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形容》 第一意向

紀淮從小到大都是個很讨人喜歡的孩子，長相讨人喜歡，性格也讨人喜歡，所以在家裏只要他撒個嬌服個軟基本沒什麽要不到的，因為這種讨喜的性格，他的朋友也多，喜歡他的女生更多，基本去哪都是被人簇擁着的，到了大學也不例外，從開學到現在一個多星期，前來搭讪的女生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個了。

然而他都一一禮貌回絕，沒什麽特別的理由，只是不喜歡。

室友也曾問過他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女生，他一時間竟也答不上來，說不出一個具體标準，可就在那時候腦海裏忽然閃過戚暮暮的面孔，雖然只有一秒。

紀淮有些意外。

他能感覺到自己對戚暮暮是有好感的，但這種好感究竟是不是喜歡，是不是叫做/愛情，他不确定。

所以他想用一些機會測試自己，想看看自己和戚暮暮獨處時究竟會有什麽樣的感覺，但很可惜的是，從軍訓慰問演出結束之後，他就再沒見過戚暮暮。

他曾經随口問過孟舒，戚暮暮為什麽不來了，孟舒說，因為戚暮暮有部門工作要忙，沒時間來。

這時候他又有一點慶幸，戚暮暮不來也好，時間久了，他總會忘記這段莫名其妙産生的悸動，畢竟他并不想在大學裏這麽早就開始談戀愛。

久而久之，他發現好像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他漸漸的不再想到戚暮暮了，所以他想，果然這只是單純的荷爾蒙作用所産生的好感。

可是，并不是所有好感都是單純的。

軍訓休息時間，他靠在護欄上和室友聊天，忽然眼前的付俊強臉色一喜，指着紀淮後面：“老大來了！”

那一瞬間，紀淮猛地震住，就那樣有些不自然的愣在了原地。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轉過頭去。

戚暮暮撐着一把太陽傘走到前面，今天她沒有再像從前一樣穿着長袖長褲，而是穿了一條牛仔短褲，露出一雙修長白皙的腿，頭上紮了一個松松的丸子頭，青春活力，看起來說是個高中生都有人信。

紀淮不自覺的空咽了一下，喉結上下滾動。

班上的人都過去拿水了，他思索了片刻便擡腳朝那邊走去。

“同學。”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紀淮轉頭，身後是一個同樣穿着迷彩服的女生，長相乖巧可愛，臉有些紅。

僅僅是一瞬間，他就猜到了對方的來意。

“紀淮同學，那個，天氣很熱吧，這是我給你買的西瓜汁，很好喝很解渴的。”女生有些不敢看他，紅着臉低着頭把手中的冰鎮西瓜汁遞給紀淮。

紀淮垂眸看了眼，兩秒後他輕輕彎起嘴角，從褲袋裏拿出手機。

“好。”紀淮解鎖手機，聲音溫潤和煦，“多少錢，我轉你。”

女生一愣，連忙擡起頭來。

“不是，這是我送給你喝的，不用轉我錢！”

紀淮拿着手機，手停在半空中，聞言他擡了擡眉，“啊，不用的，你留着自己喝吧，謝謝你啊同學。”

女生有些急，也沒管現在時機是否合适，脫口而出：“紀淮同學，其實我在新生典禮上就注意到你了，我，我很喜歡你，雖然突然和你說這些有些唐突，但是我想讓你明白我的心意，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機會的，你可不可以考慮考慮我？”

女生有些緊張，表白時也有些結結巴巴，在紀淮聽到過的那麽多表白中，這确實算不上最好的。

紀淮等了幾秒，然後開口問她：“你叫什麽名字。”

女生眼睛一亮，“我叫段如桑，是商英專業的！”

“段如桑。”

紀淮重複了一遍她的名字，然後笑着說：“段如桑同學，謝謝你的喜歡，不過我目前并不打算談戀愛，抱歉……”

“沒事的！”段如桑連忙道，“你現在還不了解我，肯定不會這麽快跟我在一起的，我會讓你慢慢了解我，等我們互相了解了，如果你覺得我還不錯，那也是可以的。”

女生的喜歡很純粹，她們或許只是因為外形而喜歡某個人，但至少這時候她們的喜歡都是認真的，特別是校園裏的女孩，她們很少會帶着目的而去接近一個人，所以每當遇到這樣的女生，即便紀淮對她們一點感覺都沒有，他也會禮貌拒絕，盡量不傷害到她們的自尊心。

聽完對方的話，紀淮沒再多說其他的，再次和段如桑道謝後他還是把西瓜汁還給了她，“這杯西瓜汁應該很貴，女孩子得把錢多花到自己身上，天氣這麽熱，西瓜汁還是留着自己喝吧。”

最後，段如桑抱着西瓜汁離開了，雖然表白失敗了，可是她一點都不難過。

紀淮松了口氣，眉梢擡了擡，轉身朝前面看去。

戚暮暮還在那兒，周圍拿水的人已經少了許多，她側身和身旁的徐珂說了什麽，然後徐珂轉身離開了。

她全程，都沒看過他一眼。

紀淮莫名的就有些失落。

明明之前還會特地給他那水來，關心他是不是生病，可這才過了多久，她就完全不管他了。

紀淮想留在原地等着戚暮暮發現他，可腳卻不自覺朝戚暮暮走去，等他回過神來，人已經站在她跟前了。

兩人忽的對上視線。

明明才幾天不見，可紀淮覺得好像真的過了很久，她不是他們的班助嗎，事情再忙也抽不出時間來看他們嗎，還說他們是她的小崽子呢，哪有做媽的這麽幾天都不看自己的崽子。

紀淮有點不高興，看了眼箱子裏沒剩幾瓶的礦泉水，那股傲嬌勁就上來了，不自覺的就用在家裏和爺爺奶奶裝乖的語氣撒了下嬌。

“姐姐，我口渴。”

