皇兄,四皇兄。”雲仲遙的語氣并不熟稔,一直都是這麽冷冷清清的,若是讓不認識的人看到了,必然以為他并不歡迎這三個人。

“小七,身子可好些了?”性格略微活潑一些的四皇子雲仲淼,跑到了雲仲遙的面前。

“無大礙。”雲仲遙搖了搖頭,看着這些曾因為他慘死的親人,鼻尖兀的一酸。

三皇子雲仲彥搖了搖手中的折扇,笑吟吟地看着雲仲遙,“依我看啊,小七只有生病時才有些人氣。”

他話音剛落,就被雲千夢從後面擰住了耳朵,疼得他那張俊俏的臉都扭曲了。

“疼!疼疼疼……大姐我錯了……”

“有你這麽說話的麽?盼着小七生病是不是?”雲千夢狠狠地呵斥了一頓雲仲彥,擡頭有些擔憂地看着雲仲遙。

這一看可不得了,雲仲遙眼睛都紅了,“哎呦,你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哭了?誰欺負你了?”

這三人一看雲仲遙眼睛紅了,頓時就慌了,七嘴八舌地安慰着雲仲遙。

“我沒事……只是迷了眼。”雲仲遙安撫了幾位兄姐,留他們吃了個午飯後,再三強調自己沒事,這才讓他們放心。

等到他們走了之後,雲仲遙才想起一件事,看向雙兒,“雲墨呢?”

雙兒微愣,“奴婢給他尋了件衣裳讓他換上後過來的,怎麽到現在還沒人影?”頓了下,雙兒有道,“奴婢去叫他一下?”

“不用了。”雲仲遙搖了搖頭,想了一下,叫了一聲,“雲墨,出來。”

話音落下,一個人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雲墨頗有些不自在地扯着自己的衣服,無措地看着雲仲遙。

雲墨被抓的時候,他已經成了一個合格的暗衛,不茍言笑,殺人不眨眼。

雲仲遙沒想到,這會兒的雲墨臉上居然會有這麽多的小表情,一點也不像個暗衛,卻生動多了。

雲仲遙知道,雲墨大概是當暗衛當慣了,習慣性地躲在暗處,讓人看不見。

雙兒給雲墨拿的是府中侍衛的衣裳,淺灰色的衣服勾勒出他修長精瘦的身材。

還挺不錯。

“不喜歡衣裳?”雲仲遙問。

雲墨連忙搖頭,“不,不是,就是有些不習慣。”

不知道是不是雲墨的錯覺,他總覺得雲仲遙在聽到他的話後,臉上露出了一抹淺笑。

但是轉瞬即逝,快到讓他以為這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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