這話一說，戚暮暮瞬間愣住了。

最近餘唯淺在看一部日劇，老給她安利劇裏的男主多少多少可愛，就是個小奶狗，可現在戚暮暮想說，餘唯淺那是沒見過紀淮。

這他媽才是只奶狗啊！

本來她還擔心自己對紀淮會有什麽非分之想，可現在她忽然覺得，不！這不是非分之想！她只是太想把紀淮當兒子養了！

嗚嗚嗚這麽可愛的小寶貝誰能不愛呢！

他還那麽乖叫她姐姐，啊啊啊不是姐姐！快叫媽媽！

戚暮暮連忙彎下腰從箱子裏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了紀淮，一臉關切，“沒帶水來嗎？”

紀淮接過，擰開，“喝完了。”

嗚，崽崽好慘。

戚暮暮又拿出一瓶水給紀淮，“吶，再給你一瓶，小朋友要多喝水。”

紀淮喝水的動作一頓。

小……朋友？

對上戚暮暮那和他奶奶看他時非常像的目光，他忽然什麽都懂了。

戚暮暮還想說什麽，那邊忽然來了個人叫她過去說事，她和紀淮招呼了聲便先過去了。

手中冰鎮礦泉水的溫度和那天晚上的差不多，瓶身結起很薄的水霧，在他的指尖留下一點水珠，冰涼的溫度順着他的血管慢慢流向身體各處，卻仍舊平息不了他內心的躁動，就和那晚一模一樣。

紀淮看着遠處女孩忙碌的身影，慢慢彎起唇角。

好感也罷，喜歡也行，他不再着急去證明什麽了。

就這樣吧，慢慢來。

從姐姐開始，也好。

——

兩天後，是經管學院團學社的部門納新宣講，在學校連韻大禮堂舉行。

今天戚暮暮穿了身正裝，白襯衫，黑西裝外套，下面是黑色的西裝裙，腳踩六公分的黑色高跟鞋，她今天又紮了個低馬尾，整個人顯得幹練又成熟。

晚上六點半，納新宣講準時開始。

外聯部在第五個順序，戚暮暮和她的副部連遠朝上臺時，臺下爆發出幾乎掀翻屋頂的掌聲和尖叫。

新生們入學也快半個月了，在軍訓的時候都見到過戚暮暮，也知道戚暮暮是琴大的校花，所以好多人都羨慕金融一班的新生有一個校花班助。

紀淮今天一天都沒見到過戚暮暮，他坐在臺下，和衆人一起鼓掌，也和他們一樣非常直接地欣賞戚暮暮的美。

她确實是美的，從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紀淮就知道，哪怕那時候是她剛睡醒的時候。

十幾秒後，安靜下來。

連遠朝負責播放PPT，戚暮暮負責宣講介紹部門。

她在工作時和私底下的狀态十分不一樣，是穩重的，幹練的，能夠一瞬間就與臺下坐着的新生拉出氣質的差距。

“哇，老大好飒啊！”洪瞻他們發出感嘆。

紀淮沒說話，卻始終目不轉睛地盯着臺上的人。

“經管學院學生會外聯部，期待你的到來。”

最後一句話落下，臺下又是一陣雷鳴般的掌聲，特別是金融一班這邊，起哄似的瞎喊戚姐還有老大，搞的戚暮暮只能出聲制止了大家。

從臺上下來，戚暮暮終于一身輕松。

所有的部門在宣講完後現場會發給每一位新生部門報名表，表上一共有三個志願意向，他們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幾個部門填寫，在填好單子後到相應部門招新點提交報名表，然後進行納新面試。

競争不小，也有壓力，可是大家仍舊興致勃勃。

結束了宣講會，戚暮暮回歸到班助的狀态，和孟舒一起安排金融一班的學生散場。

和大家一起出去的時候，她們也問了幾個人想要去哪個部門，大家當然都說要去外聯部和宣傳部，她們笑笑，威脅到到時候面試的時候見不到這幾個人就來興師問罪。

“老大，我可沒有他們那麽假，我決定了，我要去體育部。”洪瞻誠實道。

戚暮暮贊同：“你肯定得去體育部的呀，你籃球那麽好。”

“紀淮，你想去什麽部門。”這時有人問道。

被cue的紀淮在隊伍最後擡起頭，回道：“不知道，還沒想好。”

然後他又看向戚暮暮，随口玩笑問道：“學姐覺得我适合什麽部門？”

戚暮暮笑了起來，“那我肯定讓你去我的部門啊，你長這麽好看，你來了我就讓你做外聯部的門面！”

“哇！淮哥門面啊！”

衆人瘋狂起哄。

從教學區到生活區有一段馬路，此刻正巧碰上紅燈，一群人站在線後等待。

“學姐說話算話嗎？”

紀淮不知何時站到了戚暮暮身後，低頭問她。

戚暮暮擡頭，微愣了一下，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麽後回答他：“當然啊。”

“好。”

紀淮垂着頭，路燈從他頭頂照下，在他眼下拓下一層碎發的陰影，剛好遮蓋住了他的眼睛，戚暮暮逆着光，看不清他的神情，卻能從他聲音中聽到淡淡的笑意，“一言為定。”

綠燈亮起，馬路兩端的人交叉走過，紀淮經過她的身邊，往她手中塞了樣東西。

戚暮暮一愣，拿起來一看，是部門納新申請表——

姓名：紀淮/班級：金融一班

第一意向部門：外聯部

第二意向部門：無

第三意向部門：無